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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關算盡

      2010-11-15 05:43:00王永坤
      故事會 2010年22期
      關鍵詞:短劍員外趙氏

      王永坤

      財冠江南的揚州首富離奇身亡,是看破紅塵的自戕,還是精心布局的謀害,個中的萬千隱情,令人唏噓感嘆……

      1.富翁猝死

      清嘉慶年間,書畫名家伊秉綬剛剛上任揚州知府。這天一大早,衙門里負責捕盜治安事宜的胡巡檢匆匆來報,說人稱“江南富足翁”的江員外昨晚在自家大院的宴嬉亭下自殺身亡!

      伊知府一聽,大驚失色,急忙帶領胡巡檢和三班衙役,直奔江家而去。

      一個富商自殺,堂堂知府大人為何如此驚慌?原來,這個江員外真的大有來頭。他原本是徽州的一個小貨郎,早年來到揚州,從經(jīng)營漁鹽起家,漸漸涉足客棧酒樓、當鋪古玩,經(jīng)過幾十年苦心經(jīng)營,終于成為揚州首富。當年先皇乾隆南巡,來到揚州,江員外主動承辦接駕事宜,銀子花得如流水,極盡鋪張奢侈之能事。乾隆龍顏大悅,當即御筆一揮,親書“江南富足翁”五個大字,連同一掛翡翠朝珠一起賜給了江員外。從此,江員外便名揚四海、威震八方,不僅被眾鹽商推舉為商總,就連歷任揚州的知府大人上任后,都要首先拜訪他這個“江南富足翁”。如今江員外自殺,若不弄清原委,只怕皇上知曉了,如果怪罪下來,那可擔當不起啊!

      一行人匆匆趕到江家大院,老管家早已在院門口恭迎,見到伊知府,他立刻磕頭跪拜,隨即引領眾人一邊穿過蜿蜒曲折的回廊,一邊述說起來。

      老管家說,江員外自被先皇封為“江南富足翁”后,便格外在意自己的名望。去年冬天,金陵秦淮河各妓院選花魁,名妓小桃紅一舉奪魁,被評為“江南狀元花”。江員外得知后,立即趕往金陵,不惜破費萬金,硬是從一位親王手中將小桃紅“搶”了過來,做了他的第六房小妾。其實,江員外這回并非千金買笑,而是千金買名。他認為,有著“江南狀元花”美名的小桃紅,只能與自己這個“江南富足翁”相配!

      可是,自從兩個月前江員外六十大壽后,他突然像變了個人,情緒一落千丈,不時長吁短嘆,而且喜怒不定,動輒打罵下人,惹得大家都躲著他走。幾位鹽商大佬見他這副模樣,為了勸慰他,特地擺了一桌宴席。席上,眾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江兄,你財冠江南,名滿天下,如今又金屋藏嬌,人生如此,夫復何求啊?”不料,江員外聽了,竟然潸然淚下道:“都說江某富,其實江某窮,窮得只剩下錢!都說江某有名,其實是浪得虛名,‘江南富足翁連個討飯的叫花子都不如哩……”一席話弄得大家面面相覷。

      老管家頓了頓,繼續(xù)說道:“那次酒宴后,幾位鹽商大佬一再叮囑我,說老爺情緒反常,一定要多加留心,從此,小老兒時刻留心老爺?shù)囊慌e一動。就在昨晚,老爺還命小人在家里操持了一桌豐盛的酒宴,招待那幾位大佬,不成想夜里老爺就……”說到這里,眾人已經(jīng)來到了宴嬉亭,老管家便打住話頭,指著幾個站在亭旁惶恐不安的人對伊知府道,“大人,這幾位便是昨晚前來赴宴的大佬,他們也是聞訊才趕來的?!?/p>

      伊知府放眼望去,只見這兒是個花園,園內(nèi)草木茂盛,繁花似錦,宴嬉亭就在花園的正中,是一座裝飾講究的六角涼亭。亭外是一株參天古槐,古槐之下,橫臥著一具身材瘦削的尸體,正是江員外!只見他衣著整齊,仰面朝天,身下汪著一攤血,一把短劍深深地扎入胸口,右手卻緊握著濺滿血跡的劍柄。

