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曾經(jīng)深愛過

7號同學

她忘記了很多事情，也忘記了她信誓旦旦說愛他的那個人，卻唯獨忘不掉她以為從來沒有在她心上?？窟^的背影。

有時候，我們自以為的愛，從來就沒有存在，反之亦然。

[忘記你像忘記我]

天氣有些熱，鹿鳴剛從麥當勞里出來便滿頭大汗。她手中的甜筒也開始流汗，黏稠的汁水順著她的手指往下滑。

她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一邊背著英語單詞，時不時低下頭來舔一舔手中的甜筒，眉頭皺成一個倒八字。

“周鹿鳴！”

一只大手用力地拍在她的肩膀上，鹿鳴嚇了一跳，甜筒從指間掉落，落在了她新買的白色涼鞋上，她皺著眉頭回頭，瞪著罪魁禍首。

那是一個理著板寸頭的男生，他咧著嘴對鹿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這和他黑黝黝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在腦海里搜索著他，卻一直也想不起他的名字，或者說她的腦海里壓根就沒有存在過這個人。

“你是？”

“我是林本樂呀，你的小學同學。”板寸頭很興奮，他手舞足蹈著，完全沒有看到鹿鳴已經(jīng)黑得和鍋底一樣的臉色，“你現(xiàn)在還好嗎？我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面了，以前我坐在你后面，我還記得你最喜歡穿藍色的碎花裙……”

林本樂絮絮叨叨地說著，他們就像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寒暄著。可是鹿鳴卻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他來，她的眉頭皺得很深，可是她不能對這個男生發(fā)脾氣，雖然他讓她的漂亮涼鞋都沾上了粘糊糊的雪糕，整個腳難受得不得了。

他已經(jīng)叫出了她的名字，或許，從前他們真的認識。

鹿鳴的記性并不是很好，所以她有一本大大的記事本，記著她起床到睡覺前的每一件事，就連上課帶圓規(guī)這樣的小事，她都要記下，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忘記了。

鹿鳴在小學同學里只記得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班主任劉老師，另一個是小學的班長張琛皓。前者是住在她家樓下，他們總是會見到面。后者則是她喜歡了整整六年的人，即使他們這六年來一直沒有見面。

[每個人都有秘密]

鹿鳴與林本樂搭了同一班回家的公車，車上只有一個空位，理所當然讓給了女孩子鹿鳴。林本樂本來是站在鹿鳴的身邊和她說著話，可司機一個剎車，他沖到了前面去了，再一個轉彎，他離鹿鳴的位置又遠了一點。車上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所以當鹿鳴下車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要到鹿鳴的電話號碼，就看見鹿鳴在站牌旁邊朝他揮手。

鹿鳴回到了家就鉆進了房間，她拿下了放在衣柜上的鐵盒子，從里面翻出了小學的畢業(yè)照，她坐在地板上找了好久才在里面找到林本樂。十二歲的林本樂和現(xiàn)在的林本樂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的他剪著西瓜頭，遠遠看去傻氣無比，他就站在張琛皓的身邊，她的正后面。

鹿鳴對自己把他忘記了這件事釋懷了，她想：誰叫他換了發(fā)型呢？變得這么多，誰能認得出呀。

鹿鳴看著林本樂的西瓜頭，她的目光又不小心移到了張琛皓的臉上，然后她用力地把相冊合上，重新裝回了鐵盒子里。

迄今為止，鹿鳴已經(jīng)整整六年沒有見過張琛皓了，可是她還是記得他。他就像鑲嵌在她的記憶里一樣，時光這塊破布一直不能將他年少的臉在她腦海里抹去。

哪個少女不懷春，十二歲的周鹿鳴在六年級的時候突然早熟了，情竇初開了。她暗戀班上帥氣優(yōu)秀的班長，她花了一整夜給他寫了一封情書?？墒菂s被他貼在了公布欄上，害她被整個學校的人取笑了很久。所以后來她初中寧愿去臨市的很差的學校就讀，也不愿直升。她與熟悉的城市和熟悉的同學闊別的六年，成功地把他們全都忘記了。

