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虎
繁華都市的一處偏僻小酒館里,四個不同年齡的男人不期而遇了。他們仿佛各懷心事,全都低著頭喝悶酒。寂靜的小酒館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嘆息聲。
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提議道,與其獨自一人借酒澆愁,不如大家把心中的苦悶都講出來,這樣或許會好受一點兒。四個男人相互看了看,心想反正也不認識,便同意了。
二十多歲的男人第一個開口道:“不瞞你們說,我是一名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可我大學畢業(yè)都半年了,卻連份正經的工作都沒找到。今天上午,我去應聘,又被第九十九家單位無情地拒絕了……想我堂堂七尺男兒,現在每個月卻要靠老父老母的接濟過日子。唉,這大學算是白上了!”
“現在大學生滿街跑,就業(yè)壓力大,工作的確不好找?。 比鄽q的男人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我是一家小五金廠的老板,廠里有二十多號工人。以前廠里招進來的工人大多是進城打工的農民工,人老實聽話,好管理,而且不貪,一個月給個千兒八百的就能把他們樂個半死,拼了命地干活??墒乾F在不行了,這80、90后的農民工,不對,應該叫進城務工者,一個比一個精明,吃不了多少苦,要求還一大把一大把的,又是漲工資又是交三險的。唉,這年頭,老實人不好找嘍!”
“兄弟,你比我強多了!”四十多歲的男人呷了一口酒,也打開了話匣子,“十年前,我無意間在郊區(qū)發(fā)現了一個煤礦,就通過各種關系承包了下來。最開始,煤層淺,好開采,質量也好,買主天天提著現金堵在我辦公室門口,我一年輕輕松松就能賺上一百萬??墒菐讉€月前,這個煤礦不知咋的,忽然就挖不出煤來了。我請了幾個專家過來一看,說是山被掏空了,沒有煤了。你們說,這天煞的老天爺,不是斷我的財路嗎?”
“你們這點兒小挫折也值得一說?和我比,你們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蔽迨鄽q的男人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說道,“想想一個月前,我還是鄰縣一個受萬人敬仰的父母官,在我管轄的那個小縣城里,誰見了我不得低頭哈腰、畢恭畢敬的!我那個威風啊,就別提了!可是后來,有人偷偷舉報我欺壓老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接著上級紀委的人就來調查我。我不就是截留了二十多萬扶貧款嘛,結果就把我給‘雙開了。我走的那天,好多老百姓前來送我,可是沒有一個是為我送行的,全都是來看我落魄的樣子的……唉,人走茶涼??!”
這時,一直在沉默不語、側耳傾聽的酒館老板拿著一瓶好酒走了過來,笑道:“各位,你們剛才的談話我都聽見了,沒想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今天難得四位聚在一起,這瓶酒,我請客!”
“同道中人?”四人疑惑地問道,“此話怎講?”
“難道不是嗎?”酒館老板看著四人,振振有辭地分析道,“你(20多歲的男人)畢業(yè)無工作,靠啃老人生活;你(30多歲的男人)做生意精明,靠啃老實人賺錢;你(40多歲的男人)不勞而獲,靠啃老天爺暴富;你(50多歲的男人)昏庸無能,靠啃老百姓斂財——你們全都是‘啃老族?。 ?/p>
“啃老族?”四個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心照不宣地舉起酒杯,齊聲訕笑道,“對對,來,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