      胡巡檢急忙上前驗尸,他略略看了看現(xiàn)場,便道:“從尸體的僵硬程度來看,江員外應該是死于子時之前,而且是自殺,一定是自殺!大人您看,江員外分明是自刺入胸,刺得又準又深,連握著劍柄的右手尚未松開呢?!?/p>

      伊知府沒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掰開江員外已經(jīng)僵硬的右手,拿出了那把短劍,讓一個衙役去水邊清洗干凈,然后又仔細地翻檢尸身,不久,從尸身外衣兜里掏出一個縫制精美的紗布袋,再一倒,里面是一串翡翠朝珠。

      伊知府心想:這不是先皇親賜的那掛朝珠嗎?怎么放在這么一個紗布袋里?這紗布袋又作何用處?他仔細看了看朝珠和紗布袋,發(fā)現(xiàn)那紗布袋底還有一塊污漬,不由心中大疑。

      老管家見狀,趕忙上前稟報:“大人,這掛朝珠正是先皇所賜,我家老爺一直掛在脖子上的。至于這個紗布袋,是我家廚房里專用的蒸食袋。昨晚,酒宴快近尾聲時,老爺忽然悄聲叫小老兒去廚房拿了這個蒸食袋給他。只是小老兒實在不知,老爺怎么把朝珠裝在了蒸食袋里?”

      伊知府聽了,自言自語道:“從尸體的情況來看,似乎是自殺??墒?他的右手腕處卻有幾道抓撓之痕,好像死前有過一番搏斗,這又令人吃不準了……”

      一旁的胡巡檢接口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大凡用刀劍自殺之人,臨死前疼極之下會亂抓亂撓,一定是江員外用自己的左手去抓右手腕……”

      “可是,江員外右手腕上的抓痕方向是指向肘部的,”伊知府打斷了胡巡檢的話,“如果是自殺,抓痕方向應指向他的右手手背才對。本府猜測,抓痕定為他人所留!”

      胡巡檢聽了一怔:如此說來,江員外豈不是被人謀害的?

      2.謝師酒宴

      至此,案件看起來撲朔迷離,毫無頭緒。伊知府一番沉吟后,對老管家說:“你不是說昨晚江員外還設宴招待客人嗎?我們且聽客人們說說昨晚的情況吧?!?/p>

      很快,幾位大腹便便的鹽商大佬被叫了過來。聽了伊知府的問詢,鹽商們稍一遲疑,其中一位先拱手道:“昨天,我們幾個接到江員外的宴請?zhí)?起初還以為他是為自己先前的失態(tài)賠禮呢??纱覀儊淼浇铱蛷d,才知道我們只不過是來陪客的,那個叫化子一般的寫真師顧玉楨才是座上賓!”伊知府忙問:“顧玉楨?莫不是有‘江南第一畫師之稱的顧玉楨?”“對,正是此人!”胡巡檢接口道,“此人在揚州名氣可大了,他年紀輕輕,卻畫得一手好畫,尤其擅長畫人像寫真。不過,此人有個怪僻,說什么‘女人非奇美不畫,男人非奇丑不畫,他還愛好習武,自稱什么‘風塵俠客……”見胡巡檢東拉西扯得有點遠,伊知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胡巡檢見狀,趕緊知趣地住了嘴。

      這時,氣氛略微輕松一些,另一位大佬也大著膽子打開了話匣子:“昨晚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江員外站起來,對大家說道,‘諸位,承蒙顧先生惠顧寒舍,為敝人小妾畫了一幅寫真圖,歷時月余,今日,方才完工。為此,敝人特意備下這場宴席,略表對顧先生的感謝之情!說罷,他手一揮,兩個小廝手捧卷軸來到堂前,展開一張畫作。大家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好個絕色女子!只見畫中的小桃紅臉如桃花,體似琢玉,更兼紅衫綠裙,長袖飄飄,靜立于曲池假山之旁,果然不愧是‘江南狀元花!大家紛紛放下杯盞,圍著畫軸,連聲贊好。”

      那位大佬繼續(xù)說:“大家贊畫之時,我就坐在江員外身旁,只聽他對一直顯得拘謹局促的顧玉楨說,‘顧先生,請您開懷暢飲,不必擔心回去天晚,我已命仆人留了東角門未關,