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無法忘記張琛皓，她甚至清楚地記得他有一件藍顏色的衛(wèi)衣，他穿起來特別好看。

距離那時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十八歲的鹿鳴高考結束了。她在等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卻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邀請著她：“周鹿鳴，你要來參加小學同學會嗎？班里所有的人都來了，你也來好嗎？”

他是林本樂，西瓜頭進化而成的板寸頭林本樂。他的小心翼翼讓鹿鳴不好意思拒絕，她支吾了幾句之后答應了他。

聚會無非是KTV包廂和飯店包廂，鹿鳴用了半個月的生活費置辦了一套戰(zhàn)衣，又用半個月的生活費去做了個頭發(fā)化了個美妝，然后風光地出現(xiàn)在了KTV的包廂里。可是她并沒有成功地引起驚嘆聲，因為有準備的不止她一個，女同學們個個都要比她更加靚麗，更加青春可人。

在這個總統(tǒng)大包廂里，密密麻麻地擠著四十三個人頭。鹿鳴猶豫了半天，最后坐在了林本樂的身邊，因為除了他，她再也認不出別的同學來了，包括她心心念念的張琛皓，她沒能在燈紅酒綠中將他找出來。

包廂里鬼哭狼號，敬酒聲寒暄聲此起彼伏。鹿鳴和林本樂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在他們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后，一個聲音插入了他們之中。

“周鹿鳴，你現(xiàn)在還好嗎？好多年沒有見了。”

鹿鳴認真地辨認那張被時光這把殺豬刀摩挲過的臉，林本樂卻搶先喊出了他的名字：“班長?！?/p>

十八歲的張琛皓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但是還是那么陽光帥氣。鹿鳴看著他陽光的笑容，有些慌張，手不小心一抖，半杯飲料就倒在了他的白色褲子上。

很不幸，落下的位置剛好比較敏感，于是最后散場，班長的臉上還滿是陰霾。最后鹿鳴同他說再見的時候他亦是裝作沒有聽見，轉過頭和別的女生寒暄。

而聚會散場后，鹿鳴大哭了一場，時隔六年，她又一次淪為了笑柄，這一次她拖著張琛皓一起了。

[她坐在陽臺上想了半天]

鹿鳴的大學是留在本市就讀的，學校離家里并不遠，她可以每個星期往返家與學校之間。

在這個九月，鹿鳴與林本樂遇見三次。一次是在公車上，她坐在最后一排，而林本樂朝她這邊擠了十五分鐘和她打了一個招呼后，她下車了。一次是在公車站，她上車，而林本樂下車，兩個人只來得及點個頭，就錯過了。

最后一次是在學校的大禮堂前，鹿鳴下了課抱著課本從大禮堂前穿過，她的書不小心掉了，有人幫她撿起來，她抬起頭，就看到了林本樂的標志性地咧開的嘴巴和一口白牙。

“啊？你怎么在這里？”

“因為我是這個學校的呀?！绷直緲芬彩且荒樤尞?，“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

“是啊?！甭锅Q撓撓頭，“真是巧呀?！?/p>

林本樂帶著鹿鳴去逛街，大學城里不缺的便是小吃街和賣小玩意的攤子跳蚤市場等。鹿鳴在學校并沒有多少好朋友，她因為記性不好，認路很差，她來這個學校整整一個月也沒有出去逛一逛，就怕一不小心就回不到宿舍了。林本樂不同，他用了一個星期就摸清這附近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適合約會的場所了。

鹿鳴一只手拿著烤魷魚，一只手拿著燒仙草，林本樂還幫她拎著一袋糖炒栗子，他的白牙因為吃燒烤而有些黑：“你要是喜歡，我以后都帶你來吃！前面那條街還有賣漫畫書的！”

鹿鳴當然說好，她和林本樂約好了時間，在周六晚上學校東門見。

這一天是周三，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天，鹿鳴拿著本子準備把這件事記在本子上。她的筆剛拿起來，她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后她就拿著電話跑到了陽臺，本子和筆都被她扔在了床上。

