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明
(華僑大學 外國語學院,福建 泉州 362021)
自然的呼喚 人性的回歸
——論勞倫斯《太陽》的自然生態(tài)主題
陳瑜明
(華僑大學 外國語學院,福建 泉州 362021)
勞倫斯一生都在追尋自然的原始生態(tài)之美.他熱愛自然,謳歌自然,并倡導人性本能在自然中的回歸.小說《太陽》的自然生態(tài)主題主要體現(xiàn)在自然不僅能喚醒人類的本能意識,更為人類帶來新的生機.另一方面,通過對工業(yè)文明下人類失衡的精神生態(tài)的描述,勞倫斯旨在呼吁人類親近自然,重構(gòu)人與自然的和諧.
勞倫斯;《太陽》;自然生態(tài);人性;精神生態(tài)
人類與自然的關(guān)系一直以來都是文學作品中永恒不變的主題.19世紀以來,現(xiàn)代文明的進步伴隨而來的是人對自然的過度掠奪和破壞以及人的自然性的失落.人類所能感知的整個生態(tài)世界被破壞,人與自然的關(guān)系失去了曾經(jīng)的和諧.因此,生態(tài)批評家認為,人類只有遵循自然規(guī)律、回歸自然,才能得到拯救和新生.
英國現(xiàn)代主義作家D.H.勞倫斯是一位具有強烈生命意識和社會憂患意識的作家.他一直以來都崇尚一種與大自然渾然一體、天人合一的和諧人生.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對人性的摧殘使人類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蕪,為此,勞倫斯指出,拯救人類文明廢墟唯一的方法就是使人性得到復歸.他主張人類在親近大自然中釋放自然本能,以求重新獲得生命的活力.勞倫斯的短篇小說《太陽》就是一部具有深刻自然生態(tài)意蘊的作品.整部小說滲透著濃郁的生命氣息,是對人性最本真的呼喚,更是一曲蕩氣回腸的大自然贊歌.
勞倫斯自幼就熱愛大自然,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都能引發(fā)他的詩情.他兒時的家鄉(xiāng)伊斯特伍德鎮(zhèn)就曾經(jīng)是群山環(huán)繞的美麗鄉(xiāng)村,那是作者一生的"心靈故鄉(xiāng)".成年后,為了逃避他所厭惡的英國工業(yè)文明,勞倫斯選擇了遠離故土,漂泊異鄉(xiāng).從那之后,他一生的大部分時光是在青山綠水間度過的.這種行走在山水間的生活狀態(tài)使他有更多的機會親近那些未受機械文明侵擾的自然生態(tài),成就了他對自然與生俱來的一份無限的深情.他總是不遺余力地贊美和謳歌大自然.在他的作品中,自然的一草一木都有著生命的靈性,同時,他所崇尚的自然又與小說的人物緊密相連、情景交融,擴充了小說內(nèi)涵.小說《太陽》是勞倫斯1925年在意大利的海邊別墅創(chuàng)作完成的.故事的取材背景是風景優(yōu)美的意大利西西里.當時的西西里是工業(yè)還不甚發(fā)達的城市,而這正是勞倫斯想要尋覓的,遠離人類文明中心的神圣理想之地.他曾這樣來表達對西西里的熱愛;"西西里這兒景色宜人,有陽光明媚的伊奧尼亞海……它處于外圍,處于文明圈之外,尚未被拖上岸."[1]52小說的背景地設(shè)置在這片綠色蔥蘢、陽光充裕的西西里土地上,完全契合勞倫斯所提倡的理念:人類只有遠離文明、親近自然,才能得到新生和心靈的凈化.在勞倫斯的筆下,西西里是令人心曠神怡很適合現(xiàn)代人療傷靜養(yǎng)的神仙境地.在那兒,"有碩大無比的花園,葡萄園、葡萄叢、橄欖樹隨處可見,陡峭的梯田一層一層從高向低延伸到平坦的海灘"[2]141.人類置身于這片自然風光中,總能感受到"微風輕拂,搖落的杏花如同粉色的雪片.細長如絲的小銀蓮開出紫色的花朵,日光蘭抽出了長長的嫩芽,大海藍得像矢車菊"[2]149.在勞倫斯看來,自然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賞心悅目,是人類疲憊心靈理想的棲息地.他飽含深情地謳歌著大自然獨特的、迷人的、令人窒息的美.
