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嫣
很小的時候,我成為一個唯物者。
隨之而來的是悲壯感,是獨自面對黑夜時偶然的痛徹……
是終極恐懼。
一個小房間,生之世界伸手可觸又似乎隨時可能無情即逝。一個六歲的小女孩,當(dāng)她洞知這一切:“在白晝的黑暗中絕望地哭泣/陽光無限美,從眼角化成水/……那個從前的一天已是遙遠(yuǎn)……”(《透明》)
二〇〇九年,我成為一個孤獨者。
是愛與信的搖晃。經(jīng)歷了巨震和它的余波,誰親手放縱了火把,并目睹倒塌,重建似乎遙不可及。卑劣和丑惡,楚楚可憐又無比清晰地淪喪……在一座大都市里談及愛與信從來都是悲渺而可笑的?;蛘哒f,在一個時代一個民族的都市化進(jìn)程中談及柔軟的事物,是一件要先令自己臉紅的事情?!俺鞘惺股罡篮谩?,詩歌難道使人類更可笑?
軟弱是可恥的,是連自己都恥于同伍的。道理很簡單,這個時代需要什么,你交出什么,然后你得到什么……“人”字的支撐有了另外的意義。然而乏愛可陳之時終究亦是可怕的。
當(dāng)真的恐懼降臨時,我們會求助于生命本身。生命是什么?是記憶與感知,是知欲。隨即我們發(fā)現(xiàn)生命原來也正向我們展開無助的手臂……當(dāng)我們向“永恒”繳械,放棄追問與奢求,唯有選擇茍活,或者燃燒。當(dāng)我們面對“時代”,無法逃避,又不肯“繳械”,唯有選擇燃燒。
用詩歌來記憶、來感知、來解讀,關(guān)于一切:現(xiàn)實、理想、人本身、生存本身、自我與他人他物。我相信每個人都有一個哲學(xué)我,它先是掙扎,然后心平氣和。我相信每個人都還有一個理想我,一些人站起來了、一些人倒下去了、一些人不死不活,在街上爬行,從指點江山到劍刎江東。還有一些人,他們掌握了法術(shù),在夢境與現(xiàn)實中自由穿行……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重新活了一遭:我們點燃那些語句,并被它們點燃。此刻,火焰中我們看到詩者的微笑,那是另一個微笑。
要特別說說散文詩,我鐘愛的方式。二〇〇九年八月四日,用近兩天的時間寫下了平生第一組散文詩,也是個人迄今為止最長的一組散文詩——《凰兮凰兮》,并用一周的時間修改并分批發(fā)表在博客上,總共七千余字。至今心存感激,那是一段靈焚與自愈。一般而言,在寫散文詩時,我看到思想在起舞,肉體鮮活而奔放,一個人反身,與自己的生命對話、與時代對話、與迷途的人群相擁的廣場對話……并看到了那個美人,美得沉陷。她姿態(tài)灑脫,詩意地呈現(xiàn),試圖探訪生與思與美的終點。但正如我們都知道了的:只有未知是永遠(yuǎn)。
當(dāng)未知沮喪而且孩子氣的時候,它毋寧變回嬰兒,回到宗教的懷抱。
詩歌永遠(yuǎn)都是未完成狀態(tài),好在它記錄過程,而或許過程就是答案本身。我們可以說服并讓自己相信,它將以另一種微笑讓生命永存。我們執(zhí)拗地、一遍遍地?fù)荛_那些枝杈與樹葉,一些半青的果實在其中自行跌落,哦,親愛的人,你說的,那是詩歌……而我們不曾停步,永在找尋……
從這一點來看,詩歌是我的毒,也是我的藥,是午夜存活的方式。
好吧,還可以換一個輕松與通俗的說法:寫詩于我,與其說是創(chuàng)作,不如說是另一種活法。當(dāng)你累了,要找回美好、真實和自我,那么寫詩吧,在這里你可以抵達(dá)高潮,飛入天國。
神在前方。
我在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