      等會兒我親自送您回去。聽他這么一說,顧玉楨似乎放心了,接著就連飲了幾杯。大家沖著江員外的面子,也爭著向顧玉楨敬酒。不一會兒,他便喝得面紅耳赤,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就要告辭。江員外見了,也忙跟著站起來,對大家說了聲‘失陪,就親自送顧玉楨往外走。當時,我留意了一下,堂上那座西洋自鳴鐘,整整響了十下,正是亥正時分。”

      又一個大佬接口道:“是咧是咧。我們又飲了一會兒酒,不見江員外回來,就命老管家去催。不久,老管家回來說,江員外因為飲酒多了,已在書房歇息了,請大家自便。我們也就此散了席,冒著呼嘯的西北風,各自回家了。”

      老管家點點頭,證實幾位大佬所述為實。他又說:“昨晚,小老兒出了客廳直奔東角門,一路上尋不見老爺,便猜想老爺八成去書房歇息了。于是,又來到書房,見里面果然亮著燈,小老兒站在窗外請老爺回去與眾人作別,老爺卻隔著窗紙,連連搖手。過了一會兒,就聽見書房中傳出了如雷的鼾聲,沒奈何,小老兒只得退了回來。不料,今天天剛亮,掃地的仆人發(fā)現(xiàn)老爺竟然死在這亭下……”

      伊知府聽了,連連稱奇道:“怪哉怪哉……人睡在書房里,尸身卻跑到了宴嬉亭下!書房在哪里?且領我們到書房看看?!?/p>

      老管家道:“書房離此亭不遠,沿著這條通道走過花壇,再拐過那個圓拱門就是?!闭f著,就在前頭帶路。

      伊知府跟著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便問老管家:“你家老爺一向是獨自一人在書房里歇息嗎?”

      老管家明白伊知府的意思,臉上有幾分不自在地說:“大人,實不相瞞,我家老爺盡管妻妾眾多,但他大多時間是獨宿在書房里。畢竟歲月不饒人,老爺已是六十多歲的人了?!?/p>

      3.書房疑影

      一行人來到書房,只見這是一外一內(nèi)兩間青磚白墻的平房,另一側(cè)有一間耳房,兩個面帶驚恐的小丫環(huán)正垂手立在耳房門口。

      又進得書房,里面分為內(nèi)外兩間,布置得古色古香。其中內(nèi)間靠窗處擺著一張紫檀木大書桌,書桌上攤著一張潔白的宣紙,宣紙頂頭壓著一方羊脂玉蟾蜍鎮(zhèn)紙,旁邊是一個插著各種型號毛筆的筆架和一方硯臺,一管狼毫小筆被抽了出來,斜擱在硯臺上。硯臺里都是干干的,沒水也沒有研墨。

      伊知府看了看床榻,見床上的被褥疊放得整整齊齊,心中不由大疑:床榻并無躺臥之痕,昨夜鼾聲從何而來?

      這時,老管家將兩個、r環(huán)帶到了伊知府面前,說:“大人,這兩個丫環(huán)一個叫梅香,一個叫秋菊,一向住在耳房侍候老爺?!?/p>

      伊知府看了兩個丫環(huán)一眼,便問道:“你倆昨夜聽見書房中有什么異常動靜嗎?”

      叫梅香的丫環(huán)搖搖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沒……沒什么異常動靜,跟平時沒什么兩樣。老……老爺半夜時還起來吃夜宵呢?!?/p>

      伊知府忙問:“吃夜宵,怎么個吃法?如實說來?!?/p>

      兩個丫環(huán)戰(zhàn)戰(zhàn)兢兢,你一言我一語地述說起來。

      原來,江員外有吃夜宵的習慣,為此廚房里有廚師專門值夜。通常是在半夜時分,躺在書房里的江員外一覺醒來,扯扯床榻旁的一根暗繩,這根暗繩隱在墻內(nèi),曲曲折折連著耳房中的銅鈴。兩個丫環(huán)聽到銅鈴聲,便起身去廚房,將夜宵端來,放在書房外間的茶幾上,供江員外享用。

