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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三觀賣血記》“前景化”直接引語的美學價值

      2013-02-18 08:56:41朱中方
      關鍵詞:音響效果引號玉蘭

      朱中方

      (井岡山大學人文學院,江西 吉安 343009)

      《許三觀賣血記》“前景化”直接引語的美學價值

      朱中方

      (井岡山大學人文學院,江西 吉安 343009)

      《許三觀賣血記》是一部主要由人物直接引語敘述修辭來展示的小說,大量直接引語的配備增強了文本的直接性、生動性和戲劇性,對塑造人物性格起到了很好作用。但文本中也存在許多有悖于相關準則的直接引語現(xiàn)象:從直接引語的結構來看,文本中存在少量直接引語的變異形式;從敘述的流利性來看,有的直接引語并不干凈利落,顯得相當笨拙;從人物對話原原本本的記錄來看,有的直接引語不符合現(xiàn)場對話的敘述語境;從特殊的音響效果來看,有些直接引語與人物特定的心理狀態(tài)不相吻合,等等。這些具有“前景化”特征的直接引語,對凸顯文本主題具有重要的美學意義。

      《許三觀賣血記》;直接引語;前景化;美學價值

      小說敘事存在“展示”與“講述”兩種最基本的敘述方式。“講述”由敘述人根據(jù)自己的立場、觀點來敘述,常常帶有鮮明的敘述者聲音。“展示”是將故事客觀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它主要靠人物表演,尤其是以人物直接引語的方式來敘述故事,“純粹的展示是直接引用人物的話語。人物的話語準確地反映事件,因為這里事件便是一種言語行為”[1](P135)。

      《許三觀賣血記》(以下簡稱為《許》)是一部主要由人物直接引語來展示的小說,“這是完全用對話來完成的一部小說,當然不長,要是更長的話,可能就更困難了。”[2](P86)采用這種敘述修辭手段,首先與余華的創(chuàng)作觀念有關,他認為,虛構的人物同樣有自己的聲音,作者不應是敘述上的侵略者,而應該是一位耐心、仔細、善解人意和感同身受的聆聽者。“我尋找的是無我的敘述方式……在敘述過程中,個人經(jīng)驗轉換的最簡便有效的方法就是,盡可能回避直接的表述,讓陰沉的天空來展示陽光。”[3](P184)

      更重要的是,文本中大量直接引語和部分有悖于相關準則的直接引語的使用對展示人物間的關系與沖突,突出文本的主題和效果具有特殊的美學意義。從敘事學和文體學的角度,《許》中直接引語的頻繁出現(xiàn)和少量有悖于相關準則的直接引語明顯具有“前景化”特征。

      “前景化”這一概念源于布拉格學派的穆卡洛夫斯基(J.Mukarovsky)的著名論文《標準語言與詩歌語言》,它特指作者為了作品的美學價值和主題意義對標準語言(語法)有意識的違背或偏離,或者指作者出于同樣的目的而頻繁采用的某種語言結構。英國功能文體學開創(chuàng)者之一韓禮德(M.A.K. Hilliday)對“前景化”理論也進行了論述,1969年他在意大利召開的“文學文體研討會”上宣讀了一篇頗具影響的論文《語言功能與文學文體》,一開場就明確宣稱:

      我在這篇論文中最關心的問題為相關性準則(criteria of relevance)。在一首詩或一篇小說中頻繁出現(xiàn)的規(guī)則的語言結構,有的對于文學研究沒有意義,有的卻對于這首詩或該篇小說十分重要。[4](P88)

