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看考生與高考“無我素材”作文題目之博弈

魏巍

摘要近年來，高考“無我素材”作文題目在高考試卷中越來越頻繁地出現(xiàn)，引起軒然大波的同時讓諸多教師和學生感到措手不及。本文從近年來的“無我素材”作文題目中選取一些代表，探究這些“無我素材”作文題目的有失偏頗之處。

關(guān)鍵詞“無我素材”作文題目博弈語文試卷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高考的作文考試與考生之間可以近似看成是一種經(jīng)濟學所涉及的靜態(tài)博弈的形式，出題者和考生彼此互為博弈的雙方，他們都有應(yīng)對這個博弈采取的博弈策略，博弈得益有兩種情況：一為出題者得益，即出題者達到了分層考查作文能力的要求，意味著一部分考生被“難倒”。二為考生與出題者均得益。即出題者既達到了考查目的，考生也獲得高分。所謂靜態(tài)，即作為博弈一方的出題者已經(jīng)事先將自己的策略選擇擺在了另一博弈方考生的面前，考生在明確了出題方策略的前提下，可以自由選擇博弈策略。即作文要求中的“自選角度，自行立意”。作為評價學生語文綜合能力的一種重要形式，作文的考查一直是高考制度恢復(fù)30多年來的重頭戲。筆者擬對近年來全國各地語文高考作文題目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一種“無我素材”的作文題目雖然所占比重較少，但在近些年的語文高考試卷中卻屢見不鮮，引起了各方的關(guān)注和爭論。所謂“無我素材”，在本文中指“與考生生活無直接聯(lián)系的素材和題目”。①對“無我素材”的高考作文題目進行研究，筆者發(fā)現(xiàn)，由于無我素材的出現(xiàn)，在這場博弈中，學生往往是不得益的一方。

下面，筆者選取了近年來典型的三個“無我素材”作文題目進行分析，試看在此博弈中，是各有勝負，還是兩敗皆傷？

1 例一：1999年全國語文高考作文題目

材料命題作文《假如記憶可以移植》。

材料：隨著人體器官移植獲得越來越多的成功，科學家又對記憶移植進行了研究。據(jù)報載，國外有些科學家在小動物身上移植記憶已獲得成功。他們的研究表明：進入大腦的信息經(jīng)過編碼貯存在一種化學物質(zhì)里，轉(zhuǎn)移這種化學物質(zhì)，記憶便也隨之轉(zhuǎn)移。當然，人的記憶移植要比動物復(fù)雜得多，也許永遠不會成功，但也有科學家相信，將來是能夠做到的。假如人的記憶可以移植的話，它將引發(fā)你想些什么呢？

要求：請以“假如記憶可以移植”為作文內(nèi)容的范圍，寫一篇文章，文體不限。

從這個題目來看，可謂夠“新”，可稱得上是“無我素材”，作以下兩點解釋：

（1）涉及高科技?！耙浦病?transplantation)，作為專業(yè)術(shù)語，按照全國科學技術(shù)名詞審定委員會公布的定義為：①將自體或異體的正常細胞、組織或器官從它所在的位置植入到另一位置，是臨床治療多種終末期疾病的有效手段。 應(yīng)用學科：免疫學（一級學科）；免疫病理、臨床免疫（二級學科）；移植免疫及其他（三級學科）； ②將一種經(jīng)濟生物從原棲息水域移放到另一個環(huán)境條件相似的水域繁殖生長。 應(yīng)用學科：水產(chǎn)學（一級學科）；水產(chǎn)養(yǎng)殖學（二級學科）；③將生物體的細胞、組織或器官轉(zhuǎn)移至同一個體的另一部位或另一個體的技術(shù)。應(yīng)用學科：細胞生物學（一級學科）；細胞培養(yǎng)與細胞工程（二級學科）。②從這個定義來看，“移植”它涉及免疫學、水產(chǎn)學以及生物學等諸多領(lǐng)域，不能將它簡單地定義成我們頭腦中所想象的將一個東西從一個地方轉(zhuǎn)移的另一個地方的過程。它的跨范圍之大，涵蓋面之廣，連一個成年人也未必能給出一個貼切的定義。而對于十七八歲的孩子，他們只能淺顯理解這一名詞，對名詞所涉及的概念內(nèi)涵和外延知之甚少，反映在試卷上的文字也只能流于表面，既寫不出深層內(nèi)蘊，也表達不了真情實感。作為一個作文題目，尤其是高考的作文題目，審題那就顯得尤為重要了，連題目的內(nèi)涵都沒有搞清楚，還指望考生筆下有何建樹呢？雖然在材料中給出了關(guān)于記憶移植的有關(guān)信息和研究成果，但對于這樣一個龐大而復(fù)雜的概念，做這樣籠統(tǒng)的介紹，充其量也只能在考生頭腦中留下一些淺薄的印象。

