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鄰村有一個姓劉的叔叔在華山當挑夫。那時每到春節(jié),村里的小孩子們都會去劉叔家,無比崇拜地聽他講在華山的所見所聞。每次聽完后,大家都覺得每個人的理想都高度統(tǒng)一,這個理想就是,長大后像劉叔一樣,去華山當挑夫。
兒時的理想真誠得可愛,長大后,我們都沒當華山的挑夫,當年的劉叔也漸漸地被我們遺忘。
去華山旅游,我才知道了“自古華山一條道”的真正含義,尤其是從北坡到南坡的那條小道——陡峭的一條小石臺階路。旁邊就是深深的溝壑,路窄得一次只能一個人經(jīng)過,而且腳步要精確到一厘一毫,只有一條鐵鏈可以扶撐。如果不是有特別的信心和強盛的挑戰(zhàn)欲望,一般游客根本不會選擇走這條路。
眼前的這一幕與兒時劉叔所描述的華山的險峻一下子重疊了,很自然我立即想到了劉叔,一晃20多年了,劉叔應該早不在這當挑夫了,我心想。
但事實上,劉叔卻還在這里挑山。我在山上遇上了他!
劉叔告訴我,每天他都要爬8~10公里的陡峭山路,朝山頂上挑運各種飲料、蔬菜、大米、煤氣罐等貨物。剛開始,每次他只能挑五六十斤,接著,開始今天加1斤,明天再加2斤,后天再加3斤,一點一點地加到后來頂峰時的每次一百四五十斤。
華山陡峭,挑夫沒有任何的安全防護措施,時常會遭遇到丟命的險情。劉叔說,他曾無數(shù)次發(fā)誓:干了今天,明天一定不干了;送完這趟,就不會有下趟了。但結果是到了明天,又堅持了一天,然后勸自己,后天堅決不能干了,可后天還是又上山了……今天堅持,明天堅持,后天堅持,就這樣一直堅持了31年——日日彎腰駝背負重前行的31年。
劉叔的兩個孩子現(xiàn)在都上了大學,有一次,孩子們過來看他,走的時候都流淚了,說以后再也不亂花錢了,讓他吃好點、挑少點。劉叔說孩子們懂事了,知道心疼父親,他很欣慰,心情一愉快,挑山時就不覺得累了。
劉叔每挑一斤的報酬是4毛錢,不管風吹雨打,他每天都要爬華山。至于什么時候不挑了回家去養(yǎng)老,劉叔說他還沒想好。
今天堅持,明天堅持,后天堅持,我不知道怎么概括劉叔這31年的挑夫生涯,但我覺得,所謂的堅韌大概就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