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鵬
黃土上的人
山巒從烏蒙的腳尖升起。連綿成村莊強硬的骨骼。
小橋手提流水,人家散落一地。
爬上山埡,牛羊沉睡在冬后的草場。
那些在土地勞作的人們,半身入土,等待著莊稼結果后鐮刀的光亮。
遠水環(huán)山。在村莊流淌出動人的旋律。躬耕是一種詩意,像東坡;采菊是一種境界,如陶潛。
而生長于斯的人們,天生便擁有一份舒坦,日升日落,淡看春風秋月,堅守著土地般樸實的信念。
秋天的村口
那些人和事,隨著我年歲的逐增而漸次成了我生活的宿命。
陳舊的屋檐,時光低矮。渙散中,它們因長久的失敗突圍而血流不止。站立村口,部落的血液遍野,詩人的手指被夕陽鍍成落魄。我的遲來和懷舊,與村莊的落寞和傷痛無關。
瓦礫上一群落葉在風中躍躍欲試。它們是聽到了陽光的聲音,還是看到了醉步的流云?抑或早就夢想著羽化為蝶,攜一身情愫漫舞長空?
走過背井離鄉(xiāng)后,兩千個雨打芭蕉的夜晚。
我的喜怒因過盛而漫過池塘,蜿蜒千年而不被村莊覓見。掬一捧清淚,燈火搖曳不定,風聲中,我的思念獨自起落。
老屋的沉湎
年長月久的別離后,老屋因久遠的孤獨而灰暗、沉默。它一直緘口不言,面對風雨的摧殘和陽光的盛宴視而不見。
那把鐵鎖,在長久的無人問津和閉關自守后躬身垂頭、面黃肌瘦。
撫摸它冰冷的面頰,我渾濁的淚水因感動而奪眶。記憶中,我的第一次悄然落淚和燦爛如花,曾因母親的袒護、父親的打罵而意義非凡。
雙手合十,有明亮的陽光輕輕地抽打在身上。我的靈魂半是冰冷,半是祖母搖籃的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