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 迎 華
(華東政法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上海 201620)
魏晉南北朝時期,政局動蕩,四分五裂,南北對峙,但在公文批評領(lǐng)域,卻成績斐然,尤其在南朝時期,出現(xiàn)了公文批評的轉(zhuǎn)型與繁盛。首先,南朝的公文批評是古代公文批評觀念的一個轉(zhuǎn)型期。從探討公文的用途、公文的形態(tài)等外部規(guī)律上,更多地轉(zhuǎn)向研究文體、作家作品、風格甚至批評本身等公文的內(nèi)部規(guī)律。南朝時期,人們已更清醒地認識到公文與文學(xué)的區(qū)別。從顏延之的文筆之說、劉勰的文筆之分,到蕭繹《金樓子》的文筆之辨,南朝在公文從文學(xué)體中分離出來的實踐和理論認識上,都大大超越了前代。其次,南朝時期的公文批評在數(shù)量與形式上也更為繁盛。單是影響較大的就有劉勰的《文心雕龍》、蕭統(tǒng)的《文選》、任昉的《文章緣起》等。這些公文批評著作體系嚴密,并且對公文寫作與理論中出現(xiàn)的問題能夠進行深入探討,有了思辨意識。這些都說明,南朝是我國古代公文批評的一次大繁榮時期,它所取得的成果對后世的公文批評具有很大影響。
南朝時人們越來越多地認識到公文與文學(xué)的區(qū)別,言論中每有提及。另外此期用“筆”指代公文、用“文”或“詩”指代文學(xué)成為一種更為普遍的現(xiàn)象,為“文筆之分”打下基礎(chǔ)。
在南朝普遍有以“筆”指代公文的意識。在兩晉時,用“筆”指代公文已經(jīng)較為廣泛,至南朝時期,以“筆”指代公文成為一種更為普遍的現(xiàn)象,如《南齊書·文學(xué)列傳》:
元徽初,桂陽王休范在尋陽,以巨源有筆翰,遣船迎之,餉以錢物。巨源因太祖自啟,敕板起巨源使留京都。桂陽事起,使于中書省撰符檄,事平,除奉朝請?!拊赐蟹赓p,既而不獲,乃與尚書令袁粲書曰:“議者必云筆記賤伎,非殺活所待;開勸小說,非否判所寄?!袝—毮軍^筆弗顧者,唯有丘巨源?!譅枙r顛沛,普喚文士,黃門中書,靡不畢集,摛翰振藻,非為乏人,朝廷洪筆,何故假手凡賤?……若云羽檄之難,必須筆杰……操牘事始,必非魯連邪?”[1]894
“有筆翰”即有善寫公文的能力,“羽檄之難,必須筆杰”即很明確地以“筆”指羽檄等公文。
一方面,當時人們常以“文筆”、“手筆”、“刀筆”作為“筆”的后序詞匯,指代公文。如:
升明中,遷正員郎,領(lǐng)本郡中正,兼中書郎如故。時方禪讓,太祖使靈鞠參掌詔策。建元元年,轉(zhuǎn)中書郎,中正如故,敕知東宮手筆。[1]890
時大將軍彭城王義康專以政事為本,刀筆干練者多被意遇。[2]630
雖然上例中《南史》是唐人所撰,但它們所反映的還是南朝時的現(xiàn)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文筆”一詞,在聯(lián)用時,“文筆”是一個偏義復(fù)詞,只有“筆”的意思,指代公文等應(yīng)用文。如:
所著內(nèi)外文筆數(shù)十卷,雖無文采,多是勸戒。[1]701
察每言論制述,咸為眾人宗重。儲君深加禮異,情越群僚,宮內(nèi)所需方幅手筆,皆付察立草。……又敕專知優(yōu)冊謚議等文筆。[3]349
從以上例句可見,第一例的文筆指無文采、勸戒類實用文;第二例稱優(yōu)冊謚議為文筆,則文筆也指公文。由此可見,以“筆”指代公文在南朝時已經(jīng)非常普遍。
另一方面,當時人們常詩、筆對舉,反映了人們已充分認識到詩歌與公文的差異。如《梁書·劉潛傳》曰:
