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媛媛
在法國電影史上的1958年至1962年的5年時間內(nèi),大概有200多個新人拍出了他們的處女作。這如同氣勢宏大的一股激流一般,洶涌澎湃地推擁著法國電影又一次走上世界藝術(shù)浪潮的頂峰,創(chuàng)造了法國電影史上的奇跡。弗朗索瓦·特呂弗(Francois Truffaut,1932-1984)是在巴贊帶領(lǐng)下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影評家,是“作家電影”論的忠實者。他在發(fā)表的大量影評及論文中不斷反復(fù)地闡述“作家電影”的觀點。他的成名作《四百下》,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這是他所拍攝的影片中最具有個人特色和自傳性的作品。作者認為,《四百下》這部影片不僅如此,而且它更具有一種樸實,毫無夸張之處的情感,特呂弗從他情感的角度構(gòu)造了“作家電影”在思想層面的高度。
由安德烈·巴贊創(chuàng)辦的《電影手冊》雜志在1962年的特刊上正式使用了“新浪潮”這一名詞。這里的“新浪潮”主要是指“作家電影”:由一批電影影評家為首在討論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作家電影”理論:要求每部影片都像一部小說、一副畫和一首樂曲一樣,只是一個人的作品,而這個人就是影片的導(dǎo)演?!靶吕顺薄背珜?dǎo)“拍電影,就是寫作”,他們的影片也類似于作家的寫作,打破常規(guī)更多地表現(xiàn)出個人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特征。
《四百下》作為法國新浪潮的開山之作,故事發(fā)生在一個十三歲名叫安托萬的小男孩身上。安托萬和父母一起居住在一間非常狹小的公寓里,他連睡覺的床都沒有,幾乎天天打地鋪睡在過道上。他本來很喜歡父親,因為他幽默樂觀,直到一次在父母的爭吵中,他才得知他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自己的母親在結(jié)婚前與別人同居懷孕生下了他,于是他背負起了私生子的身份。而母親風(fēng)流成性,總是在夜深時刻回家。
如同所有的青少年一樣,安托萬在學(xué)校里上學(xué),老師們總是嘮叨和教訓(xùn)學(xué)生。故事一開始安托萬在上學(xué)的路上碰見好友,兩人都不想上學(xué),于是倆人決定一起逃學(xué)。在街上游蕩的安托萬卻無意間碰見了母親和情人在接吻。家里父母經(jīng)常吵架得不到父母的溫暖,老師的刻板和學(xué)校里壓抑的氣氛,安托萬騙老師說自己曠課的原因是因為母親死了。然而繼父隨即就被老師叫到學(xué)校揭穿了安托萬的謊言,并且搧了安托萬一個耳光。被搧耳光的安托萬難過之余便從家里逃跑了出來。離家出走的安托萬沒有錢,于是他和好友一起策劃行動,去他繼父的辦公室偷了一臺打字機,打算賣出去弄些生活費。無奈打字機帶有注冊號,根本無法處理賣掉,還差點讓一個成年人帶走。他們心灰意冷只好將打字機帶回打算送回去的時候,正好被逮住。繼父將他送往未成年犯罪勞教所,勞教所里的管理更是非常嚴厲,有一天勞教所里的孩子們在一起踢球,突然間安托萬從球場奔向籬笆,從籬笆下的一個洞里鉆出去,警笛長鳴,安托萬不停地奔跑,穿過公路,不歇氣地一股勁跑到海邊。安托萬的眼前是一片大海,此刻影片結(jié)束。
許久以后,特呂弗在他所寫的電影隨筆《安托萬·多尼爾是誰?》中寫道:“15歲那年,我因流浪罪被捕,關(guān)進維勒瑞夫少年管教所。那是戰(zhàn)后不久,青少年犯罪率再度攀升,少年管教所人滿為患。我在該片中展示的一切都是我的親身經(jīng)歷:擠滿妓女的派出所、警車、‘收容所’、法律身份、單人囚牢;”由此可見,片中的安托萬是多少帶有特呂弗半自傳性的。特呂弗選擇拍攝安托萬的故事,更大的程度上是拍一個小男孩的成長史,而他的青少年時代被描繪成“一段艱難的時光”:敏感、疼痛、孤獨、離家出走等等。
青春期這一階段向來得到教育學(xué)家和社會學(xué)家的承認,卻遭到家庭和父母的否定。套用一下專業(yè)術(shù)語,這一階段的典型特征是情感斷奶,生理喚醒,獨立欲望與自卑情結(jié)。稍有情緒波動就會叛逆反抗,這種癥狀被稱為“青春期自立危機”。世界是不公平的,必須自尋出路,于是青少年就借助胡作非為(“四百擊”)來表達他們的強烈抗議。這里的四百擊即是指影片的片名“四百下”,它在法語中是一個固定短語,本來的意思是說把不聽話的孩子打四百下,以便他能成為好孩子。在中國,我們是說“黃金棍下出高徒”,大概意思都是一樣,似乎通過挨揍,孩子們就能當個好孩子。對于安托萬來說,對于千萬個小孩子來說,青少年世界和成人世界間總是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因為缺乏愛和關(guān)懷,青少年常常會借助于逆反的行為來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反抗,隨之而來的更加嚴厲的教訓(xùn)和管理。這部影片也被譽為法國新浪潮的開山之作,敘事手法簡單而樸實,安托萬在片中有三次出逃:第一次逃學(xué),逃離學(xué)校和老師;第二次離家出走,逃離沒有溫暖的家庭;第三次則是最幸福的一次逃亡,從勞教所中的逃出的瞬間,安托萬一路奔跑來到了海邊,天是無邊無垠的,海是一望無際的,或許我們的小安托萬有些迷茫,但是從壓抑的學(xué)校和支離破碎的家庭中逃離出來,這種自由感還是讓我們?yōu)榘餐腥f小小地慶幸了一把,安托萬的一路長跑還是令人欣慰的。
影片中最后的長鏡頭到主觀,客觀鏡頭的切換,我們也意識到安托萬的跑步不僅僅在于敘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也是為了讓我們體會安托萬奔跑時的心情。特呂弗打破了傳統(tǒng)的觀眾們習(xí)慣,而是主動調(diào)動觀眾們對安托萬這個才十三歲小男孩的思考。
一個人就是一個世界,而小故事有著大世界。有人說特呂弗是在用生命書寫電影,《四百下》奠定了特呂弗的導(dǎo)演地位,也拉開了“安托萬五部曲”的序幕。法國新浪潮只有短短5年時間,但是當我們回顧特呂弗的導(dǎo)演生涯時,發(fā)現(xiàn)他的《四百下》并未結(jié)束,小安托萬的生活還在繼續(xù),我們的生活也在繼續(xù)。
[1]潘天強.新編西方電影簡明教程[M].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9.
[2](法)弗朗索瓦·特呂弗,王竹雅譯.眼之愉悅特呂弗電影隨筆[M].鳳凰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