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帶和海岸帶經濟的厘定及相關概念的辨析

晏維龍 袁平紅

摘要海岸帶經濟作為世界臨海國家經濟發(fā)展的新引擎已經逐步得到了廣泛的認可，并進入了各個臨海國家的經濟發(fā)展戰(zhàn)略，但是對于什么是海岸帶、什么是海岸帶經濟、以及海岸帶經濟與海洋經濟、沿海經濟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并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與重視。海岸帶在國際上沒有取得一致的定義，關鍵在于國內外對海岸帶向陸地和海洋兩側延伸的范圍存在差異，這種差異主要體現在對自然地理標準、經濟地理標準、行政區(qū)域標準、任意距離標準、人為選擇的地理單元等五種標準的不同認定。與沿海經濟和海洋經濟相比，海岸帶經濟與它們既相關，又存在著自己的特點。海岸帶經濟在覆蓋空間上包括沿海經濟和海洋經濟重合的部分，以及部分沿海經濟；海岸帶經濟依托的自然資源主要是陸地資源和海洋資源的有效結合；海岸帶經濟所承載的某些產業(yè)具有海岸帶的原發(fā)性產業(yè)特征；海岸帶經濟以沿海港口城市為空間載體。

關鍵詞海岸帶海洋經濟海岸帶經濟沿海經濟

海岸帶——陸海經濟協同發(fā)展的空間載體

21世紀是海洋的世紀，以海洋經濟為代表的藍色經濟將主宰全球經濟的發(fā)展。正如孫中山所言，“凡世界大勢變遷，國力之盛衰強弱，常在海而不在陸，其海上權力優(yōu)勝者，其國力常占優(yōu)勝”。從某種意義上說，“一個國家是強盛還是衰敗，取決于它能否支配海洋”?？v觀世界經濟發(fā)展史，幾乎所有的世界強國，包括最初的“位于歐洲的大西洋南海岸和靠近地中海的出口而獲得的明顯的戰(zhàn)略利益”的葡萄牙，隨后崛起的海洋貿易強國西班牙、荷蘭、英國、日本以及世界經濟中心的美國，所有這些國家?guī)缀鯚o一不是充分利用海洋資源，在以海立國的基礎上實現了以海強國的成功案例。“正如河流是國家財富的重要因素一樣，海洋是世界的最有價值的財產之一?！彪S著陸地資源開發(fā)日益瀕臨衰竭，海洋作為臨海國家經濟發(fā)展戰(zhàn)略空間的價值日益凸顯，幾乎所有臨海國家都推出相關計劃，明確提出發(fā)展海洋經濟的戰(zhàn)略舉措。

在海洋經濟發(fā)展實踐中，美國、日本等國家高度重視海岸帶在陸海經濟互動發(fā)展中的空間載體功能，并已探索出通過海岸帶帶動陸海經濟協同發(fā)展的海洋經濟發(fā)展模式。按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有關規(guī)定，中國享有的管轄海域面積近300萬平方千米?；趯γ绹劝l(fā)達國家海洋經濟、海岸帶經濟發(fā)展的經驗，中國應合理開發(fā)和利用32000千米的海岸線，開發(fā)利用海岸帶資源，帶動海洋經濟、推進陸地經濟共同發(fā)展。

海岸帶的概念及空間界定

為了實現海岸帶經濟可持續(xù)發(fā)展，有必要對目前經?；煜暮０稁Ы洕?coastal zone economy)、沿海經濟(coastal economy)、海洋經濟(ocean economy)等概念進行區(qū)分。

1、海岸帶的定義

對于海岸帶，目前并沒有統一的界定。幾種具有代表性的定義如下：

第一種：美國的定義。在美國，海岸帶的官方定義來自美國1972年的《海岸帶管理法案》(U.S.Coastal Zone Management Act of 1972)，其中海岸帶被定義為臨海水域和鄰近的岸邊土地，受到對方的強烈影響并且靠近幾個沿海州的海岸線，包括島嶼、轉型中和潮水區(qū)、鹽堿地以及海灘。這個區(qū)域從海岸線延展到足夠控制岸邊的陸地，這些土地的使用將對沿海水域產生直接并且重要的影響，對這些地理區(qū)域的控制有可能會受到或非常容易受到海平面上升所帶來的影響。需要注意的是，海岸帶的定義在美國的各個州之間也不完全相同。在美國，羅德島、特拉華、佛羅里達、夏威夷這4個州整個都位于海岸帶。華盛頓等9個州則根據縣或者與縣對等的邊界來界定海岸帶。比如，在得克薩斯州，海岸帶是從海岸往內陸不超過30英里(50千米)，而且通常情況下比這個更窄。路易斯安那州的海岸帶是從內陸16－32海里(即大約25－52千米)。其他的州則根據政治(比如，鎮(zhèn)的邊界)和地理特性(靠近潮水)來界定海岸帶。比如，密西西比州的海岸帶包括3個鄰海的縣。阿拉巴馬州的海岸帶則往內陸連續(xù)擴展10英尺(大約3米)的海拔高度。

