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振國
豪元公司總經理姜永昆,想把遠在鄉(xiāng)下的老父親安頓到城里來住,他給父親買了一套房子,這兩天剛裝修完,可實在忙,還沒顧上去瞧一眼。這天他陪人耍麻將,地點正好離那兒不遠,待麻將收場后,他帶著贏了三萬多元的好心情,就順便過去看一看。
自駕車沒幾分鐘,進了小區(qū),姜永昆把車停在樓下,向高聳的樓望了望,就夾著個老板包進了電梯。新裝的電梯以溫柔的速度很快將他送到了10樓。姜永昆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一股新裝修的油漆味撲面而來,嗆得他嗓子眼都有點發(fā)毛。他摸索著墻壁把客廳的燈打開,可就在燈光盛滿屋子的一霎,他忽地嚇了一跳,心提了起來,沙發(fā)上竟然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人。
姜永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他愣怔了一眨眼功夫后,頭腦頃刻就清醒了。再定睛一看,他松了一口氣,沙發(fā)上坐著的人原來是給他裝修這房子的工人小米。
“姜總,嚇著你了,真對不起!”小米先說話了,聲音低低的,嫩嫩的,真像一頭小綿羊羔。
這時候姜永昆徹底定下心來,視而不見地環(huán)視了一圈屋子,伸出手,若無其事地把墻壁這兒摸摸,那兒敲敲,顯出一副鎮(zhèn)定自若又不屑一顧的樣子。但他的心里卻在一個勁嘀咕著:這,這、這小子怎么在這兒呆著?這究竟是咋回事?
“小米,這工不是已經交了好幾天了嗎?”姜永昆盡量把話扯得大一點、婉轉一點。他不想直接刺傷小米,因為他現(xiàn)在還真揣摩不透這龜兒子。
“姜總,是好幾天了。”小米說這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姜永昆,一只手插進了腰間。
“工錢我可是一次性付給你師傅了。”姜永昆轉臉盯著沙發(fā)上的小米,“開賬那天,你不也在場?”
“姜總,我在場,你、你還多給了我?guī)煾滴灏僭?,說、說你忙,讓我們自己出去吃一頓收工飯?!毙∶妆戎帮@出緊張了,姜永昆能感覺到,小米的心這時候正在慌亂地跳著,這孩子一定是想在這兒做點什么。是想偷東西正巧撞見了他?還是想在這偷著住幾天?還是?……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聽說過,有個老板裝了一套房子,一直沒來,裝修工竟然騙來了一個女人,在這位主顧的新房里結婚生子,一年多后才被發(fā)現(xiàn),而那位裝修工全然當成了自己的房子,竟殺了那位老板。
想到這兒,姜永昆的心緊了一下,渾身熱熱的。他又盯著小米,小米的眼睛也在張望著他,充滿著警惕和不安。
“你拿到了多少錢?”姜永昆轉口問。
“一分、一分也沒拿到!”小米耷拉下眼皮,忽然又明亮亮地翻大雙眼,“他不是我?guī)煾担覀冋J識還不到半年,他雇我當小工,答應管吃管住每天掙30元?!?/p>
“噢,那,那你沒和他要?”
“要了,他不給,說我學了他的手藝,不收學費就算高抬了!”
“媽的,我給你向那孫子去要!”說著姜永昆掏出手機。
“別!”小米見姜永昆要打手機,他驚厥地站了起來,唰地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刀,抖抖地指向姜永昆,“別,別,他換號了,你是打不通的?!?/p>
姜永昆見小米亮出了刀,心里咯噔一下,但他并不懼怕。他知道小米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現(xiàn)在就是兩個小米上來,他也會很快就制伏!他也是在社會上滾打出來的,什么事沒經歷過?什么人沒見過?就憑他黃毛小子這身段這兩下,真是以卵擊石,是腦子發(fā)熱,是自投羅網。
姜永昆看了看小米,他緩緩地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點了一支煙,長長地噴了一口,若無其事地吸著。
“姜總,你、你總不希望,自己剛剛裝修的家死、死人吧?”小米的眼睛圓圓睜著,臉色煞白,腦門上沁出一層冷汗,拿刀的手不停地哆嗦著,一看就是個心里發(fā)虛的初犯。
姜永昆吐了一口煙,說道:“咋,你要在這滅我?”
