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萌明(譯),趙肖為(校)
(1.人文學院;2.學報編輯部,溫州大學,浙江溫州 325035)
1881年甌海關貿(mào)易報告①
呂萌明1(譯),趙肖為2(校)
(1.人文學院;2.學報編輯部,溫州大學,浙江溫州 325035)
北京,海關總稅務司
羅伯特·赫德先生鈞鑒:
我的前任在其1879和1880年貿(mào)易報告中已經(jīng)注意到,這些年里本地的生意終于呈現(xiàn)出發(fā)展的勢態(tài)。1881年,本口繼續(xù)前進,但是,其步履如此蹣跚,以致不僅溫州還是最不重要的通商口岸,而且與其它外貿(mào)中心之間的差距逐年擴大;同時,我還看不到哪怕將來其狀況得以改善的希望。有人認為,如此不堪的原由在于,北邊相距不遠的寧波和南邊差不多距離的福州開埠早得多,對于限制溫州地區(qū)及其腹地的發(fā)展影響非??;這兩座老口岸與內(nèi)地之間的商路已經(jīng)建立并經(jīng)營多年;如同商路的普遍情形,商家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意識到變革慣常做法的好處,即便他們知道順應變革能夠獲利,也遲遲才肯采取實際行動。李?;舴夷芯簦˙aron von Richthofen)在中國各地的游歷力挺上述觀點:華人對于老口岸非常眷戀,多年來習慣于從那里購得洋貨,即使開通了作為天然供貨中心的新口岸,老口岸的地位受到嚴重沖擊,他們?nèi)匀唤吡S護之。但是,我認為,受到這等維護都是因為老市場對于集散或者作為各地客商云集的商業(yè)中心具有特殊優(yōu)勢。與別的國家一樣,如果沒有這些優(yōu)勢,有些華商或者因為他們更有進取心或者不大念及老關系,就會發(fā)掘新口岸的長處,而其余商人單因自身利益不久也要尾隨而至。盡管溫州的貿(mào)易直到現(xiàn)在雖有進展但是步子很小,本口開埠許久,商家有足夠的時間評估其作為商業(yè)中心對于他們的價值。本口開埠頭9個月的交易量所引發(fā)的期望在接下來的4年中并沒有得以實現(xiàn),因此,我認為,溫州貿(mào)易迄今發(fā)展極其遲緩,不能僅僅歸結于商家不能察知新口岸所開辟路程較短的新航線的好處,或者為了討老客戶的歡心而不愿意利用新航線。停滯的原因應該從別處找,我認為,一是本地區(qū)相對貧困和缺乏資金;二是厘金稅制作祟。
至于第一個原因,浙江南部自古貧困。近年來,山區(qū)擴大種植罌粟,居民可能因此積累了相當多的錢財,因為罌粟只影響冬季豆類作物,不影響夏秋的稻谷,而罌粟的產(chǎn)值比豆類高4–5倍。但是,盡管如此,本地當前的收入水平低(雖說最近5年有所提高),表明其居民普遍貧困;擁有20 000元資本的商人就稱得上巨賈,表明其財富在商界不足為道。正因為本地商人本錢小,無力像寧波那些財大氣粗的商行賣布匹和鴉片那樣準許賒欠1個月,所以溫州腹地內(nèi)的很多集鎮(zhèn)(毗鄰者除外)從寧波而不是本口進貨。關于厘金制作祟,稍后在論述它所特別為害的商品時加以解釋更為合適。但是,根據(jù)稍后所要詳加說明,我認為,現(xiàn)行的鴉片厘金稅率與寧波相比更利于本口,資金有保障的商行在本地開拓生意基本能夠大展宏圖、財源廣進;至于棉織品,本地稅負太重,根本無法與寧波競爭;最后,要不是福建有關當局在產(chǎn)地對茶葉一次性征稽各種地方性應收項目,目前運往福州的相當一部分茶葉可能運到本港裝船。但是,即便這些障礙全部得以清除,溫州也不大可能因辟為通商口岸而在商業(yè)方面開辟出一片新天地,本口大概只能爭奪寧波或者福州的繁榮以贏得自己的重要性。
全由華商掌控的本口總貿(mào)易今年取得令人滿意的進步,貿(mào)易值從429 970關平兩增至487 775關平兩,增率13.44%。大部分增量來自洋貨進口貿(mào)易,其從249 487關平兩增至322 742關平兩,增率29.31%,因而這類貿(mào)易第一次超過溫州開埠那一年(1877年)按比例放大的數(shù)額。那年在9個月中洋貨進口223 536關平兩,若按相同的比例計算全年12個月則達298 008關平兩。土貨貿(mào)易整體下跌,進口從92 108關平兩增至95 185關平兩,增率3.26%(約3 000關平兩),但是這點增量被嚴重下降的出口完全吞噬了,其從88 375關平兩減至69 848關平兩,減率21.02%。本口一個令人沮喪的短處就是出口貿(mào)易不能穩(wěn)步增長,而溫州的腹地不富庶——別的一些通商口岸雖然地方產(chǎn)品很少,其富饒的腹地成就了該口價值不菲的進口貿(mào)易蓬勃發(fā)展——使得溫州斷然不能獲得商業(yè)上的重要性。除了唯一的例外茶葉,構成本口出口貿(mào)易的商品都是低值的雞毛蒜皮,所以無論生產(chǎn)還是銷售都無從擴大以支撐有份量的貿(mào)易基礎。這從常關的情況可以得到有力的證實,今年本口超過7%的民船載著壓艙物結關離去。
開埠以來溫州貿(mào)易的主要情形列于右表(單位:關平兩)。
1877年 1878年 1879年 1880年 1881年洋貨進口 223 506 180 733 199 572 249 487 322 742土貨進口 21 903 22 787 61 605 92 108 95 185出口 18 117 21 847 54 213 88 375 69 848總值 263 526 225 367 315 390 429 970 487 775入超 227 292 181 673 206 964 253 220 348 079金銀: 出超 115 127 217 314 531 690 507 397 498 354
細察這些數(shù)字可以發(fā)現(xiàn)兩個非常顯著的事實:一、本地出口在總貿(mào)易中所占比例很小,因此突顯了進口的份量(對于這層關系已經(jīng)有所論及);二、大量金銀外流,尤其在商家熟悉汽船運輸之后——本口開埠那年之后的每一年,金銀外流量超過進出口貿(mào)易差額,其中有兩年超過差額的2倍。
我們將會看到,在溫州開埠以來的4年又3個季度里,入超(更常用的術語是“貿(mào)易逆差”)在181 673(1878年)和348 079關平兩(今年)之間波動,每年的差額自然只得用金銀來償付。1877年,本地剛出現(xiàn)汽船,相當多的交易因此還墨守著陸路運送白銀這種歷史悠久的匯付方式,在227 292關平兩中本關只運出115 127關平兩(即,稍多于必需現(xiàn)金支付額的一半)。但是,后來幾年的情況發(fā)生變化了。商家很快就覺察到汽船運送金銀的好處,不僅節(jié)省路途上花費的時間,因此減少利息損失,而且更重要的是運輸安全性大為提高。其結果是,1878年以來,不僅平衡兩類貿(mào)易所需的全部金銀由洋式船只承運,而且有時運輸總量遠不止這些。1878年只多了 35 641關平兩,次年增至324 726關平兩之巨,但此后逐年減少,1880年254 177關平兩,1881年150 275關平兩。這些金銀外流當然是為了支付本地及周邊地區(qū)購買的商品,那么,這自然要引出一個問題:需要出口總額達300 000關平兩之巨的金銀所支付的商品究竟是什么?這些金銀又是從哪里來的?答案是:如同洋式船只,本口由本地貨船承運的貿(mào)易也逆差,不得不匯出金銀以償付;不過,據(jù)說逆差額正在逐年減小,這是由于本地區(qū)擴大種植罌粟,售出土鴉片可以購買越來越多的貨物。
