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煉

解讀人民幣匯率政策

胡曉煉

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jié)、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是我國根據國情和發(fā)展戰(zhàn)略自主作出的正確決策，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既定的政策。

目前，我國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jié)、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這是我國根據國情和發(fā)展戰(zhàn)略自主作出的正確決策，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既定的政策。

不斷完善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

1993年，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指明了“建立以市場供求為基礎的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的匯改方向。1994年1月，我國摒棄了官方匯率和市場匯率并存的雙重匯率制度，開始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的、單一的、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人民幣匯率逐步回歸較為合理的水平，提高了出口企業(yè)的競爭力，為我國對外貿易差額由逆轉順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的時候，為避免各國貨幣競相貶值，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基本穩(wěn)定在8.3元/美元的水平； 2001年，亞洲金融危機影響有所減輕，但國內出現了通貨緊縮等不利因素，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繼續(xù)保持穩(wěn)定。在此期間，我國吸取亞洲國家的經驗教訓，加強了金融改革力度和基礎設施建設，國內恢復匯率浮動的研究和準備工作也一直在進行?？紤]到我國金融機構還未完成改革，應對匯率變化和為企業(yè)提供相關服務的能力還較弱，匯率改革需要與金融改革統(tǒng)籌考慮，首先推進大型國有商業(yè)銀行改革的進行。

至2005年7月，作為匯改基礎條件的大型金融機構改革基本部署完畢，交通銀行、建設銀行和中國銀行完成財務重組并轉變?yōu)樯鲜泄?，工商銀行的財務重組已上日程，開發(fā)銀行和農業(yè)銀行的改革進入準備和論證階段。加入世貿組織后我國出口企業(yè)競爭力大大增強，貿易順差持續(xù)擴大，我國企業(yè)和金融機構對人民幣匯率改革具備了相當的承受力。這些跡象表明，匯改條件相對成熟，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果斷推出。2005年7月21日起，我國對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進行進一步完善，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jié)、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

匯率體制改革與貨幣政策有效性

2008年下半年以來，我國經濟經受了國際金融危機的嚴峻考驗。面對極其復雜的國內外形勢，我國堅持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全面實施并不斷完善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一攬子計劃，率先實現了經濟形勢總體回升向好。針對復雜變化的形勢，中央提出當前經濟工作的重點是在促進發(fā)展方式轉變上下工夫，真正把保持經濟平穩(wěn)較快發(fā)展和加快經濟發(fā)展方式轉變有機統(tǒng)一起來，在發(fā)展中促轉變，在轉變中謀發(fā)展。應看到，隨著我國經濟較快復蘇增長，外匯流入較快，流動性增加較多，采取積極的對沖操作后流動性依然十分充裕，存在著通脹預期強化和資產價格投機等潛在風險。因此，正確處理好保持經濟平穩(wěn)較快發(fā)展、調整經濟結構與管理好通脹預期的關系是現階段擺在宏觀經濟決策者面前的重要任務。

從中國的現實來看，受通貨膨脹損害最大的是低收入群體，尤其是我國4000多萬的城鎮(zhèn)低收入群體和近億人的農民工，處理不當容易對社會公平和穩(wěn)定造成影響。對于中央銀行而言，首要的責任是幣值的穩(wěn)定，防止產生高通脹的風險。貨幣政策是管理通脹的最重要和最有效的宏觀經濟政策，應不斷增強貨幣政策的有效性，確保實現物價穩(wěn)定并以此促進經濟增長的目標。

近年來我國貨幣政策的自主性和有效性受到外匯占款較快增長的嚴峻挑戰(zhàn)。1993年以前，我國經常項目、資本和金融項目順差交替出現，1994年之后，國際收支“雙順差”格局出現。尤其是2001年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后，經常項目順差顯著擴大，成為國際收支順差的主要來源。在保持匯率水平相對固定的前提下，國際收支順差的持續(xù)增長和外匯的不斷流入直接導致人民銀行以外匯占款的形式被動投放基礎貨幣。

從我國整體利益最大化出發(fā)，實行更加靈活的匯率制度，實現維持通脹水平的長期穩(wěn)定、促進增長方式的轉變等長遠利益要遠遠超過部分行業(yè)調整、淘汰落后產能等短期成本。從當前現實來看，更加靈活的匯率制度有助于抑制通貨膨脹和資產泡沫。

