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各地,越來越多的人寧愿一個人住。在美國有3100萬人獨居,占成年人口的1/7,獨居的人占據(jù)了全美國28%的住宅,這個數(shù)字在1950年只有9%。在西雅圖、舊金山、丹佛、費城、華盛頓特區(qū)和芝加哥等大城市,35%~45%的房子里只住了一個人,在曼哈頓,幾乎一半房子只住了一個人。美國人覺得他們是受到了熱愛孤獨的哲學家愛默生的影響,但其實這一趨勢在其他富裕國家也同樣非常明顯。
美國的獨居率比歐洲還要低。斯堪的納維亞國家的獨居率全球最高,在斯德哥爾摩,50%的房子是一個人居住,這是令人震驚的數(shù)字。
獨居作為一股世界潮流,在印度、巴西和中國增長最為快速。中國“獨居族”的陣營正迅速擴大,特別是經(jīng)濟文化相對發(fā)達的大都市如北京、上海、深圳、廣州等地,獨居已成為一種日益普遍的生活方式。
獨居是一種富裕病
豆瓣網(wǎng)“獨居女子”小組創(chuàng)建于2007年,現(xiàn)在有2萬多成員,此外豆瓣網(wǎng)還有“獨居的孩子”、“獨居男子”、“獨居老人”等獨居者小組。“自主”和“自由”是中國獨居族的宣言,獨居族既有未嘗試過婚姻的年輕人,也有從婚姻的圍城里沖出來的離異者。獨居者一般都性格獨立,而且都擁有體面的工作,出入高檔寫字樓或星級酒店,而且經(jīng)濟獨立,獨自供房供車。
獨居女子小組的一個成員在網(wǎng)上記錄自己的生活,看起來完全是一種閑適的中產(chǎn)階級模本,比如:“今晚科目是煲湯、涂指甲油、看一部電影,真的不想練琴……早餐我吃了蒜蓉法包、煎雞蛋、咖啡、枸杞菊花茶,還有奇異果。一邊吃一邊看雜志,這是我最喜歡的方式?!?br/> 選擇獨居既有主觀的原因,也有客觀的。比如很多已婚女性都比她們的丈夫活得長,而健康的單身男性則是稀缺資源,這注定了很多女性在晚年要有一段不短的獨居時光。現(xiàn)在,不管是老人還是年輕人都意識到,一家人住在一起,如果不和諧便會危機四伏沖突不斷,所謂的幾代同堂大多數(shù)時候就是一場災難。
2009年,南京白下區(qū)老齡辦隨機選擇全區(qū)10個街道的60戶獨居老人進行了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老人選擇獨居,這與同子女關系的好壞無關。家住西華東村的一位78歲老人,16年前丈夫患病去世后,就一直獨居至今?!拔乙粋€人住,不是因為兒女不孝順,是我不愿意跟孩子們一起住。跟他們住就得遵守他們的作息時間,太不自由了?!彼f,自己喜歡在家讀書、看報,有時間就去小區(qū)廣場上轉(zhuǎn)轉(zhuǎn),和其他老人聊聊天,有時打電話約幾個老同事、老同學來家里坐坐,過得很自在。
今天,中國的老年人獨居現(xiàn)象增多,有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富裕。如果有經(jīng)濟實力獨自購買或租下一套房子,不管對任何年齡段的人來說尋找室友都沒什么吸引力。像《生活大爆炸》里那樣熱鬧的同居生活只是美劇的噱頭而已。從這種意義上來說,獨居是種奢侈的選擇,就像買豪車、肉類消費比例上升一樣是社會富裕的象征。
例如日本,受到晚婚趨勢的影響,日本獨居的男女日漸增多,日本某調(diào)查公司近日以800名18至29年齡段、居住在首都圈內(nèi)的男女為對象進行了調(diào)查。當調(diào)查問及“現(xiàn)在每月的房租為多少”時,學生們的回答平均為5.9萬日元(約合人民幣4800元),而公司職員的回答則平均為6.5萬日元(5200元)。另外,對于居住的房屋類型,回答一居的人最多,超過了半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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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社會學家認為,人們選擇獨居更大的原因是失去了對家庭的信仰。