小說中,與西西里美景交相呼應的是另一自然的象征——太陽.太陽是構(gòu)成整部作品不可或缺的音符.小說中,太陽作為自然的一部分,受到了尊崇,并被賦予了生命的血肉,"具有治療心靈和軀體的神力"[2]149.勞倫斯曾說:"在我們的血和太陽之間有著永恒的生命溝通.太陽是血——生命力最大的源泉.它把力量源源不斷地輸送給我們."[3]勞倫斯認為,就像太陽能給自然萬物以光明和溫暖一樣,它更具備了給予人類無限生機的能力.在作品中,太陽是"暖融融的"、"纖塵不染的"、"流光溢彩"而且"生機勃勃的".[2]141-142太陽"普照著億萬眾生,卻依然能夠那么燦爛、那么輝煌、那么不同凡響"[2]145.太陽不僅僅是個發(fā)光的天體,更成為治愈人類內(nèi)心創(chuàng)傷的保護者.作品中女主角的各種情緒體驗都與那輪催動生命萌發(fā)的太陽相呼應.勞倫斯指出,人的生命延續(xù)與自然的生命延續(xù)具有本體上的一致性."他賦予自然以生命的血性,將自然人格化,從而讓讀者感受到自然的神秘與自然力的強大,感受到自然與人相互融合的無窮魅力."[4]西西里燦爛的陽光、明媚的大海、溫暖的天氣,都營造出一種令人心馳神往的自然的生態(tài)美.那是勞倫斯心目中的神圣樂土,是他夢寐以求的理想王國.而人類也只有在這樣美麗的大自然中才能重新找回迷失的自我.
從生態(tài)思想的角度來看,人類來源于自然,生活于自然,對自然有著永恒的依賴性.人和自然是相互密切聯(lián)系和融合的.然而工業(yè)文明不僅破壞了人與自然天然的和諧關(guān)系,更重要的是剝奪了人類自然的肉體的本能,使人類的精神世界變成一片荒漠.勞倫斯積極倡導人類重新回歸自然,并莊嚴地宣告,人生的意義在于人與自然的和諧,從而是人與人關(guān)系的和諧自由.這是生命的復萌,更是人性的復萌.他獨創(chuàng)性地提出了其著名的"血性意識",即血性是人最本質(zhì)的東西,是聯(lián)系人的理智與情感的唯一.其中,"生命的沖動,即性的沖動是生命力的最基本的象征,是一個人個性的最終表現(xiàn)"[5]4.只有使人的這種最基本的自然本性復活,才能重新恢復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guān)系.
一方面,勞倫斯熱愛自然,敬畏自然,把自然看做是包括人類在內(nèi)的生命萬物的根源和歸宿;另一方面,勞倫斯對自然的崇尚,"絕不僅僅是熱愛自然美,而是更推崇人的自然本性"[6].具體來說,勞倫斯的自然生態(tài)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其一,他指出,人與自然之間的能量交換可以為人類帶來新的生機與活力;其二,他認為,自然具有治愈人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并喚醒人的本能和人的肉體意識的神秘力量.因此,在勞倫斯的許多作品中,他總是把人類主體置于自然客體中,使主體得到確認和張揚,宣泄內(nèi)心的苦悶,并從自然中重新獲得生存的力量.
