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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村:一個村莊在歲月和現(xiàn)實里的幻影

      2013-01-01 00:00:00陳洪金
      紅豆 2013年5期

      詞語也有疲倦的時候。比如在一個夜晚,獨自一個人,坐在電腦面前,不停地敲打著一些詞語,屏幕上的頁面換了一頁又一頁,手指酸痛,眼睛發(fā)澀,書桌上的瓷杯里,茶汁早已變涼。整個家里空蕩蕩的,夜的寂靜會讓我的身體里產(chǎn)生一種累,仿佛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拍打著額頭。玻璃杯里的清水淺淺地鋪滿杯底,映照著電腦屏幕上的光亮,淡淡的,非常柔和。于是,便站起來,站在窗畔,隔著厚厚的窗簾,眺望。對面那幢樓上的一扇扇窗戶里,每隔幾分鐘便有一盞燈熄滅。一幢樓與另一幢樓之間的空地上,樹叢的棱角一片模糊,連蟲聲都消失了,漆黑的影子讓我忍不住去想象里面隱藏著的水分,正朝著什么方向,在葉片里不停地運行著。其實,我對這樣的時刻是非常著迷的。我甚至?xí)盐业姆块g里的燈也關(guān)了,站在窗口,把窗簾拉開一條窄窄的縫隙,在黑暗里向著外面的夜色張望。夜色是一只柔軟的手,把人們的眼瞼合上,夢境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讓他們的面容,在黑夜里露出一些表情來,除他們自己,誰也沒有看到。想到這里,我掏出一支煙,叼在嘴里,再掏出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就在這時候,我隱隱約約地看到窗臺上,似乎擺著一本書。順手拿起來,借著煙頭上那點光亮,我看到了幾個用鋼筆手寫的繁體字“野叟閑吟”。這是伯父用鋼筆一字一句親手抄下來的一本詩集。翻開那本夾雜了許多繁體字的筆記本,我想起了伯父居住了六十多年的那個叫做西湖的村莊。

      思緒往往有一種非常強勁的慣性。我在麗江城里一個龐大的居民小區(qū)里,目光穿過夜色,向著金沙江東面我的家鄉(xiāng)飛渡而去,竟然抵達的是我在童年里對西湖的記憶。那里,居住著一個同樣龐大的家族,如同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榕,每一片葉子仿佛是一個呼吸著生命氣息的人,葉脈里流動著的水分,就是一種經(jīng)久不息的血,在時光里流淌著。我要述說的這棵大樹,姓吳。吳是一個特殊的漢姓,在一個不經(jīng)意的時候,我見到由西湖村里一群吳姓族人編寫的族譜。族譜里說:“吳姓出自姬姓,以國為氏,為黃帝軒轅氏后裔?!逼鋵?,眾多的漢族大姓,都是以炎黃作為源頭,從那里出發(fā),潺潺細流一樣分散到黃河、長江流域的。問題是,在幽深的歷史里,血脈如何從遠古炎黃那里,如何曲曲折折地流淌到我的身上來,支撐了我在滇西北群山里的行走。我最在意的在于此。于是,我記住了幾個關(guān)鍵詞:其一:玄囂。他是黃帝的兒子,他的第四代孫高辛氏做了當(dāng)時的部落聰明的首領(lǐng),延續(xù)了一條源于黃帝的血脈支流。其二:棄。他帶領(lǐng)部落一支西遷,成為西周王朝的先祖。其三:古公亶父。他引領(lǐng)了周人的昌盛,并最后導(dǎo)致周文王建立西周,同時生下兩個兒子太伯和仲雍。這兩個人受封南遠涉江南,先后成為吳國的國君,二人正式成為吳姓始祖。其四:夫差。他使吳國成為春秋五霸之一,同時也上演了導(dǎo)致被越王勾踐亡國滅族的慘劇,吳人從此隱沒民間。其五:季扎。他兩次謙讓不做吳國國王,卻受封于江南延陵郡。吳亡國后季扎一支日益繁茂,今日天下吳姓,多是延陵吳氏。數(shù)千年來,吳氏族人居住地江南吳越之地,或隱或仕。其六:洪武調(diào)衛(wèi)。如果沒有這個動詞,在江南居住了幾千年的吳姓人,永遠也不可能與滇西北這片多樹多花多山多水的地方聯(lián)系起來。而正是這個帶著大明王朝朱元璋年號的動詞,使得數(shù)以百萬計的江南子民,千里迢迢而來駐守云南。直到現(xiàn)在,我還能在這片土地上看到我的先人們,在他們的墓碑上書寫著“祖籍山東渤海原籍湖廣長沙府湘鄉(xiāng)縣柳樹灣大石橋延陵郡渤海堂前明調(diào)衛(wèi)來滇由滇入永”的字樣。其七:吳永成。他是江南吳姓在明朝初年西遷后在西湖村里落腳的吳姓人的始祖,緊緊跟隨在他身后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吳姓后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傳到第十三代了。