“也可能自滅!”小米說著扯開衣襟,“或者同歸于盡!”
姜永昆看到小米的腰間綁著個東西,像是自制的炸藥包,還有雷管,緊緊地捆著。姜永昆的脊背緊縮了一下,有涼氣泛出來。但他還是盡量鎮(zhèn)定地、平靜地吸著煙,想著應對的法兒,接著姜永昆緩緩地對小米說:“小米,你,想咋?”
“姜總,我、我在這兒已經盯了你好幾天了,我知道你肯定會來的,我也知道你是個有錢人,幫幫我吧,我想和您借、借點錢?!闭f這話的時候,小米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眼睛里也閃著哀求的淚光。
聽到這,姜永昆的心忽然像被什么擊了一下,軟了,他扁扁嘴角,遲疑了一下說:“想借多少?”
“就、就五萬,要不三、三萬也、也行!”小米有點結巴地說道。
這會兒,一個熟悉的場景騰地跳在了姜永昆的眼前。這完全是10多年前自己上演過的那一幕。那時候姜永昆剛滿18歲,就像眼前的小米一樣還是一張娃娃臉。但他已經在社會上闖蕩五年了。他給一家建筑工地打短工,工頭姓劉,人叫劉大,四十出頭,領著個30來人的小工隊,攬得也都是些小工程。劉大沒文化,性格直爽,講義氣,一看就是個五大三粗的人。劉大見他又小又瘦就安排給工地跑雜,基本上是充當著劉大勤務員的角色。姜永昆雖然年紀小,但天生嘴甜、又有眼頭見識,很快就討得了劉大的歡喜。不知從哪天起,姜永昆忽然就有了一個強烈的愿望,自己總不能這樣瞎混著呀!要給自己找一條更寬更遠的出路,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當個比劉大還要大的大老板!他恨沒有一個人能幫他,在自己的親人當中,他細細地篩了一遍,沒有,一個也沒有,他們沒有力量管他,他們連兩百塊錢也拿不出來支助他。那時候的姜永昆常常想,自己如果能有上兩萬塊錢,或者一萬塊錢,哪怕五千塊錢也行,他就可以做本錢起步了,只要起好步,他自信自己就一定能夠闖出一條路來,五年、最遲十年,他就會成為一個大老板。他多少次地想自己能行,肯定能行!
進了那年農歷的十月,劉大攬的工程已經全部交工,接著就開始結算一年的賬。這會兒劉大每天都醉醺醺的,討賬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都要請人家下館子喝酒,送回扣什么的。直到深冬來臨,劉大才基本算是要完了賬,給的已經給了,沒給的怕要等到來年。還好,工人們的血汗錢他一分也沒少,全打發(fā)了,大家都很高興,一個接一個地回就過年去了。等一過罷年,這些工人就會一個不差地又來找劉大干活。姜永昆記得,他是劉大最后一個開的工資,那天劉大又喝醉了,酒氣醺醺地搖晃著回來,懷里還抱著個帆布工具包。他顯得很高興,說自己又攬了一個工程,竟300萬哩,他從來也沒有做過這么大的工程,而且人家給他了20萬的定金,讓他今年冬天備料,明年一開春就動工。他把醉了的劉大扶到床上,劉大就坐在床上,泡了一缸濃茶喝、傻笑。劉大要洗腳,他就熱了水開始給劉大洗腳,這當兒,劉大拉開包拿出了整整一扎錢,托在手上掂了掂,笑著問他,姜兒子,見過這么多錢嗎?他搖了搖頭,劉大哈哈大笑,笑得清鼻流涕地掛在胡子上亂抖。劉大又拍了拍那扎錢問,猜猜,有多少?猜對了,劉佬獎勵你小子!姜永昆從第一天來這工地開始干活,就改口叫劉大劉佬,這一叫,立馬拉近了和劉大的關系,幾天后劉大就嘻嘻哈哈地喊他姜兒子了,人前人后,姜永昆把劉佬也就叫得更歡了,很討劉大的喜歡。沒多久,姜永昆就從小工的隊伍中撤了下來,成了工隊上唯一一個搞后勤的雜工,白吃白喝,還不用受苦。