由于常關并不編制貿(mào)易統(tǒng)計,我無法提供詳細的民船貿(mào)易冊,嚴格地說,這也的確不是本報告的主題。但是,我斗膽越界呈報我所能收集到的關于這類主題的信息(主要承蒙常關提供),是因為它不僅本身具有一定的價值,而且也能說明上文已經(jīng)論及的問題——本口資源匱乏。
據(jù)我所知,1881年的貿(mào)易情況可以充分代表其它幾年。今年,425艘民船在常關報關,其中,306艘來自臺州,94艘來自寧波,13艘來自溫州本地,9艘來自福建,3艘來自上海。福建民船運來白糖和紅糖、荔枝、龍眼、橄欖與錫箔,其余從山東、鎮(zhèn)江①譯注: 原文如此: “… which arrived from Shantung, Chinkiang, …”.但所列的425艘民船沒有來自山東和鎮(zhèn)江.、上海和寧波來的民船運來棉花、小麥、豌豆、本色布、陶瓷、藥材、黃銅箔、棗類及雜貨。進口貿(mào)易總值估計高于1 000 000兩,為番船運來同類貨物的11倍。
在常關結關的民船410艘,至少30艘(達7%以上)載著壓艙物離去。所載貨物有來自處州府、溫州府和平陽縣的木桿、木板、格柵、木炭、靛藍、明礬、茶葉、柑桔、藥材、女用紙傘和棕等,價值在600 000–700 000兩,約為洋式船只出口貨物的10倍。有了汽船還如此大量雇用本地小船的原因是,這些物品要么量大要么價廉無力承受汽船相對較高的運費,而民船運來的豌豆和谷物免稅,它們沒有列入常關關稅表。
于是,民船承運的貿(mào)易凈值入超400 000–450 000兩,由現(xiàn)金支付;這占了金銀出口量的大頭。另外,小部分的官銀更脹大了本口的金銀出口。
今年洋貨進口取得相當大的增長,從1880年249 487關平兩上升到322 742關平兩,增率29.31%,比過去4年的平均增率高出50%。本口開埠以來主要進口貨物所占的份額和各自取得的進展簡明地列于下表(單位:關平兩)。
年 份 棉織品 毛織品 鴉 片 金屬類 雜 貨 合 計1877 155 541 32 929 15 765 6 445 12 826 223 506 1878 105 670 39 916 7 224 6 423 21 500 180 733 1879 99 801 37 941 24 052 7 447 30 331 199 572 1880 116 607 53 349 22 202 16 206 41 123 249 487 4年平均 119 405 41 034 17 311 9 130 26 445 213 325 1881 127 520 55 127 81 719 17 256 41 120 322 742
這些數(shù)字表明,今年的貿(mào)易無論是總值還是各類主要貨物與過去 4年的平均值相比都取得相當大的增長。其中鴉片增長最多,貨值從1880年22 202關平兩上升到81 719關平兩,增率268%,與過去4年(1877–1880年)的年平均相比,增率344%。棉織品貨值的確仍然遠沒達到1877年9個月的水平,當時還不清楚本口的需求,滿以為遠大于后來經(jīng)實踐所檢驗的實際需求;但比1880年增加了將近11 000關平兩,增率約9.5%,與過去4年的平均值相比,增率稍高于9%。金屬類增加1 000關平兩,增率6%,與過去4年的平均值相比,增加8 000多關平兩,增率將近90%。毛織品比1880年只略微增長,雜貨保持在去年的水平,但是比過去4年的平均值分別增長了34%和58%。
棉織品——今年的進口總量從1880年76 095匹增長至80 826匹,增率稍高于6%,貨值從116 064關平兩增長至126 789關平兩,增率約9.5%。洋布增1 400匹,洋標布增2 700匹,洋紅布增約800匹;其它品種的進口實際上保持不變。盡管這已是過去4年的最大進口量,還是遠沒達到1877年9個月的水平。但是,那年的業(yè)務決不能當做本地區(qū)容量的合理判據(jù),這是因為,關于番船準入本口立馬會相當大地促進貿(mào)易的預期導致開埠初 3個月到貨非常多,共達 61 576匹;而促成這些到貨的希望并非沒有一定的堅實基礎,因為開埠前溫州每年接收辦理了半稅單照從寧波經(jīng)陸路運來的棉織品比開埠以來任何一年(除 1877年外)的直接進口量還多,這是一項值得注意的事實。令人遺憾的是,無法查找 1876年之前溫州商人在寧波的購貨記錄,浙海關貿(mào)易統(tǒng)計從那年開始增列一張枚舉主要貨物目的集鎮(zhèn)及其接收數(shù)量的表格,這些貨物辦理了半稅單照從寧波發(fā)往內(nèi)地。然而,1876年有84 153匹以這種方式從寧波運到本口,第二年溫州經(jīng)陸路接收21 338匹,由海運接收95 321匹,共計116 659匹。1877年以來本口棉織品海運進口下降的原因似乎是,本府最西部地區(qū)仍然從寧波進貨,盡管這些貨物所辦理的半稅單照實際上不允許其進入本府各集鎮(zhèn)。寧波商行的習慣是,布匹和鴉片準許賒欠1個月,期滿付款,而本地商家由于本錢小無力給予相同的優(yōu)惠,其結果自然是,不僅處州的重要集鎮(zhèn)不因地理相鄰所應當那樣從溫州而經(jīng)錢塘江和金華府從寧波進貨(其量每年為79 000–114 000匹),而且寧波的貨物還遠銷到福建省。另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本省棉織品消費似乎普遍持續(xù)下降。寧波自 1876年以來每年的棉織品進口量減少以及與此同時辦理半稅單照運入內(nèi)地的數(shù)量減少都很明顯,后者每年在總貿(mào)易中所占的比例基本上維持在46%;而且我在上海、鎮(zhèn)江或九江的內(nèi)地貿(mào)易冊中找不到令人相信從上述任一口岸增加供應以補償其減少量的證據(jù)。因此,本地任何微小的增長都令人欣慰。
布匹厘金——溫州開埠不久成立牙厘局時決定,本地的征稅參照當時寧波征收厘金稅名義上實施的規(guī)則和稅率。但是,正如杜德維先生在其讓人深受裨益、很有價值的 1877年浙海關貿(mào)易報告中所說,那年為了改行厘金承包制實際上已經(jīng)中止這些規(guī)則和稅率。然而,本地由于開設了洋行,征收厘金遭遇如此眾多的困難,以致溫州牙厘局旋即亦步亦趨跟著地位更重要的寧波牙厘局實行厘金承包制。于是,1878年春季由3人合伙承包,條件是:他們每年向當局上交2 400貫(折合1 455關平兩)棉織品厘金稅、300貫毛織品厘金稅。浙江省當局已經(jīng)批準,對棉織品和毛織品按寧波稅率原本核定的金額給予20%的折扣。因此,折扣后寧波各類棉織品的稅金為每匹96文;對于毛織品,中幅毛呢、女用騎裝呢、寬幅毛呢和染色呢0.72關平兩,英國羽紗0.60關平兩,斜紋呢0.44關平兩,粗斜紋呢0.20關平兩,棉經(jīng)毛緯發(fā)光呢0.09關平兩。本地牙厘局成立之初就按此征收,改行厘金承包制后,又減稅許多,而且為了將洋人所進口的貨物納入征稅范圍,對其征收的稅率比華商低10%。棉織品對華商減稅30%,對洋商減稅40%,征收的稅金分別為每匹67和58文。毛織品對華商名義上也減稅30%,公認稅率是關稅率的7/10,而實際上公認稅率還要再折扣10%;同樣地,對洋商名義上減稅40%,實際上在此基礎上再折扣10%。因此,每匹的實際稅率列于下表(單位:關平兩)。
中幅毛呢、女用騎裝呢、寬幅毛呢和染色呢 英國羽紗 斜紋呢 粗斜紋呢 棉經(jīng)毛緯發(fā)光呢華 商 0.454 0.378 0.277 0.126 0.057洋 商 0.389 0.324 0.238 0.108 0.049
