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新 陳雙娥
光環(huán)掩蓋下的罪惡(九)
楊遠新 陳雙娥
銀鷹從長沙黃花國際機場升空,載著文成浩、鄧向群、陳純麗、李鳴樂等200多名旅客,飛越南國上空,飛過瓊州海峽,飛抵??跈C場。他們與其他空客一樣,乘坐空港大客車,進入??谑?。在市中心下車,然后步行幾百米,進入海南老渡口大酒店,向總臺服務員出示個人有效證件,辦理下榻手續(xù)。他們提出要求:非19樓17、19兩個標準間不住??偱_服務員朝他們打量了幾眼后,熱情地說:
“放心吧!早已接到上級的通知,提前給你們預備好了?!?/p>
他們乘電梯上到19樓,進入房間前,都不約而同地盯了一眼對面的18號套房。他們跟蹤的對象就住在里面。
文成浩等人一起進入19號房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工組合。按照章昌漢的安排,他們要喬裝打扮成兩對夫妻,以便輪番跟蹤柳建德,確保不被他發(fā)現(xiàn)。
四個人如何分工組合?從長沙出發(fā)前,文成浩就開始考慮這件事。他感到有點棘手。他曾向章昌漢提出要求,請他做出明確安排。章昌漢沒有給他滿意的答復:“你是領(lǐng)隊你做主。我不給你當拐棍?!?/p>
在飛往??诘暮桨嗌?,文成浩根據(jù)四個人的特長、性格,當然還有年齡、相貌,做出了初步組合。
此時,馬上要進入跟蹤偵查了。文成浩必須宣布四個人的分工組合。可話到嘴邊,他卻缺乏勇氣說出口。
他看了看三個同伴,用征求的口氣說道:“現(xiàn)在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須與大家商量一下?!?/p>
鄧向群、陳純麗、李鳴樂:“什么事?你說吧!”
文成浩“我們四個人如何組合分工,才能確保偵查效果最大化。請大家發(fā)表意見?!?/p>
鄧向群、陳純麗、李鳴樂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吭聲了。
文成浩:“我看采取自愿報名的方式,誰愿意跟誰組合,自己提出。你們看行嗎?”
鄧向群、陳純麗、李鳴樂還是不吭聲。
文成浩:“行與不行?你們不能當啞巴,都說話呀!”
陳純麗:“那你先說,你愿意與誰組合?”
文成浩:“這個嘛,我心里想法是有的,但不知合不合大家的意?”
陳純麗:“吞吞吐吐干什么?男子漢做事,就是要爽快利索。”
文成浩:“我愿意……我愿意……”
陳純麗:“你到底愿意與誰嘛?”
文成浩避開陳純麗的眼光,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我愿意與李鳴樂組合。”
陳純麗雙腳一頓,追問:“為什么?”
文成浩:“這還要問理由嗎?”
陳純麗:“當然啦!萬事都得有個理由嘛!”
文成浩對鄧向群、李鳴樂問道:“你倆認為要說理由嗎?”
鄧向群:“說就說唄。這是工作,又不是別的。有什么關(guān)系?!?/p>
李鳴樂:“我贊成向群的意見?!?/p>
文成浩:“那我就直說了?。±铠Q樂性格溫和,善解人意,好合作共事。可不知李鳴樂愿意不愿意與我組合?!?/p>
李鳴樂:“我當然愿意?!?/p>
陳純麗生氣地說:“照你這么說,我性格粗暴,自私自利,不好合作共事啰?”
文成浩:“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這么說喲!”
鄧向群:“算了。你別生氣了。我愿意與你組合。這該行了啵?”
陳純麗:“不行!”
鄧向群:“為什么?”
陳純麗:“你愛頂嘴,不服從我的指揮?!?/p>
文成浩、李鳴樂側(cè)轉(zhuǎn)身,偷偷地抿嘴笑了。
鄧向群:“你這人就是個性強?!?/p>
陳純麗:“看看!還沒開始,你就與我唱反調(diào)了?!?/p>
鄧向群:“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后,我服從你的指揮,決不與你唱反調(diào)。這總該行了吧?”
