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下的尸骨》開篇于瀝青桶里發(fā)現(xiàn)的一具尸體,地點是在夏洛特汽車賽道附近的垃圾場,緊接著相關人物一個個粉墨登場。你為什么以納斯卡作為故事背景?你自己是一個賽車迷嗎?
在寫《閃電下的尸骨》之前,我對汽車競賽的知識少得可憐,只觀看過一次早期賽事。但是幾乎每一個夏洛特人都對納斯卡耳熟能詳,他們能叫出車隊的老板、機修工、贊助商和賽車手的名字。每年5月和10月,當成千上萬的人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觀看盛大的賽車盛事,你的激情很難不被點燃。與代托納和達林頓一樣,夏洛特是個汽車運動中心。正如坦佩在小說中解釋的那樣,汽車競賽源于卡羅來納山區(qū)的釀酒商們在禁酒期間非法運輸私酒。
我最終把納斯卡寫入小說是因為我的老友巴里·伯德,他是位狂熱的賽車迷。每次我開始一部新小說,巴里就會建議說納斯卡可以給故事提供豐富的背景。我終于認為他說得有道理。巴里把我介紹給吉米·約翰遜和他的團隊,帶我去賽場,允許我隨車隊參加全明星競賽和可口可樂600英里競賽。
在巴里的引薦下,我還見到了賽道的老板和經(jīng)理人、體育記者、維修組長以及車迷,車迷們?yōu)橛^看賽事,駕車一路從溫尼貝戈追隨到波特蘭、休斯頓、泰耐克和納什維爾。幸有巴里和史密斯一家的大力幫助,我從頭至尾領略了夏洛特汽車賽道的無限風光。我驚愕于賽道附近巨大的垃圾填埋場。
《閃電下的尸骨》整個故事發(fā)生在坦佩·布倫南的家鄉(xiāng)夏洛特。而你之前的小說《蜘蛛之骨》,故事一開始的發(fā)生地是加拿大的蒙特利爾,那是坦佩兼職的地方,隨后移至夏威夷。在其他小說中,坦佩去了芝加哥、以色列和危地馬拉。在下一部小說中你決定把故事的發(fā)生地設置在哪里?目前你的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哪座城市?
在我的每部小說中,故事發(fā)生地都是現(xiàn)實世界真實的城市或國家。坦佩為辦案而奔走的各地總是我非常熟悉的,每個地方我都去過甚至花時間研究過。
我工作并生活在夏洛特,所以坦佩也是如此。像她一樣,我是個經(jīng)常來往于兩地之間的人,常常從北卡羅來納去加拿大的魁北克省,因為我是蒙特利爾市犯罪暨法醫(yī)研究所的顧問。是的,我為此積累了大量常客飛行里程。
在《蜘蛛之骨》中,坦佩前往夏威夷為JPAC(戰(zhàn)俘及戰(zhàn)斗失蹤人員聯(lián)合調(diào)查司令部)執(zhí)行一項任務,美國軍方需要辨別出在異國他鄉(xiāng)為國捐軀的士兵的遺骸。這正是我的專業(yè)所向。我為他們做了多年的顧問。
在2002年出版的《挖,墓穴的秘密》中,坦佩在危地馬拉的一座大型墳墓挖掘尸體。而在2000年,我就曾被危地馬拉法醫(yī)人類學基金會邀請去做過這樣的工作。
在《骷髏之詩》中,坦佩因辦案前往加拿大新伯倫瑞克省的特拉卡迪市。這個地點的設置與我個人的經(jīng)歷有關,我曾在新伯倫瑞克省為一個田園牧歌式的家庭做過掘墓和法醫(yī)分析工作。
在《206塊骨頭》中,坦佩飛往芝加哥。芝加哥是我的出生地,我對那里真是太熟悉不過了。你想必明白了吧。真實勝過虛構(gòu)。
《閃電下的尸骨》另一個突出的主題是右翼極端主義,此類主題你之前曾寫過。在這部小說中,一個白人至上主義者組織的成員成為嫌疑犯。你是怎么對美國社會中的這些極端組織感興趣的?