電話是張琛皓打來的，在那次同學聚會后他們都留下了電話，有同學自告奮勇做了通訊錄出來。鹿鳴把張琛皓的電話存在了電話本的最前面，當張琛皓的名字在手機上一閃一閃地，她一瞬間有些恍惚，過了好久才按下了通話鍵。

“周鹿鳴嗎？我是張琛皓?！?/p>

她有些緊張，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嗯，我知道?！?/p>

“我開了個淘寶店，我需要刷信譽，你以后有同學朋友要充值就找我，我把地址發(fā)到你的郵箱……”

“嗯，好的。”

“那再見。”

由始至終，鹿鳴只說了七個字。張琛皓自顧自說完之后便掛了電話，通話記錄顯示五十六秒，連一分鐘都不到。

而因為這五十七秒，她坐在陽臺上思考了半天。然后鹿鳴開始撥打她的同學朋友的電話，將張琛皓的淘寶店發(fā)到了初中的高中的大學的班級群和人人網(wǎng)微博和QQ空間，最后她把自己剩下的半個月的生活費都充成了手機費。

可她卻忘記了和林本樂的約定。

[失約的匹諾曹]

林本樂站在學校的東門前，他等了整整一個小時，可是鹿鳴還是沒有出現(xiàn)。他帶著手機的，手機里面也有鹿鳴的電話，可他就是沒有拿出手機來按下通話鍵。又過了一個小時，他玩了一個小時的手機游戲后終于成功地把手機玩到?jīng)]有電了，周鹿鳴同學依舊沒有出現(xiàn)。

在他等待的這兩個小時里，周鹿鳴做了很多的事情。

她洗了一個澡，吃了一個蘋果，最后她在網(wǎng)上和張琛皓聊了半個小時，告訴了他自己的豐功偉績，得到了他的夸獎后他就去忙碌了，而鹿鳴繼續(xù)對著電腦守著聊天窗口等著他回來。她這一等就等到了十一點，學校斷網(wǎng)了，她困得不行爬上了床睡覺了。

所以，當她在兩天之后遇到林本樂的時候，她不知道他為什么面色會那么難看。于是她好心地問他：“你還好嗎？你這是生病了嗎？還是便秘了？怎么臉色那么難看？要不要吃一點藥，我這里有……”

沒有一個女生可以面對喜歡的男生談論“大便是否通暢”這個問題，所以林本樂可以肯定周鹿鳴對自己一點意思都沒有。他有些沮喪，甚至連生氣也生不起來，最后他只能嘆氣，然后問周鹿鳴：“你星期六晚上為什么失約？”

“失什么約？”鹿鳴驚呼。

“你不是和我約好星期六晚上一起去逛街嗎？你還說過要請我喝奶茶，可是我在東門喂了兩個小時的蚊子你都沒有出現(xiàn)，這不是失約嗎？”林本樂有些氣惱，“你還想否認！”

鹿鳴的眉頭皺得緊緊地，簡直就可以夾死蚊子，她思考了快十分鐘后終于對林本樂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我忘記了，你知道，我的記性并不是很好……要不，我現(xiàn)在去買奶茶吧，再請你喝？”

林本樂瞪了鹿鳴一眼，現(xiàn)在他連生氣都生不起來了。

最終鹿鳴還是沒有成功請林本樂喝奶茶，因為她的錢都充成了手機費，她的飯卡里還有二十六塊，而她的身上只有四塊錢連一杯奶茶都買不起。他們站在地下鐵的窗口里面面相覷，最后她咬咬牙對林本樂說：“你借我六塊錢吧，我再請你喝奶茶?！?/p>

奶茶是林本樂埋單的，她的午餐也是林本樂埋單的。他們又去逛街了，他們的一切開銷都是林本樂埋單的，鹿鳴向林本樂保證：“我拿到了生活費馬上請你喝奶茶和吃東西，大魚大肉任由你選擇?！?/p>

這一天，林本樂沒有等到。

[有一棵小草正在發(fā)芽]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做強迫癥的病癥，還有一種癮，它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向鹿鳴入侵了。

