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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心

      2011-05-14 09:46琬晴天
      飛魔幻A 2011年9期
      關(guān)鍵詞:靖宇芳華公公

      琬晴天

      瓊樓玉宇,雕梁畫柱。百里回廊,小榭亭臺。

      清夢園里一切如故,可惜人去樓空。再奢華的住所,少了主人也難免蕭條和凄冷。

      余芳華隨著燕公公一路行來,兩人都寂寂的,沒有什么言語。眼看快到西廂房,余芳華忍不住嘆了口氣,說:“燕公公,沒想到咱們還能在舊地相見,真是世事難料?!?/p>

      “是啊,可惜當(dāng)年您是芳華郡主,如今您是薛夫人。”燕公公提了提燈籠,例行公事般咧嘴一笑,“雜家也知道郡主當(dāng)年委屈,不過,十年都過去了,郡主也該息事寧人了?!闭f到這里,燕公公斜了余芳華一眼,啟口道,“薛將軍的生死,全看您了?!?/p>

      余芳華沒有吱聲,來到西廂房外,也只是淡淡地朝燕公公一點頭:“有勞公公了。”

      燕公公張了張口,想說什么,終究沒有說出口,還了一禮,悄悄地退了下去。

      屋內(nèi)有一盞青燈,柔軟的,如歸人的思念。窗格上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余芳華瞧上一眼,便知那是誰。多年相伴,一腔愛戀,縱是化成了灰,她也不會忘記他的模樣。

      玉蔥指稍稍猶豫,推門而入。重重紗簾里,一個孤寂的身影就這么突如其來地闖入眼眸。他英俊的面容帶著一絲痛楚與無奈,與往昔那副傲慢輕狂、不可一世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一刻,余芳華對他有種滄海桑田的陌生錯覺。不過,十年的怨恨與辛酸早已把她的心鍛造成了鐵石,那少女般的純真與稚氣已蕩然無存。

      她嗤笑一聲,在空寂的臥室里格外突兀:“皇上是在思念芳華嗎?”

      男子聞聲一驚,抬頭望著簾幕外的女子。她一身淡紫色對襟長袍,不華麗卻很別致。一頭烏發(fā)綰在腦后,是標(biāo)準(zhǔn)的婦女發(fā)式。一張精致的小臉上遠(yuǎn)山眉,橫波目美得動人心魄。孟憬軒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年那個青澀嬌憨的少女已長成了卓越多姿娉婷裊裊韻味十足的成熟女人。

      可是,兩人之間,早錯過了郎情妾意的美妙時光,隔著千溝萬壑重重阻撓站在了不可挽回的將軍夫人與尊貴君王的尷尬位置。

      孟憬軒一時呆住了。

      十年前,她是媸越國戰(zhàn)功顯赫的將軍之女。父親在穩(wěn)固了別人的江山之后,死于暗殺。先皇將余將軍風(fēng)光大葬,并追封他為異姓王,子嗣世襲父職,孤女入宮以郡主身份享受榮華富貴。

      當(dāng)時她十四歲,聰慧可人,深受先皇喜愛。入宮后,她很快忘記了喪父之痛,在皇后的照顧下,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人知道,熟讀兵法的她,已明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含義。

      每個人都說她是美人胚子,將來要嫁給太子,做皇后呢。

      她害羞地跺腳躲了開,背人的地方,她總是冷笑著告訴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平日里,她喜歡捧著臉望著年長她兩歲的太子在院落里讀書練武。心中不期然想起宮人貴妃們講的玩笑話,臉上一熱,心像含苞待放的花蕾靜靜地矗立在枝頭,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可以有未來的。

      然而,面對太子殷勤送來的花,她卻傲慢得連看也不看一眼。兩人私底下并沒有什么交情,在一起說不過兩句話,便要大打出手。若是正主不在場,余芳華便毫無顧忌地使出平生所學(xué),非要這個太子摔個狗啃屎不可。