      昨天夜里,梅香在睡夢中被鈴聲驚醒,慌忙拉起秋菊,兩人跌趺撞撞去廚房端來兩碟老爺最愛的小菜和一碗花蟹粥,擺放在外間茶幾上,又壯起膽子偷眼向里間簾里一瞧,只見老爺背對著她們,正披衣站在書桌前,手中提著毛筆,好像要寫字呢。兩個丫環(huán)暗暗吐了一下舌頭:難得老爺這回好脾氣,若是在以往耽擱了老爺?shù)囊瓜?非要被他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不過,令她們感到有點奇怪的是,以往老爺寫字時,總要命兩人一個研墨,一個鋪紙,怎么今天老爺沒吭聲兒呢?兩個丫環(huán)也沒敢問,便溜回了耳房。過了一會兒,聽見鈴聲再次響起,便忙又來到書房,只見茶幾上那兩碟小菜和花蟹粥只是略動了動筷子而已,不由又有點納悶:老爺飯量大,以往總是將夜宵吃個精光,今天怎么了?但也不敢問,收拾了碗碟,便回耳房繼續(xù)睡覺了……

      伊知府聽完,想了想,突然看見茶幾旁有座臥式銅鎏金烏木自鳴鐘,便又追問:“你家老爺吃夜宵時,是什么時辰?”梅香搖了搖頭,秋菊卻很肯定地說:“是丑初時分。我聽見自鳴鐘只響了一下?!?/p>

      伊知府不覺暗自驚詫,心想:胡巡檢說江員外死于子時之前,而依這兩個丫環(huán)所言,江員外在子時之后的丑初時分還在吃夜宵,這……這怎么可能?

      伊知府不覺又來到書桌前,面對那張無字的宣紙,捻須深思……

      4.佳人才子

      出了書房,伊知府又命老管家將江家家眷全部叫到廳堂來,一一問詢他們昨夜的行止情況??蓡柫税胩?也沒問出個子丑寅卯來。不過,其中有兩個人給伊知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個是江員外的原配發(fā)妻趙氏。趙氏年近六十,已是滿臉皺紋、身軀佝僂的老嫗。她是由丫環(huán)攙扶著從佛閣里蹣跚而來的,她的雙眼哭得又紅又腫,神情悲傷至極,嘴唇抖了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另一個就是小桃紅。娉娉婷婷的小桃紅一來,讓眾衙役全都看直了眼!只見她輕啟朱唇,向伊知府道了個萬福,便一問三不知了,而臉上并無絲毫哀戚。

      江家的家眷們退走后,衙役們無不感嘆:好吃不過茶泡飯,恩愛莫過結(jié)發(fā)妻!

      望著小桃紅遠去的背影,胡巡檢皺了皺眉頭,突然說道:“大人,依卑職看來,江員外死得不明不白,這小妖精最是可疑!”

      “怎么個可疑?”

      “大人,那顧玉楨雖窮,卻長得眉清目秀,風流瀟灑,又有如此名氣,因此在揚州閨閣之中流傳一句話,叫‘生不愿嫁金貝勒,但愿一識顧玉楨!可見顧玉楨多么討女人的歡心!而這小桃紅又如此俊俏,他倆是典型的佳人才子,因?qū)懻嬷孪嗵幵掠?日日面對,難保沒有奸情,而動了殺心……”胡巡檢越說聲音越高。

      沒等他說完,一旁的老管家已經(jīng)氣得臉色發(fā)紫道:“休得胡說!我家老爺管束甚緊,江家向來門風肅然!顧先生每天在后花園為少奶奶寫真時,老爺都在一旁相陪,并嚴禁他人出入。當著老爺?shù)拿?他倆豈能有茍且之事?”

      胡巡檢嘿嘿一笑道:“什么門風肅然?本官辦案多年,最知曉你們這些大戶人家極是腌臜不過,恐怕只有門前那一對白玉石獅子是清白的!”

      老管家則一聲冷笑:“哼,昨夜小老兒親耳聽見老爺在書房中打鼾,兩個小丫環(huán)又親眼見到老爺吃夜宵,而顧先生早在亥時就走了,老爺豈能是顧先生所殺?虧你還說什么辦案多年?”胡巡檢被搶自得一時張口結(jié)舌。

      對于兩人的斗嘴,伊知府充耳不聞,只是緊皺雙眉,低頭沉思。這時,洗劍的衙役一陣風似的奔來稟告:“大人,卑職清洗好了這把短劍,發(fā)現(xiàn)劍柄一側(cè)刻有‘風塵俠客幾個字!”