鹿鳴在剛拿到生活費充了兩百塊錢飯卡之后，她把所有的錢又一次換成了手機費，充值完后她才醒悟過來，她手機里還有四百多，再加上這些錢，已經(jīng)破千了，要打到什么時候才能完。

“我手機費太多了，不趕快打會過期的，中國移動這么囧，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把我的手機費扣光，我才不是想打電話?！甭锅Q這么催眠著說服著自己，然后按下了張琛皓的電話號碼。

陽臺上有鹿鳴種的向日葵，花盆里向日葵的腳下有一棵小雜草露出了嫩綠的葉芽，鹿鳴撥弄著，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彩鈴聲。彩鈴響了三十秒，鹿鳴有些沮喪想要掛斷，就聽到了張琛皓微微沙啞的聲音。

“喂?！?/p>

鹿鳴又開始緊張起來了：“你好，是我?！?/p>

可是對方顯然沒有聽出她的聲音來也沒有存下她的電話號碼，有些惱火地問：“你是哪位？不說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誰。”

鹿鳴的手上一用力，小草便被她拔了出來，她說了句抱歉打錯了便掛了電話，然后便呆呆地在陽臺上站了好久。

是林本樂的電話將鹿鳴喚醒過來的，他的聲音永遠都是那么充滿活力，與鹿鳴的頹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鹿鳴，一起吃飯嗎？”

“去喝一杯吧?！甭锅Q說，然后她不忘補上一句，“你請我喝酒吧，我請你去飯?zhí)贸蕴撞??！?/p>

此時的她實在拮據(jù)，說完之后她都開始佩服自己的厚臉皮，林本樂卻一口應好。

鹿鳴和林本樂去了校外的大排檔，他點了很多的啤酒，一下子都推到了鹿鳴的面前說：“你喝吧！”

“可是，我要是醉了怎么辦？”

“醉了，我就把你背回宿舍?！?/p>

鹿鳴喝了半瓶啤酒之后就開始哭，她其實沒有醉，她只是在找一個哭的理由而已。她趴在油膩膩臟兮兮的桌子上號啕大哭，扯住了林本樂的衣領開始咆哮：“你說到底是為什么呢？到底是為什么呢？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呢？”

林本樂沒有惱怒，整了整衣領，和半醉的鹿鳴開始一問一答：“什么為什么？”

“他為什么聽不出我是誰呢？”

“因為他和你不熟悉，對你的聲音很陌生?！?/p>

“他為什么對我陌生呢？”

“因為他和你不熟悉……”

這樣的對話持續(xù)了半個鐘頭后，鹿鳴終于生氣了，她用力地把啤酒瓶砸到了地面上，指著林本樂的鼻子罵：“你到底想怎么樣！我失戀了你就不能安慰我嗎？”

“你想我怎么安慰你呢？”林本樂認真地問。鹿鳴用力地仰起頭，她也在認真地思考著，誰知道下一秒林本樂的唇落到了她的額頭上。

“這樣的安慰夠不夠？”

她的大腦突然就死機了，無法再繼續(xù)思考。

[巧克力戀曲]

鹿鳴自以為的失戀的悲傷僅僅持續(xù)了六個小時，接下來她就陷入了一個更深的難題里面，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林本樂會親吻她。

“你問我為什么？”林本樂瞪大了眼睛就像一只斗雞一樣看著鹿鳴。在她看來，他的頭發(fā)簡直都豎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讓她感到害怕，明明她才是來質問的那個人。

“你說我明明家住城西搭108路的公車可以直達，我為什么每次都要坐19路再轉32路呀！你說我為什么不去叫別人參加同學會只找你？你說為什么我有那么多的同學朋友我不去找就找你吃飯喝奶茶，你還總是放我鴿子！你說我睡覺睡得好好的為什么被你一個電話打來叫我就要出來？你說，這到底是為什么？”