      人影綽綽的族譜,在某個夜晚出現(xiàn)在我的電腦屏幕上,房間里的燈都已經(jīng)關(guān)了,只有電腦屏發(fā)出螢白色的光來,照著我的雙手,照著黑色的鍵盤。那個族譜里的名字,從遠古的歷史里一直延伸出來,我似乎看見了一些人,在我的電腦屏幕后面我看不見的地方,電影鏡頭一樣變換著,從中原到江南,從江南再到滇西北,從某個祖先的身邊,一直河流一樣淌到我的面前,濡濕了我在電腦鍵盤上不斷敲打著的指頭。順著那些古老的敘述,在那本厚厚的族譜中,在吳永天的第九代后人群落里,我找到了我父親和母親的名字:吳海南、陳國秀。我父親的前面是我的祖父,他在族譜里有一個名字,叫吳國龍,他在他的墓碑上有另一個名字,叫吳池。族譜沿一個又一個名字根須一樣延伸,到我父親那里就停止了。我父親的那枝根須上,沒有我大姐的名字,沒有我二姐的名字,沒有我的名字,也沒有我妹妹的名字。因為我父親是上門女婿,我和我的姐姐妹妹們都姓陳,這是我母親的姓氏。我記得,在這本族譜的編撰過程中,一個吳姓的文化人,那時候我們是一個單位里的同事,他到我的辦公室里來征求我的意見,要不要把我也列到那個譜系里去。我說,因為我沒有姓吳,我的名字就不列進去了。在那本族譜里,吳永成的第十代后人名單里,我還看到了我的堂兄吳學(xué)榮、吳學(xué)敏和堂弟吳學(xué)仕的名字。我不想我的名字給那個純粹的吳姓族譜里添上一些雜色,但我在內(nèi)心深處,始終深愛著這個筆劃簡單的姓氏。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如果我不姓陳,那么我那酷愛讀書的父親會給我取一個什么樣的名字呢?吳學(xué)……

      就是這個短短的省略號,把我與那個叫做西湖的小村莊之間,用一種若即若離的血緣隔離開了。它應(yīng)當(dāng)是某個簡單的漢字,一旦由我父親把這個省略號替換為某個漢字,它便會跟前面兩個漢字一起,構(gòu)成了我的姓名。但是,這處省略號一直存在著,當(dāng)我出生在西湖村北面一個叫做譚官村的陳姓人家,我在生命里的喜怒哀樂、榮辱成敗,似乎都與那個叫做西湖的村莊離得很遠。但是,幾十年來,我卻始終會把我的目光,在某個時刻,從內(nèi)心里投向西湖村。隨著年歲不斷沉積,我的腳印漸漸離開了那片土地,我經(jīng)常想起那個村莊來。