勞倫斯深刻地感受到大自然的魅力,也認識到自然的救贖作用.在其短篇小說《太陽》中,女主人公朱麗葉正是在自然的呼喚下,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焰,找回了失落的自我.朱麗葉一直居住在大都市,結(jié)婚生子后,身體虛弱,內(nèi)心苦悶,心力交瘁,掙扎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作為一個女人,她的本性受到極度壓抑."她女人的那部分還只處于睡眠狀態(tài),現(xiàn)代文明剝奪了她作為女人存在的權(quán)利."[7]在醫(yī)生的建議下,朱麗葉來到了這遠離都市文明的西西里海島接受日光浴治療.而令她驚訝的是,一接觸到那一輪金燦燦的陽光,她心底最本能的"一股欲望就悄然地躥出來了"[2]142.她感覺到"太陽暖洋洋的勝過愛情,勝過孩子的小手"[2]142,于是,她選擇了赤裸裸地迎接陽光溫暖的觸摸.她意識到只有在陽光下,她才能充分舒展本性.自然點燃了她的生命之火,她要以最本真原始的狀態(tài),與自然合二為一.勞倫斯極其形象地描述了裸露的朱麗葉與陽光對話的場景:"她甚至感覺到了陽光滲進了她的骨頭里,不,還要更深,甚至滲進了她的情感里,她的思想里."[2]143她開始感覺到,深藏在她情感深處的心理陰霾在漸漸消失,內(nèi)心充滿了溫暖.她對自己的這種變化也很詫異,"陽光宛如強勁的酒力,制伏了朱麗葉的羞怯,她內(nèi)心的陰郁和恐懼,她掙脫了傳統(tǒng)和道德的桎梏"[8]31.愛默生在他的自然生態(tài)論中指出:"自然是一劑良方,它能恢復人已遭損害的健康."[9]當人類在現(xiàn)實社會中遭受挫折時,他總會轉(zhuǎn)向自然,在親近大自然的過程中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存在.而自然也具有張揚、還原人類主體價值的能力.西西里島明媚的陽光使原本身心疲憊的朱麗葉內(nèi)心充滿了一種全新的感情.在自然的關(guān)愛下,她又重新變得朝氣蓬勃,煥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生機活力.是自然使她脫胎換骨,完成了美麗的蛻變.此時的朱麗葉與太陽完全融合為一體,達到了人與自然全然歸一的境界.處在壯美神奇的大自然中的朱麗葉依賴著自然,在自然的感召下,以直覺本能的自信與大自然的脈搏緊密契合.最終,大自然的神奇力量慢慢地治愈了現(xiàn)代文明在朱麗葉內(nèi)心造成的創(chuàng)傷,使其充滿了力量和勇氣.
實際上,小說中的太陽所代表的自然界,是有特定的表征的.太陽作為主宰自然一切的宇宙之主, "在古代民族中常被看作是性能力旺盛的男性的繁殖神,而相對應的,大地母親則被看作是人間萬物生息繁衍的女性繁殖神"[7].每年人們都要舉行儀式來慶祝太陽神和大地母親的結(jié)合.小說中,勞倫斯用"他"而非"它"來指代太陽.這也表明,作者筆下的太陽不僅代表著健康的、使人成熟的力量,更被看做是一個充滿生機的男人.而朱麗葉作為女性,實際上就代表著大地母親的角色.她與代表自然與雄性力量的太陽神結(jié)合,從他那里攝取男性的精氣和能力.文中,作者極力地表現(xiàn)了女主角對太陽的一種接近瘋狂的崇拜意識."她心里老想著輝煌的太陽,想著自己與太陽水乳交融的情景."[2]144她每天都像在等待夢中的情人一樣,等待著太陽的出現(xiàn).在這里,勞倫斯展現(xiàn)給人們的是一幅陰陽交替結(jié)合而萬物生的繁盛景象.現(xiàn)代文明剝奪了朱麗葉作為女性的最本真的一面,是西西里島的陽光喚醒了她心底隱藏已久的性意識,"恢復了她作為一個人所應有的'血性',甚至是'野蠻'的本性,而置一切現(xiàn)代世俗禮儀而不顧"[8]31.1913年,勞倫斯在給朋友的信中曾這樣說道:"我的偉大宗教就是相信血和肉比智力更聰明.我們的頭腦所想的可能有錯,但我們的血所感覺的,所相信的,所說的,永遠都是真實的."[10]這里的血性意識就是指人類的本能意識.勞倫斯相信,生命力的核心就是人的感覺和性意識.他強調(diào)不應該讓精神控制肉體,而應追求肉體在精神中的實現(xiàn).小說中,陽光沐浴在人的裸體之上所激發(fā)的正是人的激情和直覺.很顯然,在太陽炙熱的火焰中,朱麗葉潛意識里的性感覺被徹底喚醒了,她達到了她的天性中真正的原始狀態(tài).她勇敢地剝?nèi)ガF(xiàn)代文明的偽裝,將自己裸露在陽光下,接受他的洗禮.朱麗葉意識到,現(xiàn)在的她才是她原本的自我.她終于了解到生命原本就是如此充滿靈性和激情的.她感覺到內(nèi)心有某種神秘的力量,把她和那輪太陽聯(lián)系在一起."