極端主義者的思想并沒有冒犯我。在我看來,人們有信仰的自由。傷害他人的極端主義則使我深為反感。
在《十字架上的骷髏》中,我寫到了宗教極端主義——拒絕接受與己不同的世界觀。在那個故事里,坦佩因辦案去了以色列,她為此接觸到了極端組織,他們用暴力把自己的思想和習慣強加于他人。
政治極端主義具有同樣的危害性,不管其來自于左翼還是右翼。近年來,美國國內(nèi)的恐怖主義者因仇恨和不寬容已屢次發(fā)動恐怖襲擊。西奧多·卡欽斯基,郵包炸彈殺手;蒂莫西·麥克維和特里·尼克爾斯,俄克拉荷馬城爆炸者;埃里克·魯?shù)婪颍瑠W林匹克公園爆炸者。這些人殺害無辜同胞的卑劣行徑源于他們扭曲的道德認定。
逃亡多年之后,魯?shù)婪蛟诒笨_來納州西部一家超市的垃圾桶里找吃時被捕,那里離夏洛特約有四個小時的車程。我不知道還有哪些罪犯可能藏匿于這個州的樹林和路基后。在《閃電下的尸骨》中,我設想出一群人,他們和埃里克·魯?shù)婪蚣捌湫男鬲M隘的追隨者們一樣是危險的極端主義者。
為了壯大聲勢,一些右翼狂熱者成立俱樂部或民兵組織?!堕W電下的尸骨》中就有這樣的情節(jié)。坦佩闖入了一個極端主義組織的世界,她必須了解他們的哲學,破解他們的行為守則,以便在險相環(huán)生的生死考驗面前將犯罪分子示之于眾。
在《閃電下的尸骨》的破案過程中,坦佩和夏洛特汽車賽場的治安主管柯頓·加利莫爾關系曖昧。她的舊情人——安德魯·賴安警督和過去的追求者——查理·亨特律師,在小說中只是作為配角出現(xiàn)。你是如何決定坦佩在每部小說中的愛情生活的?你能給讀者一些暗示它在將來如何發(fā)展嗎?
確實是這樣。坦佩的愛情生活有點混亂。安德魯·賴安的身心全在他正在戒毒的女兒莉莉身上,離坦佩的生活很遠。查理·亨特的精力則集中在一樁復雜的案件上,又是一個離她很遠的人。
柯頓·加利莫爾身強體壯,機警詼諧,頗能打動女人的心房。不幸的是,加利莫爾的過去有污點。喬·霍金斯不信任他。骨感偵探斯萊德爾討厭他。而這個家伙則極其驕傲自大。但是情感往往是非理智的。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坦佩對這位遭人唾棄的前警察卻心生情愫。加利莫爾真的如她的同事們所說的那么壞嗎?她能如每個人勸告的那樣駕馭好感情嗎?不。我現(xiàn)在還不能劇透。
和你的其他作品一樣,《閃電下的尸骨》包含了獨特的法醫(yī)鑒定情節(jié):在垃圾場發(fā)現(xiàn)的尸體是塞在一只瀝青桶里的,為此坦佩得煞費苦心地去把尸體從瀝青中分離出來。之后,疾病防治中心的化學
測揭示出尸體體內(nèi)含有令人驚異的毒素。這些法醫(yī)學上的發(fā)現(xiàn)的靈感來自哪里?你在實際工作中見過這樣的尸體嗎,換句話說,這種奇怪的殺人方式只是你在小說中想象出來的嗎?