（2）從“記憶移植”這個概念的發(fā)展歷程來看，最早進行的記憶移植是1994年5月，英國科學家沃克斯的直接移植實驗，他將老鼠的本性“喜暗怕亮”，通過記憶移植的手段，成功轉(zhuǎn)變?yōu)橄喾吹那榫w體驗“喜亮怕暗”。這個實驗發(fā)生在1994年，而在1999年的高考語文試卷中就出現(xiàn)了有關(guān)記憶移植的考題，中間間隔僅有五年時間。出題的專家們緊跟時代發(fā)展和高科技的腳步，出了一道與時下聯(lián)系密切的所謂熱點話題的考題，本無可厚非。但我們也應(yīng)注意到，所說的“熱點”指“比較受廣大群眾關(guān)注或者歡迎的新聞或者信息”。它強調(diào)的是受眾的廣泛性，在當時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記憶移植” 這個新名詞在社會中的傳播度和社會對于“記憶移植”的接受度是偏低的，并不能被廣大群眾所接受，更談不上歡迎。即使在今天，我們對“記憶移植”的認知度也不高。可見，在當時，這個新名詞尚不具備社會的普適性。從這個意義上說，這道高考作文題其實與當下并無多大聯(lián)系，談不上社會熱點話題。很多學生是在考場上初次見到“記憶移植”這個名詞。

所以，就以上兩點來看，由于社會對這個高科技概念并沒有較高的社會接受度，學生的認知水平還遠沒有達到這道高考作文題所要求的高度，即使是考查想象力，也要以現(xiàn)實為依據(jù)，對基本概念的認知都沒有，想象力也只能是空中樓閣。所以，這道題目與學生生活相去甚遠，在此作為高考作文題值得商榷。所以，我們將其稱為“無我素材”。在此博弈中，學生，輸。

2 例二：2009年江蘇語文高考作文題目

命題作文《品味時尚》。

“人們追逐時尚，不是因為它適合自己的氣質(zhì)，而只是因為大家都是如此。”請以“品味時尚”為題目，寫一篇文章。

【要求】①自選角度，自行立意。②除詩歌外，文體不限。③不少于800字。

首先，我們還是對“時尚”下以定義：當時的風尚;一時的習尚。從詞性來講，是名詞，并且是抽象名詞。

再次，從受眾群體來考慮，時尚的覆蓋面只涉及少部分人，我們必須從兩點考慮：（1）時尚存在的地方：城市；（2）有品味能力的群體。到這里，我們便看出了問題，如果時尚或時尚元素不存在于考生的生活，換言之，考生連所謂的時尚的東西都沒有見過，品味便無從談起。從這一層面來說，時尚受眾僅限于都市生活的人。鄉(xiāng)村被排除在外。對于農(nóng)村的考生來說，由于時尚在農(nóng)村沒有良好的傳播環(huán)境，很難見到時尚元素，要作文難度較大。會出現(xiàn)兩種后果：（1）學生憑空想象，致使作文空泛，全篇皆贊美之聲，沒有自己對時尚的獨特感悟，作文不會出新意。（2）誤讀“時尚”，從這道題目的考察目的來說，要考查學生的識別和欣賞能力，對“時尚”是否能一分為二地辯證地看待。對農(nóng)村考生來說，由于對時尚的概念模糊不清，容易把時尚和流行混為一談，把一些存在于社會的不良的行為和習慣也看作時尚。比如，現(xiàn)在在中學生中，尤其是男生流行的抽煙喝酒的行為，學生由于身心發(fā)展不完善，辨別能力差，加之虛榮心等一系列因素的影響，往往把這種行為稱為“酷”，他們認為這就是“時尚”，從而造成對“時尚”的誤讀。將誤讀了的時尚寫進高考作文，還要加以“品味”，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