      西湖是一個村莊的名字。方位和水,界定了它模糊的屬性,仿佛一張舊紙,泛黃的跡痕印證著陽光路過的身影。然而,村莊的存在,卻是從一條河流開始的。那條窄窄的河從東面的山腳潺潺地流出來,匯成了一片低洼的水域,長滿了蓮蓬、席草、蘆葦、桑樹、鴨子和蜻蜓。河流彎彎曲曲地繞過幾個村莊,便從西湖這個村莊橫穿而過。村莊里靠近河沿的兩岸長滿了茂密的竹林,出村的時候,水面上經(jīng)常漂浮著竹葉和筍殼,還有一些細長的竹根伸到水里去,輕輕地擺動著,依依不舍地揮別水里的游魚。是的,西湖村子里的河汊里密密麻麻的水草總是把一些游魚隱藏著。在我幼年時的某一天正午,陽光照著那些水面上落滿了星星點點的光斑,我父親帶著我回到西湖去,便從水里撈起一尾小魚,放到我小小的手掌里,給我玩。興奮之余,我的手一松,那條魚又從我手心里滑脫,落到水里,重新回到水草深處里去了。整個過程僅僅持續(xù)了幾秒鐘,從頭到尾,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但是,那種興奮和新奇,卻在我的內(nèi)心里埋藏了三十多年,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散盡。這時候,我便想起那尾魚,它在三十多年前被我父親從水里撈起來,帶著父親的體溫和憐愛交到我手上,瞬間便從我手上離開。它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我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不得而知。三十多年以后,那尾魚,早已不是一尾魚了,我想,它早已是化為泥土不知多少年了。但是,它在這個世界上曾經(jīng)存在過,點綴著我幼年時最初的僅有記憶。如果沒有它的出現(xiàn),我的生命記憶又將會是什么樣子的呢?我不敢再去想,因為這是一個特別容易讓人墜入玄想險境的話題。尤其是在寧靜的夜里,獨自一人,思緒會漫無邊際地發(fā)散出去,漆黑的夜色與記憶里的陽光彼此映照著,視線里伸手不見五指,內(nèi)心里卻是一片灼目的光影。

      因為父親與西湖村的淵源,我注定了會不斷地進入那個滿是牽?;ǖ拇迩f。比如,我爺爺?shù)碾x開。在我現(xiàn)在的記憶里,已經(jīng)找不到我跟著母親去西湖村奔喪的路上到底是什么樣的情形。我也不知道究竟有誰流過淚,有誰在為我爺爺披麻戴孝。很多人充滿了庭院,很熱鬧的樣子。母親已經(jīng)不見蹤影,她應(yīng)該是跟一些女眷在一起,為她公公的離世做著她作為一個兒媳應(yīng)盡的本份。旁邊有許多人在不停地說著兩個詞:西邊山上,天子寺。一場小雨剛剛下過,明晃晃的陽光照亮了那個向午的時辰。爺爺躺在他的棺材里,在一陣喧鬧和哭泣里被人們抬出了家門,向著西山上那個叫做天子寺的吳氏墓地而去。被人群攜裹著,我跟著他們離開了伯父家,來到西湖村外,準(zhǔn)備為爺爺送葬。作為一個孩子,我根本就跟不上那些抬著爺爺?shù)墓撞拇蟛搅餍堑匦凶咧娜藗?。他們很快把我甩在身后,孤零零地落在稻田間的村道上,仿佛一只小小的甲蟲。在泥濘的村道上,望著人們迅速遠去,只留下我望著他們隱沒在山腳下的那些村子里,我頓時感覺到一種孤獨。我不知道腳下的路怎樣延伸到山里去,只好懷著一種非常失望的情緒往回走。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心里留下了一個隱藏在西湖村外西山里的地名:天子寺。那里埋葬著爺爺,那個喜歡讀書的白發(fā)的老頭子。時間不斷地向著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飛奔而去,直到十多年后的1996年,我從曲靖師專畢業(yè),我才跟著我大姐,沿著那條我曾經(jīng)被丟在半途上的鄉(xiāng)間小路,繼續(xù)往前走。天子寺其實并沒有在我以前想象中的山頂上,僅僅在西山腳下的一條小河邊,往山上走幾分鐘就到了。正月初一,這是我們家鄉(xiāng)上墳祭祖的傳統(tǒng)日子,墓地里到處都是晃動著的人影,紙錢和香火讓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特殊的香味。當(dāng)我跟在大姐身后在一座陳舊而樸素的墳前跪下去,便看見了那座簡陋的墳,那石灰抹就的壁上,用小石子嵌出來的我爺爺?shù)拿帧皡浅亍?。又過了15年,2011年的正月初一,在堂兄吳學(xué)榮的帶領(lǐng)下,我和妻女依次在那座墳前跪下去,那個小石子嵌出來的名字,還是那樣清晰地映到我的眼中。爺爺從西湖村來到這里,已經(jīng)快30年了,從這緩緩的山坡,向著東北方向,便可以隱隱地看到西湖村,而在他的墳?zāi)箓?cè)畔,便是那座被喚作天子寺的小廟。一棵柏樹就可以把它的屋檐嚴(yán)實地覆蓋。