為了讓姜永昆猜準,說這話的時候,劉大把那扎錢遞在了他手上。姜永昆的手不由一沉,心想好重??!足有20萬吧,劉佬不是剛才說人家給他20萬嗎?姜永昆就學著劉大掂了掂手里的那捆錢說,是20萬吧。哈哈哈劉大笑了,說這才10萬,那10萬我已經給,說到這劉大不說了,他嘟囔著說這話不能明說,只有自己知道就行。跟著劉大從腰里扯出鑰匙,讓姜永昆把錢鎖在柜子里,還說過幾天等他回的時候多給他200元。姜永昆接過鑰匙,當著劉大的面,把錢放進了柜子,又把鑰匙給了劉大,劉大握在手上,忽地倒頭床上,就呼呼地睡著了。
十多分鐘后,鑰匙從酣睡的劉大手里滑落,聽到鑰匙掉到床下的呼啦聲,姜永昆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了。他拾起鑰匙,捏緊又松開,松開又捏緊,一個想法跳上了他的心頭。那10萬塊錢在他的眼前晃動,現(xiàn)在他就是那捆錢的主人,他只要在這10萬中拿出2萬元來,他就能夠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了!當姜永昆有這想法的時候,心里還是發(fā)虛了,不禁一抖,他定了定,還是走到床邊,將鑰匙塞在劉大手里。盯著床上呼呼大睡的劉大,姜永昆心咚咚咚地狂跳著,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用衛(wèi)生紙擦劉大嘴角淌出的口水,又在劉大的臉上拍了拍,而劉大已經睡得很死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呼呼的鼾聲越來越響。矛盾著的姜永昆想避開那串鑰匙,但鑰匙好像老在他的眼前晃悠,那捆人民幣也晃悠著,劉大指手畫腳當老板盛氣凌人的樣子仿佛也在他眼前晃悠著。不行,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姜永昆最終還是受不住當老板的誘惑,他又小心翼翼地從劉大手里拿過鑰匙,畏畏縮縮地走在了柜子邊,抖抖地打開了鎖。他沒有急著拉抽屜,他喘著氣坐了下來,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做出最后的決定。他想這錢究竟應不應該拿?這肯定是偷,是犯法,自己會坐牢,可機會實在難得。忽然又一個念頭閃出,自己為什么不能和劉大借呢?對,打一張借條,雖然不地道,但也不算偷吧?可能也不算犯法?想到這兒,姜永昆的膽子忽地膨脹。他找了一張紙,歪歪扭扭地寫道:劉佬,對不起,我向您借兩萬元,我要做生意,5年后我連本代利還你。寫下借條后,姜永昆就利索地打開抽屜,從那扎錢上拿了兩沓,然后鎖了柜子,將鑰匙塞到了劉大的枕頭下,又鎖了門。當天,姜永昆就搭車回到了200里外的家鄉(xiāng)縣城……
“姜總,要不、要不,就借兩萬吧,再少了,我、我做不成事。”這時候小米握刀的手已耷拉下來,他怯怯地看著對面的姜永昆,小聲說道。
聽到小米這話,已陷入沉思的姜永昆一愣怔,輕輕咳了咳,說:“你借錢,打算做啥事?”