厘金稅承包人突發(fā)奇想,只要每匹交納24文就自行發(fā)予“分運單”,此單一度取代半稅單照,似乎能夠同樣有效地免除所承保貨物的內(nèi)地稅收。但是,其有效性備受質(zhì)疑,經(jīng)過許久的拖延,終于在 1879年將近年中時得見分曉:分運單是非法的,只有半稅單照能夠免除洋貨運入內(nèi)地的稅收。因此,承包人發(fā)放的分運單是無用的,但是,商家已經(jīng)習慣了,所以時至今日還為運入內(nèi)地的貨物申領分運單,只是不需交費了。后來,承包人按照適用于洋商的低水平統(tǒng)一了原先華洋有別的稅率,并對棉織品同樣在6折基礎上再折扣10%(原先只限于毛織品),因此這類貨物的稅率統(tǒng)一下調(diào)至每匹 52文?,F(xiàn)在,運入內(nèi)地的貨物必須辦理半稅單照,承包人就替商家為準備運入內(nèi)地的棉織品繳納子口稅,然后再每匹繳納0.016關平兩(洋標布)或0.024關平兩(其它品種)為自己從本關獲得半稅單照。承包人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之后要虧本為商家繳納稅金的原因就說不準了。也許本地原本認為厘金包括了貨物的途中應付項目,商家就明確聲稱,開始的時候,只要商家證明貨物將運入內(nèi)地并已向本關繳納子口稅,牙厘局官員就退還所征收的厘金。后來,為了逃避退還所征收的厘金,他們收取一點錢后就自行發(fā)放豁免貨物內(nèi)地稅收的分運單;正式宣布分運單不具效力之后,一方面,承包人可能認為,對于運入內(nèi)地的貨物,由他們繳納部分子口稅比回復到先前全額退還厘金的做法更有利;另一方面,在商家看來,就子口稅的繳納比例達成協(xié)議比起由他們?nèi)~繳納是更好的方案,相信事后能夠從牙厘局領回那部分如遭拒絕他們肯定也無法強吞的退稅。這套做法沿用到11月。但是,需要介紹一下,厘金稅承包在7月?lián)Q人,他們的承包額比過去稍有提高,即,上交2 800貫(折合1 700關平兩)棉織品厘金稅、320貫毛織品厘金稅。11月,承包人突然被解除承包關系,牙厘局重新自行征稅。如前所述,承包人在6折稅率的基礎上再折扣10%。這是特權,不是公認權利?,F(xiàn)在,牙厘局拒絕對棉織品再折扣10%,而鑒于其進口量很小,對毛織品照舊;他們還拒絕理會辦理半稅單照,堅持認為這是商家自己的事情。10%的折扣相當于6文,先前付給厘金稅承包人繳納子口稅的費用與子口稅實際繳納額之間的差額分別為:洋布每匹26文;斜紋布和細斜紋布42文;洋標布6文。所以,新近的舉措對于這些主要棉織品相當于事實上每匹分別增加稅額32、48和12文。于是,我們發(fā)現(xiàn)一種反?,F(xiàn)象,在合法設立的稅務機構的管理下,其稅收比承包給私人時高得多。
關于棉織品的許多詳情概括于下表。
口岸厘金 口岸厘金和半稅單照費用品 種 關稅率 至11月所付 現(xiàn)在所付 至11月所付 現(xiàn)在所付文 關平兩 文 關平兩 文 關平兩 文 關平兩 文 關平兩原色和漂白洋布 96 0.058 2 52 0.031 5 57.6 0.035 91.5 0.055 5 123 0.075斜紋布和細斜紋布 96 0.058 2 52 0.031 5 57.6 0.035 91.5 0.055 5 140 0.085洋標布 96 0.058 2 52 0.031 5 57.6 0.035 78 0.047 5 90 0.055平 均 96 0.058 2 52 0.031 5 57.6 0.035 87 0.052 8 118 0.071 7
如果將這些數(shù)字與寧波的征收情況相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按照過去的體制,棉織品運入內(nèi)地前的費用比寧波高15%,按照現(xiàn)在的制度,高54%。杜德維先生在上文提及的1877年貿(mào)易報告中說,當時寧波的厘金由當?shù)氐牟计ス珪邪?,他們每年上交棉織品口岸厘?2 000貫、運入內(nèi)地的棉織品和毛織品到達目的地時應付的落地捐12 060貫。溫州的商人一致聲稱本地沒有落地捐,他們說全省的厘金規(guī)則是,如果沒有半稅單照,運入內(nèi)地的貨物通過第一和第三道卡口時,要繳全額厘金稅,第二、第四和其余卡口只在那兩道卡口發(fā)給的收據(jù)上簽章而不收稅;如果已經(jīng)由半稅單照承保,沿途當然不再需要繳稅了。他們堅持認為貨物到達目的地后沒有納稅。杜德維先生言之鑿鑿有征稅,更何況承包人每年上交了大量的落地捐,我相信溫州的商人錯了。很可能因為運入內(nèi)地的貨物基本上是受委托在本地采購的,被要求繳納落地捐的是委托人(購貨的內(nèi)地商行),所以,盡管實際上已經(jīng)繳了稅,本口代理商還不明就里。因此,最好撇開落地捐只考慮貨物在本地和寧波分別繳納的口岸厘金和子口稅。寧波1877年的口岸厘金年承包額是12 000貫,那么假設華商只占到當年進口總量(726 121匹)的6/10(我認為實際比例要大得多),每匹分攤的定額稍低于 20文。但是,承包人布匹公會繳納子口稅,因此稅款一定包含在貨物運入內(nèi)地之前所付的應付項目之中。1877年辦理半稅單照運入內(nèi)地的棉織品(共332 684匹)所繳納的子口稅達到11 000關平兩(即18 150 000文,或每匹54.5文)。因此,平均下來,寧波的口岸厘金和半稅單照共計74文。如上表所示,溫州厘金承包時每匹87文,牙厘局重新自行征稅后每匹118文。因此,除非本地現(xiàn)行的稅率進行某些調(diào)整,棉織品進口大幅下降必將是 1882年貿(mào)易的特征之一。然而,為了本口能夠從寧波手中奪回本當從溫州進貨的市場,將本地的厘金下調(diào)到原先的水平是不夠的,因為7月之前每匹需要向承包人繳納30文,7–11月35文,而在寧波每匹繳納不到20文足以分攤承包額。但是,這些事實表明,本地應付項目非減反增,新近增加35%以上。
我附加一張主要毛織品應付項目和關稅的比較表以結束有關厘金稅的詳細討論。
關 稅 厘 金貨 品平均長度 每丈 每匹 稅率 實付丈 關平兩中幅毛呢 7.3 0.12 0.876 0.720 0.389染色呢 5 0.12 0.600 0.720 0.389英國羽紗 15.3 0.05 0.765 0.600 0.324斜紋呢 7.66 0.05 0.383 0.440 0.237粗斜紋呢 6.13 0.045 0.276 0.200 0.108
毛織品——這類貨物比起1880年略微增長,從5 914匹升至6 243匹。但是,1880年訂貨非常多,所以,雖然只比前一年略微增長,比1878–1880年的平均進口量還是增長 20%。這主要是因為英國羽紗的需求增大:1878年900匹,1879年1 090匹,1880年1 590匹,1881年2 000匹。其它品種實際上保持不變,或者比1880年稍有下降。
鴉片——盡管鴉片進口量仍然非常之小,1880年以來增長不少,比先前任何一年至少大3倍,凈增59 517關平兩,占洋貨進口貿(mào)易總增量的81%以上。白皮土從1878和1879年各3擔、1880年沒有進口增至17擔;公班土從1878年10.80擔、1879年57.60擔和1880年54擔增至172.80擔。另外,據(jù)說民船每次捎帶幾包,從寧波進口了大約35擔。鴉片增長是因為3月底對該貨品征收的厘金大幅下調(diào)。