文成浩、李鳴樂勸道:“你就依了他吧!”
陳純麗:“我倆的事,用不著你倆來管?!?/p>
說著,她伸手挽住了鄧向群的胳膊。用命令似的口氣說:“別站著了。我們快走!”
文成浩:“你們要去哪里?”
陳純麗:“你難道忘記了我們來海南的任務?”
文成浩:“別的都可能忘。但任務不會忘。你倆要去哪里?”
陳純麗:“五公祠?!?/p>
李鳴樂拉著文成浩,說:“我倆也去吧!”
鄧向群:“不能同時都去。總得有先有后。”
李鳴樂:“你倆留下來。讓我倆先去。”
陳純麗:“不行!堅決不行!”
李鳴樂:“為什么?”
陳純麗:“不能什么都依了你倆。我和鄧向群先去跟蹤,你倆隨后接替。”
說著,她一把拖了鄧向群,就往門外走。
文成浩搖搖頭,顯得毫無辦法。他對李鳴樂說:“你我畢竟比他倆年長一點,就講點風格,依了吧!”
鄧向群、陳純麗乘電梯下到一樓,站在酒店門口等候出租車。陳純麗滿腹委屈還沒有消散,她悄聲對鄧向群說:“文成浩嫌我丑,我還嫌他黑咧?!?/p>
鄧向群:“這只是偵查需要而已。你別當回事?!?/p>
陳純麗:“你這個人就是老實。其實是他倆早有預謀。他倆看不起我倆,我倆要爭氣,要做出比他倆更大的成績?!?/p>
鄧向群:“好。我聽你的?!?/p>
陳純麗:“你要主動與我配合。千萬不能讓我們跟蹤的對象看出破綻,引起懷疑?!?/p>
鄧向群臉上放光,信心十足,道:“沒問題。”
他倆上了出租車,直奔五公祠。海風吹進車內(nèi),舒爽而愜意。
鄧向群感慨地說:“海南真是個好地方?!?/p>
出租車司機附和:“你倆選擇到這里度蜜月,一點都沒有錯。生下的小寶寶,會加倍的漂亮聰明?!?/p>
陳純麗臉紅:“你說什么呀?”
鄧向群則說:“師傅您說得對。我們就是希望生一個特別優(yōu)秀的小寶寶,才特意選擇來海南度蜜月的?!?/p>
他拉了拉陳純麗的手,一語雙關(guān)地說:“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p>
陳純麗開心地笑了,說:“愿借師傅吉言。一切順利。”
說話間,出租車已將大街小巷拋在了身后,駛到了五公祠前。出租車司機一邊打表收費,一邊建議:“你們要虔誠地下跪。這里的五公很靈??隙〞S幽銈??!?/p>
鄧向群、陳純麗接過租車發(fā)票,向出租車司機道了感謝,便朝五公祠里走去。
他倆手挽手,佯裝參觀、拍照,兩雙眼睛卻放出與眾不同的光芒,始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尋目標。他倆游遍了整座五公祠,卻沒有發(fā)現(xiàn)柳建德的影子。這讓他倆難免感到奇怪。
陳純麗:“難道高科技手段提供的情報信息也會出錯?”
鄧向群:“這里人太多,可能是我們看走了眼。再仔細搜索。”
他倆故作輕松,嘻嘻哈哈地一路走一路看,很快把五公祠里里外外尋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要找尋的目標。
陳純麗悄聲說:“出師就遇了難題。看來這次跟蹤不會順利?!?/p>
鄧向群:“別急。這里頭必有原因?!?/p>
陳純麗:“是不是他已經(jīng)離開了五公祠。”
鄧向群:“我剛才與文成浩聯(lián)系過了,他說得很肯定,情報沒有變,跟蹤對象仍然在這里?!?/p>
陳純麗:“這真是奇怪呀!高科技手段,不會出錯呀!這里頭是什么原因呢?”