美國著名經(jīng)濟學家熊彼特說過,“一旦意識到傳統(tǒng)并非理所當然的,人們就開始意識到,為了家族紐帶尤其是為了父母而住在一起的話,個人是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和讓步。”霍普金斯大學社會學家安德魯·徹林也說:“在今天,個人既不是對父母也不是對孩子負責,而主要是對自己負責?!?br/> 現(xiàn)代社會里的女性越來越意識到她們承受了多么大的家庭負擔。在過去的半個世紀里,婦女大規(guī)模進入勞動力市場,越來越多的女性延遲結(jié)婚。女性可以養(yǎng)活自己,都市白領女性還有經(jīng)濟實力自己買房,婚姻再也不是女人尋求經(jīng)濟保護的避難所。
這場變革不過發(fā)生在半個世紀之內(nèi)。
獨居潮流背后最大的推動力是人們對自由的追求?,F(xiàn)代文化越來越重視個人隱私和個人自主權。在美國育兒專家斯伯克醫(yī)生的倡導下,西方人打破了古老的傳統(tǒng),母親不再和嬰兒睡在一起了。中產(chǎn)階級的小孩子獨自在自己的房間里睡覺。從1960年到1980年,美國家庭的嬰兒睡房從平均0.7個上升到1.1個。以至于現(xiàn)在父母和孩子很少同時待在一個房間里,甚至吃飯都不在一起。學生們越來越期望能夠在大學里獨居一室。雖然大學畢業(yè)后會暫時合租,不過能夠搬入個人的公寓房,成了從青年進入成年的關鍵標志。
推動獨居的其他社會力量還包括交通通訊革命,給人們提供了一種虛擬的聯(lián)系;而都市化讓那些獨居的人可以聚集在滿是咖啡館和洗衣店得社區(qū)里。獨居的話可能要一個人面對漫長而空虛的周末,但是即使是那些社交狂人,在party 結(jié)束之后也會感覺到渴望獨自一人的那種誘惑。
社會學命名
盡管獨居已經(jīng)成為很多人的生活方式,但這種社會現(xiàn)象卻一直沒有一個正式的名稱。當獨居具有廣泛性的公共意義的時候,社會學家需要幫助人們辨識和理解它的概念。美國作家埃里克·克林伯格(Eric Klinenberg)的新書《單飛:獨居的崛起和奇異需求》就是人們期待已久的書。這本書試圖揭示獨居這股潮流背后的社會力量和獨居人的心理因素。
在美國,沒結(jié)婚的成年人數(shù)量遠比結(jié)婚的成年人多,但是之前沒有人進一步想調(diào)查這些沒結(jié)婚的成年人是如何獨自生活的??肆植窈退恼{(diào)查小組采訪了300個獨居者。他們發(fā)現(xiàn)美國人對于獨居狀態(tài)很焦慮,雖然他們相信獨立,信奉個人奮斗,但是他們也渴望交流。當某個人獨居的時候,總是擔心缺少了什么。
對此,克林伯格說,獨居和隱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實際上,獨居的人比結(jié)婚的人花更多時間用于社交,獨居并不是離群索居,而是非常社會化的??肆植裾J為獨居的潮流會加速中心城市復興,因為獨居的人更愿意進入咖啡館和餐館,做民間組織的志愿者,聽演講和音樂會,把更多時間花在公園和其他公共空間。研究城市趨勢的學者認為這些獨居者可以創(chuàng)造更好的公共空間和公共設施。
如今我們生活在“過度聯(lián)系”的社會里,如果說我們曾經(jīng)擔心過與世隔絕,那么今天我們該擔心的是聯(lián)系過多。獨居就是讓你重新獲得孤獨感,這種孤獨感是有益的,你的家成了逃避數(shù)字時代持續(xù)不斷的信息沖擊的避難所。而且你在家里也可以和任何人任何地方取得聯(lián)系,通訊技術的變革讓獨居具有了合理性。
獨居者憂慮什么
克林伯格和他的調(diào)查團隊采訪了各式各樣的獨居者,盡管很多受訪者認為他們自由自在,可以愛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他們好像缺少基本的人際交往。有些人靠寵物和電子游戲機、電腦的陪伴度日。獨居的男人尤其孤獨,他們相對缺少女人那種編織朋友圈子的社交能力。