      久而久之,太子練武更加勤奮,不足半年便能輕松地躲過她的黑手。自從他不小心贏過她之后,余芳華就再也沒有理過他。

      簡單又別扭的皇宮生活并沒有過多久,入冬后,身體一向硬朗的先皇帝突然偶感風(fēng)寒,一拖之下,竟然在半月之后駕崩了。太子順利繼位,皇后榮盛為皇太后,一切在風(fēng)云匯集之后草草收場。那些權(quán)術(shù)陰謀似乎就這樣胎死腹中,連個風(fēng)聲都沒放出,便消弭成了一場盛大的登基盛典。

      余芳華以一雙冷漠老成的清眸靜靜地觀賞這金籠子里輪番上演的一幕幕,謀殺,篡位,兵變,魑魅魍魎,陰謀詭計,染血的金銀財寶,孤魂游蕩的廣袤殿宇。她想笑,卻忍住了,想起旋渦里那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她突然覺得,他們其實都是可憐人。

      太子登基三天有余,朝堂老臣個個發(fā)難,難以壓制。暗中的主導(dǎo)力量,是忠義侯薛柏森老將軍。他早年曾與余將軍并肩沙場,可謂生死之交。先皇在世時,他因得了一場重病,躲過一劫。病愈到余將軍墳前,他顯得十分淡定,按禮數(shù)祭拜之后也對余家慢慢疏遠(yuǎn)了。

      沒想到,先皇死后,第一個跳出來與朝廷作對的便是昔年的忠義侯!

      白天聽見燕公公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她面前說朝中大事,余芳華隱隱覺得,事情似乎跟自己有什么牽連。她這樣想時,并未料到,自己正被命運一步步推向風(fēng)口浪尖,成為一場可恥的政治交易中的犧牲品。

      而結(jié)果,更離譜得可怕。

      冬夜很冷,清夢園西廂房里放了三個火盆,里面紅炭噼啪作響,熱氣充斥整個房間。少年君王靜立于窗前,已經(jīng)有兩個時辰了。

      余芳華斜躺在東北角的搖椅上,腿上搭了一件毛皮光滑的白狐裘。微微瞇著眼,表情異常傲慢。末了,她嗤笑一聲,話出口,已成了難以抑制的咬牙切齒。

      “孟憬軒,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利用我?!?/p>

      少年聞言,身子一震,右手突然拍向窗欞,骨骼嘎吱作響,顯然是氣急了。但,縱是氣急了,他仍倔犟地繃直身子不肯回頭,不肯解釋一句。

      燕公公立在不遠(yuǎn)處,幽幽嘆了口氣,大著膽子望向余芳華:“郡主,容雜家說句不知進(jìn)退的話。薛將軍逼宮,其意不在皇位,而在于您。讓您下嫁他的獨生愛子,關(guān)乎兄弟之義與朝堂之利。其中關(guān)系,您應(yīng)該清楚?!?/p>

      余芳華狠狠瞪著燕公公,并未說話。她心里明白,薛將軍這一招,一半是打著兄弟之義救她出宮,另一半?yún)s是收買人心,保住老臣的權(quán)勢。按理說,薛將軍之子薛靖宇也算儀表堂堂,兩人自小便熟識,嫁了他順便救了天子,傳出去也算美事一件。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很氣憤。因為被利用,被欺騙,被當(dāng)做可有可無的政治玩偶嗎?這宮廷里身不由己爾虞我詐多是尋常事,她一早不就清楚嗎?

      當(dāng)時她不懂,其實,那是一種埋怨。等她懂了,早已沒了埋怨的資格。

      那一夜,下了一場零星小雪。燕公公領(lǐng)著她悄悄出了清夢園。臨出門時,他啞著嗓子開口:“等等?!?/p>

      余芳華觸到門框的手微微一顫,想起屋外冷風(fēng)刺骨,自己孑然一身,不論身處何地,都那般寂寥。那一刻,她幾乎忍不住要反身跪倒在他面前,求他讓她留下。告訴他,她一直都很喜歡他,因為太喜歡,所以不敢靠近,嘗嘗用冷漠和暴力,掩飾自己的心事。用全身的刺,引起他的注意。

      孟憬軒走上來,把白狐裘披上她瘦弱的肩頭,低下眉眼,悶悶地說:“走吧,以后不要再回來了。”