鄧向群:“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們再仔細搜搜。”
陳純麗:“他不在這里也好?!?/p>
鄧向群:“為什么?”
陳純麗:“這五公祠本是為紀念歷史上五位剛直不阿,無私無畏,為民謀利的官員所建,他一個貪官、一個殺人兇手,游覽這五公祠,豈不把這神圣之地給玷污了。”
鄧向群:“我發(fā)現(xiàn)如今的貪官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歡逢廟就燒香,遇佛就磕頭,見了和尚就喊阿彌陀佛。哪座山上香火旺,就往哪里跑,每到大年初一還不遠千里萬里專程趕去求第一炷香,抽第一支簽,祈求平安與幸福?!?/p>
陳純麗:“該倒臺的還是倒臺了,沒倒臺的也只是暫時的。就像柳建德到海南首選五公祠下跪,目的也是祈求五公保佑他平安度過這一關(guān)。你說這可能嗎?正義之神豈會保佑貪官污吏、殺人兇手。你再去男廁所里頭找找。看他是不是躲在里頭不出來?!?/p>
鄧向群走進男廁所,該找的地方,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也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接下來,他倆又一次找遍了五公祠里里外外所有的地方,還是沒有找到跟蹤的對象。
這時,文成浩發(fā)來暗號,提醒他倆是不是哪里露出了破綻,被柳建德發(fā)現(xiàn),反而被他反跟蹤了。他安慰他倆不要著急,采取穩(wěn)妥的辦法撤退,他和李鳴樂立馬趕過來,接替他倆再偵查。
鄧向群看著陳純麗,眼里流露出的意思很明白:你不是要我服從你的指揮嗎?你說下一步該怎么辦?
陳純麗果敢地給文成浩回了暗號:不能撤退。不能接替。一切按原計劃辦。還有半個小時,才到接替時間。一分鐘不到,也不能接替。
她咬著牙對鄧向群說:“我就不信找不到目標?!?/p>
突然間,她兩眼為之一亮。
陳純麗終于從身邊的人流中發(fā)現(xiàn)了要跟蹤的目標。此刻,她恨不得大呼一聲,但又很快按捺住了激動的心情。她拉了鄧向群一把,暗暗跟了上去。
鄧向群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但卻從陳純麗的眼神中判斷出,一定是要找的目標出現(xiàn)了。他非常專注地搜索了一遍周圍的人群,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柳建德那張長方型的臉。
陳純麗拉著他緊走了幾步,朝人流中一位北方裝束并上了年紀的男子做了個暗示的動作,并低聲耳語:“你注意他手中拿的煙嗎?”鄧向群一眼就看清北方漢子手中夾的是湖南名牌香煙“鉆石芙蓉王”。他恍然大悟,暗暗驚嘆陳純麗的好眼力。同時他也覺得新奇與刺激。沒想到柳建德也會喬裝打扮,隱藏了自己真實的容顏。此舉恰好證實,他心里的確有鬼。章昌漢派他們跟蹤其至海南,是一個十分正確的決策。他責怪自己竟然被柳建德蒙騙了。幸虧陳純麗有一雙慧眼,不然就失職了。他向陳純麗投以欽佩的眼神,同時也暗含了更深的意思:從今往后,絕對服從你的指揮。
陳純麗瞥了他一眼,表示會意。他倆內(nèi)心都充滿了激動與興奮,趕緊給文成浩發(fā)了暗號,表面上依然像一對不成熟的小夫妻,不停地打打鬧鬧,跟蹤前面離得不遠的“北方漢子”。他倆從他的舉止上判斷,他對后面有人跟蹤毫無察覺。他倆正這樣想時,不曾料到“北方漢子”卻突然轉(zhuǎn)過身,朝他倆迎面走了過來。他倆內(nèi)心一陣緊張,不知其是何來意。
柳建德舉起相機,迎著鄧向群、陳純麗走過來,彬彬有禮地說:“打擾二位,請幫我拍個照,留個紀念?!?/p>
鄧向群連聲道:“好啊!好??!”
