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質(zhì)

境悠然

在一家商場門口，我看到一個公告欄前圍了很多人，也好奇地湊過去瞧瞧。

原來里面貼著一張通緝令，通緝的是一個越獄的犯人。我看了一眼，問旁邊的人：“這么通緝，能抓住人嗎？”

“怎么抓不住？”那人瞥了我一眼，說，“你看這家伙的長相多特別，只要看一眼就肯定忘不了，反正我是記住了?！?/p>

我笑了。看來真的不會有任何人能看出我就是通緝令上的人了，整容手術很成功。想到這，我頗得意地打了個勝利的手勢，嘴里還“耶”了一聲。周圍的人立刻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我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趕忙離開。

向前走了幾步，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因為就在我前面不遠的地方，一個警察正朝我看過來。我認識這位警察，盡管他穿便衣。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做好了搏斗的準備。我用眼角余光悄悄觀察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盤算著一旦不行就得趁亂脫身，我甚至還想到實在不行就劫持一個人質(zhì)。

當然，我心底還是希望這只是我自己虛驚一場，最好那警察壓根兒就沒認出我。

我的大腦正在飛速地運轉(zhuǎn)著，那警察突然掏出槍，指向我：“不許動！”

周圍立刻一片混亂。我把手伸向腰間，準備掏出匕首劫持旁邊的一個女孩做人質(zhì)。

這時，突然一只粗大的胳膊摟住了我，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經(jīng)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一絲寒意襲遍我的全身，我這時才明白，警察要抓的是另一個人，我反倒成了別人的人質(zhì)！

劫持我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扯著破鑼嗓子沖警察喊：“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他！”

大漢把我推到他前面，擋住了警察的槍口。

大漢喊叫著讓警察走開，警察則讓大漢放開我，不要做無謂的掙扎，雙方就這樣對峙著，局勢異常緊張。我有些害怕，我知道亡命徒什么事都能做出來，因為我自己就是個亡命徒。沒準兒我這個亡命徒?jīng)]死在警察的槍下，卻要死在另一個亡命徒的刀下。想到這，我閉上了眼睛，心里突然產(chǎn)生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奈和絕望。

大漢漸漸失去耐心，情緒也越來越暴躁，我能感覺到他的緊張，也知道自己越來越危險了。

這時，旁邊突然撲過來一個人，死死抱住大漢的身體，架住他的胳膊，然后狠狠地踹了我一腳，把我踹出去很遠。這時，只聽“砰”的一聲槍響，我還趴在地上，嚇得閉上了眼睛。仿佛有一個世紀長，我才睜開眼睛，劫持我的大漢胸部中了一槍，倒在地上，而跟他搏斗的那個人也躺在了地上，腹部扎著一把匕首，表情扭曲而痛苦。

警車和救護車很快就趕來了，幾個警察和醫(yī)生忙著搶救傷者和處理現(xiàn)場。拿槍的那個警察來到我旁邊，把我扶起來，拍拍我身上的塵土說：“你受驚了，現(xiàn)在沒事了?！?/p>

我呆站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警察仿佛看出我的恐慌，笑著安慰我：“嚇壞了吧？放心，我們的原則是必須保障人質(zhì)的安全。寧可我們有危險，也不能讓你有危險，以后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兒?！?/p>

就在警察轉(zhuǎn)身要走的瞬間，我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低低的聲音擠出三個字：“我自首！”

選自《小小說·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