牙厘局成立時決定,與布匹一樣,對于鴉片也參照當時寧波實施的規(guī)則。然而,事實上,本口引用規(guī)則的一些重要條款時已經(jīng)走樣了。比如,同寧波一樣,1箱大洋藥(公班土或剌班土)只按100斤計,而不是實際重量120斤;但是,1箱小洋藥(白皮土或新山土)按其足量100斤而不像寧波那樣折合為93.5斤(請見杜德維先生的1877年浙海關貿(mào)易報告)計稅。另外,根據(jù)寧波與洋行的商定,交易登記后,向經(jīng)銷鴉片的洋行返回5兩,向中國買方返回1兩,這樣,實際上每箱的厘金減至34(公班土和剌班土)和31.79(白皮土和新山土)關平兩。溫州套用這條規(guī)則,但是認為,由于本口沒有開設洋行所以無法適用,因此全額稽征 40兩;并重罰查獲的逃稅者以打擊之。實際操作的差異導致100斤公班土或剌班土在寧波只需繳納28.33關平兩,在溫州則為33.33關平兩;而100斤白皮土或新山土在寧波只需繳納31.79關平兩,在溫州則為40關平兩。杜德維先生在上文提及的報告中說到,由于1876年上海厘金下調(diào)45%至24.607上海規(guī)元,再加上稅率未下調(diào)時購進大量鴉片的寧波商人市場下跌后直到他們在內(nèi)地市場將高價存貨強行脫手了才再購進,浙東北的鴉片商在那年的一段時間里從上海而不是像先前那樣從寧波進貨;寧波的厘金稅承包人因此虧了大本。于是,杜德維先生預測,為了應對來自上海的競爭,當?shù)氐睦褰饘⑾抡{(diào)5–10兩;但是,他在下一年的貿(mào)易報告中卻認為,應在江蘇邊界上進行有效的海關緝私,所有從江蘇進入浙江的鴉片一律征收厘金稅28兩。如此一來,鴉片需要繳納稅金50.09關平兩(包括上海的應付項目),嚴格執(zhí)行這一措施足以防范鴉片從除寧波以外的其它渠道進入出問題的地區(qū),因此,寧波無需下調(diào)厘金稅了。事實的確如此,寧波非但沒有下調(diào)厘金,好像此后不久還大幅提高了,因為杜德維先生在答復您關于鴉片的通令時(日期為1879年8月,離撰寫完1878年貿(mào)易報告僅5個月)給出繳納關稅之后可征收的厘金為39.29(白皮土和新山土)和34.58(公班土和剌班土)關平兩。毫無疑問,這次似乎發(fā)生在1879年的增稅至少是1879–1880年本口鴉片進口較多的部分原因。直到那時,本口稅率與寧波之間的差額如此之大,以致溫州及其近郊肯定不可能海運進口所需要的貨物,因此1877年汽船只向本口運來38擔,1878年14擔。然而,寧波提高了稅率,競爭就不那么不平等了;而且,盡管溫州的稅率名義上保持不變,可以與牙厘局商定減稅事宜,雖說這樣的減稅權利不受公認,而且其額度隨牙厘局官員的興致而定。所以,1879年進口量增至61擔,下一年又稍微下降至54擔,一直這樣波動到今年農(nóng)歷二月底達成厘金承包協(xié)議,這個農(nóng)歷年的承包額為1 400關平兩。承包人立即做出大膽舉措,公班土和剌班土減稅至每箱28關平兩(即每百斤23.33兩)、白皮土和新山土每百斤25.20關平兩。結果,今年第一季度只接收21.40擔,接下來3個季度達到178.40擔,平均每季度多于59擔,過去幾年中只有1年的總進口超過這個量。不過,承包人賺了大錢的代價是被強制提高承包額500兩。一旦繳納了厘金并在每包上簽蓋印章標明稅已付訖,鴉片就能在全省自由流通;但是,本地商人沒有本錢像寧波商人那樣準予賒欠1個月,所以,除了在本城,以及近鄰地區(qū)的零售業(yè)務,無力與之競爭。今年發(fā)生的一件事情就是恰當?shù)睦印榱嗽卩徑貐^(qū)開拓市場,一位溫州商人購進一些白皮土運往處州銷售,但是,處州商人要求按照寧波規(guī)矩準許賒欠1個月,否則不買他的貨。溫州商人的財力容不得資金這么久不回籠,只得將鴉片運回溫州,不巧碰上溫州市場對白皮土也沒有需求,不得已重新裝船運回上海。正是這比厘金稅輕重更要緊的付款時間方面的優(yōu)惠條件,使得處州府、衢州府甚至溫州府的大部分地區(qū)始終從寧波經(jīng)錢塘江進貨。但是,聽說一家財力雄厚的寧波商行考慮在溫州開設分行,按照寧波規(guī)矩提供相同的優(yōu)惠。如果設想成為現(xiàn)實,這家商行很快就會顧客盈門。而且,由于當前本口稅率與寧波之間的差額在 14.09(白皮土和新山土)和11.28①譯注: 原文如此.按照上文提供的數(shù)據(jù), 溫州與寧波之間的差額應是11.25關平兩.(公班土和剌班土)關平兩,有利于溫州,本口進口必將快速增長。然而,同一省份并行不同的稅制,遵照一種稅制繳納稅款就豁免貨物遵照另一種稅制所要繳納的稅款,由此造成的不便很快就不可避免地顯現(xiàn)出來,需要給予兩者同等的地位以相互承認。到目前為止,溫州商人缺乏資金,因此無力像寧波商人那樣給予賒欠以爭奪內(nèi)地市場的鴉片貿(mào)易。這種缺乏和無力蒙蔽了寧波財力較為雄厚的商行,不知道當前溫州在厘金稅方面所享有的有利條件。但是,一旦開始競爭,他們因此注意到溫州現(xiàn)在所占據(jù)的優(yōu)勢,就會奮起反擊,他們強大的影響力將使寧波的稅率降至溫州的水平,或者溫州的稅率相應地提高。然而,即便如此,如果有一家或更多家資金有保障的商行在本地開設分行,溫州也將處在可以競爭本省南部地區(qū)的貿(mào)易并且勝出的地位。奇怪的是,眼下的前景看上去如此美妙,卻沒有人認真地去實現(xiàn),尤其在這樣的情況下:據(jù)說本城及其近郊最保守估計有1 400或1 500家煙館,就算所耗鴉片的3/10來自外國,當前海運進口量哪怕供應他們肯定還顯相當不足。
從各方面考慮,尤其現(xiàn)在,鴉片吸食是一個具有如此廣泛影響的問題之一,以致我不打招呼就在本報告中收錄一些關于這個話題有價值的信息,這些信息根據(jù)一位本地醫(yī)生傳教士所發(fā)布的醫(yī)院記錄和承蒙他本人提供的附加詳情、經(jīng)他同意編纂而來。
大約在 1880年仲夏,中國內(nèi)地會成員稻惟德先生在本城開辦一家診所治療眼疾。但是,前來求醫(yī)的患者如此眾多,而且這些病例非長期由他親自督理不可治愈,以致決定創(chuàng)辦一家醫(yī)院。那年11月1日醫(yī)院開張,附有一間戒毒收容所接治那些意愿戒毒的人;不久發(fā)布了關于兩家醫(yī)療機構的第一份工作年報。
年報顯示,這年收納了213名前來求醫(yī)的鴉片吸食者,除了4名,全部治愈離去。這4人中,有2名因行為惡劣被驅(qū)逐出所,有2名被診斷無法醫(yī)治,若不吸食鴉片其所犯的其它疾病會嚴重加劇?;颊叩奈硶r間相差很大,從1年到29年以上不等,但大多數(shù)為3、4、5和6年,在213名中共計93名。94名吸食洋藥,每日吸食量從1錢到8錢不等,但大多數(shù)(58名)為3–5錢,平均4.03錢。119名吸食土鴉片,每日吸食量為2–15錢。不論以最小還是最大每日吸食量比較,土藥事實上是洋鴉片的2倍,由此推斷,平均吸食2倍于洋鴉片的土鴉片才能得到相同的快感。若是洋藥,大多數(shù)土藥吸食者(77名)吸食3–5錢,但平均為4.81錢。至于年齡,3名不到20歲,64名20–30歲,79名30–40歲,52名40–50歲,14名50–60歲,1名大于60歲。
最長脫毒時間40天,最短8天,平均21天;但是稻惟德先生說,“由于每位患者出所時都帶走具有興奮作用的藥物,實際上平均脫毒時間為 30天”。補充說明一下,脫毒所需時間似乎不取決于每日吸食量多寡,也不取決于成癮年頭長短,而取決于患者的體質(zhì)。有些患者許多年來每天吸食很多,卻能相對容易地扔掉煙槍,而另一些患者吸得不多、年頭也短,要竭盡全力才能脫除毒癮。
入所脫毒前患者的吸食年數(shù)
為了便于參照,我以表格的形式給出上述詳盡內(nèi)容的梗概。
患者每日吸食量及鴉片品種