劉潛字孝儀,秘書監(jiān)孝綽弟也。幼孤,與兄弟相勵勤學(xué),并工屬文。孝綽常曰:“三筆六詩”,三即孝儀,六孝威也。[4]594
說明劉孝儀長于“筆”,劉孝威長于“詩”。再如《梁書·文學(xué)列傳上》引蕭綱的《與湘東王書》曰:
詩既若此,筆又如之。……至如近世謝眺、沈約之詩,任昉、陸倕之筆,斯實文章之冠冕,述作之楷模。[4]690
《南史·任昉傳》亦有“任筆沈詩”[2]1455之語。任昉之筆指什么呢?我們看其《梁書》本傳曰:
昉雅善屬文,尤長載筆,才思無窮,當世王公表奏,莫不請焉。昉起草即成,不加點竄。
可見任昉擅長表奏文誥等公文。
再一方面,蕭綱、陳叔寶等對于公文與文學(xué)的不同也有較為明確的辨析。蕭綱在《與湘東王書》中云:
若夫六典三禮,所施則有地,吉兇嘉賓,用之則有所。未聞吟詠情性,反擬《內(nèi)則》之篇;操筆寫志,更摹《酒誥》之作;遲遲春日,翻學(xué)《歸藏》;湛湛江水,遂同《大傳》。[4]690
認識到抒寫情志、賦詠山水的詩歌類文學(xué)作品,不同于六典三禮等典誥類公文之體。二者性質(zhì)不同,社會作用有異。這就從本質(zhì)上分清了詩歌代表的文學(xué)與典誥公文之體的區(qū)別?!蛾悤ず笾鞅炯o》亦云:
自魏正始、晉中朝以來,貴臣雖有識治者,皆以文學(xué)相處,罕關(guān)庶務(wù),朝章大典,方參議焉,文案簿領(lǐng),咸委小吏,浸以成俗,迄至于陳。[3]120
這里文案簿領(lǐng)皆指公文。貴臣浸淫文學(xué),以此自高,公文則全部委托給小吏,這里已明確將文學(xué)與公文分開了。
南朝公文批評史上一個不得不提的事件是“文筆之辨”。東漢王充就已經(jīng)隱約有了分辨文筆的意識,他用“筆”來指代公文,與“賦頌”對舉。但是王充對于“文”、“筆”這些概念本身并不明晰。他用“筆”來指代公文,是偶一為之,并非有意識之為;他的“文”更是包括經(jīng)、史、公文的廣義之文,從來沒有用“文”來僅僅指稱文學(xué)作品。到了南朝時期,“文筆之辯”興起,“文”和“筆”各自的特性也在辨中得到進一步的明晰與深化。
明確地分辨文筆,最早始于劉宋時期的顏延之。《宋書·顏竣傳》說:“太祖(宋文帝)問延之:‘卿諸子誰有卿風?!瘜υ唬嚎⒌贸脊P,測得臣文’?!盵5]1959又《宋書·顏延之傳》記:“元兇弒立,以為光祿大夫。先是,子竣為世祖南中郎諮議參軍。及義師入討,竣參定密謀,兼造書檄。劭召延之,示以檄文,問曰:此筆誰所造?’延之對曰:峻之筆也?!謫枺骸我灾?’延之曰:‘竣筆體,臣不容不識?!盵5]1903這是以檄文稱筆。檄文是公文的一種,據(jù)此知筆乃指公文。
繼顏氏之后,劉勰《文心雕龍》也專門討論了文筆問題,以“有韻無韻”來區(qū)分“文、筆”?!犊傂g(shù)篇》說:“今之常言,有文有筆。以為無韻者筆也,有韻者文也。夫文以足言,理兼詩書;別目兩名,自近代耳?!盵6]380按照劉勰的說法,文筆之分,在齊梁時已經(jīng)分明,當時普遍的觀念是以有韻為文,無韻為筆。劉勰在《序志》篇中說自己的著作體例是:“若乃論文敘筆,則囿別區(qū)分?!掀陨希V領(lǐng)明矣?!盵6]448這是說《文心雕龍》上半部分是區(qū)分文體的內(nèi)容,而這區(qū)分又分成文與筆兩大部分。劉勰所述文體共二十三類,自《明詩》至《諧隱》是有韻的文;自《史傳》至《書記》則是無韻的筆,包括章奏議對等公文和銘誄等其他應(yīng)用文。文筆二體,區(qū)分十分清楚。從劉勰的引述里,可以看出當時的一種區(qū)分文筆的觀念,是以有韻無韻,按照文體來區(qū)分的。筆不單單指公文,還包括不講韻的史傳、論說等文。
