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艷［南開大學文學院， 天津 300071］

元代女詩人鄭允端詩歌創(chuàng)作簡論

⊙張 艷［南開大學文學院， 天津 300071］

鄭允端是元代存詩最多的女詩人，著有《肅雍集》，存詩150首。其作詩不滿“纖艷萎靡，流連光景”，主張“鏟除舊習，脫棄凡近”。她的詩歌以古體見長。從其詩中可看出受陶淵明、杜甫詩歌的影響，絕句清新自然，意境雋秀。

鄭允端 《肅雍集》 詩歌

鄭允端（1327—1356），字正淑,祖籍鄞縣（今屬浙江），遷居吳郡（江蘇蘇州）。出身貴胄，是南宋丞相鄭清之的五世孫女，父兄以經(jīng)學教授諸生，著名吳下。鄭允端幼承家學，資質(zhì)秀慧，尤善詩歌，后嫁給同郡儒雅之士施伯仁。至正十六年（1356），張士誠入平江，鄭允端的家為亂兵所破，她也因歷經(jīng)驚恐跌宕，郁郁致病而卒。宗族之士謚曰“貞懿”，后人稱之為“女中之賢智者”。其生平見《肅雍集》敘傳?！秴侵腥宋镏尽肪戆恕ⅰ对娺x》初集、《元詩紀事》卷三十六，均有傳略。①

一、鄭允端詩歌述評

胡文凱《歷代婦女著作考》中著錄元代女詩人共十六人。鄭允端是元代女性詩人之中存詩最多的一人。《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二十三冊收有鄭允端詩稿《肅雍集》一卷。鄭允端在《肅雍集》前的《題詞》中說：“近世婦人女子作詩，無感發(fā)懲創(chuàng)之義，率皆嘲詠風月，纖艷萎靡，流連光景而已。余故鏟除舊習，脫棄凡近，作為歌詩，緘諸篋笥，以俟宗工斤正。今抱病彌年，垂亡有日，懼淹沒而無聞，用寫別楮，藏于家塾，以示子孫?！薄睹C雍集自序》首開女性自序文集的風氣,鄭氏之前,女性文集均為他人所序,其后,女性自序其文則蔚然成風?！睹C雍集自序》為女性文學批評增添一新體式。鄭氏在此序中提倡“感發(fā)懲創(chuàng)之義”而力批“嘲詠風月,陶寫情思,纖艷委靡,流連光景”的文學作品也頗值得人玩味。②

《四庫全書提要》：“集首有敘傳，紀其始末。集為允端沒后，伯仁輯其遺稿而成，錢塘錢惟善，青城杜寅，為作前后序。明嘉靖中其五世孫仁始刻之……潘是仁宋元詩作春慵軒集。潘云：允端古風有晉魏風致，魏學禮彤管新編序云：鄭氏正淑，超絕群倫，獨造玄響，才情胥正，揮戈悲泉，引以華年，已冠流輩，何其盛哉!玉鏡陽秋云：鄭詩高素雋永，古體尤勝，五言如羅敷曲、紀夢、聽琴諸作，七言如山水障歌，皆格韻超勝，居然作者。昔濟尼云：謝夫人有林下之風，顧家婦乃閨房之秀，以擬孫鄭二媛，淑殆猶顧，鄭乃如謝云。”③清代顧嗣立《元詩選》初集，選入鄭允端詩42首?！对诵〖N》（清金侃手抄）計有鄭允端《肅雍集》一卷④。

清仇兆鰲《杜少陵集詳注》選錄諸家詠杜之目，其中就有鄭允端一首《杜少陵春游曲》，并指出是閨秀學杜者，褒獎之意不以言表?？滴醭櫵昧⒕帯对娺x》選其42首，也隱含著對其詩的好惡的篩選。乾隆朝紀昀主持編寫《四庫全書》，館臣以為“其詩詞意淺弱，失沾落韻者，不一而足”，多有貶義?！抖鸥ρ芯繉W刊》(1994.3）《元代學杜女詩人鄭允端》的作者曾亞蘭遵仇兆鰲說，高度評價其詩“高朗閑雅、幽秀清麗”，評價她“在思想內(nèi)容、藝術(shù)風格上，均有所得，透露出杜詩風骨之遺韻”。楊鐮著《元詩史》提及其《秋夜三五七言》“風乍起，月初陰。樹頭梧葉響，階下草蟲吟。何處高樓吹短笛，誰家急杵搗清砧”是仿李白風格?！吨型υ掠懈小分袑ι鐣\的憂慮充滿遠見，認為《四庫全書》的“失粘落韻”的觀點值得進一步推敲。楊鐮認為“元代的婦女詩沒有十分出色者，而且主要集中在江浙……與孫淑相比，鄭允端的詩對她所處的時代尚有一定程度的反映”⑤。