“這到底是為什么呢？”鹿鳴鸚鵡學舌。

林本樂落敗，頹廢地離開了，連鹿鳴叫他也沒有聽見。

煩躁的鹿鳴又想出去吃喝了，她把手機借給室友打了兩個小時的長途，最后和她收費五十塊錢。拿著這五十塊錢，她獨自從學校東門出去了，繞了一圈去了小吃街，她吃了兩個板燒魷魚兩杯燒仙草幾串缽缽雞之后，準備回學校，可是她卻忘記了回學校的路。

鹿鳴打了室友的電話，可是沒有一個人愿意出來接她，最后迫于無奈，她按下了林本樂的電話號碼。

鹿鳴蹲在燒烤攤前才等了十分鐘，他就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了。鹿鳴仰起頭看他，他嘴角微微上揚，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自信和優(yōu)越感：“周鹿鳴，你看，你記性不好，記不住路，還是需要我來帶你回去吧！你沒了我怎么可以！”

鹿鳴和林本樂的冷戰(zhàn)持續(xù)了一天零四個小時后，終于結束了。然后，他們在一起了。

鹿鳴的記憶始終不好，她要英語六級考試，她為背單詞而苦惱不已。林本樂把單詞寫在卡片上，讓她一個一個地背，隔天他來考試，每背對一個，他便獎勵她一塊巧克力。鹿鳴喜歡吃甜食，為了巧克力，她豁了出去，室友每天半夜都能聽到她在睡夢中背著單詞。

在林本樂的幫助下，鹿鳴成功地過了六級。可遺憾的是，六級考試之后，她之前所背的單詞都忘得一干二凈。林本樂又發(fā)動了巧克力攻勢，鹿鳴在冬天到來之前，整整胖了一圈。好在鹿鳴本身很骨感，這一圈肉反倒給她的外表加了不少分。

很多的時候，鹿鳴會和林本樂坐在大禮堂前的草坪上，她背單詞看書，他就一塊一塊地幫她剝巧克力，塞進她的嘴巴里。

鹿鳴齜著一口粘滿了巧克力的黑漆漆的牙齒問林本樂：“你為什么喜歡我？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你還記得你六年級的時候穿的那條藍色的碎花裙嗎？我很喜歡?！绷直緲防洳欢∶俺鲞@一句。鹿鳴搖頭，她連昨天的晚飯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記得住六年級的事情。

[誰都會脆弱]

寒假很快就到了，鹿鳴和林本樂都是本市人，這個寒假對他們來說和平常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他們一起去逛街，一起看電影，買一大桶爆米花兩只手在桶里互掐，最后食物都貢獻給了地板，苦了清潔工大媽。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在逛街的路上會遇到小學同學，他們去外地上大學，都回來過年了。這個城市本來就小，所以遇見了張琛皓鹿鳴也沒有覺得奇怪。只是從前六年間都沒有遇見，怎么現(xiàn)在又遇見了呢？

戀愛使人美麗，即將十九歲的鹿鳴比從前漂亮了可不止一點點。張琛皓看到鹿鳴和林本樂在一起有些詫異，他對她開玩笑：“喲，周鹿鳴，你從前還寫過情書給我呢？怎么現(xiàn)在就移情別戀了呢？”

誰都知道這是個玩笑，鹿鳴的呼吸卻急促了起來，她努力讓自己正常一點，可臉還是止不住地紅了起來。張琛皓最終又與鹿鳴和林本樂交換了手機號碼，鹿鳴沒有提起從前他給她打過電話的事情，拉著林本樂就匆匆離去。

張琛皓沒有忘記囑咐：“以后要充值要來找我哦?！?/p>

鹿鳴手機里的一千來塊錢手機費在這戀愛的幾個月里已經(jīng)慢慢地消耗了，她當天晚上又不自覺地刷開了淘寶，充值的時候對張琛皓說：嘿，我是周鹿鳴。

兩個人寒暄了許久，最后他問鹿鳴：你怎么會和林本樂在一起呢？他配不上你。

鹿鳴呆呆地看著聊天窗口，林本樂是比不上張琛皓的，他沒有他帥氣，甚至有些呆滯，氣質不佳，就連與人交往也沒有張琛皓的滑頭。不對比還好，一比下來他簡直是一無是處。

張琛皓發(fā)了個窗口抖動，他說：鹿鳴，我一直在后悔。然后，他下線了。

寒假很快就過去了，鹿鳴一直偷偷地與張琛皓在聯(lián)系著，他們的聊天記錄比她和林本樂的還要長得多。

陳奕迅的《紅玫瑰》里面有這樣一句歌詞：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鹿鳴不知道自己就處在這個局里面，但她已經(jīng)聰明了不少，每個星期在張琛皓的淘寶店里充值五十塊錢話費，然后他們會聊三個多小時的天。