      與穆卡洛夫斯基一樣,韓禮德也認為“前景化”涉及兩種文體技巧:一是作者為了作品的美學價值和主題意義而有意違背或偏離標準語言或語法,這是性質(zhì)上的前景化;二是作者出于同樣的目的而頻繁采用的某種語言結構,這是數(shù)量上的前景化。但與穆卡洛夫斯基不同的是,韓禮德在理論上輕視“性質(zhì)上的前景化”,認為在語法上偏離常規(guī)的語言現(xiàn)象很少見,即使當它出現(xiàn)時,也常常沒有文體價值。他十分重視“選擇頻率上的或數(shù)量上的前景化”,即作者在有可能進行多種選擇的區(qū)域堅持頻繁采用同一類型的結構,這種“前景化”才與文本的整體意義相關。

      韓禮德關于“選擇頻率上的或數(shù)量上的前景化”的理解無疑具有理論意義和操作價值,他運用該理論對威廉·戈爾丁《繼承人》的語言結構選擇進行分析,認為“前景化”的語言選擇更好地突出了原始人在文化和智力方面的局限性,反映了人在進化過程中兩種不同的看待世界眼光。

      但韓禮德對于“違背語言規(guī)則的性質(zhì)上前景化”的輕視存在明顯的缺陷。申丹在《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一書中對此進行了批評,認為兩種前景化技巧均有顯著的美學意義。申丹的理論觀點更完善和全面。在《許》中,“選擇頻率上的或數(shù)量上的前景化”直接引語的配備對塑造許三觀和許玉蘭的性格特點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加強了文本的直接性、生動性和戲劇性。但文本中也存在一些有悖于相關準則的直接引語現(xiàn)象:從直接引語的結構來看,文本中存在少量直接引語的變異形式;從敘述的流利性來看,有的直接引語并不干凈利落,顯得相當笨拙;從人物對話原原本本的記錄來看,有的直接引語不符合現(xiàn)場對話的敘述語境;從特殊的音響效果來看,有些直接引語與人物特定的心理狀態(tài)不相吻合,等等。那么,作者在頻繁采用同一類型的結構時為何配備“違背語言規(guī)則的性質(zhì)上的前景化”直接引語?這些“前景化”的直接引語對凸顯文本主題具有什么特殊的美學意義?下面我們來進行詳細探討。

      一、直接引語的變異形式與文本悲劇性的表現(xiàn)

      “余華憑借個人的生活表現(xiàn)了中國人民感人的又有點令人震驚的情境下的命運?!保?]《許》講述了一個小人物許三觀存在于歷史中的極大求生苦難,為贖回扣押的物品、為小孩們一頓面條、為款待尊貴的“隊長”、為救治重病的一樂,為沉重而又尊嚴的生活,許三觀一次一次地賣血,人物和故事充滿了悲劇性。

      “小說既傷感,又殘忍,余華不斷打磨尖利的筆鋒,竭盡所能地建構他的故事”[5]。這種“竭盡所能”在變異的人物直接引語敘述修辭中得到了很好體現(xiàn)。下面我們來分析一段對話:

      二樂的隊長看到他回來了,又給他倒?jié)M了酒,把酒杯遞給他:

      “再喝!寧愿傷身體,不愿傷感情,再喝一杯。”

      許三觀在心里對自已說:為了二樂,為了二樂哪怕喝死了也要喝。他接過酒,一口喝了下去。許玉蘭看著他這副樣子,開始害怕了,她說:

      “許三觀,你別喝了,你會出事的?!保?]

      英國批評家佩奇對小說中人物話語表達方式進行了細致分類,認為直接引語是“使用引號來‘原原本本’地記錄人物話語,保留其各種特征。它通常帶有‘某人說’的這類的引述句?!保?](P288)根據(jù)這一標準,完整的直接引語應包含引述句、引述語和引號。“許三觀在心里對自已說:為了二樂,為了二樂哪怕喝死了也要喝?!笔÷粤艘?應是直接引語的一種特殊變形。