“我、我是農村來的,家里很窮,我總不能就這么混著,我想只要自己有上一筆錢,就能做生意,就能混出個人樣兒來?!闭f到這,小米抬眼看著姜永昆,好像怕他不相信似的,又重復道,“真的,我想做生意,想當老板,像您一樣!”姜永昆看到小米說這話的時候臉膛上閃出了一點害羞的紅暈,他心里不禁滾燙了一下。這完全就是當年自己的翻版??!這世界、這人生,竟然有這樣驚人相似的一幕!姜永昆心里不禁感嘆。此時此刻,在姜永昆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劉大手上托著一扎錢,高興地掂了掂的那一幕。他盯著小米說,我答應你。這會兒,姜永昆的臉已經完全輕松而溫暖起來,小米也不再緊巴了,顯出了青春氣息,看上去嫩嫩的,而姜永昆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天,他拿走了劉大的兩萬元后,連夜返回了200里外的家鄉(xiāng)縣城。他當時想等劉大睡酒醒發(fā)現(xiàn)這事后,肯定會報案的,警察也很有可能跑到他家的那小山村去逮他,于是他就沒回家看一眼年邁貧窮的父親,而是在縣城一家私人開的黑店里躲著。直到一個月后,他得知警察并沒有去找他,他試著給劉大去了個電話。他說自己真不應該這樣恩將仇報,希望劉大能夠原諒,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一定會連本帶利還他的。劉大先是粗口罵姜永昆,說這是犯法的事,如果報了案,逮你小子是很容易的,少則判五年多則十年,那可就把你小子給害深了。末了,劉大又說,既然開了借條,那就算是借給他了,希望他不要把這筆錢遭害了,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去做生意,出人頭地,他等著姜永昆光光鮮鮮地來給他還錢。
這次電話后,姜永昆更加感激劉大了,當時如果劉大在他跟前,他肯定會爬下給劉大磕三個響頭的。至此,姜永昆就放大了膽開始謀劃著用手里兩萬塊錢做生意。很快他意外地得到了一個信息,說縣里一家工業(yè)品公司改制,要將庫存的物資全部折價處理。他去看了,也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只是10多噸鐵絲吸引了他的目光,這些鐵絲看上去年長日久已生了銹,但他發(fā)現(xiàn)里面還好,完全能用,劉大工地用的鐵絲連這都不如。最后姜永昆和經理軟磨硬纏,以市場價的一半買下了這幾噸鐵絲。時運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過罷年開了春,鋼材忽然翻了兩倍,鐵絲的價也一翻再翻,姜永昆以三倍的價錢賣給了一家建筑公司,他挖到了第一桶金。跟著姜永昆把資金全部投資到了建材上,直到今天他成了一家注冊資金已達2000萬元的大型建材市場的老總,當上了指揮幾十號職工的老板,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姜永昆真感謝自己命好,這十多年打拼下來,回想著一路遇到的都是好人,都是命里扶持他的貴人。從劉大開始數,接連不斷地有縣工業(yè)品公司的王總、宏業(yè)建筑公司的李經理、建設局的王局長、董處長、李主任等等,總有10多個,是他們的幫扶,才使他姜永昆的事業(yè)今天能做到這么大。他真要感謝他們啊!想到這兒,姜永昆心里不由涌出一股熱流。
“好吧,我借你三萬?!苯览ザ⒅∶祝従彽卣f道。
只聽當啷一聲,小米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他刷地站了起來,顯得很激動地說:“姜、姜總,真的嗎?我給您鞠躬,我再給你您鞠躬!”小米一連給對面坐著的姜永昆鞠了三個躬。
小米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他已經開好了幾張不同金額的借條,翻了翻,給姜永昆抽出一張,放在了他沙發(fā)前的茶幾上,說:“這是我給你開的三萬元借條。當小子的,說到做到,一定連本帶息還你!”