第二種：墨西哥的定義。墨西哥的海岸帶界定由墨西哥的環(huán)境和自然資源部在2006年6月的《墨西哥海洋和海岸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國家環(huán)境政策》中提出。在這個政策中，海岸帶被視作是以下三個區(qū)域的綜合：①陸地區(qū)域。這個區(qū)域被沿海自治市和靠近沿海自治市的內陸自治市覆蓋。②海洋區(qū)域。淹沒在水下的區(qū)域往上到200米等深線處。③所有墨西哥島嶼的組合。在Ellina Levina等人的《海岸帶應對氣候變化的政策框架——以墨西哥灣為例》一文中，將海岸帶定義為“陸地和海洋的交界處，具體包括江河海的河口、河口灣、海灣、鹽沼澤、高潮線與低潮線之間的巖石、防護島嶼以及實心的陸地形式”。

第三種：中國的定義。徐質斌、牛增福認為，“海岸帶是海洋與陸地的交替過渡地帶。它包括三個部分：一是沿著海岸線的陸地，二是潮水出沒的灘地，三是陸地向海面以下延伸的部分。海岸帶的上界是劃在海浪作用可達到的地方，下界是定在海水深度(H)相當于當地經常作用的波浪長度(L)的1／3或1／2的地方，即H=1／3－1／2L處。”趙怡本認為，“凡是在行政區(qū)劃上擁有海岸線或河口岸線的縣市均劃入海岸帶地區(qū)范圍。海岸帶是一個輻射的概念，又是一個擴散的概念，即靠得最近的是一個最基本的單元，遙遠的應擴展到省、市、自治區(qū)甚至周邊國家；另一方面海岸線的主要根據地是海港，岸外的根據地是海島，海島以外能擴散到領海，領海以外是經濟管轄區(qū)，再外是開放大洋”。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對于海岸帶目前國內外尚沒有統一定義，但有一點非常明確，那就是海岸帶位于陸地和海洋的交界處，如圖1所示。

2、海岸帶的劃分標準

海岸帶之所以沒有一個完全統一的定義，關鍵在于國內外對于海岸帶向陸地和向海洋延伸的范圍存在差異。從目前的研究來看，主要包括自然地理標準、經濟地理標準、行政區(qū)域標準、任意距離標準、人為選擇的地理單元等五種標準(見表1)。

在實際操作中，世界上主要沿海國家或地區(qū)是根據海岸帶管理范圍來對海岸帶向陸地和向海洋拓展的空間進行界定的，具體如表2所示。

3、中國的海岸帶空間范圍及其具體面積

本文認為，在實際研究中，為了研究數據獲取的方便，可以考慮采用行政區(qū)域標準，即向陸地一側以沿海鄉(xiāng)鎮(zhèn)的界限或沿?？h界為標準，向海一側則以我國所管轄海域的外界為邊界來對海岸帶進行界定。關于中國的海岸帶面積，不同學者給出不同的答案。徐質斌、牛增福在《海洋經濟學教程》中根據中國1979－1986年進行的全國海岸帶和海涂資源綜合調查結果得到中國的海岸帶總面積為35萬平方千米。高振生主編的《中國藍色國土備忘錄》中中國的海岸帶面積約為251625平方千米。本文認為，兩者之所以出現偏差，是因為后者采用的是海岸帶管理上理解的嚴格意義上的海岸帶，前者則將行政區(qū)劃全部算在內，所以前者給出的海岸帶面積比后者要大。

海岸帶經濟、沿海經濟與海洋經濟之間的關系

鑒于國內對海岸帶研究的相對缺乏，本文借鑒美國海洋經濟規(guī)劃辦對海岸界定的相關知識，對海岸帶經濟、沿海經濟、海洋經濟概念以及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詳細說明。

1、海岸帶經濟、沿海經濟、海洋經濟概念

(1)海岸帶經濟(coastal zone economy)。圖2展示了美國海洋經濟規(guī)劃辦對海岸的界定，其中海岸帶由近岸、靠岸的海岸帶縣和不靠岸的海岸帶縣三部分組成。美國的國家海洋經濟規(guī)劃(NOEP)中將聯邦政府批準的海岸帶管理規(guī)劃中的445個郡縣中所發(fā)生的經濟活動定義為海岸帶經濟(coastal zone economy)。