      在《許》中,這是一種很特殊、也很少見的人物直接引語形式。該文本中的大量直接引語普遍地使用了引述句、引述語和引號的完整結構,作者在有可能進行多種選擇的區(qū)域堅持頻繁使用直接引語這一類型的結構,從更大的文本范圍(與其它文本比較)來看,這當然就有“數(shù)量上的前景化”特征。但僅從《許》這一文本來說,完整的直接引語又構成了文本內(nèi)敘述修辭常規(guī),而變異的直接引語形式就形成了違反該文本內(nèi)語言規(guī)則的“性質(zhì)上的前景化”,根據(jù)申丹的觀點,這種特殊性往往格外重要。

      在缺乏公平的年代,許三觀就像一只螞蟻一樣在面對偌大的社會網(wǎng)絡時深感無能為力:為給生產(chǎn)隊長留下一個好印象,爭取早日回城,他忍心將生病的一樂趕回鄉(xiāng)下;為討好二樂的生產(chǎn)隊長,他不惜賣血買煙買酒、買魚買肉小心翼翼地款待隊長,即使在因賣血身體虛弱、陪酒后惡心嘔吐的情況下,仍然“眼淚汪汪地回到座位上”堅持陪客,甚至不惜“為了二樂哪怕喝死了也要喝”。此處“為了二樂,為了二樂哪怕喝死了也要喝”引號的省略,不僅對應了“在心里對自已說”這一引述詞,更重要的是,許三觀話語的“消音”與隊長命令式“再喝!”產(chǎn)生出來的強烈音響效果、引述語“為了二樂”兩次重復所表現(xiàn)出來的堅定信念之間形成了強烈對比,凸顯了許三觀即使在面對身份和地位并不比他高出多少的鄉(xiāng)村生產(chǎn)隊長時,也只能以生命為代價來應對艱難生活的無奈和堅毅,滲透出了濃黑的悲涼和殘忍。

      在《許》第二十六章結尾,還有一處變異的直接引語更加特殊,它既省略了引號也缺少引述詞“說”。

      許三觀來到醫(yī)院時,看到根龍昨天躺著的那張病床空了,他心想根龍不會這么快就出院了,他問其他病床上的人:

      “根龍呢?”

      他們反問:“根龍是誰?”

      他說:“就是昨天腦溢血住院的那個人?!?/p>

      他們說:“他死了?!?/p>

      根龍死了?許三觀半張著嘴站在那里,他看著那張空病床,病床上已經(jīng)沒有了白床單,只有一張麻編的褥子,褥子上有一塊血跡,血跡看上去有很長時間了,顏色開始發(fā)黑。

      根龍、阿方和許三觀一樣,為了生活他們不斷地賣血,最終強壯的阿方身體“敗掉”了,同樣強壯的根龍則失去了生命。對于根龍的死,作者在此使用了一種更加特殊的引語形式——“根龍死了?許三觀半張著嘴站在那里”,這一引語形式的美學意義更突出。

      首先,“根龍死了?”略去了引號,句子的音響效果明顯弱化,許三觀面對生活重壓總是不無幽默、堅毅、甚至樂觀,但當他面對老朋友根龍的離世,他震驚,更深感悲戚,這時的“無聲”勝“有聲”,微弱的音響效果能充分地表現(xiàn)許三觀當時“兔死狐悲”的心理情緒。

      更重要的是,引述詞“說”的省略,使“根龍死了?許三觀半張著嘴站在那里”有了三種解讀的可能性:讀者既可以把“根龍死了?”視為許三觀的話語;也可把它理解是敘事者的講述;還可以把它看成敘事者和許三觀兩人共同的聲音。這種效果在其它引語形式中是不存在的,在直接引語中,引語結構完整,說話者明確,因此僅有人物單一的聲音;在間接引語中,敘述者冷靜客觀的言辭又在一定程度上壓抑了人物聲音。而在此引語中,由于引號和引述詞的省略,不僅人物的主體意識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使讀者感受到許三觀作為文本人物的悲戚,又使敘事者得到了施展的余地和順利現(xiàn)身,以極其隱蔽的方式直接抒發(fā)自己的感受,控制讀者的情緒,從而突出了文本的悲劇性。