與劉氏同時,蕭繹以性質(zhì)來區(qū)分“文、筆”?!督饦亲印ち⒀浴分杏幸欢握撌鑫墓P的文字,歷來受人重視。他說:
古人之學(xué)者有二,今人之學(xué)者有四。夫子門徒,轉(zhuǎn)相師受,通圣人之經(jīng)者,謂之儒;屈原、宋玉、枚乘、長卿之徒,止于辭賦,則謂之文。今之儒,博窮子史,但能識其事,不能通其理者,謂之學(xué)。至如不便為詩如閻纂,善為章奏如伯松,若此之流,泛謂之筆。吟詠風謠,流連哀思者,謂之文。……筆退則非謂成篇,進則不云取義,神其巧惠,筆端而已。至如文者,惟須綺縠紛披,宮徵靡曼,唇吻遒會,情靈搖蕩。而古之文筆,其源又異。[7]
蕭繹這里是在對古今學(xué)者區(qū)分對比的基礎(chǔ)上提出的文、筆概念。歷來學(xué)者都認為蕭繹的文、筆之辨是以性質(zhì)而非形式(有韻無韻)來劃分的,指出了“文”所具有的特點。但是《金樓子》中“筆”指什么呢?筆者認為在蕭繹眼里,“筆”指章奏一類的公文更為確切。我們先看“不便為詩如閻纂”,這一句很多學(xué)者理解為不善于寫詩的閻纂所寫的詩稱之為筆*逯欽立:《說文筆》,《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十六本,1947年1月。羅宗強也認同這個觀點,認為蕭繹把沒有聲韻詞采情感美的詩稱為“筆”,排除在“文”之外了,《魏晉南北朝文學(xué)思想史》,第373頁。,但筆者認為,不好的詩仍然是詩,在劃分文筆上,蕭繹不大可能把詩按質(zhì)量好壞再分屬文、筆兩類。所以筆者認為“不便為詩如閻纂”,應(yīng)當指不善于寫詩的閻纂所作的其他不需要聲律詞采等藝術(shù)特質(zhì)的文體,諸如公文*閻纂的文章,嚴可均《全晉文》收了四篇:《上詩表》(殘篇)、《輿棺詣闕上書理愍懷太子》、《皇太孫立復(fù)上疏》和《又陳宜選擇東宮師傅》,全為公文。。再看“善為章奏如伯松”,伯松即王莽時代的張竦*張竦,字伯松,為張敞之孫,張吉之子。王莽時,張竦因善為奏,官至丹陽太守,封為淑德侯。當時長安為之語曰:“欲求封,過張伯松;力戰(zhàn)斗,不如巧為奏。”見《漢書·王莽傳》,第4068頁。。張竦雖無多少作品傳世,但因他替陳崇、劉嘉各作了一篇奏,并因此博得官爵,故常為后人所道。蕭繹稱張竦“善為章奏”是得到后世認同的。由此我們知道,“不便為詩”、“善為章奏”之流,即不講聲律詞采的章奏之類公文,被稱作“筆”?!肮P退則非謂成篇,進則不云取義”中,“篇”類于蕭綱的“篇什之美”(蕭綱《與湘東王書》:“裴氏乃是良史之才,了無篇什之美”)的篇,即指兼具情思、聲韻、詞采之美的“文”;“義”指義理,即講論義理的論說文或?qū)W術(shù)文。也就是說,蕭繹認為,“筆”不同于“文”,也不同于論說文或?qū)W術(shù)文。所以蕭繹的文筆觀念是以藝術(shù)特征而不是以文體;以性質(zhì)而不是以形式來區(qū)分文筆的界限的。筆以公文為主,不包括論說文、學(xué)術(shù)文。這在當時,是對筆認識最清晰、最合理的說法。
從以上辨析中,我們看到這樣一個事實:文、筆的區(qū)分其時正處在探討的過程中,固然如羅宗強所說,“文、筆的含義尚曖而不明”,也“沒有發(fā)展到分離出純文學(xué)來的地步”[8],筆的指代也存有差別,未達到觀念上的統(tǒng)一,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公文與文學(xué)分開了。
南朝公文受文學(xué)作品駢儷文風的影響,表現(xiàn)出追求藻飾文采的現(xiàn)象。劉宋前廢帝子業(yè)和陳宣帝等人紛紛下詔,力圖糾正此期公文的華靡文風,規(guī)范公文的寫作要求,提出簡約、平允的主張。蕭子顯等史書作者作為一代史臣,也提倡公文文風的簡約。