      說著,便將短劍呈上來。

      胡巡檢一聽,得意地大叫:“‘風塵俠客不就是顧玉楨的自號嗎?這下毋庸置疑了,正是顧玉楨為得到小桃紅而行兇殺人!”

      伊知府接過短劍一看,果然如衙役所言,神色不由嚴峻起來,立刻命兩個衙役火速傳喚顧玉楨。接著,他又拿出那個蒸食袋來,仔細審視袋上那塊污漬,突然眼前猛然一亮!

      不多時,顧玉楨被帶到江家廳堂,見到伊知府,便舉止斯文地走上前施禮。伊知府一看,只見他身著青衿長衫,外罩一件馬甲,頭戴瓜皮帽,面如冠玉一般,心中不由為其風采暗暗喝彩:好個“江南第一畫師”!這時,顧玉楨神情自若地問道:“敢問知府大人叫小生來此為何事?”

      伊知府這才回過神來,開門見山地說:“顧先生,你能說說昨晚宴后江員外為你送行的情形嗎?”

      顧玉楨點點頭說:“昨晚亥時,對,是亥正時分,江員外將小生送到東角門前,小生向他道謝后,便自回家了。今早聽說江員外竟然不幸自殺,小生也大感意外?!?/p>

      伊知府示意衙役出示那把短劍,問道:“江員外的胸口上卻插著你的短劍,這是怎么回事?”

      顧玉楨將短劍略一辨認,依舊平靜地說:“這把短劍確實是小生平時佩戴的。只是昨晚小生飲酒過量,回家后方才發(fā)現(xiàn)短劍不見了,想來是被江員外撿了去?!?/p>

      伊知府又道:“昨晚宴席之后,江員外曾送給你一只蒸食袋,不知你還保存著嗎?”

      這下,顧玉楨有點慌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是……是有這么回事。不知……不知大人您怎么知道的?”

      伊知府拿出那只蒸食袋,指著上面的污漬道:“這很簡單。剛才廚師說昨晚拿給江員外的是一只干凈的蒸食袋,可從江員外尸身上找到的這只蒸食袋上卻有一塊污漬。這塊污漬其實是赭石印痕。赭石是畫師不可或缺的顏料,這豈不是告訴本官這只蒸食袋曾被裝進了你的畫囊之中嗎?”他加重了語氣又道,“其實,這只蒸食袋里裝的是江員外那掛御賜的價值連城的朝珠!顧先生,你能解釋一下這又是怎么回事嗎?”顧玉楨頓時面紅耳赤,一時語塞。

      伊知府突然想起了什么,試探地問道:“顧先生,想來你昨晚去過江員外的書房吧?讓我們聊一聊他的書房,如何?”顧玉楨大驚失色,額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邊,伊知府仍然自顧自地說道:“作為一個整日同算盤打交道的鹽商,江員外的書房布置得還是挺有品位的,可謂古色古香,尤其是他那張寬大的書桌,若是在上面攤開一張宣紙,把那方羊脂玉蟾蜍鎮(zhèn)紙往左上角一壓,然后拿起一管狼毫小筆,思謀著如何勾勒線條,畫上一幅仕女圖,豈不美哉?”

      顧玉楨抹了抹額上的汗珠,終于鎮(zhèn)靜下來,說:“大人,您不用旁敲側(cè)擊了,小生愿招!只是……此處不是招供的地方?!币宦牎罢泄?胡巡檢大喜,一努嘴,兩個衙役撲上前就要扭住顧玉楨。誰知,顧玉楨一下閃開身子,怒喝道:“無須你們腌臜臭男人動手,顧某認識去衙門的路!”說罷,雙手一背,氣昂昂地往前走去。

      望著顧玉楨的背影,伊知府眼里閃過一陣驚疑。胡巡檢則興奮不已地推斷道:“大人,一定是顧玉楨走后又悄悄返回來,潛進書房中殺死了已睡熟的江員外,然后又移尸于宴嬉亭下!”