說著,他伸手接過相機,對準柳建德,咔嚓一聲,拍下了人與風光的合影。他把相機還給柳建德,說:“大叔您選的這個背景真好。您看看滿意啵?不行就再照一張?!?/p>
柳建德接過相機,回看了一眼取下的鏡頭,連聲說:“很好!很好!”
他的目的不是留影,而是要試探一下這兩個年輕人,到底是何許人氏。他覺得這兩個年輕人一直在跟蹤他,看相貌有幾分像湖南人,莫非是章昌漢派來跟蹤他的偵查員?通過照相面對面接觸,看其行為舉止,聽其聲音腔調(diào),一點都不像湖南人。柳建德排除了對他倆的懷疑。他朝他倆揮了揮手,道:“謝謝!再見!”
陳純麗卻向他發(fā)出請求。她說:“北方大叔!我想跟您合個影,您看可以嗎?”
柳建德愣了一下,說:“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是北方人?”
陳純麗:“不看您的打扮,也不聽您的口音,單從您的特殊氣質(zhì),就知道您是豪爽的北方漢子?!?/p>
柳建德聽了很高興,他笑著說:“你真是好眼力。相逢就是緣。來來來!我們合個影?!?/p>
鄧向群舉起自己的相機,完全做好了拍照的準備。
陳純麗大大方方地挽住柳建德一只手臂,在那一排高大挺拔的椰樹前擺好姿勢。
鄧向群:“看鏡頭。照了??!很好!別動!”
他伸手向柳建德要相機,說:“大叔!用您的相機也照一個吧!”
柳建德:“好??!好??!好??!”
他慷慨地把相機遞給鄧向群。
陳純麗說:“這就好。相互都留下了紀念。我們有緣,下次還能再相會?!?/p>
柳建德:“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見面是朋友。你們下次見到我,不許說不認識啊!”
陳純麗:“我與北方大叔在五公祠前合影。永遠不會忘記。”
他們說笑著,彼此感謝,互道再見。
柳建德邊走邊回看相機里留下的合影,心里感嘆:好一個單純而美麗的姑娘??上r花插在牛糞上,她配的這個男子很一般。他后悔沒有留下這個美女的聯(lián)系方式。他想彌補,回望人流中,那對青年男女已經(jīng)無影無蹤。他遺憾地搖了搖頭。
柳建德一顆緊張的心松弛下來,他對自己說:不要搞得草木皆兵。沒有人懷疑你是殺人兇手。沒有人會在海南跟蹤你。你是模范廠長,即將升任廳級高官。有權(quán)有勢,有地位,有影響,誰會懷疑到你頭上。他十分了解章昌漢,雖說當個刑偵大隊長,但其思維方式與平常人比較沒有兩樣,僅從種種表象,他怎么會懷疑他殺人呢?章昌漢恐怕想都不會朝那方面想。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應該躲到海南來。
為了證實這一點,柳建德掏出手機,給程玉蓮打電話,了解她給章昌漢贈送“順意火罐”的情況。
柳建德:“玉蓮嗎?那個‘順意火爟’送去了嗎?”
程玉蓮:“你走的第二天上午我就送去了。”
柳建德:“是送到他辦公室的嗎?”
程玉蓮:“你怎么交代我的,我就怎么做的。絲毫不走樣?!?/p>
柳建德:“除了他本人,還有哪些人在場?”
程玉蓮:“有好幾個年輕人,男的女的,都有。有的有點面熟,有的根本沒印象?!?/p>
柳建德:“是他刑偵大隊的人嗎?”