生產要素價格調整與匯率機制改革

我國政府多次強調，調整國民收入分配格局，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中的比重；推行油、氣、水、電等資源性產品價格改革，理順基礎性產品價格體系等。除直接調整價格外，還積極采取加強對環(huán)境保護的執(zhí)法檢查、整頓市場秩序等措施，這些都會導致廣義生產要素價格上升。要素價格調整往往涉及如何擺布改革與通脹的關系，改革與收入初次分配、再分配的關系，以及是否對改革的受損者進行補償等。因此，生產要素價格的調整要求與其他改革綜合全面設計。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為實現國民經濟發(fā)展、結構調整、發(fā)展方式轉變的總體要求，需要擴內需，減少經濟增長對凈出口的過度依賴。進一步改革匯率形成機制和合理調整廣義生產要素價格，都有利于上述目標的實現。

要素價格調整與匯率變動在頻率、靈活性、作用機制、影響范圍等方面有所不同。第一，廣義生產要素價格在朝市場確定這一方向趨進過程中所進行的調整具有明顯的通脹效應和分配效應，需要與其他政策配套綜合進行，頻繁操作的難度較大，通常為階段性調整。而在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下，人民幣匯率可升可貶，根據經濟形勢和國際收支狀況靈活動態(tài)變化。第二，在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下，匯率彈性較強，可漲可跌，而生產要素價格具有一定剛性。第三，匯率浮動能較快地影響進口商品價格和價格總水平，改變貿易品與非貿易品的比價關系。要素價格調整將影響價格體系內部各類比價關系，側重在微觀基礎上發(fā)揮價格對資源配置的基礎性作用。第四，兩項改革對企業(yè)的影響范圍不同。第五，兩項改革對通脹的影響不同。

生產要素價格調整與匯率機制改革可更好地相互配合，相互促進。一方面，進一步增加人民幣匯率彈性，有利于為生產要素價格改革創(chuàng)造穩(wěn)定的低通脹環(huán)境。另一方面，生產要素價格調整，有利于直接或間接地改變粗放型經濟增長和外貿發(fā)展方式，推動出口產業(yè)轉型升級，提高企業(yè)對市場價格波動的應變力和承受力，還有利于緩解人民幣升值預期等。

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的成功實踐

2008年7月底，為應對不斷深化的國際金融危機，我國收窄了人民幣匯率波動幅度，沒有參與國際上的競爭性貨幣貶值，為穩(wěn)定外需、抵御國際金融危機的沖擊，為亞洲和全球經濟的復蘇作出了巨大貢獻。當前全球經濟逐步復蘇，我國經濟回升向好的基礎進一步鞏固，2010年6月19日，經國務院批準，人民銀行決定進一步推進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增強人民幣匯率彈性。隨著未來國際經濟金融形勢的不斷發(fā)展，可能會面臨新的挑戰(zhàn)，我們將遵循既定政策，不斷完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

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jié)、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是我國根據國情和發(fā)展戰(zhàn)略自主作出的正確決策，是深化改革和對外開放、特別是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適應新的發(fā)展和開放格局的必然要求，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符合科學發(fā)展觀的根本要求。2005年匯改以來的實踐證明，一攬子結構性政策為發(fā)揮匯率在影響內外資源配置方面的基礎性作用創(chuàng)造了條件；而匯率改革的適時推進，也能為其他改革贏得空間，在我國資源價格等改革的推進中形成互相促進的良性互動局面。匯率政策還與解除進口管制、放松外匯管制和加快走出去等政策相結合，對緩解國際收支不平衡問題加劇發(fā)揮重要作用。匯率的靈活性增強，還有利于增強宏觀調控的主動性和有效性。

匯改前社會上曾有擔心企業(yè)匯率承受力較弱，匯率浮動會造成企業(yè)大量倒閉，出口和就業(yè)出現大幅下滑。還有分析認為，如果人民幣升值3%，紡織、輕工企業(yè)將大量關閉、破產。但事后看，之前對改革的副作用估計得比較重，對企業(yè)的靈活應變能力則估計不足。實際上我國經過近三十年市場取向的改革之后，大多數企業(yè)已初具適應市場變化而自我調整的機制和能力。

胡曉煉 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