闖雨

羅 蘭

夏天,北方有一種雨,老人們說它是“闖雨”。

天氣先是悶熱極了,空氣像凝固了一樣,人們揮扇不已,卻揮不出一點風(fēng)。

忽然,西北角上烏云密布,轟隆隆,雷聲響了,你還沒來得及防備,就看見那大點、大點的雨,帶著勁健的重量,打在泥土地上,一打一個圈圈,深入到泥土里,稀疏,卻是堅定的。這時你才感覺到滿樓的風(fēng),說聲:“雨來了!”

來不及做什么準(zhǔn)備,刷啦啦的急雨,就緊跟著風(fēng)的衣襟,躥進了整個房間?！皣W溜”一下子就形成了,像被人迅疾地放下了卷著的珠簾,嘩啦一聲,擋在了你的門窗之前,整排整排的珠子,閃亮喧嘩。抬頭看,那緊緊靠簾前的一排,從遠(yuǎn)處快樂地擠過來,一個一個地擠過去,急板的節(jié)奏,像小孩的游戲,嬉笑著,歡迎這雨,院子里一下子就積了盈尺的水。荷花最開心了,那粉紅的花瓣,在來不及承接雨的圓珠的荷葉旁邊,笑得燦爛。

家中養(yǎng)的小小鵝鴨也迫不及待地擺著它們玲瓏的尾舵,“吱吱”地招呼著同伴,組成小小的船隊,游到院子中央,把新積起來的雨河,劃上一些剪形的尾線。那三兩枚被雨點打下來的落葉,在它們身旁漂著,真像要給螞蟻做渡船。

麻雀卻都躲到檐下來了。

小孩子跑到院里去踩水,把他們的小木盆放在水里當(dāng)小船。大人喝叱他們,說,衣服都淋濕了。孩子們卻只顧玩著。

其實,雨已經(jīng)停了。

天變得好藍(lán)!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道彩虹。

(選自《羅蘭散文·生命之歌》,海天出版社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