我像個食腐動物,總是在尋找著一切可飽口福的東西。但在寫作中,我找的不是食物,而是犯罪情節(jié)。我對有趣的人物、怪誕的案件元素和前沿科學總是保持著高度關注。一部小說的情節(jié)可能源于許多方面。
起點。我從法醫(yī)人類學的分析中產(chǎn)生構(gòu)思,那是我的本職工作,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案例。
擴大范圍。我在蒙特利爾的犯罪暨法醫(yī)研究所做顧問,那里有完備的法醫(yī)學和犯罪實驗室,我虛心學習和觀察,獲得彈道學、毒理學、病理學和DNA等最新情況。
繼續(xù)延伸。法醫(yī)科學家喜歡相互聊起各自的案例。同事們常根據(jù)自己的科學研究給我的小說提些建議。
有時我參加的專業(yè)會議上一個報告也會給我啟迪。美國法醫(yī)科學學會的年會提供了特別豐富的材料。學術期刊上的文章也能帶來靈感。
從我自己經(jīng)手的案例,加上交談、聆聽、觀看和閱讀,我會得到很多原始素材——我稱之為“天然金塊”,那是故事的核心。因為法律和倫理上的雙重原因,我改變每樣東西——名字、日期、地點和個人細節(jié)。接下來我開始玩“如果……又怎樣”的游戲,把那些原始素材提煉加工成小說。
除了寫以坦佩倫斯·布倫南為主人公的小說,你還一直在以你的小說為基礎為福克斯的電視系列劇《識骨尋蹤》做編劇。寫電視劇本與創(chuàng)作小說有什么不同?哪一種更難呢?
我是《識骨尋蹤》的制片人之一??纯次覀兊膭?chuàng)作人員表。我的主要工作是編劇,回答問題,提供尸骨線索,糾正術語。在超過六季的拍攝過程中,我已經(jīng)閱讀了130多集劇本。盡管電視劇本和一部小說迥異,但還是有一些共同點。
對我來說一部坦佩倫斯·布倫南小說和一部《識骨尋蹤》電視系列劇的相似之處在于結(jié)構(gòu)。我的小說往往是A故事、B故事和C故事等幾個故事的穿插與融合。
在《閃電下的尸骨》中,坦佩肩負識別在一只瀝青桶中發(fā)現(xiàn)的尸體的任務,這是A故事。同時,她在苦苦尋找一對失蹤多年的年輕情侶,這是B故事。此外,還有她糾結(jié)的愛情生活,這是C故事。
在我編劇的《識骨尋蹤》第五季“衣櫥里的女巫”中,在一間燒毀掉的房子里發(fā)現(xiàn)了兩具遺骸。衣櫥里的女巫經(jīng)鑒定其實早就死了,這是A故事。地基下的女巫被認定是最近一起兇殺案的受害者,這是B故事。安吉拉和霍金斯被關進監(jiān)獄(他們的愛情也隨之復燃),這是C故事。你看,結(jié)構(gòu)很相似。
另一方面,一部小說和一個劇本在許多方面是不同的。例如,在電影或電視中,沒必要對背景或情節(jié)詳加說明。人物就在你的眼前。電影劇本或電視劇本全是對話、角色和情節(jié)。
另一個區(qū)別涉及到創(chuàng)作經(jīng)驗。當我寫小說時,我一人坐在電腦前敲擊鍵盤。沒有人幫助我。沒有人對我寫的東西提出贊成或反對意見。而電視編劇不同。
一旦一個故事的構(gòu)思(像我的“天然金塊”概念之類)被接受,下一步被稱為“分解故事”。一到三周里整個《識骨尋蹤》創(chuàng)作團隊在一起開始頭腦風暴,規(guī)劃出大綱,一幕接一幕,一個場景接一個場景,在白板上寫出來,再不斷修改。整個過程充分發(fā)揮了集體的智慧,令人興奮不已。
劇本提綱完成后就由該劇的天才創(chuàng)作者和執(zhí)行制片人哈特·漢森來拍板。
提綱一旦確定下來,編劇接著就“轉(zhuǎn)至劇本”,這個階段要花掉一個編劇三周時間。除非播出時間滯后于預定時間。如果是那樣的話,好了,祝你好運。
接著是修改。反復修改。
最后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你編劇的那一集終于付諸拍攝,全體演員、導演、燈光師、布景師……燈光準備!攝像準備!開拍!
簡直像看到你的孩子定格在相片紙上一樣令人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