      伊知府卻答非所問地搖頭道:“不,江員外一定是死于亥正時分!那顧玉楨不是一再強調(diào)他是亥正時分與江員外分手的嗎?亥時以后出現(xiàn)在江員外書房中的,只能是顧玉楨!江員外也非死在書房中,因為書房中并無血跡?!?/p>

      胡巡檢聽了,如墜云里霧中,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5.女扮男裝

      回到府衙后,伊知府便對胡巡檢說出了自己的推斷:昨晚,自江員外親送顧玉楨走出客廳后,實際上就沒有人再親眼見到過江員外本人。那老管家在書房窗外所見的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聽到的鼾聲也不足以可信,而兩個丫環(huán)在書房外間隔簾所見到的,也只是江員外的一個背影而已!而從兩個丫環(huán)的述說中,倒是發(fā)現(xiàn)不少大異于平常的跡象,其中最為可疑的是對筆墨書畫一竅不通的江員外竟挺內(nèi)行地擺出一副作畫的樣子來!

      “大人,您怎么知道江員外立在書桌前是要作畫,而不是寫字呢?”胡巡檢猶有幾分不信。

      伊知府呵呵一笑,解釋道:“寫字和作畫的講究大大不同啊。寫字往往從右邊抬頭往下寫起,因此要把鎮(zhèn)紙壓在右上方;作畫則不同,畫師們常常從左上角開始起筆,須將鎮(zhèn)紙壓在左上方。還有,如果用大幅宣紙寫字往往是寫大楷或狂草,要用大提斗筆才相宜;而作畫時,開始要先考慮勾勒線條,只能拿那最小的細管狼毫筆;因此,立在書桌前的絕不是江員外,而是一個對書畫頗為精通的人……

      聽到這里,胡巡檢恍然大悟道:“啊,原來是顧玉楨裝模作樣假扮了江員外!但他畢竟心中有鬼,待兩個丫環(huán)熟睡后,便立刻匆匆逃走,連書桌也沒來得及收拾。多虧了大人熟稔書畫之事,不然,還真讓他騙了過去?!焙矙z說著,又皺眉道,“只是,不知顧玉楨為何要這樣做?還有,他的短劍為何要留在江員外胸膛上而不拔走呢?那江員外為何又將劍緊握手中呢?”

      “解鈴還需系鈴人,”伊知府信心滿滿地說,“且聽聽顧玉楨怎么說。來人,將顧玉楨帶上大堂!”

      果然,顧玉楨的供詞證實了伊知府的推斷:正是他假扮了江員外,制造了江員外亥時以后仍活著的假象!顧玉楨一聲長嘆,說道:“大人,事已至此,只怕小生說出來,您也難以置信啊!”接著,他便緩緩道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昨晚宴席之后,江員外陪著已有幾分醉意的顧玉楨來到院中時,拿出一個鼓鼓的蒸食袋,說里面裝的是粉蒸菱角。江員外說,因為他注意到宴席上顧玉楨夸贊粉蒸菱角味道好,因此特意差人去廚房里拿了一袋,塞在了顧玉楨的畫囊中。這一善解人意的細節(jié)令顧玉楨大為感動,拐過宴嬉亭后,他說什么也不讓年過六旬的江員外再往前送行了,于是便拱手道別。

      可當他走出幾十步后,突然聽見背后傳來江員外的大聲呼叫:“來人吶,快來人!顧玉楨這個賊人搶劫我的朝珠,還刺傷了我的胳膊!快來人,莫讓他逃了……”顧玉楨聽了大吃一驚,心想:莫不是江員外認錯人了?于是急忙返身,卻見江員外一個人在宴嬉亭亭柱間手舞足蹈,之后又踉蹌幾步,一頭栽下亭來!等到顧玉楨快步趕到,只見淡淡的月光下,江員外胸口扎了一把短劍,已經(jīng)氣絕身亡!

      顧玉楨驚呆了,一個激靈從酒醉中清醒過來,剛才江員外的呼救聲又如炸雷一般在他耳邊回響,令他困惑不已:自己明明沒有搶劫江員外的朝珠啊!忽然,他意識到了什么,從畫囊中拿出那個蒸食袋打開一看,天啊,哪有什么粉蒸菱角,竟然是那掛朝珠!原來,江員外如此狠毒,為了誣陷他人甚至不惜自殘,這下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顧玉楨頓了頓,又說:“幸虧昨夜

