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傷
快下班的時候,凌云接到喬敏的電話,說在她單位門口呢,要請她吃飯。凌云推辭,可喬敏執(zhí)意不肯走,她說,來都來了,怎么能輕易走。
喬敏是大魏的女友,凌云沒見過。她做產(chǎn)品直銷,有保健品和化妝品。大魏跟凌云介紹時,剛巧凌云的化妝品用完了,想嘗試下新的。
事后,大魏拿了很多,說給八折。
還是有些小貴,但凌云都要了。
幾千塊沒猶豫,這下不得了,喬敏以為凌云是個大買家,于是,她撇開大魏直接跟凌云聯(lián)系,由化妝品到保健品。
凌云沒撥喬敏面子,又全要了。
接下來,喬敏隔三差五地給凌云打電話,不是賣產(chǎn)品就是要請凌云吃飯,最近又讓她聽課。
凌云不得已只好表明態(tài)度,自己除了工作沒多大的理想,幾鉆幾星的直銷代表級別她肯定是做不到,擦擦化妝品,讓男友吃吃保健品就行了。
喬敏在電話里咯咯地笑,她說,凌云,你真簡單,難怪大魏在我面前總愛提起你。
他愛提我,那還不壞了菜?
一個男同事的女友如果說出這話,不是話中有話還能有什么?凌云后悔自己的大方,干嘛人家拿什么咱就要什么?前后幾次,她在喬敏這兒也消費萬兒八千了。
凌云不想和喬敏聯(lián)系了,但又不能太直接,于是等喬敏再來電話凌云便選她說得最熱烈的時候,說有電話打進來,然后不由分說地掛斷電話。
事后不回復(fù),不解釋。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戲碼,可是喬敏居然看不穿,現(xiàn)在居然從東城大老遠的尋來。
喬敏不漂亮但熱情至極,她看到凌云,張開雙臂擁抱著她說:你是我想象的樣子,溫情,漂亮,人見人愛。
人見人愛?什么話?不知怎么,凌云對喬敏的措辭不太滿意,但很快的,她原諒了她。
喬敏真瘦,胸部空蕩蕩的,凌云抱著她,就像抱個搓板。
沒底氣的女人大都敏感,習(xí)慣旁敲側(cè)擊,懷疑一切和她男人有過接觸的女人。凌云在心里囑咐自己,說話一定要注意,別讓她誤會。
凌云沖喬敏莞爾一笑,然后說,你也是我想象的樣子,率真、直接。
喬敏真是直接,剛坐下她就說,我知道你給大魏發(fā)過信息。
發(fā)過信息,天地良心,如果不是買產(chǎn)品她和大魏聯(lián)系個球???這喬敏怎么狗咬呂洞賓啊?
陡然的,凌云來了勁兒,口氣凌厲:是,發(fā)過。
喬敏哈哈地笑,發(fā)過,但不多,也就那么一兩條。說完,她從包里拿出個長長的電話單子來,鋪開,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記錄,是大魏的。
有兩個號碼用紅筆勾著,一個凌云再熟悉不過,是自己的,信息和通話的記錄不多;另一個號碼卻是長長的一串記錄,應(yīng)該是聯(lián)系得很頻繁。這個號碼凌云也不陌生,但是誰的,一時想不起來。
喬敏問,真的不知道嗎?
真的,很陌生。
其實,就在凌云搖頭的瞬間,她想起了電話號碼是誰的。凌云是做人力資源工作的,職工的號碼她差不多都能記個八九不離十。
但凌云不能說,那上面足有三個月的電話記錄,每個月的短信不下百條。通話記錄雖然不多,但是時間都很長,最長的一次是一小時四十分鐘。
這個女人如果不和大魏有曖昧誰信吶?
喬敏哭了,她求凌云幫忙,她想知道這個女人姓什么叫什么。以她做女友的敏感,她肯定是大魏的同事。
凌云沒答應(yīng)喬敏,她傻啊,怎么能卷進別人的情感紛爭中呢。
可是第二天,喬敏給凌云打電話,她說她查出來了,那個號碼是美然的。
美然?你等等,我看看!凌云翻看著電話薄,故意地把手里的紙張弄得嘩啦啦響。少傾她說,對不起啊,她在單位登記的不是這個號碼。
美然雖然是工人,但卻是出名的大美人,還被財務(wù)部大劉老婆揪過頭發(fā),掏過胸部。那一堆白花花的落在外面時,別說男人了,就是凌云看了,也咂舌了好幾天。
難道大魏也沒禁得住那白花花的誘惑,敗倒在美然的裙下了?
凌云還真不信,可事實由不得你不信。
沒幾天,喬敏又給凌云打電話,她神秘地問,你單位的更衣櫥是大鑰匙還是小鑰匙?凌云一怔,瞬間反應(yīng)過來,大小都有。
喬敏又說,大魏多了一把鑰匙,不是我家的,是一把三棱的。
三棱的鑰匙?應(yīng)該是防盜門的鑰匙,看來,大魏還真是不簡單??墒牵信g的曖昧嗤之以鼻可以,欠嘴學(xué)舌那可是大忌啊,喬敏想從她這打探到風(fēng)聲那可不行。
凌云趕緊打馬虎眼,她說,領(lǐng)班們都有工具箱鑰匙,具體什么樣的我不知道,要不你問問別人吧。
放下電話后,凌云去了車間,她看到了大魏,問他有沒有剪刀,大魏便把鑰匙扔了過來。他鑰匙鏈上除了剪刀,就兩把鑰匙,一把是更衣櫥的鑰匙,凌云也有這樣一款,另外兩把鑰匙中果然有一個是三棱的。
凌云的腦子有些大,難道大魏真用這把鑰匙和美然鬼混?