陽光使朱麗葉如癡如醉,使她能憑著非理性的意識去感知外界,感悟人生,尤其是了解男人."[8]29朱麗葉內(nèi)心深處的人性本能被喚醒了,她強烈地感受到她是自己的主人.她甚至感覺到, "體內(nèi)另有一股力量,比她自己更強大,自行流淌著"[2]149.朱麗葉靈魂內(nèi)的血性意識在自然中慢慢復蘇了.她變得超然、高傲,甚至看不起男人,認為他們骨子里蒼白無力,充滿畏懼.在充分地領(lǐng)略太陽的魅力后,朱麗葉更強烈地感到丈夫缺乏太陽的照耀,缺乏真正的男子漢氣概.最后,在大自然的呼喚下,朱麗葉決定,她要遠離丈夫,她要永遠生活在有陽光照耀的地方,她再也離不開這片美麗的西西里島了.朱麗葉的精神康復也就是勞倫斯所倡導的"血性意識"的復蘇.勞倫斯認為,憑借"血性意識",人才可以掙脫現(xiàn)代文明的桎梏,才可以憑借血肉和激情去真正地感受活生生的實體世界,感受主體生命原始的悸動.而他筆下的自然總是蘊含著再生之力,可喚起人類對生命的渴望和激情.自然拯救了朱麗葉,把她從現(xiàn)代文明的壓抑和禁錮中解放出來.
否定現(xiàn)代文明,主張回歸自然是勞倫斯自然生態(tài)思想的主要表現(xiàn).對自然的眷戀和對文明的厭倦構(gòu)成了他作品的主題.勞倫斯向來鄙視現(xiàn)代文明中人性的理性意識,極力倡導還原人類的自然屬性.他認為,如果人類失去了與自然界相映射的感覺功能,那么,他將最終走向滅亡.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勞倫斯對于與自然疏離的人物的抨擊也是毫不留情的.生態(tài)學研究表明,人不僅是自然性的存在,更是精神性的存在.著名生態(tài)學者魯樞元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自然生態(tài)、社會生態(tài)和精神生態(tài)是生態(tài)學這一關(guān)系整體的三個層次的理論.他認為:"如果說自然生態(tài)體現(xiàn)為人與物間的關(guān)系,社會生態(tài)體現(xiàn)為人與人間的關(guān)系,那么精神生態(tài)則體現(xiàn)為人與其自身的關(guān)系."[11]勞倫斯生態(tài)思想的這三個維度也是緊密關(guān)聯(lián)的.他認為,人與自然的異化關(guān)系和人與人的異化關(guān)系是相互制約的.正是因為人與自然的連續(xù)性被破壞,才導致了人與人間的異化關(guān)系,并同時致使個體的精神狀態(tài)受到影響.作為一個現(xiàn)代主義作家,勞倫斯從未停止過對人類精神世界的關(guān)注.這其中,對遠離自然、掙扎在工業(yè)文明下的文明人的關(guān)注也是前所未有的.他作品中的那些有文化有教養(yǎng)的文明人個個都傷痕累累."在他們豐富的生活表面之下,掩蓋的卻是他們肌體的死亡氣息."[1]135他們生活于異化的人類社會,因而精神也是異化、機械的.一方面,在工業(yè)文明的壓制下,他們自身的靈魂也被機械原則所異化,他們迷失了自己,變成了活著的機器或機械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因為摒棄自然太久,他們身上的自然屬性已蕩然無存,對一切自然界的東西都有種疏離感,不知道如何去積極面對.在小說《太陽》中,男主人公莫里斯代表的就是這樣的文明人.綜觀小說文本,莫里斯只出現(xiàn)過兩次,但勞倫斯對他的刻畫卻是極盡嘲諷挖苦之意.他總是身穿灰色西裝,帶著灰色軟帽,長著"一張鐵青色的都市人的惡臉,整齊的花白頭發(fā)……他的眼睛是暗黃色的,酷似一只從小被捉、關(guān)在籠子里養(yǎng)大的野獸的眼睛"[2]157.勞倫斯刻意地把莫里斯描述為呆板、畏縮、膽小的形象.由于長期遠離自然,他變得木訥、萎縮、毫無生氣.就像勞倫斯所言:"一個蒼白,沒曬過太陽的身體是呆滯的,病態(tài)的."[2]147這個帶著深刻城市印記的文明人,精神是枯竭異化的.勞倫斯把這樣的男人稱做"一群有著堅硬外殼,內(nèi)里卻早已腐爛的怪物"[1]133.他一改以往對雄性力量的贊譽之辭,對這種人物充滿了排斥和厭惡之感.這也深刻體現(xiàn)了勞倫斯對一切冷靜、理性的事物的蔑視.作為丈夫,莫里斯更是無任何威信可言,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在妻子眼里,他就是,"從未見過陽光的蟲子"[2]148.這種失衡的精神狀態(tài)直接導致了他與妻子關(guān)系的不和."他倆就像兩臺運轉(zhuǎn)速度不同的引擎,互相碰撞."[2]139小說中,作者特別刻畫了這位背離自然的男性激情的泯滅.當他再次來到西西里看望妻子時,正巧碰見妻子在裸體日光浴.