      小小的天子寺,其實早已融入爺爺?shù)难豪锶チ恕T谧遄V之外的爺爺,他的蹤跡總是在西湖村與天子寺之間往來徘徊。一個人在后來的敘述,便足以見證——縣里的文物專家張順彩這樣說:爺爺是村子里憑著自己的勤勞富起來的那類人,在新中國成立前,他已經(jīng)盤下了幾十畝土地,新中國成立后,被評定為富農(nóng),經(jīng)常挨批斗。那時候,張順彩還是一個紅衛(wèi)兵,出于關(guān)心他,張順彩他們便以爺爺是富農(nóng),不配與貧下中農(nóng)一起共享社會主義的陽光作為理由,把他“流放”到天子寺去守村里的荒地。這樣,村子里批斗“地富反壞右”的時候,爺爺在山上呆著,許多次逃過批斗的皮肉之苦。于是,我開始想象,在那一段漫長的時光里,爺爺遠遠地住在西湖村外,在那一片山坡上與夜風(fēng)和荒野作伴,頭枕著孤獨,身上蓋著月光,遠遠地望著西湖村里的屋群。那時候,我奶奶早已離世,她的墳就在這片墓地里。也許,爺爺曾經(jīng)無數(shù)回守在奶奶的墳前,回憶起她生前的種種往事。從那個時候起,爺爺在那片山坡上種了許多樹,日復(fù)一日的時光,就在挖坑、植樹、培土、澆水、除草的過程中度過了。等他再次回到西湖村,我已經(jīng)可以看到爺爺在院子里晃動的身影。那時候,他已經(jīng)老了,伯父和叔叔已經(jīng)分家自立門戶。窄小的庭院旁邊,簡陋的房屋一分為二,分別是伯父家和叔叔家。院子里有幾只雞,不停地扒動著淡紅色的泥土,揚起的塵埃在陽光里彌漫著。墻腳下堆著從山里背回來的柴草,爺爺有時候就靠著柴草堆,在淡淡的陽光下懶洋洋地看書。正北面是兩間低矮的房子,也是一分為二,左邊是伯父家的廚房,右邊是叔叔家的廚房,伯母和嬸嬸在各自的領(lǐng)地里經(jīng)營著兩家人的饑與飽。孩子們則在院子里奔跑著,打鬧著,塵土飛揚。我爹也是從那里走出去的,我每次到那個院子里去,都倍受他們的喜愛。伯父家的孩子們都比我大,就連最小的堂兄吳學(xué)敏都比我大一歲,因此,我經(jīng)常被他們帶著到西湖村外面去玩。雖然,我們現(xiàn)在都成年了,但是我老愛跟他們沒有顧忌地開玩笑。我現(xiàn)在對堂兄堂姐們那種特殊的親情,其實是從那時候就延續(xù)下來的。

      在那個庭院里,其實還有一些往事,它們往往會把伯父后來的講述拉得很遠很長。去年,伯父來我家里閑坐,根據(jù)我的一些文字里對那個家族的敘述,他淡淡的語氣里,卻向我展開了曾經(jīng)塵封了許多年的往事。伯父說,那時候,爺爺和奶奶已經(jīng)掙下了一些家業(yè),但是那個時候,世事很不太平,土匪盜賊四起。為了自保,爺爺買了一支長槍,以防萬一。某天,這個萬一真的變成了現(xiàn)實,土匪進了西湖村,就在隔壁另一戶吳姓族人家搶劫,土匪開槍打死了鄰居家一個男子。搶完了鄰居,又來搶爺爺家,爺爺拿出那支槍,隱藏在暗處,開了一槍示警。這時候,村子里的人們開始騷動起來,準(zhǔn)備組織反抗,那些土匪才離去。又一次,北山里的黑彝下來搶劫,他們搶了一些牛馬,趕著往北山里去,路過西湖村邊的時候,被村子里的人堵住了,頓時槍聲大作。黑彝土匪眼看著就要被殲滅了。但是那天晚上夜色很濃,他們丟棄了牛馬,只有一個人被打傷,其他的人都乘黑繞道逃脫了。伯父說,幾年以后,他被生產(chǎn)隊派到縣城東面的彝族聚居區(qū)去修水庫,竟然碰上了一個當(dāng)年參加了搶劫的彝人。他們聊天的時候,竟然談起那天晚上的情境來,那個彝人依舊對那天夜里的險境驚嘆不已。西湖村在三川壩的南北交界處,那時候,村莊之間的械斗也往往以西湖村為界,彼此你來我往地開戰(zhàn),西湖村便要遭受一些戰(zhàn)火的侵擾。爺爺害怕他苦苦掙下的積蓄被土匪搶去,便用幾只箱子,把銀子搬到天子寺附近那一片他購置下來的田地里。新中國成立后,他先是被劃為富農(nóng),被批斗,幾經(jīng)審訊,便被民兵押著到地里,把那些銀子挖了出來,充公了。他終于又成為一個窮人,但還是戴著富農(nóng)的帽子,并且由伯父繼承了許多年。他們守著爺爺建起來的那幾間房子,兩家人在一起擠成一團。