這些數(shù)字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與關于治愈可能性的普遍結論嚴重矛盾,這個結論得自各地對您關于鴉片的通令的答復。但是,我認為,細究起來,矛盾只是表面的而非實質(zhì)的。各地主管專員在答復中不是考慮吸食者經(jīng)過合適的治療而治愈的比例這個病理學問題,而是多少成癮的吸食者后來永久戒除了毒癮這一更為廣泛的問題。而回答后一問題需要跟蹤到上述統(tǒng)計之后的階段去努力了解:1,有多少人的內(nèi)心具備戒毒的勇氣?2,又有多少人接受治療、脫毒出院后堅持不再重蹈覆轍?大家都知道,自愿戒毒的人確實非常之少,而脫毒復吸者不在少數(shù)。稻惟德先生讓一部分患者在自己家里接受治療,但是他宣稱其效果“非常不理想”,因為“中國佬幾乎沒有勇氣開始戒毒,而吸毒的罪惡之一就是摧毀所有他曾經(jīng)具備的良知;因此,幾乎沒有人能夠面對著他在這個帝國任何地方都陷身其中的誘惑而戒除這種惡習。華人的禮節(jié)是客來馬上奉茶,這在幾年前算周全了;現(xiàn)如今,幾乎所有大型商務場所和許多私人寓宅的偏間里鴉片燈長明,吸毒的客人來了就讓入室內(nèi)歇息,沒人能謝絕這樣的款待”。那么,有多少人回到老朋友之中還能把持住意念而推卻那吸一口的盛情呢?大部分人肯定不能。于是,脫毒治療立馬前功盡棄,就因為這一口毒魔重新纏身。
金屬類——這類貨物中,只有制釘鐵比 1880年取得明顯的進展。不過本口對這種貨品的需求增長得相當快,1878年接收1 722擔,下一年降至1 382擔,1880年又增120%至3 043擔,今年增39%至4 236擔。這種鐵質(zhì)量差,遠比不上本地貨。但是,本地貨在礦上冶鑄成長3英寸、寬1英寸、厚0.5英寸的鐵板,或者比洋鐵粗的鐵條。洋鐵的形狀更方便于制釘,而且比本地貨制釘?shù)某杀旧晕⒌土?,因此專門用洋鐵制釘。鉛錠280擔,比1880年下降些許,但是仍然比1878、1879和1880年的年平均進口量高60%以上。鋼材增長將近200%,但是其量不過76擔而已。
雜貨——這類貨物相較于 1880年大部分呈現(xiàn)不同程度的明顯下降,只有海帶和蘇芳木的增量可觀,超過100擔。就蘇芳木來說,其增長不是實質(zhì)的而是表面的,因為1880年進口出奇地少,1881年接收284擔,只比前3年的平均值多13擔。食用海帶逐年小幅而穩(wěn)步地增長,進口3 881擔,比1880年增多17.5%,比1878–1880年的年平均值增多30%。窗玻璃從28 000平方英尺降至26 300平方英尺,火柴從16 850羅降至14 150羅,煤油從45 900加侖降至40 000加侖。然而,這些貨品的下降可能歸因于 12月那艘注冊民船失事于滿載前來溫州的途中,這艘船往返于上海、寧波和溫州之間,主要運載這些貨品;因為擺著火柴出售的商店和小攤的數(shù)量與窗玻璃和煤油的使用不斷增多足以證明大家現(xiàn)在普遍喜歡這些貨品。城里大多數(shù)比較重要的商店現(xiàn)在基本上使用煤油,要么單獨要么與久負盛名的蠟燭一起照明;近郊時常可見賣油郎歇擔在門前的石階上舀出最少量的油——也許只夠裝滿一盞家用日常燈。
這類貿(mào)易今年只有微小的進步,貨值從1880年92 108關平兩增至95 185關平兩,增率3.26%。鑒于1879和1880年土貨進口貿(mào)易飛速發(fā)展,今年的增量雖小,還不算完全不能令人滿意。1878年土貨進口貨值總共只有22 707關平兩;次年增至61 605關平兩,增率170%;1880年再增將近50%至92 108關平兩,3年里這類貿(mào)易的貨值增長將近320%。數(shù)量和貨值都有顯著增長的主要貨品有白蠟、煙草和藥材。白蠟進口從1880年54擔增至98擔,相應的貨值增長更多,從3 405關平兩增至7 471關平兩。接收的煙草(幾乎全部廣東產(chǎn))數(shù)量增加80%、貨值增加100%,分別由1880年213擔和3 536關平兩達到387擔和7 074關平兩。藥材的數(shù)量增加280擔,貨值增加1 600關平兩。看來至少這些高值土貨越來越青睞洋式船只作為運輸工具,1878年通過洋關的數(shù)量只有59擔,1879年增至415擔,1880年636擔,今年969擔①譯注: 原文如此.藥材比上年增加280擔, 1881年只能是916擔.事實上, 1880年甌海關貿(mào)易報告[參見: 溫州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 2012, 25(3): 89-101]記載, 土貨進口中藥材只有625.45擔, 636擔是洋貨進口和土貨進口中藥材的總量.。然而,大部分土貨還是繼續(xù)由更廉價的本地民船承運。所接收的木耳數(shù)量比1880年增多、貨值有所下降,分別為410擔和12 300關平兩,而1880年為366擔和12 956關平兩。本色布的情況類似,1881年接收數(shù)量625擔、貨值22 412關平兩,而1880年分別為616擔和22 591關平兩。唯一數(shù)量和貨值都下降得令人注意的貨品是清漆,分別從157擔和6 137關平兩減至87擔和3 741關平兩。但是,我一直找不出衰減的原因,雖然達觀得臻于更高境界的本地商人不屑尋找原因而將之歸于宿命,因而要了解他們是否也許不會采取補救措施。
本報告開首已經(jīng)論及,1881年的出口貿(mào)易相較于去年大幅下跌18 527關平兩,跌率21.02%。為了方便比較,這類貿(mào)易分為兩項:“茶葉”(包括熟茶和毛茶)和“百貨”(種類繁多,通常體量大貨值低,是本口的大宗出口貨品)。下表(單位:關平兩)簡明地顯示了分項和合計貨值的年度增減情況。
年 份 茶 葉 增(+)減(-) 百 貨 增(+)減(-) 合 計 增(+)減(-)1877 8 157 9 960 18 117 1878 12 394 +4 237 9 453 -507 21 847 +3 730 1879 21 693 +9 299 32 520 +23 127 54 213 +32 426 1880 38 589 +16 896 49 786 +17 266 88 375 +34 162 1881 16 676 -21 913 53 172 +3 386 69 848 -18 527
由于溫州在通商口岸中贏得重要地位的期望正是寄托在發(fā)展茶葉出口之上,我們不得不指出1881年本口出口衰減完全是因為該貨品外運量下降就顯得格外令人沮喪。自本口開埠至1880年底,出口貿(mào)易值增長得穩(wěn)步而可觀,1879和1880年的增量的確很大(每年都超過30 000關平兩),以致似乎有充分的理由期待未來的貿(mào)易必將大發(fā)展,而發(fā)展貿(mào)易的重擔主要落在迄今本地最值錢的出口產(chǎn)品茶葉的肩上。1878年,外運茶葉的貨值增量稍大于出口貿(mào)易總增量;1879年,在32 426關平兩的總增量中茶葉貢獻了9 299關平兩;1880年,在34 162關平兩的總增量中它的貢獻不少于16 896關平兩。但是今年,出口貿(mào)易總值下降18 527關平兩,而外運茶葉貨值的降幅達21 913關平兩之巨,比總減量還多3 400關平兩。茶葉出口衰減肯定是因為福建有關當局對該省所產(chǎn)茶葉的厘金征收制度改變了。眾所周知,如果運輸路線僅決定于交通的近和便,相當大一部分的白琳茶會從溫州出口,而不是現(xiàn)在的福州。但是,這些茶產(chǎn)于福建境內(nèi),首先要繳納福建的厘金和各種應付項目,如果運入浙江,就還要繳納浙江的厘金和各種應付項目。1880年出口1 284擔工夫茶和1 055擔毛茶,其中一部分就是偷運過境,損害了福建的稅收。正如經(jīng)營這個行業(yè)的本地商人所言,福建有關當局可能夸大了如此偷運的數(shù)量以及將來可能波及的范圍而加強邊界的海關緝私,撤消從內(nèi)地到福州官道沿途的稅卡而決心在產(chǎn)地一次性征收各種費用。