二、鄭詩與陶淵明、杜甫詩歌的淵源聯(lián)系

《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所收《肅雍集》詩歌共150首。計長篇6首，古詩19首，近體34首，絕句88首，雜言3首?！对娺x》初集（三）所選鄭詩42首，其中古體詩8首，律詩7首，絕句26首，雜言詩1首⑥?，F(xiàn)根據(jù)本人視野所及，就鄭詩與陶淵明、杜甫詩歌的淵源略述如下：

首先，我們從詩中可看出鄭允端受陶淵明較大的影響。

古體詩《陶令歸來圖》“我愛陶彭澤，放浪形骸外。食貧自晏如，游宦不足貴。五弦不撫琴，有酒竟成醉。賦辭歸去來，此中有深意”，表達了對陶淵明人格精神的敬慕。

“人生天地內(nèi)，翕歘如轉(zhuǎn)蓬。有材不早用，老去悲途窮”（《效古》），和陶淵明的《雜詩》（其一）“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意旨有相近之處?！坝娜吮∈牢叮辽街?。自抱村野姿，常懷畎畝心。行行南山歌，落落《梁甫吟》。掛書牛上角，揮瓦中金。飽飯黃昏后，力田春云深。四體勤樹藝，三生悟浮沈。巢父世高尚，德公人所欽。伊人去已遠，高風邈難尋。撫卷空嘆息，俯仰成古今。”（《題耕牧圖》）語言質(zhì)樸無華，恬淡自然，尚慕高潔隱士。使我們不能不想起陶淵明的“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我本海上仙，偶為俗念牽。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二十年。近得麻姑書，問訊何時還。臨風空踟躕，矯首三神山”（《寫懷》），又何其相似陶淵明的“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律詩《豆腐》：“種豆南山下，霜風老莢鮮。磨礱流玉乳，蒸煮結(jié)清泉。色比土酥凈，香逾石髓堅。味之有余美，五食勿與傳。”絕句《桃源》“：秦季干戈起，中原幾變遷。誰知避世者，自有一山川。”《習隱》（一）“：少無適俗韻，塵世厭相關(guān)。原隨龐家老，歸臥鹿門山?！保ǘ鞍堃阎獙W，阿鳳能展書。兩子足慰意，營營將何如?！薄毒湃铡贰埃好亢尢张頋?，無錢買濁醪。相看籬下菊，何似永今朝?！薄毒腹?jié)小像》“：一點心存典午家，自書甲子紀年華。休官便好賦歸去，扶杖西風看菊花?！碧幪幙梢妼μ諟Y明詩歌語言的引用或化用。

讀其雜言詩《自擬挽歌辭》：“有生必有死，晝夜理之常?？冀K與命促，奚用較短長……一朝與世辭，魂氣隨風揚?？菪瓮履?，委蛇向空堂。良人撫我哭，嬌兒啼我傍。“”千秋萬歲后，消化同渺茫。但恨在世時，立善名弗彰。名茍可垂后，愈久愈芬芳”。我們再看陶淵明的《挽歌詩三首》：（其一）“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得失不復(fù)知，是非安能覺！千秋萬歲后，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保ㄆ涠骸拔粼跓o酒飲，今但湛空觴。春醪生浮蟻，何時更能嘗。肴案盈我前，親舊哭我傍。欲語口無音，欲視眼無光。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xiāng)。一朝出門去，歸來夜未央。”（其三）“：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嶣峣。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fù)朝。千年不復(fù)朝，賢達無奈何！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親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睂Ρ绕纷x兩人的《自擬挽歌辭》，可看出鄭允端在語言風格上與陶淵明的淵源聯(lián)系。二人在主旨意蘊上的相似與相異亦不言自明。

其次，鄭詩還有明顯的學杜傾向，思想內(nèi)容、藝術(shù)風格多與杜甫相近。此方面，曾亞蘭之文章論述較詳。曾亞蘭說：“鄭允端的詩‘鏟除舊習，脫棄凡近’步趨杜甫，而她成為元代‘閨秀之學杜者’。除了與受元代尊杜學杜詩風之影響外，還與受宋代閨秀學杜者之影響有關(guān)?！敝赋鲟嵲识耸芾钋逭铡⒅焓缯媸熳x杜詩之影響，從中亦可看出鄭的不凡胸襟。⑦近體詩如《中庭對月有感》：“中庭夜氣涼于水，坐看青天轉(zhuǎn)玉盤。萬里清光明海宇，十年殺氣暗長安。閨人只憶丹心苦，戰(zhàn)鬼偏憐白骨寒。我欲排云叫閶闔，瓊樓玉宇路漫漫?！?/p>

