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學(xué)敏
我的衣衫沾染上桃花水了。桫欏,在你的庇護(hù)下,
詩歌和魚,像是水中開出的花朵。我置身遠(yuǎn)處,要疼。
春天,是我前世的一種姿式,簡單。站在玉石的中央,
我讀過千年的書,被空著的扇子,迎面搖成,
傳說中翡翠哭泣時的,那片翡了。
這個春天,我唯一的勞作,就是把一只
在詞典中珍藏著的水鳥,
培植成一株叫做詩歌的桃樹上,可以飛翔的桃花。而且,
要依山,良田萬傾,我要用漢語為你置最好的莊園。
春天凋落,我們就歸隱山林。
要傍水,碧波千里,我要為自己養(yǎng)育最好的水,
放些桃花的鳴叫。舟,須是宣紙畫成,算是潔癖。
天氣再涼,我也可以浪跡天涯。你們縱是終日操琴,也是
清晨里,姓秦。抑或暮色中,姓楚。
桃花五瓣。龔學(xué)敏三個漢字便是三瓣了。可以用疼做成的頓號,
把他們分開。還有一瓣
在天上鳴叫,我聽過她的長發(fā)在水中的影子,
是一縷青煙,你們要焚香。
一瓣,我種在詩歌線裝的紙中,是你們的糧食,
你們要熟讀。
在桫欏湖的船上,我的名字站在春風(fēng)的指尖上,搖晃不定。
落水,便是桃花無數(shù),是詩歌中的汛。
在春天,她們比燕子還輕。是她們的宿命。攸然,
像是我水上漂過的名字。我最想成為的,是書中
走動著的書生,陰天,雨,懷才不遇。抑或,
勾畫書生時那抹最黑的墨汁。要有水。
在春天,我想著的方向是所有花朵的源頭,干凈,
像是我粗糙的長發(fā),和精細(xì)的糧食、銀兩。
人往高處走。我看到桃花的祖籍,和她行走江湖的女兒們了。
我需要經(jīng)歷那么多的桃花,風(fēng)塵,和早起的詩歌。
我看見一朵桃花掠過,頭發(fā)就白了一根。
眾鳥要在我的掌心齊鳴。我只選擇透明的那只。
我看見三朵桃花掠過,像是我寫成的詩歌,
你們要放在水中洗過。我只記得羽毛和我說話時,
所有的樹,都匍匐在大地上,
春天已是白發(fā)蒼蒼,是我的影子。
日子正在被我手中的水一點點地滴穿。我看見,
那么多的桃花從窗外掠過,你們要淚流
滿面。她們要孕育,
是你們的房舍、田、竹林中的愛情,和詩歌的母親。
她們從窗外掠過的時候,萬物寧靜,這是我可以描述的
場景。如同,滿車廂的名詞,等待著我給他們的濕潤,
溫暖,土壤,和必將經(jīng)歷的戀愛。
人往高處走。在蜜蜂巖,朝山下開去的那朵桃花,
些許風(fēng)塵,言歡之后,帶走了我的唯一的名字。
人再往高處走。在仙人腳,桃花在詞典中睡眠,
我背誦過的那些情詩,情不自禁,便是與花共眠。由她。
在黃井。我是七十年代的小鎮(zhèn)了,你們就隨風(fēng)飄散吧,
像那些在戲臺上唱過的歌子,和人。我只要記住
昨晚,唯一的長發(f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