      西風大作,宴嬉亭又處于東跨院,江員外的喊叫聲被西風所阻,不曾被人聽見。小生當時已經(jīng)慌了,為逃脫殺人干系,當下便把那個蒸食袋塞進了江員外衣兜中,又想起在江家作畫多時,常聽仆人們說江員外有吃夜宵的習慣,于是便返身來到書房中假扮江員外。我這么做,就是為了讓人相信在送走小生之后,江員外還活著。這樣,他的死就與小生無關了!可回到家后,小生卻發(fā)現(xiàn)自己常佩戴的短劍不見了,方才又悟到一定是江員外趁我酒醉時拔走了。只是,小生怎么也不明白他為何不惜性命,也要陷我于身敗名裂的境地?”說完,顧玉楨嘆了口氣,一臉茫然。

      胡巡檢一拍案臺喝道:“你這番話,只有鬼才相信!我問你,你與小桃紅關系如何?”顧玉楨一愣,隨即道:“小生與她,清清白白!”

      這時,一旁的伊知府忍不住“撲哧”一笑:“胡兄,顧玉楨的話,本官信!”胡巡檢眼珠瞪得溜圓,道:“大人,你……”伊知府手捋胡須,道“顧玉楨,你且除下你的帽子,再脫下外罩馬甲來。”

      顧玉楨愣住了,頓時面孔憋得通紅,無奈伊知府目光如刀,不得不從。當他除下帽子時,一根黑亮的大辮子露了出來,再一脫馬甲,身姿也變得格外窈窕,啊,這不是一個青春美少女嗎?大堂上下頓時目瞪口呆!

      接著,顧玉楨倒身下拜,嗓音也變得鶯聲燕語:“大人,我們顧家本是寫真世家,可惜家父只有我一個女兒,甚是遺憾,因此自幼即把我女扮男裝,當作男兒撫育。家父去世后,我索性將錯就錯,假扮男子,為人寫真謀生。我立下‘女子非奇美不畫,男子非奇丑不畫的規(guī)矩,其實是不想與男子相處,以致露出馬腳。試想,天下哪有自認相貌奇丑的男子呢?至于佩戴短劍及自稱‘風塵俠客,也是故弄玄虛的防身之策而已!”她頓了一頓又道,“所幸行走江湖這幾年,并不曾有男子認出我的身份,只不知伊大人您是如何識破的?”

      伊知府不無得意道:“還是在江家大院時,你喝斥那兩個衙役為‘臭男人,只此一語,本官便明曉了你的身份!”他又驚奇地問,“你說這幾年并不曾有男子識破你的身份,難道說有女子識破了你的身份?”顧玉楨淺淺一笑:“也許是女子自識女子的緣故,我雖換裝易容,但稍一熟悉,根本沒有騙過包括小桃紅在內(nèi)的任何一個女子,只是她們?nèi)紴槲沂乜谌缙?令我萬分感激!而有了我為她們寫真作畫,她們也無不美名遠播,因此在揚州閨閣之中才流傳了那句‘生不愿嫁金貝勒,但愿一識顧玉楨!”

      伊知府聽了,莞爾笑道:“看來,還是女子較男子聰明。本官怎么沒想到這一層呢!”

      6.妻知夫心

      顧玉楨被帶下大堂后,胡巡檢更是疑惑不解,問道:“大人,既然如此,那江員外到底是如何死的呢?”

      伊知府又捻須說道:“還是那句話,‘解鈴還需系鈴人。不過,這次得去問問江員外的結(jié)發(fā)老妻了。今日你不見她兩眼紅腫而又干枯?那分明已哭了至少五六個時辰!而從江家的仆人發(fā)現(xiàn)江員外尸體算起,到我們召見趙氏,中間不過只有兩個時辰而已!”胡巡檢不由大驚,心說:如此推算,莫非趙氏是最早的知情人?

      第二天,江家大院白幡高掛。伊知府和胡巡檢來到靈前,一番祭拜之后,徑直來到佛閣。這時,趙氏正端坐在菩薩像前念經(jīng),見兩人進來,她并未吃驚,而是顫巍巍站起來,就要叩拜。

      伊知府急忙攔住她,直人正題道:“江夫人,昨日顧玉楨被抓進了衙門,想來你已聽說了吧?”

