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也沒有停留,我和午夜的火車、嘶鳴、紛亂的人群一起,抵達你,未知的水域。
我只有這一個夜晚,我緊緊咬住的這一個夜晚。我知道時問帶給我什么,最后也會帶走什么。丹江,你滿江的深情也不足以挽留。
深藍的夜空布滿了星辰,我以為那是醒著的閃電,是神靈慈愛的眼睛。當夜鷹飛過,神靈的翅膀翕張。神靈啊。他于俯視間窺見了丹江水晶的心臟:隱秘、純潔、光芒,它的搏動和著那一浪一浪涌過的波濤。是那一種喜悅或悲鳴,
這一個青衣女子,她的裙裾正預示著風的方向。她經(jīng)過了幾世幾劫,行過了千里萬里,才在這夜的水里塵埃里停下。水和塵,原都是一面千年的銅鏡。蘸一些丹江水吧,要慢,要專注,要在擦拭中保留那耀眼的水紋。要聽見那低低的微小的神意。要借著那一束光寫下:七月,丹江。
這么多的水,這么多從歷史深處流往洼地的時光。我選擇在這個夜晚向你陳述。陳述,一種類似原罪的交代:我必然從一滴水開始。
是的,我一直深信那個關于女人的古老寓言,是無數(shù)滴水,做成了柔軟的骨肉。在我的身體里隱匿和躲藏的每一滴水,是淡藍的、清澈的、堅忍的,而我的每一寸肌膚,都是它寬闊而遼遠的河床,如同此刻的丹江,以它母性的氣息引領我,向著一個城市的深處流淌。我感受著它的速度、姿態(tài)、泥沙的含量、深藏于水底的魚群;我感受,它的匍匐和飛翔。
而屬于我身體的水域,我一直在竭盡所能保持它的清澈、光亮和可以控制的流速。我甚至希望它是一個更加封閉的水的器皿,不讓塵埃落入,在清潔中完成這一生的循環(huán)。請相信我,我為此支付了四十年的光陰。
而這樣的器皿又是多么脆弱!時間和現(xiàn)實,像是一個預謀,或者加在器皿上的詛咒。
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那漸漸慢下來的流速,那阻滯,那濁重,那昏黃,那將被世俗的塵埃淹沒的河床。然后,每一滴水都必將被蒸發(fā),被吸納,被無形所化,
今夜,當我作為一個漸漸干枯的生命蜷縮在你巨大的擁抱里,我又一次獲取了應有的純潔和潮汐,我從你的蜿蜒里擷取的每一滴水,都將用來洗刷和盈滿內心。如果有一天,在時光里走失,我仍然會憑借你賜予的一滴水,找到你流經(jīng)的原野、村莊、樹林、麥地,乃至整個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