產(chǎn)地繳納的稅款包括所有原先沿途的應收項目,因此從過去每擔1.42兩提高到每擔2.25兩,而且熟茶和毛茶同一稅率。就我所知,浙江的應收項目總計0.834兩(熟茶)和1.234兩(毛茶)。因此,在福建有關當局新近改變征收制度之前,對輸往溫州的茶葉所課的厘金稅(包括在產(chǎn)地繳納的稅款)只比輸往福州的運費稍多一點;茶葉輸往本口的運費每擔可節(jié)省1.4元,這足以抵消稍重的稅負。另一項有利于溫州的事實是,茶葉在溫州可以比福州早上市六七天而先暢銷,時間雖短,在產(chǎn)茶季節(jié)卻非同小可,因為這段時間的利息通常很高。但是,福州茶商對自己的市場很有信心,而溫州茶商沒有。在溫州,即使情況最好的時候,由于缺乏競爭,茶商總是傾向于只接收頂級茶葉,其余一概不要。于是茶農(nóng)不得不花費高額船資運往上海,售出時還要支付傭金。他不僅會因為往來上海的汽船不多而喪失所有本來以為運往較近的港口在時間和利息方面所能獲得的優(yōu)勢,而且由于在上海一時半會脫不了手最后資金回籠所需的時間比起像通常那樣運往福州更長。怎能指望這種形境哺育出任何上規(guī)模的貿(mào)易?溫州也只能轉運一些時不時落到頭上的小量貨物。開設洋茶行是推進貿(mào)易發(fā)展所需的原動力;但是,所議茶葉在當前的形境下運往福州,而洋行已經(jīng)在該口布點,坐擁著這座金山,主要關心自身的持久繁榮,當然不愿意在競爭對手的地盤上開設分行協(xié)助它發(fā)展,將本由他們壟斷的很大一部分貿(mào)易轉往這座新口岸。然而,我相信,本地開設不受別地業(yè)主權益約束的茶行一定能夠生意興隆、財源滾滾。開設這樣的商行會使往來上海的汽船航班增多;通過競爭運費會下降;內(nèi)地茶葉運往溫州在路途上花費的時間更少,使之在溫州可以比在福州更早地投放國內(nèi)市場,因此賣得似乎新貨上市才享有的較高價格。但是,良機痛失,福建有關當局好像決心不讓機會再來。本口開埠以來茶葉外運量見右表(單位:擔)。
品 名 1877年 1878年 1879年 1880年 1881年功夫茶 278.64 350.43 728.19 1 284.45 699.38毛 茶 330.88 250.79 1 054.80 619.42
其余出口貨品(上文歸類為“百貨”)與去年相比貨值增量合計3 386關平兩,增率稍低于8%。盡管高于1880年,但是這個數(shù)字不值得慶賀。因為這些商品中的某些品種大部分由民船承運,而且這類貿(mào)易在1879和1880年分別以245%和53%的增率快速擴張,所以有理由期待比實際發(fā)生更大的進步。1881年出口超過去年的主要貨品依其重要性分別是水果、木炭、棕和藥材。這些貨物外運的數(shù)量和貨值詳見右表。
另外,煙葉的數(shù)量從1 402擔減至959擔,貨值從5 472關平兩減至3 425關平兩;竹筍的數(shù)量減少1 700擔,貨值減少1 600關平兩;1880年外運5.05擔(貨值1 010關平兩)的土鴉片從出口目錄中消失了。
1880年 1881年品 種 數(shù)量 貨值 數(shù)量 貨值(擔) (關平兩) (擔) (關平兩)水果(柑桔)7 261 9 829 9 877 12 331木炭 7 248 2 900 12 848 5 138棕 1 183 4 298 1 672 6 082藥材 2 517 6 304 2 870 7 659
洋貨運入內(nèi)地半稅單照的發(fā)放范圍逐年擴大,表明本口愈加認識到其價值。1881年本關發(fā)放半稅單照720張,去年389張,辦理半稅單照轉運內(nèi)地的貨值從12 309關平兩增至17 563關平兩,增率43%;實際上1881年單運入內(nèi)地的棉織品的貨值(11 773關平兩)幾乎與1880年內(nèi)地貿(mào)易總值一樣多。棉織品的增長很顯著,進貨從1880年4 881匹增至8 263匹,占總進口的10%以上。制釘鐵和食用海帶也增長很多,制釘鐵去年550擔,今年733擔,增率33%;食用海帶去年895擔,今年1 140擔,增率25%。另一值得注意的方面是,運入內(nèi)地的煤油稍有減少,而鉛錠減少得相當多。共向19個集鎮(zhèn)轉運去貨物,其中只有4個集鎮(zhèn)的總貨值超過1 000關平兩:處州府6 836關平兩,平陽縣4 747關平兩,龍泉縣1 845關平兩,樂清縣1 187兩。向處州轉運的主要貨物有3 844匹棉織品和391擔海帶;向平陽轉運的主要貨物有2 930匹棉織品和213擔制釘鐵;向龍泉轉運的主要貨物有571擔海帶;向樂清轉運的主要貨物有661匹棉織品。
從今年貿(mào)易統(tǒng)計中的內(nèi)地貿(mào)易表可以一眼看出,其中列舉的集鎮(zhèn)不在本口近郊就在本口與福建邊界之間,未見本口試圖為西邊和北邊任何一個比較重要的集鎮(zhèn)供應貨物。貨物從本口運往處州,它是我們的主要客戶,這是事實。但是溫州的供貨只是其實際消費的一部分,如同“棉織品”一節(jié)所述,處州絕大部分的供貨來自寧波。1880年,處州從寧波接收辦理了半稅單照的棉織品不少于79 487匹,而在此前3年的任一年中,其購買量更大,1877年達到114 000匹。鑒于寧波與衢州之間通過錢塘江的水路交通非常便利,除了該府的東南角,溫州幾無希望爭得市場份額。1877– 1880年衢州從寧波年均接收辦理了半稅單照的棉織品107 000匹。處州府附近的集鎮(zhèn)理應由溫州供貨,但是,寧波依靠較輕的厘金和較長的賒欠時間奪走了市場。
今年,輪船招商局仍然壟斷著汽船交通,其實,就洋式船只而言,基本上壟斷著進出本口的商品運輸。唯一的競爭對手是一艘在本港與上海之間經(jīng)寧波跑了3趟的本地注冊船只和一艘跑了1趟同樣航程的懸西班牙旗老閘船,它們運載的貨物都是雞雜狗碎(除了其所有進口都由這些船只承運的煤油之外):內(nèi)運大約1 200擔制釘鐵、10 000羅火柴和500擔石膏,外運少量的藥材、木柴、柑桔和木桿。本口今年雇用的總噸數(shù)為18 662,扣除這些帆船所運載的842噸,其余部分由隸屬于輪船招商局的“永寧”號汽船12個月中到訪本港的27次報關和28次結關承運。上海在 1881年繼續(xù)是本航線的另一終端,中途??繉幉?。前幾年的貿(mào)易報告曾經(jīng)提出設想:如果上海運來本港的貨物先由每日一班的汽船運到寧波,而寧波作為溫州支線的一個端點,這艘汽船可以縮短航行時間,因此每年跑更多來回。但是,不是維持當前壟斷局面的加快航班頻率,而是引入別的汽船競爭,最能增進本口的利益,因為通常由競爭所導致的運費降低很可能拉開外國貨船進軍運輸業(yè)的序幕。輪船招商局本地代理商提供了本地主要商品當前的費率,詳見下表(單位:元)。以后可以領會,有些費率非常高。寧波過來的費率比上海低5%,詳見右表①譯注: 原文如此: “From Ningbo the rates are about 5 per cent less than those from Shanghai.” 但是, 表中數(shù)據(jù)平均低11%.(單位:元)。
鴉片(每箱) 鉛錠(每擔) 布匹(每大包) 海帶(每擔) 制釘鐵(每擔) 木耳(每擔)上海至溫州 3 0.20 0.90 0.20 0.15 0.50
茶葉(每半箱) 毛茶(每擔) 柑桔(每擔) 藥材(每擔)溫州至上海 0.40 0.60 0.50 0.35溫州至寧波 0.40 0.60 0.35 0.30
