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簡介:在這孤獨的世間,總有一個人,將你當成生命中,那唯一值得千里迢迢去奔赴追尋的喜;當大地冰凍,山河褪色,繁華落盡,容顏枯萎,人生依然如初見般。驚心動魄,熱烈癡纏。
我們是房子的什么人嗎?主人,房權(quán)證持有者,借宿者,路人甲,或者旁觀乙?
都不是。在這樣一個瘋狂搶購的時代,我們只是房子急紅了眼的孫子和兒子,對這個掌控了我們一生命運。并耗盡了我們大部分心血的龐然大物,我們再也不是“家”下面那個瞇眼小睡的小貓小狗。而是成了“房”上那個想要跳梁的“尸體”,頂著一點殘存的體溫,躺倒在方方正正無法跨越的房子之上。
我總是懷念年少時在鄉(xiāng)村的時光。那時候的房子是父母和泥瓦匠們一磚一瓦砌起來的,我們不需要為了昂貴的地皮而四處奔走比較選擇。亦不需要為了排號等到經(jīng)濟適用房,而像排隊買春節(jié)返鄉(xiāng)的火車票一樣,帶著被褥鋪蓋,幾宿幾宿地熬著:還要提防有人走后門或者插隊,幾句話言語不和,便撕扯打?qū)⑵饋?。打夯的男人們唱著歌,將地基打到像鋼鐵城墻般那么結(jié)實,而砌墻的師傅們,傳遞起磚頭來。猶如拋起一個個玉米或者土豆,拋與接之間,有著優(yōu)美的弧線和動感的旋律。男人們吼著歌,時不時停下來。跟院子里幫忙拌水泥抹石灰的女人們調(diào)笑幾句,小孩子們則風(fēng)一樣奔來跑去。想象著在寬敞明亮的房子里。皮球一樣鉚足了勁,上躥下跳。有路過的村民,會站上片刻,幫助主人一起想象房子建成后的美好生活,并在房間布局上,給予各自有效的建議。
每一家房子建成的時候,大家都會去“溫鍋”,男女老少,擠滿了喧嘩的庭院。吃飯時少了桌椅板凳,鄰居家的女人們隔墻便遞了過來。不到天黑,從未見各家各戶鎖過大門,更不會有貓眼里看人的防盜門。墻頭上雞在叫,鴨在棲息,麻雀“嗖”一下從這里飛到那里,燕子啁啾著討論如何將自己的巢。筑得跟主人家的一樣結(jié)實而且溫暖。
在這樣狗吠聲從村東傳到村西的鄉(xiāng)村里。房子與家是同一個概念。沒有人會為房權(quán)證上究竟署誰的名字而大動干戈。甚至吵到離婚,女人嫁給了男人,就自會將這個庭院和庭院里的貓貓狗狗,當成自己此生的歸宿,她們心甘情愿守著它,織著毛農(nóng),熬著粥飯,等著男人們從田地里干活回來。女人們不會爭搶房子的歸屬,實在住不下,去自家桃園里建一個小屋,再養(yǎng)一條大狗。照例活得恣意舒暢。而男人們也不會霸道地將房子據(jù)為已有,為女人嫁過來的時候,沒在房子上掏一份首付,或者沒買一磚一瓦,而在吵架的時候斤斤計較。因為在男人們的心里。女人要嫁的不是這個房子,而是他這個人。
而今的城市里,女人們不甘心沒有房子輕易地與男人們裸婚,男人們也要衡量一下女人家里是否肯為這個房子掏出一半的首付。或者與他共同還款。房子是女人們戴在手上的戒指,沒有溫度,只是用來人前炫耀或者滿足日益膨脹的對于物欲的虛榮。欲望總是無休無止,我們猶如一個饞嘴貪吃的孩子,吃著碗里的,看著盤中的,還貪婪地想著鍋里的。房子不再是那個深夜有一盞燈火亮著的溫暖的家。而是一個睡覺的死寂的墳?zāi)梗偃裟骋惶炷悴辉俦犻_眼睛,那么它則是埋葬我們的冰冷的棺木。
新聞上左邊在報道瘋狂搶購房子的男女老少,右邊則是礦難地震洪水槍戰(zhàn)中死去的微不足道的人類。被排隊購房擁擠得面部扭曲的生者,從不會去想自己假若明天就遇到了地震,那么這個拼死爭搶來的房子,或許剛剛住進去,就倒塌掉,并無情地埋葬了自己。
沒有人會去想死后的事情。有錢人想住豪華的別墅,哪怕花錢買來的是個沒有煙火味道的“鬼城”:沒錢的年輕人則奮力地要將自己父輩的最后一滴血,榨干、吸凈。而當我們瘋狂搶購的時候。只有房地產(chǎn)商們,在房子的背后暗自發(fā)笑。
我們終于成了房子的奴隸。朝它跪拜,祈求那里有家的溫暖??墒?,那個水泥砌成的怪物,卻在我們的瘋狂喊叫聲中,始終不發(fā)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