      趙氏急切地說道:“大人,您……您千萬別冤枉了顧先生!就是您不來,未亡人也準備到大堂為顧先生聲辯呢?!苯又?她雙手合十道,“面對菩薩,打不得誑語……”說著,兩道晶亮的淚水從她深陷的眼窩里流了出來。

      原來早年,江員外與趙氏夫妻同心,白手起家,吃盡了千辛萬苦,終于掙來了榮華富貴。誰知人一闊,臉就變,尤其是被先皇封為“江南富足翁”后,江員外納妾寵嬌,與趙氏恩斷情絕!心灰意冷之下,趙氏看破紅塵,終日在佛閣里閉門念經(jīng),已經(jīng)整整十年了。

      去年,江員外納了小桃紅為妾。這小桃紅雖出身低賤,卻對江員外不卑不亢,整日面掛寒霜,這令江員外大為不痛快。過六十大壽時,江員外打發(fā)一個小廝去請顧玉楨為自己畫一幅寫真。不料,一連三次去請,顧玉楨硬是不來。江員外勃然大怒,心說:在揚州還沒有人敢不給他“江南富足翁”面子呢,這姓顧的仗著“江南第一畫師”的名聲,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當下,他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便將那小廝打了個半死,然后命小廝第四次去請顧玉楨,若再請不來,就要了小廝的命!

      那小廝被逼無奈,一時想不開,來到佛閣后的大樹下準備上吊,恰被趙氏撞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趙氏救下小廝,并為他出了個主意,終于請來了顧玉楨。江員外起先還挺高興,但一經(jīng)寒暄,才知道顧玉楨并非為他、而是為小桃紅畫寫真圖才來的!江員外好不沮喪,而當他看到小桃紅與顧玉楨笑臉相見的樣子,心中又泛起一陣莫名的悲哀:在小桃紅眼中,自己這個“江南富足翁”居然不如叫花子一樣的窮畫師!

      江員外強壓胸中的妒火,客客氣氣地將顧玉楨安頓下來,讓他每天到后花園為小桃紅畫像,并嚴禁下人打擾,而后自己常常借口離開,于是,偌大的后花園便只有顧玉楨和小桃紅兩人了。其實,江員外并沒走遠,他一直在暗中緊緊盯著兩人,他躲在假山后、竹林旁、畫廊里,偷窺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知夫莫若妻。我在佛閣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對拙夫的心思洞若觀火:這些年,顯赫的名聲給他帶來了榮耀,也使他變得囂張跋扈、心胸狹窄。其實,他是故意設局誘使顧玉楨和小桃紅產(chǎn)生奸情,然后捉奸拿雙,讓他倆、尤其是顧玉楨身敗名裂……他的靈魂已墮入了阿鼻地獄!但是,他最終失望了……阿彌陀佛!”趙氏說到這里,忍不住念起了佛號。

      伊知府和胡巡檢對視一眼,心中都十分震驚:萬萬沒料到,名揚天下的“江南富足翁”,心腸競?cè)绱吮傲哟醵?

      這時,趙氏又開口道:“昨晚,眼見顧玉楨就要離開江家大院,從此再無陷害他的機會,拙夫便自演了一出‘劫財傷人的好戲!我一路跟蹤過來,看見他在宴嬉亭上高喊顧玉楨劫財,然后用短劍扎向了自己的胳膊。當時,我再也忍不住了,為了阻止他,便從亭柱后閃出,去拽他的胳膊,誰知力道一變,那短劍不偏不倚,正扎進了他的胸膛!驚惶之下,我慌忙逃回佛閣……”說到這里,趙氏已是泣不成聲了。

      真相至此大白!

      伊知府退后兩步,對趙氏深施一禮:“江夫人,圣人云‘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江員外實在是自尋死路,您大可不必深責!”見趙氏仍是悲泣,伊知府又道,“本官雖非佛家弟子,但也常聞佛家有句偈語,叫‘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不知本官說的對否?”

      趙氏大悟,跪倒在菩薩像前,雙掌再次合十,口中連呼:“阿彌陀佛……”

      尾聲

      “江南富足翁”之死最終以自殺結(jié)案,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連京城的嘉慶皇帝也知道了。伊知府為此特地上了一道奏折,稟報事情的來龍去脈,嘉慶看后,說了句:“江某自有取死之道!”便再也沒有了下文。

      后來,顧玉楨恢復了女兒身,并被伊知府收作關門弟子,畫技更為精湛。據(jù)說,現(xiàn)存的伊知府的“行樂圖”還是她為恩師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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