林本樂依舊每個周六晚上帶著鹿鳴去玩，她依舊不能記住路。但鹿鳴卻不再愿意背單詞了，她對著林本樂吼：“我六級都過了，這些背了干嘛用??！”

“對你以后有幫助的。”

“以后再說，現(xiàn)在別管我?！?/p>

就這樣，鹿鳴和林本樂有了第一次的爭吵。這樣的爭吵讓她厭惡，她和張琛皓訴苦，說林本樂婆婆媽媽煩死人了，他邀請她：你要是覺得煩可以來找我玩呀，我?guī)闳ネ妗?/p>

一句玩笑話，鹿鳴卻請了假就準備前往張琛皓所在的城市。兩個城市距離不近不遠，坐火車還要十六個小時，在林本樂問鹿鳴要去哪里的時候，鹿鳴終于爆發(fā)了。

“我去哪里與你無關，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煩，我不會迷路的。”

林本樂沒有說話，也沒有攔住鹿鳴，他送她上火車。鹿鳴在火車里昏昏欲睡，她收到了林本樂的短信：要么，我們就算了吧。

她一點都沒有在意，他喜歡她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就放棄了呢。

就像她一樣。

[鹿鳴曾經(jīng)愛過誰]

鹿鳴抵達張琛皓所在的城市，可是她被自己的烏鴉嘴說中了，她一下火車就迷路了，拿著地圖始終也看不懂。

最后她只好撥通了張琛皓的電話：“我迷路了，你要來接我嗎？”

“你在哪里？”

“火車站呀，”鹿鳴興奮地嚷嚷，“你不是說要帶著我玩嗎？”

張琛皓頓了一下，支支吾吾了好久才把一句話說完整：“我女朋友在，我不是很方便，改天好嗎？你自己找個旅館住下。我不知道你會來……”

鹿鳴有些茫然無措，她的第一反應便是給林本樂打電話，可是電話響了好久他也沒有接。鹿鳴只好給他發(fā)短信，她又一次看到了林本樂之前發(fā)來的那個短信，她才知道，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鹿鳴在第二天就回到了學校，她在火車站坐了三個鐘頭又坐了回學校的火車。她回到宿舍睡了一覺，醒來開了電腦準備找林本樂算賬就收到了他發(fā)來的郵件。

其實，他一直都是知道她喜歡張琛皓的，她和他在偷偷聯(lián)系雖然他不知道，但是他也猜出了一點，戀人的三心二意一個深愛的人是可以感覺到的。他告訴自己，只要鹿鳴還沒有和他分手，他就好好和她在一起。但他還是沒有辦法看著自己的戀人去另一個城市見另外的男生，所以他只好放手。

林本樂說：鹿鳴，我曾深愛過你，可是你不珍惜。

鹿鳴看著電腦屏幕，她有些慌亂，竟然比在異地時迷路還要驚慌失措。她按著心口的位置，深吸了一大口氣，可是為什么還是有些疼。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鹿鳴的心口終于不再痛了，她在路上遇見了一個男生，他和她打招呼：“鹿鳴，你最近還好嗎？”

“你是？”

“我是張琛皓呀?！蹦猩荒樥痼@，“這才兩年沒有見面，你怎么就把我忘記了？”

鹿鳴撓了撓頭發(fā)，她不想告訴他，在她的小學同學里，她現(xiàn)在只記得一個叫林本樂的男生的臉。

只有深愛著那個人，她才能清清楚楚地把他記住。

可她一直疑惑，林本樂究竟在什么時候走進她的記憶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