本口總稅收從1880年11 490.712關平兩增至13 689.273關平兩,增率約19%。本口幾類貿(mào)易所對應的稅收相當準確地反映了其在 1881年所經(jīng)歷、如前所記的各個階段。主要增長來自鴉片稅,從1 670.500關平兩增至5 696.500關平兩。其它洋貨大多數(shù)稅訖后從上?;?qū)幉ㄟ\來本地;但是,對于鴉片,收貨人自然愿意在本地納稅,因為這樣可以減少用金銀來匯付買款,因此,鴉片進口增長就比其它洋貨更清晰地在稅收表中反映出來。在討論進口貿(mào)易時已經(jīng)論及鴉片進口取得了相當大的增長,這使得洋貨進口大幅增加。對應于土貨進口的復進口半稅小幅上升,而子口稅增率為39%。上文已經(jīng)論及的出口貿(mào)易嚴重衰退當然會導致相關稅收的減少,1878年出口稅占總稅收的65%,1879年占56%,1880年占68.5%,但是1881年所占比例比此前任何一年都小,才43%。我添附一張表格以顯示本口開埠以來每年稅收的分項比較(單位:關平兩)。
* 不包括鴉片
臺風——今年本口受到兩次臺風的影響,一次在7月15日,另一次在8月28日。兩次臺風都沿臺灣島北上,橫掃浙江沿海的臺州列島。每次臺風對農(nóng)作物都造成相當大的毀害,所幸的是,除了海上,臺風登陸地區(qū)沒有人員死亡。7月15日臺風來襲時,暴雨傾盆,甌江泛濫,內(nèi)陸嚴重積澇,大量家畜被淹,一些民房被毀。8月28日臺風來襲時,東南偏東方向長時間持續(xù)刮來強風,引發(fā)異常高潮,淹沒了七都涂和甌江右岸平原所有地勢低洼處,水深達2英尺,造成極大的損害。臺風在海上當然為害更烈。在7月15日那場臺風中,兩艘番船在浙江海域失事:懸英國旗的“阿伯丁人”號夾板船在舟山群島,懸美國旗的“安妮·S·霍爾”號夾板船在本港以北約80英里的臺州列島。從牛莊準備駛往香港的“安妮·S·霍爾”號在7月15日下午遭遇臺風中心,下午5時 30分嚴重進水,造成船貨移位,船只幾乎傾覆。半小時后再度進水,沖垮了天窗、廚房和護舷木,還砸死一名船員。這時船已經(jīng)完全損毀了,漂到了2英里外一處下風岸。于是,兩只錨都拋下,船終于停住。但是,船員發(fā)現(xiàn)船正在持續(xù)下沉,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救生艇安全地登陸到頭門島②譯注: 原文為“Tungme Island”.根據(jù)失事過程的記錄, 推測其為頭門島, 而頭門島一般記為Tungmen Island.估計此乃報告人筆誤.?!鞍材荨·霍爾”號不久在拋錨地沉沒。溫州當局獲悉海難消息,立即派出當時在港的“吉安”號炮艦前去救援,將落難船員送到寧波。我無法給出氣壓計在那段時間的詳細讀數(shù)。當時“永寧”號汽船正在離“安妮·S·霍爾”號沉沒地不遠處下錨避風,根據(jù)它的航海日記,7月15日下午3–11時風力最強,7–9時氣壓計讀數(shù)最低,為29.40,午夜后讀數(shù)迅速回升。
地方騷亂——過去一年里,本府和北部毗鄰的臺州府遭遇大麻煩,江洋大盜黃金滿(又名王裕田)或者奉他為名義首領的匪幫在海上和陸上四處劫掠。數(shù)年前,此人好像因結伙逞兇肆虐被官軍逮捕,送交花橋縣①譯注: 原文如此: “… forwarded to Hwach’iao-hsien for trial.” 臺州并無花橋縣, 當時臨??h在花橋設縣丞衙署.審訊。但是,縣丞主動替他擔保,釋放了他。想要了解他后來的經(jīng)歷有必要概覽一下浙江省地圖。在南邊的甌江與北邊的椒江之間,幾乎從海岸線開始,方圓幾百英里都是荒蕪的山區(qū),人煙稀少,卻都是窮頓困厄的刁民悍夫。山高皇帝遠,這里幾乎成了人數(shù)眾多、裝備精良的匪巢,他們據(jù)此為根據(jù)地搶劫周邊的富戶,或者與海島漁民聯(lián)手襲擊過往的商船。黃金滿退縮到這里,很快就糾集起近百號亡命之徒。他膽大妄為、手法老練,策劃的打家劫舍屢屢得逞,于是匪名遠播;經(jīng)過一段時間,其他土匪頭目都尊黃金滿為首領,據(jù)傳,將近4 000名配備步槍、彈藥充足的部眾歸附他。然而,盡管奉著名義上的首領,各路匪幫似乎又各自為政;但是黃金滿因此能夠壯大自己的幫派,手下的海盜船增至 11艘。他在陸上的行動似乎只襲擊和搶劫官府衙門、牙厘局、漕倉和當鋪,或者扣押富人索要贖金。假如抓住官吏或士子,他毫無情面;而對販夫走卒秋毫無犯,甚至樂于救助落難拮據(jù)者。在海上,他允許臺州的船只自由通航,只襲擊那些從其它港口載貨而來的船只。他的所作所為在百姓中贏得鋤強扶弱、劫富濟貧的好名聲。老百姓隨時向他反映官軍的行動,官軍圍剿時總是掩護他或者幫助他逃脫。
兩年前,臺州府組織了一次針對黃金滿的大型圍剿行動,派遣羅將軍率1 000名湘勇抓捕他。他們將黃金滿及其匪幫逼進雁蕩山的一條隘路,此山就橫亙在上述那片荒蕪的山區(qū);但是,就在這里,這幫土匪轉身設了伏,官軍死傷將近百人,黃金滿成功逃脫而且不損一兵一卒。然而,去年他的作為更加肆無忌憚,沿海地區(qū)的官員談虎色變。其實,許多殺人越貨并非黃金滿策劃;但是,單憑他的名號就威震四方,所有匪幫狐假虎威,每一樁犯法作亂因此都劃到他的名下。
7月中旬,6艘商船在玉環(huán)楚門海面上遇劫。當局派遣2艘炮艦進剿海盜;但是,剛看到海盜船,其中1艘炮艦掉頭逃走,留下的同伴因彈藥不足被俘而焚毀,除3人之外,管帶和所有水兵均遭殺戮。幾天之后,這些海盜船在附近海域耀武揚威,大旗上繡著“金滿大王”的字樣。7月24日,臨海牢房被劫獄,大約20名土匪逃脫。兩天后,奉化和寧海交界處的西墊厘卡受襲,主管官員被鼻子穿鉤吊起,卡里財物洗劫一空。28日,臨海漕倉遭掠,擄走將近千元。
8月27日,黃金滿襲擊花橋,尋仇多年前逮捕他的軍官,以雪受囚之恥。海盜艦隊逼近的消息傳來,那位軍官跟著大家聞風而逃,只有縣丞等幾個人留下。他當年釋放了黃金滿,自認為對黃有天大的恩典,黃應該不會傷害他。然而他錯了,慘遭滅門。海盜劫掠他的扈從以及無論公私的一切值錢財物,夷平他的住宅。海盜囂張跋扈,揮揚彩旗,直到次日才揚長而去。
9月6日,海盜搶劫了太平的金清厘卡,擄走主管官員索要2 000元贖金。人質(zhì)家屬剛湊了500元正準備談判時,官軍炮艦趕到,迫使海盜逃到海上。這些炮艦是“元凱”號、“伏波”號和“吉安”號,新上任的臺州知府成邦干就在艦上。炮艦在坎門海面趕上由大約 20艘船只組成的海盜艦隊,立即與之交火。海盜船只損失半數(shù),匪首黃金滿受傷,退進附近的小港灣,然后趁著夜色從炮艦邊上溜過。海盜逃往樂清卷洞門②譯注: 在今之樂清水漲一帶.,那里的駐軍卻聞風鼠竄。海盜棄船上岸,在當?shù)叵驅(qū)У膸椭拢靡桓迸R時搭成的擔架抬著黃金滿成功地逃進后面的山區(qū)。與此同時,增援官軍已經(jīng)趕到,但夜色漆黑,風雨肆虐,遂放棄了追捕。假如官軍加緊追捕,很可能那次全俘或者剿滅整個海盜團伙,因為海盜彈藥已絕,匪首負傷而氣焰盡滅,再加上抬著他行動不便。我相信,從那時起黃金滿再也無力親自組織海盜犯案了。