楊鐮評這首詩可能是寫于她出嫁之前。祈求國家安定，社會清明。曾亞蘭指出此詩寫戰(zhàn)爭的殘酷現(xiàn)實?！叭f里清光明海宇，十年殺氣暗長安”得杜甫詩“萬里共清輝”（《月圓》）、“十年殺氣盛，六合人煙稀”（《北風》）、“峻炯殺氣黑，少海族旗黃”（《壯游》）氣韻。又“戰(zhàn)鬼偏憐白骨寒”模自杜詩“戰(zhàn)地骸骨白”（《驅(qū)豎子摘蒼耳》），此詩表現(xiàn)鄭允端國疾民瘓之憂，反映戰(zhàn)亂的社會現(xiàn)實，亦頗得杜詩風骨⑧。評價甚當?！侗甓乱蝗章勚傩炙烙诒贰端济谩贰端蛢?nèi)弟從軍帥》多少受杜甫影響，反映那一時期江南戰(zhàn)亂的現(xiàn)實⑨。

古體《詠鏡》：“皎皎奩中鏡，相隨越幾年。清光何所如，明月懸中天。我昔十五余，顏色如花鮮。對之理晨妝，涂抹斗嬋娟。邇來年頗長，貧病相憂煎。形容漸老丑，無復(fù)施朱鉛。今朝鏡亦昏，塵垢蝕連錢。相看自黯淡，焉能分媸妍。人生有盛衰，物情隨變遷。世間類如此，何用增慨然?！币部煽闯銎鋵?zhàn)亂時局的敏感與不安。對人生苦短，命運盛衰無常的感嘆，較多透露出遁世遠俗，歸隱守寧之心。詩人多以病稱，來日不多，哀嘆之余又夾雜對儒家忠義的敬仰。這也是生逢亂世略有追求的文人矛盾心理的典型縮影。絕句《杜少陵春游曲》《瘦馬》等詩中的杜詩淵源亦清晰可見，或風格相近，或直接化用杜甫詩句。

當然，所處時代不同，境遇不同，即使同一題材的詩作，其境界、涵義亦有所不同。如《擬寄衣曲》“男兒遠向交河道，鐵馬金戈事征討。邊頭八月霜風寒，欲寄戎衣須趁早。息桿清砧搗夜深，玉纖銅斗熨帖平。裁縫制就衣襖裙，千針萬線始得成。封裹重重寄邊使，為語夫君奮忠義。好將功業(yè)立邊睡，要使聲名垂史記?！编嵲识俗鳛樵┲耍耸讛M古之作，描繪了一幅男子戍邊在外，家中女子秋夜辛勤搗練、千針萬線趕制棉衣的忙碌畫面，展現(xiàn)的是女子大力支持、鼓勵丈夫建功立業(yè)的風尚。與杜甫《搗衣》“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已近苦寒月，況延長別心。寧辭搗衣倦，一寄塞垣深。用盡閨中力，君聽空外音”中所蘊含的感時傷亂、幽怨苦情、控訴戰(zhàn)爭、向往和平的主旨相對比，又可看出二人的區(qū)別。

三、鄭允端詩歌絕句的內(nèi)容和風格

《肅雍集》中絕句共88首，內(nèi)容較廣泛，涉及詠物、題畫、親情、美人、服飾、節(jié)日、春秋之景、日常生活等等。其中詠梅、蘭、筍、蓮、桃、橘等花、植物類的達20首左右。寫梅、桃尤多。如《梅》《白梅》《紅梅》《墨梅》二首，寫桃的有《種桃》《桃花》《東鄰道院桃花》，另外還有《徐熙杏花》《葡萄》《梧桐》等寫物詠懷之作。意境靈秀，清新自然，蘊含詩人超凡脫俗的志趣?！氨阆驂﹃帞岜烫?，不將移植近溪栽。落花他日隨流去，恐惹凡人取次來?！保ā斗N桃》）“并石疏花瘦，臨風細葉長。靈均清夢遠，遺佩滿沅湘?！保ā短m》）從這些詩句中可看出她對保持高潔人格的堅執(zhí)，對理想前賢的追慕。