據(jù)《宋書》卷七記載,前廢帝曾下詔規(guī)范公文的寫作要求:
凡曲令密文,繁而傷治,關(guān)市僦稅,事施一時,而奸吏舞文,妄興威福,加以氣緯舛互,偏頗滋甚。宜其寬徭輕憲,以救民切。御府諸署,事不須廣,雕文篆刻,無施于今。悉宜并省,以酬氓愿。藩王貿(mào)貨,壹皆禁斷。外便具條以聞。[9]
前廢帝諱子業(yè),小字法師,是宋孝武帝的長子。他于大明八年閏五月即皇帝位,在即位第二個月就下詔說“曲令密文,繁而傷治”,“奸吏舞文,雕文篆刻,無施于今”,并提出對曲、密、繁、雕之文“悉宜并省”。細考這段話有三層意思:其一,說明前廢帝之前的公文是“曲令密文”。從東漢公文出現(xiàn)冗文傾向之后,一直到南朝,雖然歷朝歷代都在提倡簡約的公文文風,但公文受文學(xué)影響而出現(xiàn)的雕飾之風始終沒有停止過。其二,認為詔令等公文如果意旨隱曲而不鮮明,文辭繁密啰嗦不簡潔,必然會影響辦理公務(wù)、治理國家,即“繁而傷治”。一味的雕琢文辭,對于當今治世無補,即“無施于今”。這是從“為世用”的實用角度來提倡簡約。其三,前廢帝不愿“拱默守成”,提出“悉宜并省”那些“繁而傷治”的“曲令密文”。雖然前廢帝暴虐、不仁不孝,十七歲就被殺了,但他對于公文改革的倡導(dǎo),還是值得肯定的。
《陳書·宣帝紀》又載宣帝于太建十一年五月乙巳頒布詔書曰:
自今應(yīng)尚書曹、府、寺、內(nèi)省監(jiān)、司文案,悉付局參議分判。其軍國興造、征發(fā)、選序、三獄等事,前須詳斷,然后啟聞。凡諸判決,務(wù)令清乂,約法守制,較若畫一,不得前后舛互,自相矛楯,致有枉滯。紆意舞文,糾聽所知,靡有攸赦。[3]94
嚴可均的《全陳文》中將此詔稱為《清乂文案詔》?!拔陌浮奔粗腹模t書提出了“清乂文案”的要求。“不得前后舛互,自相矛楯,致有枉滯”,即公文不得前后矛盾,否則會導(dǎo)致公文滯留,得不到及時處理。還反對“紆意舞文”,即不得曲解文意,增辭飾非。宣帝于太建十一年十二月己巳又頒布《尚儉詔》曰:
市估津稅,軍令國章,更須詳定,唯務(wù)平允。[3]96
這篇詔文先規(guī)定了房屋、車馬、衣被、裝飾等物質(zhì)生活上均需節(jié)儉,之后指出公文寫作也同樣要儉,提出稅務(wù)文書、軍國詔令、國家公文都要“平允”。“平”一指公平,二指淺顯;“允”指適當、允當。
史臣評價可以《南齊書》為例。《南齊書·劉繪傳》后的史臣評價曰:
史臣曰:律令之本,文約指曠。[1]843
《南齊書》是梁代蕭子顯所撰,史臣即為蕭子顯。他所提出的法律文書要“文約指曠”代表的是梁朝的觀點。“文約”即文辭簡約。
以上史料,尤其是以上三篇關(guān)于公文寫作的詔書,具有較重要的歷史意義。南朝時人們雖然對“文、筆”的性質(zhì)有了一定的認識,但在具體的公文寫作中,仍然習慣于被文學(xué)的標準所牽制,被文學(xué)的文風所影響,以致公文寫作逐漸呈現(xiàn)駢儷化。帝王以權(quán)威批評者的身份,發(fā)布詔書,規(guī)范公文寫作朝向它自身的體性特征行進,對于公文寫作具有重大的指導(dǎo)意義。
南朝公文批評成果豐碩,涌現(xiàn)出任昉的《文章緣起》、蕭統(tǒng)的《文選》和劉勰的《文心雕龍》等公文批評的名著。如任昉的《文章緣起》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載,原名《文章始》,至唐已佚,《四庫全書總目》以為是唐張績所補。然概貌猶存。宋王得臣《麈史》云:“梁任昉集秦漢以來文章名之始,目曰《文章緣起》,自詩、賦、離騷至于勢、約,凡八十五題(作者按:實為八十四體),可謂博矣。”[10]它探討秦漢以來的文體原始,并列舉最早的代表作品,說明每種文體始于何人,是純粹研究文體形式而不涉及內(nèi)容的一部著作。其中的公文文體為詔、策文、表、讓表、上書、書、對賢良策、上疏、啟、奏記、箋、謝恩、令、奏、駁、論、議、彈文、薦、教、封事、白事、移書、封禪書、誥、誓、露布、檄、明文、對問、上章、旨、勸進、喻難、告、行狀等近四十種?!段恼戮壠稹穼奈捏w的分類很細,基本上涉及了當時公文文體的全部,對后世研究當時的公文文體有極強的資料性。