(2)沿海經濟(coast Meconomy)?；趯０兜慕缍ǎ绹Ｑ蠼洕?guī)劃辦對沿海經濟的界定依賴于一系列的從海洋或者五大湖向內陸擴張的地理方法。沿海經濟(coastal economy)就是由美國地質調查中所界定的作為一個州的海岸帶管理規(guī)劃或者海岸流域縣的一部分的郡縣所發(fā)生的所有經濟活動的總和。

(3)海洋經濟(ocean economy)。美國海洋經濟規(guī)劃辦認為，海洋經濟這個概念來自于直接或者間接地將海洋作為經濟活動的投入品的經濟活動。這個定義部分是根據產業(yè)的定義(比如，深海貨物運輸)，部分是根據地理區(qū)位(比如，臨海小鎮(zhèn)的旅店)來進行界定的。因此一個機構是否包括在海洋經濟范圍內，包括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該機構被包括在某個產業(yè)中，而且該產業(yè)的活動明確與海洋有關。第二種可能是該機構位于某個產業(yè)中，該產業(yè)活動部分地與海洋有關，并且該產業(yè)布局位于靠岸的行政區(qū)內。需要注意的是，大多數海洋經濟位于沿海地區(qū)(coastal regions)，而有些海洋經濟(比如，某些船舶制造和海產品零售商)則位于非沿海地區(qū)(non-coastal regions)。

2、沿海經濟、海岸帶經濟、海洋經濟異同

(1)覆蓋的地理空間。沿海經濟、海岸帶經濟、與海洋經濟三者并不是同一個概念，它們三者之間的關系如圖3所示。其中內陸經濟就是A所代表的區(qū)域，其經濟活動全部在內陸進行。

在美國沿海經濟是由B+C+D三部分構成。B+C是我們通常所理解的狹義的沿海經濟，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中國統計年鑒》的統計數據中所統計的經濟活動均為陸域經濟活動。我們所關注的海岸帶經濟則是C+D這兩部分構成的，而海洋經濟則由D+E構成。下文如果沒有特別說明，沿海經濟都指的是廣義上的沿海經濟，即由B+C+D三部分構成。其中的重疊部門D恰恰體現了海岸帶這個特殊的空間載體的重要作用。A+B+C+D+E這五部分之和則構成了陸域、海域經濟之和，這與我們常見的國民經濟統計核算的主要不同之處在于，A+B+C+D+E將海域經濟納入了核算范圍。在我國，A+B+C+D這四部分經濟主要通過《中國統計年鑒》予以反映，而D+E部分則體現在《中國海洋統計年鑒》中。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海岸帶經濟被包括在廣義的沿海經濟中，或者說海岸帶經濟是沿海經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比如，2007年，美國沿海經濟總量高達11.4萬億美元，其中靠海岸的縣(shore-adjacent counties)創(chuàng)造了5.7萬億美元。

海洋經濟(ocean economy)和沿海經濟(coastal economy)活動的區(qū)別在于，前者是以直接或者間接將海洋(或者五大湖)作為投入品的經濟活動的總和，而后者是指發(fā)生在沿海地區(qū)的經濟活動的總和。因此，海洋經濟是通過投入關系來界定的，沿海經濟則側重于從地域空間來界定。一些沿海經濟活動屬于海洋經濟，但是沿海經濟包括更加廣義上的經濟活動。通過表3比較我們發(fā)現，美國海洋經濟(包含海岸帶經濟)無論是在機構數量，就業(yè)人數、工資總額還是在GDP總量上，都遠遠小于沿海經濟。

至于海岸帶經濟在沿海經濟中所占比重，我們可以以紐約州為例進行說明(見圖4)。美國海岸(coast)的界定中，將岸線鄰近縣和非岸線鄰近縣劃入海岸帶。以此為標準，如果從直接GDP的角度衡量的話，則海岸帶經濟在美國紐約州2004年的沿海經濟中所占比重高達71％。據此我們可以推算整個美國海岸帶經濟在沿海經濟中的比重。

