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京,黃沙漫天,倘若呆在市里倒也不覺得什么,只是身處六環(huán)之外的我,對于沙塵的感受,卻再清晰不過了。正午陽光也無法穿透的昏黃天色,狂風裹挾著細碎的沙石向行人的臉撲來,空氣中到處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苦澀味道,無窮無盡,不止不休。
這樣的情景,與我腦海中曾出現的大相徑庭。來北京之前,我總想著這座城市有多么繁華、多么昌盛,然而,豪氣十足的校車載我觀光了一路的車水馬龍之后,卻在一個幾近荒無人煙的校區(qū)將我輕輕放下。
沙河,我?guī)追譄o奈地念叨著這個名字,這個我將要度過四年大學時光的地方。
雖說是條“河”,但是除了一條為灌溉農田而人工鑿出的水渠之外,并沒有任何能稱之為“河流”的水域,而名中帶“沙”,卻是名副其實。去年開學晚,來校時香山的紅葉都已滿天飛舞了,所以僥幸逃過一劫。今年初春卻無論如何也躲不了了,大風起兮,云飛揚兮,朗朗乾坤頓時回到了混沌未開的模樣。有時早晨還是風和日麗,但往往是坐在五樓的教室里上著上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想著如何奔向食堂打好一盤美美的飯菜,突然聽見異樣的風聲在耳畔肆虐,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窗外,吃飯的心立刻就和外面的空氣一樣被迅速攪黃,徒留幾多傷感幾多哀怨。
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就是這樣一個北六環(huán)沙塵聚集地,卻是我大學四年的皈依。
該后悔嗎?后悔志愿書上一筆誤終生,就此錯過了沿海廈門的沙灘碧水金色陽光,錯過了江南金陵的六朝繁華槳聲燈影,錯過了東方明珠的金融風云時尚廣場,錯過了西南巴蜀的奇山俊水自然風光?不,那些形容,那些景致,或許比不上故宮的一闋宮墻,只是,那紅墻,與我相距六個環(huán)的車道。
心有不甘,為何北大清華既能坐擁皇家園林,也有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而我,卻要頂著風沙,等待唯一的一班地鐵,歷經兩個小時的顛簸才能看到現代都市的模樣?縱使我不能考上讓所有高三家長心心念念的那兩所高校,至少,也應該讓我與這座城市離得近一些才對。
我無奈地嘆息、不滿、躁動、憤懣,種種負面情緒,在一次又一次的風沙洗禮中高漲起來,又在一次又一次拖著疲倦的身軀從市里趕回來時低沉下去,起伏間帶著某種認命的悲哀與絕望——這四年,只有這樣了。
承認了不可回避的事實,我便決定要筑起一座理想國,在這荒無人煙的沙河中。因為即使要在此湮沒四年,我的理想卻經不起顛沛流離,我要在此筑起一座理想國,將它妥善安放。
以紙為磚,鑲嵌顆顆鉛字,砌成中國畫般的詩意之墻。那一本本厚重的經濟學書籍,那一疊疊細密的現金日記賬,那一摞摞繁雜的復合式報表,把我的世界圍得密不透風,我埋頭其中,任憑汗水滴落,也毫不在意。
以筆為路,渲染縷縷墨跡,鋪成江南水鄉(xiāng)般的靜謐小道。那宣傳欄上五彩斑斕的海報,那迎新墻上天馬行空的涂鴉,那后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字跡,為這單調的天地潑上濃墨重彩,我沉浸其中,靜享這“枯樹漸生紅花”的勃勃生機。
以夢為馬,點綴絲絲日光,讓生命在現實與夢境中穿梭不停,讓激情在實現理想的道路上奔騰不息。學生會活動,志愿者聯盟,論文研討會,創(chuàng)意青歌賽,無論是學術還是興趣,無論是官方組織還是民間團體,我的理想,都深深扎根于其中,竭盡全力地汲取營養(yǎng),一心一意向上生長。
我深知,理想之國不是浮于空中的神秘花園,它扎根于現實里,努力與拼搏,是它穩(wěn)若磐石的地基;我深知,理想之國不是埋在地下的黑色甬道,它呈現在光明中,信心與勇敢,是它直指蒼穹的檐牙;我深知,理想之國,只是靜靜地矗立在現實的前方,一磚一瓦,是未來的模樣,一山一水,是未來的風光,而那一絲一縷的日光,是永在遠處照亮我、指引我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