      余芳華伸手握住他停留在頸間,還未來及放下的手。他的手很大,很冷,就像冬天里的雪一樣。

      在意識沉淪之前,無情的現(xiàn)實總是一次次地把理智喚醒。她冷酷地笑著,深深地望著他黑曜石般的眸子,譏笑自己。若是,前一刻跪下來求他,結(jié)果,不過是連自尊也一并被他踩在腳下。

      這件事,已經(jīng)鐵板釘釘。他來這里,只是居高臨下地給她一個最后通牒。她竟然還以為自己可以說“不”。

      狠狠地嘲笑自己之后,余芳華拍掉他的手,松開寬厚的狐裘,明媚一笑:“皇上,芳華會想你的。”說罷,拉開門,頭也不回地隱進(jìn)了夜色里。

      那抹孤寂單薄的身影從此成了他一生無法釋懷的隱痛。

      屋內(nèi)的擺設(shè)一如從前,只是,眼前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已長成輪廓分明的男人。他同十年前一樣安靜,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倨傲英武的逼人氣質(zhì)讓人無法想象他當(dāng)年六神無主優(yōu)柔寡斷的模樣。

      “芳華。”

      孟憬軒起身,穿過重重經(jīng)紗來到她面前。眼神里帶著些不管不顧的沖動,扳起她消瘦的肩膀,鄭重道:“回來吧,我立刻放了薛靖宇?!?/p>

      “為什么要放他?”余芳華素手一揚,擋開孟憬軒的手臂,退后一步。清明的眸子看向他,問得風(fēng)輕云淡,“私通內(nèi)臣,意欲謀反。不是死罪嗎?”

      說罷,余芳華掩唇淺笑,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陛下設(shè)局陷害,既拔了眼中釘,又博得美人心,一箭雙雕?!?/p>

      孟憬軒明明看出,那雙看似純真無辜的眼睛里隱藏的鄙夷與不屑。他如遭悶棍,心中極痛。手指握緊了又松,話到嘴邊終究化作一聲嘆息。他別過頭,許久之后,沉聲道:“你走吧。跟薛靖宇遠(yuǎn)走高飛?!?/p>

      聽到這句話,余芳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十年前是這樣,沒有一句解釋,甚至沒有一句臨別贈言,就這么把她推向屋外。十年后又是這樣,花盡心思把她拉到身邊,卻在數(shù)尺之遙,假借成全的名義把她送到別人的懷抱。

      難道,忍受了這十年的苦楚和委屈,就不能讓她發(fā)一下小脾氣嗎?為什么到現(xiàn)在,他仍然自作聰明地給她一條她不愿意走的路?

      “如果,我說不呢?”

      對上余芳華沉靜冷漠的眸子,孟憬軒第一次發(fā)覺,眼前這個女孩早不是那個逆來順受的小丫頭。她變得堅強(qiáng)而獨立,倔犟而冷靜。就像脫胎換骨一般,讓他不敢逼視。

      孟憬軒一怔:“今夜,你不是來替薛靖宇求情的?”

      “我來求情有用嗎?”余芳華瓊鼻一歪,嘲笑道,“鐵證如山,口蜜腹劍的滿朝文武會放過他嗎?一向雷厲風(fēng)行有仇必報的太后會放過他嗎?逼宮造反威脅你江山的人,你會放過嗎?”

      她說得不錯,孟憬軒從來沒有想過放過他。從她被迫從他身邊離開那一刻,他就在不斷地儲備力量,找機(jī)會收回薛家兵權(quán),除掉薛氏父子。今天,他是來迎接她的,是來與她分享勝利的時刻的。也是,為了試探她,這十年,是否真的愛上了那個男人。

      看來,她一直很聰明,沒有愛上他。可是,如果相處十年都未愛上一個人,是不是表示,在她的心里,感情本來就是不可信的東西?