而莫里斯對此景的第一反應卻是突然把頭扭到一邊,不敢看她.莫里斯這種反常的精神狀態(tài)是很震撼的.勞倫斯所要強調(diào)的是,他已不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他身上的男性力量已經(jīng)被工業(yè)文明的利刃消解.工業(yè)文明已經(jīng)把他異化成了一個完全靈肉分離的,缺乏血性力量的廢人.莫里斯失衡的人性正是因為他長期遠離自然,導致了他缺乏"血性的流動"[5]9.在一切自然生命面前,他顯得如此的驚慌失措、無所適從.西西里的老婦人是這樣來描述他的:"他是一個好人,不過算不上一個男子漢,可憐的家伙."[2]154在妻子面前,他完全喪失了男性的陽剛之氣,就像落難的敗犬一樣.當妻子提出要永遠留在西西里島上時,他也是毫無反抗之力,一味地順從,在與女性的關(guān)系中表現(xiàn)出受控、逃離的傾向.可以說,飽受陽光關(guān)愛的朱麗葉與丈夫莫里斯之間的碰撞正體現(xiàn)了原始的激情直覺與理性的冷漠世界的對抗.在這里,勞倫斯要傳遞的是:自然是人類的精神源泉,要成為一個身心健康的人,就必須接近自然,遠離文明.只有在自然中,人才能恢復生命力量.否則,個體的精神生命就會被瓦解,人類最終也只能淪落為工業(yè)文明的犧牲品.
勞倫斯一生都在尋覓追求自然生態(tài)的原始之美.他筆下的大自然是人類心靈所向往的美好的棲息地,具有喚醒生命意識和人類本質(zhì)的神秘力量.同時,他強調(diào),人的自然性、感性和血性意識在人性中占了主導地位,人的生命本質(zhì)就在于人與自然的水乳交融.在小說《太陽》中,勞倫斯借助自然,把他這種生命哲學觀傾注在小說人物上,通過女主人公對大自然的熱愛和回歸,表現(xiàn)了人在自然中所享受到的生命本真快樂以及強烈的自然崇拜意識.同時,他把對自然生態(tài)的關(guān)注擴展到人與自身精神世界的關(guān)聯(lián),展現(xiàn)了機械文明傾軋下遠離自然的失衡的精神生態(tài).他呼吁人類親近自然,并深信,在大自然真誠的呼喚下,人類是可以為自己迎來一個詩意美好的精神家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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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l from nature,return of humanity-on theme of natural ecology in Lawrence's"Sun"
CHEN Yum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uaqiao Univ., Quanzhou 362021,China)
Lawrence devotes all his life to the pursuit of the original ecological beauty in nature.In his novels,he loves and praises nature,advocating the restoration of human instinct to nature.Lawrence's novel"Sun"focuseson the nature'spower to bring new vitality to mankind as well as awaken human beings to hisoriginal instinct.Meanwhile,through his disclosure of the unbalanced spiritual ecology caused by the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Lawrence aims at calling on human beings to get close to nature and build a harmonious man-and-nature relationship.
Lawrence;Sun;natural ecology;humanity;spiritual ecology
1671-7041(2011)04-0111-04
I106.4
A*
2011-04-29
陳瑜明(1975-),女,福建泉州人,講師; E-mail:jasmineyu1918@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