克林伯格認為獨居這股潮流并不讓人憂慮,不過很多人可能不同意他的觀點。有的社會學家稱獨居為“獨立的暴政”,心理學上稱為“防御性個人主義”。獨居者擔心做出承諾,害怕為了適應和照顧他人而做出犧牲。一個老年婦女抱怨她的女兒很討厭,不停談論她自己那陷入困境的婚姻,好像愛一個人就不應該拿自己的煩惱來打擾他一樣。另外一個獨居的老年女性的警惕近乎偏執(zhí),聲稱她11歲的外孫女“可愛、甜美,但是難以駕馭,一點都不讓人信任”。
人是群居的動物,很多人愿意與親人住在一起,或者與親密的朋友住在一起,他們認為這比一個人獨居要有益得多。日本繪本作家高木直子在《一個人住第5年》中寫道:“如果不幸生病了的話,一定要趁還有力氣時去超市買儲蓄糧食。這種心境很是凄涼,但是現(xiàn)在獨居是很多人必然的選擇,即使獨居并不總是很快樂,但畢竟還是心甘情愿的。”
經(jīng)濟形勢不好的時候,專家們會說離婚率會下降,年輕人會搬回父母家去住。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如此,但是也不盡然。自2008年以來,美國的獨居者反而越來越多了,日本在經(jīng)歷“失去的10年”中也有類似的現(xiàn)象。所以經(jīng)濟低迷并不一定會減緩或終止獨居的潮流。
獨居的8大理由
獨居是一種成年禮
最近幾十年來,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把獨住看做進入成年的關鍵標識。在大都市這種觀念最流行。很多年輕人把擁有自己的房子看做成功的標志,認為獨居是一種發(fā)現(xiàn)自我建立個人安全感的途徑。
不用與室友相處
有沒有曾經(jīng)合租,最后沒有成為敵人的室友呢?根據(jù)調(diào)查答案是否定的。所謂室友的定義就是,停止付共同賬單的曾經(jīng)的朋友。室友千奇百怪,偷東西的,人品差的,從不出門的,突然人間蒸發(fā)的,在博客說你壞話的……還有些室友成了你的男、女朋友,分手之后,還拒絕搬走。
靈活
現(xiàn)代社會需要二三十歲的年輕白領不是去結(jié)婚組建家庭,而且在人生的這一階段學習、工作,獲得技能。這讓他們花費更多時間去努力工作,提升自己,取悅雇主。學習新的技能,展示自己的多樣性,旅行、搬遷,建立人際關系網(wǎng)。在社會的階梯上摸爬滾打。如果不用向任何人負責,并且獨居的話,這一切做起來會更加得心應手。
獨處
在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獨處比任何時候都要珍貴,我們需要時間和空間獨處,放松,思考我們應該怎樣生活。與很多人住在一起很難有獨處的機會,但是獨居卻有大把時間獨處。
自由
可以在馬桶上,想坐多久坐多久,沒有人催!裸體游蕩不會有人抗議!獨居就是解放,是性自由的必要條件。獨居可以讓兩人的感情成熟發(fā)展,或者讓有些人去尋找真愛。要想如此,獨居者需要更加社會化。
單飛有助雙宿
當雙方滿是憧憬滿腔熱情的投入的時候,婚姻其實很危險。獨居的成年人對婚姻充滿懷疑,從一開始就認識到婚姻是一種妥協(xié)。雙方可以公開談論各自的權利,如果對婚姻沒有信任,獨居者就會一直待在自己的地方。
并非永久
大多數(shù)年輕人把獨居看做一個階段,而不是終點。不管他們是否在積極尋找伴侶,還是期望最終能夠結(jié)婚。今天84%的美國女人在40歲之前結(jié)婚,95%在65歲之前結(jié)婚。90%沒有結(jié)婚的人相信有一天他們會結(jié)婚。
不會比和錯誤的人結(jié)婚更孤獨
經(jīng)歷過離婚和分手的人都說最孤獨的就是與錯誤的人生活在一起。相比之下,獨居者可以找與自己臭味相投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