9月16日,“超武”號炮艦葉管帶奉命進剿海盜。到達坎門時管帶獲悉,海盜剛才還在此地,但是炮艦到來時他們已經(jīng)全速退進一個小港灣。管帶率領他的兄弟、2名軍官、19名水兵和一群溫州鄉(xiāng)勇(40名普通士兵及其長官)乘坐小艇繼續(xù)追趕,曹都司帶領100名樂清守軍在岸上接應他們。走投無路的海盜棄船逃入山區(qū),葉管帶也率眾登陸緊追不舍。跟蹤了相當一段距離,進入一片長滿樹木的險惡僻野,他們似乎碰巧地遇見一個他們當時以為是農(nóng)民、但是其實是土匪同伙的人。向他打聽海盜行蹤時,他聲稱知道他們的藏身之處,并且自愿引路。他帶著葉管帶一眾人往山里走了一段路,來到幾間小茅屋前,隨后就消失了。原來,這里是土匪頭目項蒙梅經(jīng)常出沒的地方,后來推測那人不見了就是跑去向偷襲臺州近郊不成剛剛敗逃回來的頭目報信。葉管帶沒有細察那人的奸詐,下令停止前進,開灶做中飯。他自己和軍官們就在其中一間小茅屋里吃了中飯。但是,葉管帶一跨出屋門,藏匿在旁邊樹林里的土匪就朝他開槍。葉管帶胸部中了兩槍,但沒有倒下,他叫喊著要求樂清和溫州的官軍進擊;但是這些官軍立刻盡可能地與土匪拉開距離。炮艦軍官和水兵似乎勇敢地重新集結在管帶身邊,他的兄弟背著他走了一程;但是土匪看到那些官軍逃跑了,便仗著人多勢眾追擊過來。炮艦水兵的彈藥用盡,部分人員受傷,被迫丟下葉管帶各自逃命。第二天早上,炮艦派出一支隊伍尋找管帶,發(fā)現(xiàn)他已被斬去首級扔在草地上。一位前程遠大的年輕軍官就這樣折戟沙場。他的頭顱后來出錢從當?shù)厝四抢镎一?,?jù)說花了 50元。抓獲2個匪徒,其中1個傷重不久就死了。而后“超武”號回到溫州,舉行隆重的祭奠儀式,將茍活的那個匪徒斬首以告慰葉管帶在天之靈?!俺洹碧栯x去后,16個參與7月襲擊官軍事件的匪徒在樂清被抓獲,押到溫州立即斬頭。以上詳細描述的兇險事故無疑是因為輕率和缺乏預見所致,但是,在最近幾年里,比葉管帶更有軍事素養(yǎng)和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軍官所率領的訓練有方的歐洲軍隊也多次發(fā)生幾乎完全相同的情況。
據(jù)信是殺害葉管帶那幫土匪的頭目項蒙梅后來在黃巖被抓獲并斬首。不久他的兄弟項小梅①譯注: 音譯, 原文為“Hsiang Hsiaomei”.在樂清落網(wǎng),押到溫州于1882年1月8日處以同樣的刑罰。
8月底,發(fā)現(xiàn)溫州城墻上和東門外大炮的火門被塞,不久東門外港灣里截獲一艘裝載著步槍和彈藥的臺州船,這引起了全城大恐慌。截獲時船上的人借著夜色全部逃脫,乃至無法審問以尋找誰塞了大炮的火門、船上的步槍意欲何為的線索。但是,大家推測有匪幫圖謀進攻溫州城。因此,各城門的守衛(wèi)加倍;命令各城門必須在晚上8點關閉,鑰匙上交城守衙門;實行夜間巡邏,組建1 000余人的水龍會。
人口——里斯·戴維斯(Rhys Davids)先生根據(jù)叔本華(Schopenhauer)的《附錄與補遺(Parerga et Paralipomena)》在其著作《佛教(Buddhism)》中提到:“根據(jù)1857年5月的《艦隊記錄(Moniteur de la Flotte)》,聯(lián)軍于1842年攻取南京時繳獲的統(tǒng)計冊②譯注: 原文如此: “… the allied armies found, on taking Nanjing in 1842, returns which gave the population of China …”.事實上, 1842年只有英軍攻陷鎮(zhèn)江、直逼南京.所給出的中國人口為396 000 000;《郵報(Post Zeitung)》1858年刊登了一則來自俄國駐北京外交使團的報道,他們根據(jù)官方文件聲稱,中國人口為414 687 000。”我沒有讀過叔本華的著作,因此不清楚統(tǒng)計冊中有無每個省份的詳細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據(jù)我所知,含有這方面信息的最新資料是1812年的人口普查,人口為362 447 183。威廉姆斯(Williams)博士在其著作《中央王國(Middle Kingdom)》中給出幾個省份的面積,但是有理由認為他的估計至少夸大了有些省份,因為李?;舴夷芯粲嬎愠稣憬∶娣e為 36 000平方英里,而威廉斯博士給出的是39 150平方英里。如果接受威廉斯博士的說法,由1812年普查結果將得出江蘇、安徽和浙江每平方英里平均人口分別為850、705和671。歐洲人口最稠密的國家比利時,現(xiàn)在每平方英里平均人口為469;根據(jù)1881年的人口普查,印度人口最稠密的奧德地區(qū),平均人口為476。中國任何地區(qū)在任何時候的人口密度比這些國家高50%–75%,這幾乎難以置信。然而,情況倒可能是這樣的,我一直認為中國現(xiàn)在的人口遠低于1812年的普查結果。長毛之亂,殺戮無度,16個省份荒無人煙。緊接著捻匪和回民作亂,1876–1878年還發(fā)生了嚴重的饑饉。白骨遍野,餓殍滿道,連年的災禍使得人口劇減。如同《北京公報(Peking Gazette)》刊登的漕糧備忘錄所證,迄今無人認領者所占的比例可不低?;谏鲜龇N種原因,我認為現(xiàn)在中國人口不會超過250 000 000。我知道,大家普遍認為這個估計可能太保守了,因此,我的確沒有絲毫興趣去閱讀本省巡撫1880年3月17日公布于《北京公報》的光緒五年(1879年)秋人口普查結果。根據(jù)這次普查,浙江人口為11 541 054,而我的估計稍多于15 000 000。1812年的普查結果為26 256 784,本次普查比之減少14 700 000人,將近60%;每平方英里平均人口為295,而非671。
地 區(qū) 戶 數(shù) 人 口 每戶人口永嘉縣: 793 536 4.48溫州城區(qū)和近郊 18 186 82 890沿海 27321 145528山區(qū) 109 632 565 118樂清縣: 342 559 5.67城區(qū)和近郊 8 815 41 411鄉(xiāng)下 51 533 301 148瑞安縣: 263 245 5.65城區(qū)和近郊 4 277 19 676沿海 3 555 18 810山區(qū) 38 744 224 759平陽縣: 371 285 4.90城區(qū)和近郊 75 756泰順縣: 71 065 5城區(qū)和近郊 14 213合 計 1 841 690
承蒙道臺關照,我能夠列報本府人口的詳情。平陽縣的統(tǒng)計不如其它一些縣詳細,而泰順縣的統(tǒng)計只上報戶數(shù)而未上報人數(shù)。若要獲取更多詳情可能無法在您規(guī)定的日期內(nèi)呈遞本報告,我就按略低于其它縣平均數(shù)的每戶 5人來估算該縣的人口。具體數(shù)據(jù)見右表。
本府面積3 380平方地理英里,即4 500平方法定英里。因此,本府每平方英里平均人口409,遠高于本省平均數(shù)。西面毗鄰的處州,面積將近本府的2倍,人口可能不及本府的一半,因此,兩府的平均數(shù)應低于全省。
余言容后再稟。
甌海關代理稅務司
賀壁理(Alfred E.Hippisley)謹呈
1882年2月8日
(編輯:趙肖為)
Wênchow Trade Report, for the Year 1881
LV Mengming1(transl), ZHAO Xiaowei2(rev)
(1.College of Humanities; 2.Editorial Department of Journal of Wenzhou University,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 325035)
10.3875/j.issn.1674-3555.2012.03.015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從xuebao.wzu.edu.cn獲得
2011-09-04
呂萌明(1977- ),女,浙江溫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理論民俗學
① 譯注: 本文根據(jù)中國海關總稅務司署匯編的《Reports on Trade at the Treaty Ports for the Year 1865–1881》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