姜永昆拉開手包,掏出三沓錢來,看了看小米,似要走到跟前給他。小米忽然警惕地舉刀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說:“姜總,你、你把錢,放、放在門口的鞋柜上,我、我自己去取”說著他掏出了一把鑰匙,扔到茶幾上,“這,你家的鑰匙,是我偷配的,還、還你?!?/p>
姜永昆輕輕地微笑了一下,把錢放在了門口的鞋柜上,然后拉開了屋門,算是給小米打開了一條拿上錢后可以順利逃脫的通道,然后他坐回沙發(fā)上,抽出一支煙。小米一邊緊緊地盯著沙發(fā)上座下的姜永昆,一邊用刀低著自己的脖子,慢慢向門口挪去,待他到了敞開的門口后,就一把抓上錢,噔噔噔跑了。
聽著樓道里那急促的腳步聲,姜永昆點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搖了搖頭,嘆了一聲。這時候,姜永昆依然沉浸在因這件事而牽引出的回憶之中。自從那次和劉大通了電話后,他再沒有跟劉大聯(lián)系過,劉大也沒有和他聯(lián)系,他已經手忙腳亂地開始做事了,一度甚至忘記了劉大。后來他主動聯(lián)系過一回劉大,但劉大的手機號碼已經換了,他就再沒有去聯(lián)系。直到去年,也就是他借劉大錢的整整十年頭上,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當時手上已經有了400多萬元的資金。姜永昆沒有失言,他去了自己原來打工的那個城市找劉大,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劉大已于一年前出車禍去世了。姜永昆見到劉大婆姨的時候,流淚了,他在劉大的遺像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然后給劉大婆姨放下20萬元,黯然返回。
今天他對小米的要挾、甚至是搶劫,絲毫沒有怨懟。現(xiàn)在對于他來說3萬塊錢已經不算什么了,說開一點就是一場麻將的輸贏而已,他和朋友耍麻將三、五小時輸贏3、5萬那是尋常的事情。小米剛剛拿走的那3萬元,就是他今天和朋友打了一場麻將贏來的。姜永昆甚至覺得小米要挾去的那3萬元,比他輸到麻將桌上可強多了,或許它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成就一個人。此時此刻,姜永昆甚至還有點淡淡的高興、充實,認為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善事。他像當年幫助自己的劉大一樣,只希望小米能夠拿上那3萬塊錢順利地去創(chuàng)業(yè),希望小米也像他姜永昆一樣,能夠一路都遇到好人、貴人,幫助他、扶持他,像今天的他一樣脫胎換骨、出人頭地,實現(xiàn)自己當老板的夢想……
半年后的一天,小米給姜永昆打來手機,只是說十分謝謝他,有了這3萬,現(xiàn)在他已經敢鋪開搞事了,他能吃苦,心眼也不死,到時候肯定能還上這3萬元的。又兩個月后的一天,小米給姜永昆打來手機,他高興地說,自己已經賺到一萬多了,最近他又瞅下了一樁生意,等做成后,他會來看他的;小米還說,他也注冊一個小公司,嘗嘗當老板的滋味。之后,小米就再沒有給姜永昆打手機,姜永昆也忙自己的事,不知不覺就把這件事給拋到腦后了。
轉眼又一年過去了。忽然一天,兩個警察來到豪元公司,找到了姜永昆,他們說想了解一點小米的情況。姜永昆心里咯噔一驚,問警察小米咋了?警察說小米殺人了。聽到這話,姜永昆感到自己腦子里轟一下,渾身一哆嗦癱坐在了老板椅上。接著一個警察說,小米和朋友做生意被騙了,騙得很慘,小米氣不過,砍死了騙他的朋友,后來他就投案自首了。在審訊小米時候,他供出了還在你這兒犯過案,我們想來了解一下案情。
聽了警察簡短的案情交代,姜永昆又痛苦又惋惜。他給兩位警察講述了小米要挾他,拿走3萬元的事。最后姜永昆又給兩位警察一再申述,當時他完全可以不給小米那3萬塊錢,自己完全有力量制伏小米,把他扭送到公安機關;他之所以沒有那樣做,還答應了小米借3萬元的要求,當時自己的的確確是想著給孩子一條出路,所以他才接了小米開出的借條。他不認為小米要挾了他、甚至搶劫他,如果說小米做錯了什么,那就是他偷偷地配了自己家的鑰匙;如果當時小米能來公司說明情況,和他光明正大地借3萬元,他肯定也會借給小米的。他希望警察不要把這事也算在小米犯罪的賬上,因為小米的殺人罪就已經夠重了。警察說,他們回去會分析研究的,法律是以事實為依據。
姜永昆送走了兩位警察后,他的眼前忽然又泛出小米那張嫩嫩的娃娃臉。一個說話柔柔的、膽子也怯怯的孩子,竟然會變成一個殺人犯!姜永昆真有點百思不解。他想,如果當時自己把小米給制伏了,送到派出所,今天的小米還會成為殺人犯嗎?難道是自己給小米借3萬元錯了?是自己害了小米?那么也就是說,劉大也錯了?
姜永昆陷入了深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