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結束了?!鄙晨h小吃的老板叼著一根煙,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
我感到不快。當時我要了一籠包子,一個大份餛飩,吃得開心,準備再要一只雞腿。這個中年人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而且抽著煙。
“什么戰(zhàn)爭?另外,來只雞腿!”我耐著性子。他起身去廚房,端來一口鍋,滿滿全是鹵味。蛋,豆干,雞腿,大排?!半S便吃,不要錢。你只要聽我說說心里話,一切都結束了,我得說一說。”
“你知道嗎?本·拉丹死了?!彼孟裨诟嬖V我一個秘密一樣?!班培拧蔽铱诤活w鹵蛋,含糊答應,蛋黃噎住了我的嘴?!八?,戰(zhàn)爭結束了。他們輸了,我們贏了,”他表情悲戚,“但有一點一樣,從明天起,我們同樣是失牧的羔羊了?!?br/> 我重新端詳這個老板,微黑。他俯起身子貼近我,在我耳邊很深沉地說,“其實我不是開小吃店的,我的真實身份是一名情報人員?!彪S后他蹺起二郎腿,堅毅,目視遠方。“我們不是為了掙錢才開遍全國的,是為了應對極端勢力滲入中國內陸城市,才特設的特別行動機構?!彼f。
“中國根本就沒有貪官!一個都沒有!其實那都是幌子!迷惑國際敵對勢力!”“你看到那些腸肥腦滿的官員,其實是忍辱負重。他們?yōu)閲腋冻龊芏??!彼砬樯畛?,繼續(xù)說道。
“你設想一下。”他循循善誘。“如果我們一分錢都沒有大吃大喝,一分錢都沒有被貪污,官員只是裝出無能和貪婪的樣子,讓國際上以為我們的財力都被內耗了……”
“我的天!”我震驚了。被這宏大的真相所震撼,屋里一片寂靜,兩個人相視無語。
“中央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他周身放出強國社區(qū)的盛大光芒來,好刺眼!
“我們已經近乎全能了。”他驕傲地說?!昂?,本·拉丹的位置是我們提供的。”他故作輕快地說。
“我的天!”我再一次震驚,“這么說是沙縣小吃除掉了本·拉丹?”
“不,”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準確地說,這個情報是由絕味鴨脖截獲到的,總參二部的,但我們是同一個旗幟下的戰(zhàn)友。如果你買鴨脖的時候用內部暗號‘一曲忠誠的贊歌’,還能有八折……”
“甘撒熱血譜春秋。”他站起來,激動地用唱腔誦道。
當他再度站起來,那個堅毅的情報人員消失了,他重新變成了一個沙縣小吃的老板,微黑,沿海五官,漫不經心地收拾著碗碟?!澳阕甙?,不要告訴任何人?!彼f。
若干天之后,我又經過那條街,小吃店都沒了。還有多少暗流正在涌動?我不知道,但失去了小吃店的這條街,正變得陌生而失去靈魂。
但我意外地在市中心的大娘水餃又看到了他。我萬分激動,上前招呼他,“找了新工作了?”他目光游移,并不理我,向一個方向稍一頷首。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家肯德基的門店經理正冷冷地隔著玻璃注視著這邊。
“戰(zhàn)爭尚未結束?!彼吝^我身邊低聲說。
“一曲忠誠的贊歌?!蔽业吐暬貞?。
(段永宏薦自《南方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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