蕭統(tǒng)的《文選》是我國第一部詩文總集,蕭統(tǒng)在《文選》中選錄了詔、冊、令、教等十多種公文文體,雖然沒有將公文文體全部囊括,選錄數(shù)量比任昉少的多,但是,這些公文文體各自具有清楚的界限,又有表現(xiàn)文體特點的代表性公文,故而《文選》對一些重要的公文文體的辨析有巨大的意義與作用。另外,蕭統(tǒng)對公文文體界限把握得十分嚴格,為之類聚區(qū)分,并列出代表作家代表作品,成為學(xué)習公文寫作者的依據(jù),使學(xué)有楷模,不失正軌,這是《文選》在公文批評上的另一個意義。
劉勰的《文心雕龍》是一部公文批評的專著,雖然劉勰持的是雜文學(xué)的觀念,將公文與文學(xué)合而論之,但書中出現(xiàn)了公文批評的專章,這在公文批評史上是第一次。劉勰考察了當時各種古代公文在不同時代的名稱、內(nèi)涵和功用,闡明它們的淵源與演變,在文體論、風格論、主體論、批評觀等方面對公文批評作出了杰出的貢獻,不愧是中國公文批評史上成就最高的一部公文批評著作。
總之,南朝公文批評的成就在整個漢魏六朝乃至整個中國古代都是舉足輕重的。“文筆之辨”澄清了人們對公文和文學(xué)性質(zhì)不同的認識,公文批評意識空前自覺,涌現(xiàn)出任昉、蕭統(tǒng)、劉勰等公文批評大家,尤其是出現(xiàn)了公文批評的煌煌巨著《文心雕龍》。公文的體性和批評標準在此期都基本定型,成為后世公文批評的范式。南朝成為中國古代公文批評史上的第一個輝煌期。
[1](梁)蕭子顯.南齊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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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唐)姚思廉.陳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2.
[4](唐)姚思廉.梁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
[5](梁)沈約.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6]周振甫.文心雕龍今譯[M].北京:中華書局,1986.
[7]郁沅,張明高.魏晉南北朝文論選[C].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6:368.
[8]羅宗強.魏晉南北朝文學(xué)思想史[M].北京:中華書局,1996:377.
[9](梁)沈約.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142.
[10](清)紀昀.欽定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九十五[M].北京:中華書局,1997:27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