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源
表哥比我大7歲,在念小學的時候。我覺得他是一個少年老成的穩(wěn)健青年。后來,穩(wěn)健青年以不俗的成績考入了北京某個重點大學的金融專業(yè),在一個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的小學生看來,陽光洋洋灑灑地撒滿了他的明日之路,每年吃團圓飯??傆腥藛柋砀邕@樣的問題:“北京和我們這個小城,到底沒法比吧?”表哥回答得很機巧:“像北京這樣的一線城市,是讓人見大場面的。”現(xiàn)在想來,我終于明白了,表哥把在小城市的經(jīng)歷看成了一種蜻蜓點水的游歷,是對不同城市的不同姿態(tài)、不同風情、不同意識形態(tài)的一種暫時玩味。一線城市終究是王道呀,聽——見大場面的。
不過。大學畢業(yè)后,表哥認為考研的機會成本實在是太高了,所以在北京遛了一年的彎兒——各處尋覓工作,終究還是不知所終。一年后,表哥來了一個大撤退,成了“逃離北上廣”的先驅(qū)部隊的一員。他越過美麗的充滿商機的省會杭州,對蒸蒸日上的地級市嘉興也不瞥一眼,開始心無旁騖地在家鄉(xiāng)這個小城市找了一家大型民營企業(yè)從事物流工作。
后來,表哥娶了表嫂,一個企業(yè)車間里的漂亮打工妹。在那以后,我們家的餐桌上就少了一個意氣風發(fā)的年輕人,多了一個為五斗米折腰的準中年男人,今年,聽說表哥已被提升為中層干部,年薪8萬元。不再見大城市的華燈初上,表哥最終是印證著這樣的一個預言——“給我生活,地方隨便”。
近來看到一本書說,北上廣等一線城市適合小眾——即尋覓共同理想的夢想家,而二三線城市,則是生活家的歸宿。表哥,他是一個生活家嗎?
當我終于因為上大學的緣故踏上北京這塊土地,或許可以稱其為一塊熱土時,我發(fā)現(xiàn)了海量不曾觸及的華麗思想及物質(zhì)盛筵。不過,這僅是一種淡薄的驚喜支撐著我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也許其獵奇動機,可類比于只是在隨性地收看一期“動物世界”。當我寒假回家時,我對老媽說出了一句虛實相生的話:“北京,太不適合人居住了?!?/p>
我開始把自己夢幻的觸角伸向1.5線城市,即在我的有生之年必將經(jīng)歷蛻變,成為一線城市的潛力績優(yōu)股。我故意在地圖上的杭州處畫了一個圈圈,咧嘴笑著,煦暖的陽光、瀲滟的西湖、濃綠的茶室……我承認,我陷入了另一層的幻想。
新年時,陪老媽去嘉興南湖新區(qū),那連片的高品質(zhì)住宅區(qū)、日趨成熟的公共配套設施,訴說著她作為一個長三角中心地區(qū)的繁盛和富庶。小的時候和伙伴們開玩笑時的鄙陋之語“如果不咋地的,也就只能在嘉興怎樣了”還響在耳邊,嘴里卻再也沒有勇氣說這樣的話了。盡管我們涉世依舊未深。但是正在長大的我們,已經(jīng)學會看到城市的真正定義——一個承載人們幸福感的地方。無論是五光十色的大都會,抑或是夜晚靜謐、少有夜生活的小城市。承載著你的幸福感的地方,便是衍生你的生命無數(shù)種可能的地方。
表哥和他的城市,我和我的未來之城,無論我們是進軍還是撤退,我們都行走在生活的路上,心無旁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