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通利福尼亞州

蔣 濤

麗姐給兩年未見的丈夫的短信

老公

好久沒有聯(lián)系了

最近我姐們兒

給我推薦了一塊

墓地

風(fēng)水特好

我已經(jīng)讓人把

咱倆的名字都刻成了

陽文

子女這輩兒

該寫誰

你想想

十一點四十七

共和國的時鐘

停在了這一刻

時鐘嘀還沒有嗒

點滴滴還沒有答

心臟咚還沒有咚

泉水叮還沒有咚

男女嘿還沒有咻

獅子咆還沒有哮

國球乒還沒有乓

文人躑還沒有躅

毛褲刺還沒有撓

鼻孔呼還沒有吸

共和國的時鐘

如果卡了殼

一切將如何

分手后

分手后

我的人生開始倒放

我們先決定分手

再爭論不休

分手的理由自然顯現(xiàn)

太陽從西方升起

我被寫字樓推出了大門

誰從后腰把我拉上公共汽車

我又自覺地退出了公共汽車

我將早飯一口豆?jié){一口燒餅地

吐出來

我脫下褲子坐在馬桶上

虹吸我的一條屎

我開始吸煙

從空中吸一股吐到香煙里

我開始喝酒

從胃里將酒瓶灌滿

我被拉進(jìn)局子

我什么不說他們還問什么

他們拿鑰匙給我戴上銬子

又不拿鑰匙卸了銬子

我被吸回廣場

干燥的皮膚開始潤滑

倒官倒打

喊得我正義凜然

從我身上和操場上

彈向天空的大雨啊

從女生身體里

不斷抽出的青春啊

雨衣捧起少女

大學(xué)把我趕回中學(xué)

我拿起筆

吸滿所有作文和數(shù)學(xué)題

我的皮膚越來越嫩

我的骨骼越來越小

太陽從西方

快速升起

一次一次

越來越快

我化作憤怒的子彈

從媽媽的天宮

射向爸爸的槍口

蘭空醫(yī)院

蘭空醫(yī)院

與我出生的四院

不同

偶爾路過

頓感里面躺著

戰(zhàn)斗英雄

那晚

情況緊急

我被

抬到蘭空醫(yī)院

空軍大夫

按了按我的腹部

鎮(zhèn)定地說

吃撐了

等待我們的一個更加煙霧繚繞的世界

也不是那么聰明的

古人

四百年前

預(yù)測了兩百年后

工業(yè)時代的到來

于是

他們開始普及

抽煙 抽各種煙

旱煙水煙煙卷甚至大煙

力圖讓人們的咽喉適應(yīng)

煙囪吐出的城市

更多的男人肩負(fù)起重任讓

孩子出生后就

聞到煙

更多的女人大義凜然地

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肩負(fù)起重?fù)?dān)

她們抽煙甚至猛于

男人

讓孩子在子宮里得到

訓(xùn)練

世界上所有有愛心的男人女人

天天訓(xùn)練孩子們的喉嚨

堅定信心迎接

更多尾氣甚至火山塵甚至硝煙的

一個更加煙霧繚繞的

世界

陽光灑在通利福尼亞州

難得的陽光

灑在

通利福尼亞州

一條像高速公路的道路

全是隆隆的馬達(dá)聲揚起

烏云翻滾的尾氣 打痛了

美國使館的空氣質(zhì)量播報

盡管夜里的有毒害回到了早上的

不健康

真正打疼的是

我的喉嚨 那么紅腫

陽光灑在

通利福尼亞州

一片金燦燦的向日葵倒下

一片片灰色的地基

經(jīng)年累月地籠罩在道路兩旁

即使是整齊的樓也散發(fā)出

殘垣的氣質(zhì)

陽光灑在

通利福尼亞州

我們開始面試一個個孤獨的靈魂

從鄉(xiāng)村飄來 從好幾個師范大學(xué)

飄來

我們看到他們的幻想寫在

期望工資一欄里

然后我們用一句體貼的

回家等電話 把他們踢飛到

室外極不健康的空氣里

陽光灑在

通利福尼亞州

混血美女輾轉(zhuǎn)和不安在

夜總會下班后的時間里

馬桶里發(fā)現(xiàn)晨尿變成了藍(lán)色

那是大海的感覺嗎

陽光灑在

通利福尼亞州

來也匆匆 去也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