她的絕句也不乏清理雋永詩風，如《庭槐》：“風轉(zhuǎn)庭槐拂檻開，綠陰如染凈無埃。婦人不作功名夢，閑看南柯蟻往來。”《將軍出獵圖》：“八月霜風野草枯，將軍較獵過灤都。短衣疋馬非吾事，坐對晴空看畫圖?！薄锻戮R雞》：“庭院春陰 薄寒，山禽飛下玉闌干。胸中錦繡無人識，問向東風自吐看?！币曇伴_闊，立意超群，很難看出這是出自一個閨閣女子之手。

另外一些詠物描景佳作精致靈秀，令人不言自愛。如《水竹居》：“修竹不受暑，清泉似可人。閑居少鄰并，終日自相親?！薄端畽憽罚骸敖思倚〗Y(jié)廬，軒窗瀟灑勝幽居。憑欄忽聽鳴榔響，知有小船來賣魚?！贝送?，鄭允端的絕句也經(jīng)常化用典故、前人詩句，或與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相聯(lián)系，很少單純地繪景或感嘆，如“渭水河邊數(shù)尺線，釣竿斜把白頭魚。一從呂望登庸去，更有何人載后車”（《柳陰垂釣便面》）；“細雨春寒江上時，小桃欹對出疏籬。從教一簇開無主，終不留題崔護詩”（《桃花》）；“池塘生春草，澄江凈如練。好句不須多，令人常健羨?！保ā犊上病罚弧拔裟陱埨^題詩處，正是楓橋夜泊時。月落烏啼霜又下，鐘聲漁火板橋低”（《寄題楓橋寒山寺》）。

當然，作為一個有著細膩敏銳的觀察力和感受力的女子，鄭允端也有《念舊》“憶昔娉婷十五余，勻紅傳白斗西施。如今老去慵妝洗，正是梨花遇雨時”，《哀李處女》“當年不嫁惜娉婷，今日相看試淚痕。燕子不來春自老，一庭風雨又黃昏”等感嘆年華流逝、青春不再的哀傷之作以及《四體美人》《紅指甲》《傷春》《落花》《游絲》《無題》等閨閣之作，但是我們從其詩中感受最多的是她超脫于個人之外的歷史沉思、對時局的關(guān)注、對人生的憂思以及對功名和隱逸的向慕。無論風格還是內(nèi)容都與一般的閨怨相思之作大相迥異。這也正是其詩作不同于“纖艷萎靡，流連光景”之女子詩風的體現(xiàn)，與其“鏟除舊習，脫棄凡近”的詩歌主張相印證。

元人崇尚宗唐得古（即古體宗漢魏兩晉、近體宗唐）成為潮流和風氣⑩。縱觀鄭允端的詩風及其詩歌主張，說她是女性詩宗唐得古的佼佼者，一點兒也不為過。宋有李清照“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的豪言壯語，元有鄭允端超越于閨門之外的氣骨和高雅。“藉甚文丞相，精忠古所難。舍生歸北闕，效死只南冠。血化三年碧，心存一寸丹，偶攜詩卷在，把玩為悲酸”，其感慨“血化三年碧，心存一寸丹”（《讀文山丹心集》）的愛國熱情；“種花莫種官路旁，嫁女莫嫁諸侯王。種花官路人將取，嫁女王侯不久長?；渖デ樽兏?，離鸞破鏡終分張。不如嫁與田舍郎，白首相看不下堂”（《吳人嫁女辭》）的清醒警世的婚姻觀；“閨人只憶丹心苦，戰(zhàn)鬼偏憐白骨寒”（《中庭對月有感》）的時代憂思。代表了元代婦女覺醒的強音，是鄭允端這個大家閨秀脫俗思想的折射，也是鄭詩在元詩史上的價值。她不僅是屈指可數(shù)的女性詩人之一，更是代表元代覺悟女性的聲音。

①⑤ 楊鐮：《元詩史》，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

② 莫立民：《中國古代女性的文學批評》，《天府新論》2009年第3期。

③ 胡文凱：《歷代婦女著作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77—75頁。

④ 洪德、李軍：《元代文學文獻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

⑥ 顧嗣立：《元詩選》，中華書局1984年版。

⑦⑧ 曾亞蘭：《元代學杜女詩人鄭允端》，《杜甫研究學刊》1994年第3期。

⑨ 李超：《元代女詩人孫淑與鄭允端之比較》，《江西科技師范學院學報》2010年第4期。

⑩ 鄧紹基：《元代文學史》，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版，第341頁。

作 者：張艷，南開大學文學院博士，講師，研究方向：元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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