程玉蓮:“那我就不太清楚了?!?/p>
柳建德:“你說說當時的具體情形?!?/p>
程玉蓮描述了給章昌漢送去“順意火罐”的全過程。
柳建德聽了更覺輕松下來。由此看來章昌漢根本就沒有懷疑他嘛。完全是他自己神經(jīng)過敏造成的。不是別人折磨他,而是他自己折磨自己。不是別人跟他過不去,而是他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他嘲笑自己:真是庸人自擾。
程玉蓮:“我說的你都聽見了嗎?為何不吭聲呀?”
柳建德回過神來,連忙回答:“我全都聽見了?!?/p>
程玉蓮:“你問得這么詳細,是不是對我不放心?”
柳建德:“看你說到哪里去了?我對自己最親的人,怎么會不放心呢?我要是對你不放心,就不會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你去做嘛!你說是不是?”
程玉蓮:“你別給我灌米湯。誰也不曉得你心里怎么看我?”
柳建德:“親愛的老婆!我求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好不好?”
程玉蓮:“海南那邊風光好,姑娘也特漂亮,舍不得回來吧?”
柳建德:“看你說到哪里去了!我明天就回來。不行。明天還有很多事要辦。后天,如果后天還有事沒辦完,也頂多三五日。你相信我。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小姐好,姑娘好,哪有自己的老婆好?!?/p>
程玉蓮聽得格格笑,說:“不說了。節(jié)省點話費吧。我和女兒盼你早點回來?!?/p>
柳建德:“一定按老婆的指示辦?!?/p>
他掛了電話,一陣海風吹來,夾帶著椰樹的芳香,他深吸了幾口氣,從心底里覺得舒爽愜意。
他命令自己趕快恢復本來面目,乘早飛回長沙。
柳建德欲去掉他的北方漢子裝束,恢復本來面目,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止住了。他想起長沙的日日夜夜,覺得章昌漢對他的懷疑是客觀存在的。如果不躲到海南來,仍然在長沙,不知章昌漢對他會采取哪些手段試探,他難免不出漏洞,不現(xiàn)破綻。一旦被章昌漢抓住,他就徹底完蛋了。他慶幸自己反應敏銳,行動果敢,趁章昌漢不備,及時來到了海南,不然的話……他不敢往下想。他也不愿往下想。他囑咐自己,千萬要提高警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麻痹大意。不要急于回長沙,先留在海南觀察兩天動向,再根據(jù)情況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他人在海南,進退自如。如果長沙那邊的動向?qū)λ欣?,他回去是順理成章的事。如果章昌漢要對他采取抓捕行動,他就從海南逃往他國,比從國內(nèi)其他任何一個地方出逃都要方便有利迅速快捷得多。
他拿定了主意,又給程玉蓮打電話。
柳建德:“玉蓮。我想起還有件事,你得抓緊辦。”
程玉蓮:“大廠長請吩咐。”
柳建德:“那‘順意火罐’單是送了還不行?!?/p>
程玉蓮:“還有更重要的嗎?”
柳建德:“你是了解章昌漢的。他干起工作來就忘記了一切。你要到他家里去,提醒旭英嫂子,每天都要監(jiān)督章昌漢使用‘順意火罐’。如果他不使用,只是放在那里,就等于白送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程玉蓮:“你什么時候也像關(guān)心章昌漢一樣關(guān)心我一回吧!”
柳建德:“這是我們兄弟間的感情。你別吃醋好不好?”
程玉蓮:“好。我今天就抽空到他家去。就不知旭英嫂子會不會聽我的?!?/p>
柳建德:“都幾十年的姐妹關(guān)系了。旭英嫂子肯定會聽你的。她對使用方法可能有些陌生,你要耐心指點她。首要的是掌握好火候,別把我們的偵查英雄燙傷了。你記住了嗎?”