      二、直接引語的反諷效果與文本悲劇性的深化

      在那個不正常年代,個人的苦難和悲劇總是和宏大的政治框架扭結在一起,哪怕是一個與政治沒有任何關系的小百姓。許三觀是一個普通的蠶絲廠工人,但他的日常生活和家庭命運總是與重要的歷史事件交織在一起,這使文本的悲劇性更加沉重和深刻。

      對于宏大的歷史事件,文本并沒有由敘述者以講述的方式來進行交代,主要是通過許三觀的直接引語和領袖的直接引語展示出來。這些不符合人物話語敘述語境的場景敘述,具有強烈的反諷效果和深刻的美學價值。

      小說第十八章是許三觀悲劇的轉折點。在此前,許三觀為證實身體的強壯、為贖回方鐵匠扣押的物品、為感謝情人林芬芳而賣血,其悲劇性與他個人的私密生活關系更加密切,主題相對輕松簡單且悲劇性并不濃烈,甚至在字里行間還透露出一些詼諧和幽默;但此后許三觀為小孩們一頓面條、為款待尊貴的“隊長”、為救治重病的一樂去賣血,悲劇性越來越沉重,并明顯與當時的政治框架和重大的歷史事件相關。

      作為改變許三觀甚至整個中國面貌的重大歷史事件,從敘述常規(guī)來說,采用全知敘事者的視角并以概述的敘述方式來講述更合適一些,因為這更有利于讀者從宏觀的視野來了解事件發(fā)生的時代背景。但本章一反常態(tài)地僅采用許三觀五個直接引語來交代一九五八年、人民公社、大躍進、大練鋼鐵等重大歷史事件,大段大段的人物話語使文本顯得相當單調(diào)和笨拙。

      許三觀對許玉蘭說:“今年是一九五八年,人民公社,大躍進,大煉鋼鐵,還有什么?……”

      許三觀對許玉蘭說:“我今天到街上去走了走,看到很多戴紅袖章的人挨家挨戶地進進出出,把鍋收了,把碗收了,把米收了,把油鹽醬醋都收了去,……”

      許三觀對許玉蘭說:“前天我?guī)銈內(nèi)ソz廠大食堂吃了飯,昨天我?guī)銈內(nèi)ヌ鞂幩麓笫程贸粤孙?,今天我?guī)銈內(nèi)蛟捍笫程贸燥垺!?/p>

      許三觀對許玉蘭說:“我們明天不去市政府大食堂吃飯了,在那里吃一頓飯累得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許三觀對許玉蘭說:“城里的食堂全關門了,好日子就這么過去了,……”

      這種直接引語敘述極大地弱化了時代背景,使重大的歷史事件背景化和模糊化。確實,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他們對國家的大政方針并不了解也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每一項政策對自己實際生活的影響。以許三觀的視角來展示“大鍋飯”等重大歷史事件,很好地強化了這一效果。充滿理想和狂熱的大躍進、大鍋飯、大練鋼鐵曾經(jīng)給了我們多少夢想和期待,但狂熱之后給人民帶來的痛苦和災難,誰都無法逃避,許三觀也不例外。從這個角度,與其說這是許三觀個人的悲劇,還不如說這是時代的悲劇、民族的悲劇。

      后來,毛主席說話了。毛主席每天都在說話,他說:“要文斗,不要武斗?!庇谑侨藗兎畔铝耸掷锏牡?,手里的棍子。毛主席接著說:“要復課鬧革命?!庇谑且粯?、二樂、三樂背上書包去學校了,學校重新開始上課。毛主席又說:“要抓革命促生產(chǎn)。”于是許三觀去絲廠上班,許玉蘭每天早晨又去炸油條了,許玉蘭的頭發(fā)也越來越長,終于能夠遮住耳朵了。

      又過去了一些日子,毛主席來到天安門城樓上,他舉起右手向西一揮,對千百萬的學生說:

      “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于是一樂背上了鋪蓋卷,帶著暖瓶和臉盆走在一支隊伍的后面,這支隊伍走在一面紅旗的后面,……

      相對于第十八章,第二十五章對直接影響到許三觀整個家庭生活的時代背景交代更離奇,文本中不具人物特征的毛主席,竟然以結構完整的直接引語方式出現(xiàn)在主要由許三觀直接引語組成的敘事語境之中,從直接引語原原本本的記錄來看,毛主席的引語并不符合現(xiàn)場話語的敘述語境。

      “任一引語形式本身都不可能產(chǎn)生譏諷的效果,它只能呈現(xiàn)人物話語中或語境中的譏諷成分?!保?](P307)領袖的話語本身不具反諷性,但當他的話語,尤其是以直接引語的方式出現(xiàn)在主要由許三觀直接引語組成的敘事語境之中,就具有了強烈的反諷效果。這種反諷從三個方面得到了體現(xiàn):偉大領袖與最底層人物的超越時空的強行組合;二是領袖的普通話語與單個老百姓日常生活變化的關聯(lián);三是充滿激情的豪言壯語與個體悲劇式命運的連接?!懊飨刻於荚谡f話”,在不正常的年代,老人家每天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都成為了“最高指示”,它可以徹底改變一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工作和家庭,甚至改變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命運。

      在本章最后,毛主席又說話了:

      這一天,毛主席坐在書房的沙發(fā)上說:身邊只留一個。于是三樂留在了父母身邊,三樂十八歲時,中學畢業(yè)進了城里的機械廠。

      也許老人家意識到了每次說話給老百姓帶來了事與愿違的惡果;也許老人家對老百姓艱難的生活產(chǎn)生了憐憫之心。這次所說的話沒有使用引號,語氣不再豪壯,話語的語境“坐在書房的沙發(fā)上”也更溫馨了,三樂留在了父母身邊,這多少給許三觀的家庭一些溫暖和希望。

      三、直接引語的音響效果與文本喜劇性的強化

      “《活著》有時令人感覺仿佛是中國的貝克特,始終逃不了不幸犧牲的悲劇必然性,相比而言,《許三觀賣血記》的內(nèi)核有著更多希望的亮色……”[5]《許》的基礎和主導部分具有悲劇色彩,喜劇效應則防止了這種悲劇精神滑向深淵,這使《許》有了喜悲劇效果,而文本中一些直接引語的運用在這方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徐赳赳認為,在書面語中,直接引語的功能主要有五種:逐字復制(verbatim reproduction)功能、責任分離(dissociation of responsibility)功能、同一性(solidarity)功能、吸引(engrossment)功能、重復不易描寫的東西的功能[7]。申丹在《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一書中指出,“由于它帶有引導句和引號,故不能像自由直接引語那樣自然地與敘述語相混合,但它的引號所產(chǎn)生的音響效果有時卻正是作者所需要的?!保?](P302)也就是她認為直接引語還有獨特的“音響效果”,這是徐赳赳所忽視的。

      她從直接引語音響效果的美學價值角度對約翰·福爾斯(John Fowles)的《收藏家》(The Collector)中的一段文字進行了分析:

      “為什么我會在這?”我要你當我的客人?!澳愕目腿?!”我說,我希望你睡了個好覺?!斑@是什么地方?你是誰?為什么把我弄到這兒來?”……

      “你懂藝術嗎?”她問道。我對藝術知識一竅不通?!拔揖椭滥悴欢<偃缒愣脑?,就不會囚禁一個清白無辜的人了?!蔽铱床怀鲞@兩者之間有什么關聯(lián),我說。她把書合上了?!案嬖V我有關你自己的事吧——”

      這是第一人稱敘述者“我”綁架了自己崇拜得五體投地的一位姑娘,“我”和姑娘之間的對話。作者給第一人稱敘述者配備的是自由直接引語,話語沒有引號,“我”的回答軟弱無力,音響效果微弱;而被綁架姑娘的話語配備的是直接引語,都有引號,姑娘向他發(fā)出的聲音咄咄逼人,音響效果強烈。這種話語方式的巧妙搭配,對表現(xiàn)綁架者的自卑怯弱與被綁架者的理直氣壯具有微妙作用。