(2)依托的自然資源。海岸帶經濟、沿海經濟和海洋經濟之間的第二個差異是經濟活動發(fā)生所依托的自然資源不同。地處不同的地理位置，經濟發(fā)展過程中擁有的資源稟賦自然大不相同。以海岸帶為例，海岸帶是包括陸域和海域在內的立體空間。由于海岸帶所特有的空間屬性，海岸帶擁有獨特的自然資源、氣候及生態(tài)系統，海岸帶自然資源展示出陸地資源和海洋資源相互交叉、融合的特點。以中國海岸帶經濟為例，中國的海岸帶經濟依托的就是海岸帶的空間資源、沿海港口資源、灘海油氣資源、海洋水產資源、海水資源、濱海礦砂資源、濱海旅游資源以及海洋能資源等。相比較來說，沿海經濟的發(fā)展主要依托陸地資源，海洋經濟的發(fā)展主要依托海洋資源，海岸帶經濟發(fā)展則是將陸地資源和海洋資源有效地進行了結合。

(3)承載的產業(yè)類型。依托不同的地理、經濟空間，秉承不一樣的自然資源，海洋經濟和沿海經濟、海岸帶經濟所承載的產業(yè)類型也并不相同。其中最為明顯的是海洋經濟和沿海經濟所承載的產業(yè)類型之間的差異(見表4)。

與沿海經濟、海洋經濟不同的是，海岸帶經濟所承載的產業(yè)類型由于獨特的地理空間、多樣的自然資源呈現獨特個性，其中某些產業(yè)具有海岸帶的原發(fā)性產業(yè)特征。海岸帶的原發(fā)性產業(yè)是以海岸帶原有的不可替代性資源、地理和環(huán)境特征而生成的若干產業(yè)。就海岸帶的資源特征而言，海岸帶處于海洋和陸地的交界，既可以直接獲取海洋中的生物、植物和礦物等資源，又可以通過技術手段間接獲取海洋中的石油、有機元素和無機元素等資源，發(fā)展海洋漁業(yè)、海水養(yǎng)殖、近海石油開采、海洋生物醫(yī)藥等海洋產業(yè)。就海岸帶的地理特征而言，以海岸線為基地面向廣闊海洋運輸的港口是海岸帶地理特征最為有利的條件，圍繞港口集聚起來的工業(yè)制造業(yè)形成臨港工業(yè)。就海岸帶的環(huán)境特征而言，依托適宜的氣候和優(yōu)越的環(huán)境，可以開發(fā)原生性的濱海旅游產業(yè)，并圍繞濱海旅游產業(yè)向上下游擴展，最終形成濱海旅游服務產業(yè)體系。

(4)發(fā)展的空間載體。無論是海岸帶經濟、沿海經濟還是海洋經濟的發(fā)展，都離不開空間載體。空間載體功能的發(fā)揮，能夠有效發(fā)揮海岸帶或者沿海、海洋的自然資源優(yōu)勢，為各自所涵蓋或者依托的產業(yè)提供實體空間。1990年開始實行，主要是為北美自由貿易區(qū)(NoA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NAFTA)涵蓋的美國、墨西哥以及加拿大提供測量經濟活動的共同標準。從2000年開始，美國所有的產業(yè)都采用北美產業(yè)分類標準。SIC(Standard Industrial Classification)就是標準產業(yè)分類法，1930年開始實行，為政府部門統計數據制定的界定產業(yè)的標準。與NAICS相比，SIC主要關注的是什么被生產出來了，而NAICS則更關注產品和服務是如何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

美國等先進臨海國家的發(fā)展經驗表明，海岸帶城市(沿海港口城市)是海洋經濟、海岸帶經濟發(fā)展的重要空間載體。相比較來說，沿海經濟在空間載體選擇上具有更大的靈活性，它既可以依托海岸帶城市，也可以依托沿海地區(qū)的內陸城市。但是對于海岸帶經濟和海洋經濟來說，港口空間載體功能的有效發(fā)揮將為這些經濟的發(fā)展提供最好的推動力。沿海港口除了開展以海洋運輸為代表的經濟活動以外，同時可以通過港口價值鏈的延伸，從事高附加值的港口業(yè)務，更好地發(fā)揮港口產業(yè)的誘發(fā)功能，實現沿海港口與沿海城市的協同發(fā)展。

結語

海岸帶作為陸海產業(yè)互動發(fā)展的空間載體，既承載著我國沿海經濟產業(yè)轉型和升級的重任，同時又肩負我國海洋經濟開發(fā)的歷史使命?；诤０稁Оl(fā)展海岸帶經濟為我國陸海經濟互動融合提供了良好的發(fā)展契機。了解并掌握海岸帶的正確定義及其空間覆蓋范圍，從地理空間、自然資源、產業(yè)類型、空間載體四個角度對海岸帶經濟與沿海經濟、海洋經濟進行比較，有助于我們從理論角度更好地把握好海岸帶經濟、海洋經濟發(fā)展的方向。

(責任編輯：張曉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