程玉蓮:“你別婆婆媽媽的了。我全都懂。”
柳建德:“你去了以后,及時向我反饋情況。”
他掛了電話,得意地笑了笑。他想他留在海南觀察動向的日子里該做些什么呢?總不能成天24小時守在大酒店1918套房不出門吧?他決定重溫與她曾經(jīng)游覽過的景點,重走那條愛情路。
他抬頭看遠處,田野盡頭,大海邊上,那里是海水環(huán)抱,椰林掩映的美麗漁村,他仿佛一下回到了他與她牽手漁村的那段美好日子,椰林中,他倆時而相依相偎,時而攜手漫步,時而追逐打鬧,時而引吭高歌;海灣里,他不顧昂貴的費用,包租一艘最豪華的游艇,在艄后親手駕駛,她在船頭張開雙臂,游艇劈波斬浪,穿行于蔚藍色的海灣,她在船頭呼喚海鷗,呼喚魚鷹,他在艄后高聲回應,縱情附和,他倆共同享受海風帶給的刺激,海浪賜予的浪漫。此時他被那美好的情景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眼下,她已不在自己身邊。他孑身一人,像一片被海風卷起的樹葉,不知哪里才是他的歸宿。他眼里布滿了憂郁與傷感,田野,椰林,海灣、漁村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柳建德本想去椰林,重走他與她曾經(jīng)一同走過的路,但沒有去的勇氣。他在??诮嫉臐O港特色酒家自斟自飲之后,帶著幾分醉意,進入了市區(qū)。
??谥梗瑹艏t酒綠,歌舞升平。
出租車承載著柳建德,紅燈停,綠燈行,駛向海南老渡口大酒店。出租車司機幾次想與身邊大款模樣的客人搭話,可對方根本不接腔,兩眼老是盯著車窗外,觀賞著城市的夜景。
柳建德看的并不是夜景,而是始終浮現(xiàn)在夜景中的一位年輕美女。他連眼睛都不愿眨一下,只想多看看這位美女。
鄧向群、陳純麗一刻也沒有放松對柳建德的跟蹤。每跟蹤一段,他倆就改變一次自己的面貌,以防止被柳建德發(fā)現(xiàn)。
此時,他倆跟蹤進了海南老渡口大酒店,終于輕松地吐了一口氣。他倆以為柳建德會進入1918套房休息。那樣,苦苦跟蹤了大半天的他倆也可以分別回到1917、1919號房,舒展舒展筋骨,美美地睡上一覺。
然而,柳建德進入電梯后沒有按下19,而是按下了3。
電梯內(nèi)的樓層提示告訴鄧向群、陳純麗,3層東面是夜總會,西邊是洗浴按摩。鄧向群、陳純麗傳遞了一下眼神,那意思是說柳建德到底是向東?還是向西呢?
柳建德跨出電梯,左轉(zhuǎn),向西。
鄧向群、陳純麗隨即跟出電梯,他倆一個向東,一個向西,這樣一分為二,目的是不引起柳建德的懷疑。
柳建德徑直向西。
整條走廊里人來人往,男男女女,接踵擦肩。
鄧向群夾在其中,不顯山不露水。他舉起手機,與對方談笑自如,眼睛的余光卻始終盯著柳建德。其實,根本沒有人與他通電話。
陳純麗一邊款款向東移步,一邊暗暗給文成浩、李鳴樂傳遞信息,讓他倆了解這里的情況。
柳建德步入洗浴按摩中心大廳,兩位漂亮的迎賓小姐一左一右向他伸出了手。
柳建德卻未與理會,一句話不說,回頭就走。
兩位漂亮姑娘沖他背影撇了撇嘴:“神經(jīng)??!灌多了!”