      夜夜盼相見,相見之后,卻發(fā)現(xiàn),最初的感覺早已在時光里消失成了永恒的寂寞。

      “你說得不錯,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孟憬軒仰起頭,微微閉上眼,像是累極了,“我不會放過薛靖宇,父債子還,這是他的命。”

      余芳華的心漸漸冷卻,只聽他仍緩緩地說:“若你剛才為他求情,或者答應(yīng)與他雙宿雙飛,結(jié)局只有一個。”

      那個結(jié)局他沒有說出口,余芳華心知肚明。

      “現(xiàn)在,你面前仍有兩個選擇?!泵香杰庮D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早已打過腹稿,要親口說出,他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留在我身邊,或者,陪他去死。”

      幽暗潮濕的地牢里充斥著難聞的霉氣。余芳華沿著狹窄的甬道一直走到地底深處,才借著火把的微光,望到木欄里圈禁的囚犯。

      他蓬頭垢面一動不動地斜躺在骯臟的茅草堆里,身上布滿了血痕,看上去已經(jīng)奄奄一息。

      余芳華忍住眼淚,兩步上前,握住木欄緩緩蹲了下去,呢喃:“靖宇,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我可以放過自己?”

      燕公公捏著鼻子在后面嫌惡地“哎喲”了一聲,吩咐獄卒把門打開。余芳華沖進(jìn)去,抱住薛靖宇的頭,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薛靖宇的頸間,如奈何橋下的忘川水,冷得蝕骨。

      “華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燕公公從窄口袖子里掏出手帕掩住口鼻,語重心長地說,“當(dāng)年太后真是打心眼里喜歡你。太子登基之后,冊封您為貴妃的懿旨都已經(jīng)擬好了。若不是薛家這對父子,您與萬歲爺也不會生生錯過十年?!?/p>

      懷里的人突然一陣抽搐,余芳華也顧不得燕公公言辭里的勸解,呼喊著薛靖宇的名字,一邊輕拍他的脊背,安撫他的情緒。

      “萬歲爺這十年,每到入冬便搬到清夢園里住。他記得你畏冷,喜歡寒梅。早早就在寢宮里為你預(yù)備了防寒的炭盆、爐子,房里每個花瓶里都插滿了含苞待放的寒梅。”燕公公皺眉瞧著余芳華的動作,聲音里隱隱夾雜著某種焦急,“萬歲爺當(dāng)年為了您,大冷天在太后門前跪了一夜。他那時才初登大寶,很多事都不得不聽從太后的安排。你也該體諒萬歲爺呀?!?/p>

      “若是靖宇,他不會把我送出去?!?/p>

      燕公公一愣,顯然沒料到她竟然還是這樣頑固不化。

      “你回去吧。告訴他,明日可以把我一同拉出午門斬首,心中亦不必愧疚?!庇喾既A低頭溫柔地望著懷中的人,嘴角抹開一個笑,“我不恨他,從嫁給靖宇那一刻,我就不恨他了。他有他的立場,他的責(zé)任。他不應(yīng)該被我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牽絆?!?/p>

      燕公公無奈地?fù)u了搖頭,親自把牢門鎖好,反身走了出去。

      夜風(fēng)陣陣,大牢外囚著另一個男人。他筆直地站在空曠的地面上,神態(tài)僵硬,如背負(fù)著一座牢籠,任由雪白的披風(fēng)在風(fēng)里來回翻卷。

      燕公公急走兩步,上前如實稟告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她見我,真的只是來為薛靖宇求情的嗎?”孟憬軒囈語般自言自語,“她那么聰明,明知道,求情也是枉然,她為什么還要來?”

      “萬歲爺,華姑娘早不是十年前那個單純直率的芳華郡主了?!毖喙趯m中身居多年,早練就一雙洞察世事的火眼。眼珠子一轉(zhuǎn),微笑道,“這十年,您為了抗?fàn)幪?,花費了太多心力,也養(yǎng)成了抗?fàn)幩牧?xí)慣。您對郡主大概也是抗?fàn)幪蟮姆绞街话??!?/p>

      “是嗎?我是怕輸給太后嗎?”孟憬軒黑眸轉(zhuǎn)向燕公公,想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見燕公公鄭重地點頭,他心頭的大山突然分崩離析,腦袋一陣眩暈。當(dāng)明白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糾結(jié)不過是對權(quán)力的占有欲,那么,余芳華在這個事件里又算什么呢?

      報復(fù)的工具嗎?