凌云好奇心驟升,她特想弄個水落石出。
凌云提前離開了公司,她先去市工會送了份文件,接著來到一個單元門前,左看看右看看才上了樓,然后停在三樓,她拿出了三棱鑰匙。
鑰匙是凌云新配的,她在又一次借剪刀時,用橡皮泥印了模子。凌云迫切地想知道大魏的秘密,不止因為她好奇,還是因為凌云和大魏曾有過一次親密接觸。
女人好奇的都是她喜歡的男人,這一點凌云也沒有逃脫。
兩個月前,凌云上街遇到了說出差的男友和個女的手牽手,凌云氣憤地上前去質(zhì)問。沒想到那個女人打了凌云一個嘴巴,而凌云的男友不但不安慰,居然和那個女的揚長而去。
凌云絕望地捂著臉跑開了。
那晚她喝多了,服務(wù)生翻看凌云手機的通訊簿,打了大魏的電話。
凌云不回家,大魏只好給她開了間房,凌云脫光了自己,攀附在大魏的身上,摩挲著大魏的身體。大魏蓬勃了,他擁倒了凌云,可是在關(guān)鍵時刻,他停了下來。
理由只一個,他不想乘人之危。
凌云就在那一刻喜歡上了這個不想趁人之危的大魏,可是這樣一個不趁人之危的男人,卻和名聲不好的美然發(fā)短信、打電話,甚至還有一把來歷不明的鑰匙。
凌云不信,打死也不信。
凌云跟蹤大魏,確定那把鑰匙是開這扇門的,她出公司之前特意去車間看了一眼,大魏在,美然也在。
可現(xiàn)在她還是不放心,特意在門旁聽了半天,確認(rèn)里面沒有動靜,她才打開門。
客廳很干凈,簡易的沙發(fā)和老舊的電視,看得出這是個不怎么有人住的出租屋。茶幾上沒水杯,只有個煙灰缸,里面有半截?zé)燁^。
不對!煙頭怎么還冒煙?
凌云轉(zhuǎn)身的時候,被一雙大手?jǐn)r腰抱住,她掙扎著叫喊著,可男人的手牢牢地圈住她越抱越緊。他低下頭在凌云的耳垂上舔舐著,喃喃地叫凌云小鴿子,別動,乖乖的。
這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凌云不敢亂動,也不敢叫了,男人撲倒她,從后面襲擊了她。
二十分鐘后,男人站起來,往地上扔了幾張鈔票。
凌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大哭,她弄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被強奸,這不是大魏租的房子嗎?她明明看他從這個房間里走出來,怎么屋里還有個男人,他強奸了她,還給她錢,當(dāng)她是雞嗎?
一個月后,凌云約大魏來她家。
大魏用顫抖的聲音說好。
大魏一直喜歡這個有點文藝腔的女子,她光著身子摟著他脖子的樣子,總是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墒浅弥谱碚加兴?,他還沒這個膽量和勇氣。
那件事之后,他示過好,可她沒搭理他。后來,他以女友做產(chǎn)品接近她,她大氣地買了很多,卻和他女友走得很近。
五個月了,現(xiàn)在,她終于約了他。
門虛掩著,大魏輕輕地推開,凌云不在客廳,茶幾上蠟燭閃爍。他叫了聲,凌云,你在嗎?
凌云答應(yīng)了,聲音柔柔的軟軟的,大魏順著聲音看到一幅春色圖,凌云斜躺在床上,蜷曲的長發(fā)遮住了半張臉。
凌云叫,大魏,你過來。這次不是趁人之危,是我愿意的。
一個月后,大魏因包庇罪入獄,凌云去看他時,在門口遇到了喬敏。
喬敏向凌云道歉,沒什么美然和通話記錄,她不過是在電話單上做了手腳而已。她之所以懷疑凌云,是因為大魏在夢里叫了她的名字。
現(xiàn)在我才知道,其實大魏和你沒什么的。是大魏發(fā)小犯了事兒逃到這里,大魏收留了他,誰知道好心沒好報,這個人居然有艾滋病。大魏不小心感染了,還傳染給了她。
對不起啊,喬敏說完趴在凌云的肩頭哭了。
那個男人是個在逃殺人犯,他傳染了凌云,凌云又故意傳染給了大魏,而大魏還在保護她。凌云羞愧至極,她很想說出真相,但張張嘴,終究咽了回去。
在凌云浪跡天涯的時候,大魏因病發(fā)死了。她在路上,收到了大魏被輾轉(zhuǎn)多次的信。他說,如果只是喜歡而沒占有,那么現(xiàn)在他還安然地在監(jiān)獄里看著報紙,想著以后呢。
這怎么能怪大魏呢,如果不是自己失戀后喝多了不自愛,脫光了誘惑大魏,他又怎么會……
凌云哭著把信紙折成了個飛機,使勁兒地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