換個角度說，即使考生生活在充滿時尚氣息的都市，每天往來翕忽于各種時尚品之間，如果他們沒有品味時尚的能力，對每天發(fā)生在在自己生活中的時尚元素不敏感，對時尚素材沒有積累或積累不夠，寫這篇文章也是有難度的。從這一層面來講，這道題的考查意義對其來說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這道題目主要從受眾群體上來說，它屬于“不完全受眾群體”的題目。尤其對于農(nóng)村地區(qū)、偏遠地區(qū)的考生來說，有失公允。也屬于我們講的“無我素材”作文題目。分析得知，學生在此博弈中，再輸。

3 例三：2004年湖南高考卷

話題作文：家庭教育。

閱讀下面的文字，根據(jù)要求作文。

目前，我國18歲以下未成年人已達3.67億，在每個孩子的背后，是一雙雙深情關(guān)注的眼睛。家長對孩子教育的重視，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時代。中國的家庭教育，也有了長足的進步，現(xiàn)代教育意識向家庭的滲透，家長與孩子民主平等關(guān)系的建立，家長們春風化雨般的言傳身教……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中國目前的家庭教育，也存在不少問題。家庭教育對青少年的成長無疑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你對家庭教育，一定有自己的感受和思考。請以“家庭教育”為話題，自選角度，自擬題目，寫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

注意：①所寫內(nèi)容必須在規(guī)定的話題之內(nèi)。②除詩歌外，其他文體不限。③不得抄襲。

從社會學角度來講，家庭經(jīng)歷了從聯(lián)合家庭到主干家庭再到核心家庭過程，家庭的規(guī)模逐漸縮小，家庭成員人數(shù)逐漸減少，核心家庭將成為我國家庭的主要形式，所謂核心家庭，“就是包括一代人或兩代人，其中只可能有一對夫婦”③的家庭模式。從以前聯(lián)合家庭的聚居狀態(tài)（人口多，孩子玩伴多）到現(xiàn)在核心家庭只有一個子女或幾個子女的現(xiàn)狀的過渡中，孩子的玩伴逐漸減少，家長又忙于工作，孩子的教育問題也逐漸被人們所重視。應(yīng)該說，這道題目所涉及的問題直到現(xiàn)在也是一個很熱點的話題。既然能成為熱點，其必出現(xiàn)問題而引起了全社會的討論。但對于這些處在新社會的孩子來講，他們不了解家庭的嬗變的階段，不知道家庭模式的構(gòu)建，必然不知道家庭在遞變的過程中存在哪些問題，出現(xiàn)了哪些問題，需要解決什么，連問題都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貿(mào)然要談家庭教育，寫出來的話語是否會與出題意圖南轅北轍，抑或走向“一片贊歌”之中？

從教育學角度來講，家庭教育是在家庭生活中，由家長(其中首先是父母)對其子女實施的教育。目前在我國比較流行的家庭教育定義是三道教育，即為生之道，為人之道，為學之道。家庭教育是終身教育。從以上定義看出，家庭教育的主體有：父母和孩子，而父母是主動施教者，孩子是被動受教者，即教育對象。從承擔的不同家庭教育責任來講，孩子不承擔任何教育的責任。長期以來，被動接受父母的家庭教育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考慮到家庭教育如何建構(gòu)和施行的問題。再者，對于十七八歲的孩子來說，他們年齡尚小，才剛剛開啟人生，屬于人生的起步階段，家庭這個概念在他們的印象中，涉及范圍太小，他們只知道“家”是由幾個和他自己熟悉的人構(gòu)成的小社會，對家庭中每個實體的責權(quán)尚不分明，現(xiàn)在來談家庭教育是否為時尚早？由此觀之，在此博弈中，學生亦輸。

真的只有考生是輸家？從以上分析的三個“無我素材”高考題目中，我們可以看到，有些題目是受眾廣度上偏窄，有些是沒有顧及地域的差異，總之，都多多少少出現(xiàn)了讓學生下筆艱難，言之無物的情況。這是因為，所考題目與考生生活相脫離，從生活中無法取材，偏離了學生的思考范圍。學生在這樣的博弈面前，豈有不輸之理？但作為出題的博弈方，雖達到了求新，求難，求偏的目的，卻也輸了考查的本來意圖。由此，此場博弈，兩敗俱傷。所以，正本清源，我們還是要從出題者身上看清問題，找準問題，解決問題。讓學生的寫作不再艱難，不再讓閱卷老師讀之味同嚼蠟，真正讓考生做到“吾手寫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