      原來自己堅持的,不過是那股堅持而已。愛情,根本就不存在。

      這一刻,凄然的夜風(fēng)里,他真的成了高高在上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

      第二日,余芳華被燕公公帶走,孟憬軒一個人進(jìn)了地牢。地上的人半靠著土墻坐著,頭發(fā)已被人細(xì)心地梳理過,綁在腦后。衣服很平整,顯然也已經(jīng)打理過。看來,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共赴黃泉的準(zhǔn)備。

      薛靖宇聽到動靜,抬眼看到身著五爪金龍服的孟憬軒,沒有太多驚訝。他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聲音嘶啞道:“你來了?!?/p>

      孟憬軒打開牢門,彎腰進(jìn)去,一把提起薛靖宇的衣領(lǐng),拳頭勸毫不留情地朝他臉上揮過去。

      薛靖宇悶哼一聲,再轉(zhuǎn)臉,右臉漲紫,嘴角出血,連鼻子也被打歪了。他咧嘴吐出口里的血,眼神渙散地笑了笑:“為了芳華嗎?”

      孟憬軒一震,下一拳風(fēng)馳電掣地飛過去。薛靖宇仍是淡然的,不帶一絲憤怒,像回憶到了某個美好的畫面,臉上的神采那般幸福安詳。

      拳風(fēng)震開了腮旁的發(fā)絲,孟憬軒的拳頭就那么停頓在他臉前,再也打不下去。

      丟開薛靖宇,他立即如一坨軟泥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孟憬軒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不會讓她陪你,十年了,你該知足了?”

      “為了她,我已經(jīng)下了地獄。弒父殺君,這一身的罪,也該有個了結(jié)。”薛靖宇抬起頭,一雙嵌在深陷眼窩里的眸,帶著一絲懊悔與痛楚,“用我薛家上百條人命換她十年韶華,我心甘情愿?!毖粤T,他哈哈大笑,笑了兩聲被嗆得咳嗽起來,卻依舊笑。

      孟憬軒神情復(fù)雜地看著他扭曲猙獰的嘴臉,那副瘋狂的面容下,不知他是否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無悔。

      笑聲戛然而止,薛靖宇大笑的模樣一瞬間僵在消瘦的臉上,看上去格外詭異。

      孟憬軒意識到什么,急忙上前拉開他的衣袖。一柄匕首插在腹部,血慢慢印染開一團(tuán)殷紅。

      “你……”孟憬軒呆住了,想起十年前薛靖宇大婚后兩日,外面?zhèn)鱽硐?,說薛柏森將軍舊疾復(fù)發(fā),突然辭世,薛靖宇接任父職,掌管皇城三軍大印。當(dāng)時,薛柏森的同僚舊部極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薛柏森死后,又力挺他的獨生愛子。

      兩人斗智斗勇,一晃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如今,他就這么狼狽地自裁在自己面前,孟憬軒突然涌起一陣悲涼。那種心緒說不清道不明,如魚鯁在喉,難以下咽。

      孟憬軒滿懷心事地返回清夢園,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余芳華一襲廣袖流仙裙,在梅海蹁躚,劍若游龍,翩若驚鴻。這舞靈動醉人,她仿佛用生命在詮釋一只想要橫渡滄海的蝶,歷經(jīng)風(fēng)霜海浪,起起伏伏,磕磕絆絆。那一刻,孟憬軒緩緩把手放在心口,面容驚異。

      第一次,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也會跳動,而且跳得很快。他突然覺得世界陌生而新鮮,喜歡一個人是那般奇異,就像一朵薔薇在黎明前突然綻開。

      他時常覺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因為那顆心藏得太深。如今,它終于沖破厚重的繭,帶著躍躍欲試的掙扎,想要與她比翼雙飛。

      落地時,余芳華腳踝“嘎吱”一響,歪向一旁。孟憬軒急忙伸手?jǐn)堊∷牧?,把她抱在懷里,下巴順勢放上她的脖頸,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無限依賴地說:“芳華,這座王城死了太多人,埋下了太多恨。我不想再失去你,讓我們忘記一切,從新開始吧?!?/p>

      許久默然,孟憬軒脊背一涼,發(fā)覺背上濕了一片。他以為是淚,便釋然了。

      “孟憬軒,我恨了你十年。到今日,我仍無法釋懷?!庇喾既A抱緊了孟憬軒,強(qiáng)壓住抽噎,說,“我以為我對你除了恨再無其他,可是,一眼看到你,我還是忍不住動了心……”