      堂兄吳學(xué)榮結(jié)婚的時候,伯父家在村子外面重新修建了一處房子,從老屋里搬了出去。我去西湖村的時候,也便多了一個去處。于是,我從老屋出來,往北走兩百米,再沿著被竹林掩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河邊往西走,經(jīng)過三四個巷口,再往南,拐進那個深深的巷道,推開右邊那扇小門,便是伯父的家了。在那里,兩個堂姐出嫁,都是從那個院子里走出去的。奇怪的是,我竟然記不清她們到底嫁到了哪個村莊,卻深深地記得那個院子里的許多景物。雖然我已經(jīng)快20年沒有再走進那個院子,但是我卻經(jīng)常會忍不住去想象它的陳設(shè)與朝向。堂兄吳學(xué)敏是伯父最小的兒子,兩個堂姐嫁出去以后,堂兄吳學(xué)榮也到村子另一頭建了自己的房子,這一院房子,便是伯父和堂兄吳學(xué)敏的了。堂兄吳學(xué)敏與我年齡差不多,我們一起在永勝縣第三中學(xué)讀書,一起通過高考考上不同的學(xué)校,一起參加工作。他畢業(yè)后一直在麗江做導(dǎo)游,在麗江結(jié)婚,生了孩子,買了房子,伯父在西湖村里的那所房子,便空置了下來。逢年過節(jié)才偶爾回去一趟。很多時候,村子里的人情世故,都是由堂兄吳學(xué)榮代替伯父在應(yīng)付。2008年,我調(diào)到麗江,去看望了伯父幾次,我知道他愛讀書,便挑了一些書帶去給他。坐在伯父對面,望著他蒼老的面孔,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留下了我許多童年記憶的西湖村來。于是,我談起零星的記憶來,他便順著那些往事,給我講述更加具體的細節(jié),那個叫做西湖的村莊,呈現(xiàn)出了它的多面性。一些是我在童年里破碎的奇異往事,比如流水、陽光、竹林、稻田、南瓜花、游魚、蜻蜓、水洼、深井、學(xué)校、課本,它們都是鄉(xiāng)村里讓每一個孩子著迷的神奇事物。另一些則是伯父的講述給我在腦海里映射出來的眾多想象,比如爺爺、早逝的奶奶、土匪、槍聲、火光、批斗、銀錠、病痛、分家,它們讓生活里布滿了沉疴,仿佛歲月里的蛛網(wǎng),經(jīng)常有一股剌鼻的氣息竄進記憶里來,讓人心潮起伏。

      伯父老了。當(dāng)他從如今的73歲開始,不斷地把這個數(shù)字擴大,遺忘也就會從他的記憶里某個點上,波紋一樣散開。隨著這個波紋的所到之處,它會淹沒伯父的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而在那些記憶里,伯父幼年喪母的艱辛、少年寒窗時的聰明、青年變亂中的傷痛、中年耕讀后的苦楚、老年閑散后的寂寞,都會被遺忘漸漸地侵蝕著。只有那個叫做西湖的村莊,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因為他所有的人生際遇都在那個村莊里展開,收攏,展開,收攏。即使今后的某年某月某日,他回到天子寺我們吳氏家族的墓地里去,跟爺爺、奶奶在一起,成為族譜里的一個名字,他的墓碑,也會朝著東北方向,遠遠地望著一片又一片的稻田對面,那個叫做西湖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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