鄧向群不能轉(zhuǎn)身,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柳建德與鄧向群面對面相遇。鄧向群心里多少有點緊張,擔心被柳建德看出破綻。柳建德只瞥了鄧向群一眼,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個一身客家裝束的男子,就是曾經(jīng)與他在五公祠前合影的人。
鄧向群繼續(xù)朝著洗浴按摩中心大堂里頭走去。
兩位漂亮姑娘像見了財神爺似的風一般朝他迎了上來。
鄧向群不得不笑臉應對。
柳建德走出洗浴按摩中心,從西向東而去。
陳純麗暗中監(jiān)視著他的一切行動。她只是擔心,鄧向群如何擺脫兩位迎賓小姐的熱情迎接。她心想:不掏點錢恐怕是不行的。
柳建德走進夜總會大廳,數(shù)十名袒胸露肩的年輕美貌女子,依次列成兩行,笑容可掬地向他發(fā)出招呼:“歡迎光臨!”
柳建德很有風度地向眾女子揮了揮手。
一位少婦媽咪迎著他問道:“先生您有多少位?”
柳建德伸出一根手指頭,并道:“椰風包廂”。
少婦媽咪:“海韻包廂行嗎?”
柳建德:“不行!只要椰風包廂。別的一概不要。”
少婦媽咪:“已經(jīng)有人訂下椰風包廂了?!?/p>
柳建德:“不行!我就要椰風包廂?!?/p>
少婦媽咪:“我想辦法給您調(diào)一調(diào)吧。”
柳建德:“讓你費心了。謝謝!”
“不客氣?!?/p>
少婦媽咪引路,把他帶進了“椰風包廂”。緊接著,少婦媽咪從包廂內(nèi)出來,從大堂中的數(shù)十名美女中挑了8位,帶進“椰風包廂”,要她們在柳建德面前列成一隊。
8位美女面向柳建德,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笑容。
少婦媽咪:“老板您看看,本店最漂亮的美女都來了。您挑吧!您喜歡的全都留下來?!?/p>
柳建德看也沒看一眼,搖了搖手。
少婦媽咪:“先生!這可是我手頭最亮麗的美眉喲!難道一個都不中意?!?/p>
柳建德:“不是不中意。而是我不需要?!?/p>
少婦媽咪:“為什么?”
柳建德:“我有人陪。”
少婦媽咪哦了一聲:“您別的方面需要什么嗎?”
柳建德:“一杯烏龍,一杯椰汁,一瓶法國紅。”
少婦媽咪一一記在賬單上。
柳建德:“果盤。記好,只要哈密瓜、火龍果、紅提。別的都不要?!?/p>
少婦媽咪:“西瓜解酒。先生不來點。”
柳建德:“西瓜不是她的最愛。不要?!?/p>
少婦媽咪:“先生心細,體貼人。那位妹妹真是好福氣。還需要什么嗎?”
柳建德:“兩支紅蠟燭。”
少婦媽咪略感驚訝:“兩支紅蠟燭?”
柳建德的語氣肯定:“對。兩支紅蠟燭?!?/p>
少婦媽咪:“我懂了。您是紀念一個有特殊意義的日子。我見過的男人很多,像您這樣懂情調(diào)的卻是少之又少?!?/p>
柳建德:“先把這些拿上來吧?!?/p>
少婦媽咪:“請稍等?!?/p>
一位少女走進包廂,要給柳建德打開音響,他搖了搖手,說:“暫時不用。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招呼你?!?/p>
少女退出。
柳建德站起身,環(huán)顧包廂里的所有設(shè)施,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眷戀之情。他右手操起話筒,做出左手攬住別人腰肢,共同放聲高歌的姿態(tài),那樣子如癡如醉。
這一切,陳純麗、鄧向群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他倆耳語:
“他好像約了人?!?/p>
“他心事很重?!?/p>
“情緒起伏不定?!?/p>
“乘此機會與他零距離接觸,向他發(fā)起心理戰(zhàn),也許會有重大收獲?!?/p>
陳純麗:“要得。你留在這里監(jiān)視。我上樓向文成浩報告我們的看法,聽憑他的決斷。”
鄧向群:“快去快回?!保ㄎ赐甏m(xù))
欄目主持:呂燕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