      孟憬軒會心一笑,心中涌起一股只有情人間才有的甜蜜。他沒想到一向驕傲的她也會這樣大方地傾吐愛慕。

      “十年前,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靖宇,只要他奪了你的帝位,我就一生跟著他。”

      “但是,他還是失敗了?!庇喾既A深深地閉上了眼,嘴角掛上一絲苦笑,“他這次起兵謀反,部署周密,皇城一戰(zhàn)絕無失手??上?,在最后關(guān)頭,我出賣了他?!?/p>

      “我告訴自己,這仇只有自己報才能解心頭之恨??墒?,我騙不了自己,我無法看著你死在別人手里?!庇喾既A拉住孟憬軒的手,“你看吧,我就是這么自私的人,我為了自己的私仇,害死了很多人?!?/p>

      孟憬軒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我明白你的心情,不是說好忘記過去的一切……”

      “怎么能忘?”余芳華疲憊地低下聲音,打斷他,“薛靖宇在我們成親那天,親手把下了斷腸散的毒藥端給了薛柏森。我告訴薛柏森,利用我的人,都會付出代價。他以為自己的親兒子不會殺他,可惜,他太自信了?!?/p>

      “現(xiàn)在,你還認(rèn)為我是一個值得愛的女人?”余芳華突然嘔了一聲,孟憬軒的衣襟濕得黏住了背。他心里的害怕越來越明顯,卻不敢回頭看,只是下意識收緊手臂,語無倫次起來:“你不要說了……不管你是什么樣的女人,我都愛……”

      她仍強(qiáng)打起精神,微笑:“這樣就足夠了,現(xiàn)在我要去還另一個人的債了……”

      聲音仿佛猶在耳畔,余芳華的手突然無力地垂下,身子尚溫,香魂已散。

      孟憬軒渾身顫抖,在摸到她嘴角的血跡時,突然嘶吼一聲,抱住余芳華的尸身,痛哭流涕肝腸寸斷。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女人,他終究是愛而不得。

      三個月后,登基十年,一向勤政愛民、正值盛年的媸越皇帝突然病危。

      太醫(yī)院百名御醫(yī)個個噤若寒蟬,每日瞧病,均診不出皇帝所得何病,也不敢胡亂用藥,都怯怯地開些補血養(yǎng)氣的保守方子,既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

      病就這么拖著,熬過一日是一日。這天晴空萬里,天氣極好,孟憬軒命人在御花園里擺了龍椅,由燕公公攙著走了出去。

      “她走了九十六天了?!泵香杰庨L嘆一聲,日益消瘦的身軀仿佛也在這一嘆之下,又彎了三分。

      燕公公眼看一個正值壯年的帝王短短三個月已老成一個孤鬼,心里既痛且悲,忍不住出聲埋怨:“萬歲爺,您也病了九十六天了!”

      御花園里花香陣陣,鳥鳴蝶舞,景色宜人。孟憬軒半瞇著眼,坐了下來。

      那日,余芳華在臨死前握住他的手,放入他掌心一個小藥包。他才猛然驚覺,她果真是一只撲火的飛蛾,慘烈地愛上一個人,便不惜性命要他陪伴。不知道這里面是否還摻雜了恨的成分。

      或許,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仍然在賭博,看他是否相隨。抑或,她已篤定他絕不會再丟下她一個人。

      不管如何,她的目的達(dá)到了。他已愛得不惜一切,也無法自拔。就算是她的計謀,他也義無反顧地跳了進(jìn)去。

      孟憬軒扯起嘴角,單薄的唇帶著與生俱來的輕蔑與驕傲。昔日的獵豹安詳?shù)靥稍谌彳浀囊巫永?,眼神沒有一絲波瀾。他支著頭,帶著些困頓,揪起眉頭,喃喃地說:“我們之間有太多誤會,等下一世,我不要這一身枷鎖,她也不要這般凌厲,我們只要尋常相愛……”

      聲音漸小,后來變成了無盡的沉默。

      燕公公壓抑著顫抖的身軀,老淚縱橫,許久之后,終于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哭嘯:“皇上,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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