      下面我們也從“音響效果”角度對《許》中具有“前景化”特征的直接引語作相關性分析。

      許玉蘭聽說許三觀賣了血,“啊呀”叫了起來:

      許三觀說:“你聲音輕一點,你不去喊叫就沒有人會知道?!?/p>

      許玉蘭仍然響亮他說著:“從小我爹就對我說過,我爹說身上的血是祖宗傳下來的,做人可以賣油條、賣屋子、賣田地……就是不能賣血。就是賣身也不能賣血,賣身是賣自己,賣血是賣祖宗,許三觀,你把祖宗給賣啦?!?/p>

      許三觀說:“你聲音輕一點,你在胡說些什么?”

      許玉蘭掉出了眼淚,“沒想到你會去賣血,你賣什么都行,你為什么要去賣血?你就是把床賣了,把這屋子賣了,也不能去賣血。”

      許三觀說:“你聲音輕一點,我為什么賣血?我賣血就是為了做烏龜。”

      許玉蘭哭著說:“我聽出來了,我聽出來你是在罵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恨我,所以你嘴上就罵我了。”

      該段文字摘自第十三章,是許三觀為贖回方鐵匠扣押的物品去賣血并被許玉蘭發(fā)現(xiàn)時的一段對話。許玉蘭的話語運用了直接引語,引號和引導句中使用的“響亮”等修飾詞,音響效果特別突出,這可以強化其激憤情緒的表達效果;從敘述常規(guī)來說,許三觀的話語配備自由直接引語等話語形式可能更合適一些,因為這些引語方式的音響效果更微弱,這符合“你聲音輕一點”的敘述場景,也與許三觀不光彩賣血行為的“心虛”情緒相吻合。

      那么作者為何要違反敘述常規(guī)為許三觀強行配備結構完整的直接引語?假如采用自由直接引語或省略引號的直接引語,效果又會如何?試比較:

      許三觀說,你聲音輕一點,你不去喊叫就沒有人會知道。

      許三觀說,你聲音輕一點,你在胡說些什么?

      許三觀說,你聲音輕一點,我為什么賣血?我賣血就是為了做烏龜。

      由于缺乏引號,音響效果明顯減弱,許三觀的息事寧人與許玉蘭悲憤激烈之間就會形成鮮明對比,并且會凸顯許玉蘭對許三觀“強暴式”的斥責和訓誡。而通過直接引語,許三觀的聲音分貝得到了提升,單純的斥責和訓誡轉化成兩者針尖麥芒般的爭吵和鬧劇,滑稽的高分貝“家丑外揚”使本充滿沉重、悲劇性的賣血故事增添了不少喜劇色彩。

      這樣的例子在小說第二十三章也存在。當何小勇的女人來求許玉蘭讓一樂去把何小勇的魂喊回來時,許三觀和許玉蘭有一段對話,許三觀三次重復的質(zhì)問:“她來干什么?”,均采用了完整的直接引語結構,音響效果相當強烈,這把他與何小勇之間的恩恩怨怨和當時憤怒心理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并與隨后許三觀耐心開導和指導一樂為他“親爹”喊魂形成了強烈反差。重復并略顯笨拙的直接引語不僅凸顯了許三觀“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物性格特征,也起到了很好的喜劇效果:順利地將文本賣血的悲劇性主題轉換成建立和鞏固親情的喜劇性主題上來。

      文學語言是一個有機的生命整體,每一個字句都與文本的主題意圖、審美價值密切相關。《許》中人物話語特殊形式的精心選擇,使文本表意含蓄化,豐富了文本主題。同時,“前景化”直接引語的使用及其生發(fā)出來的獨特悲喜劇效果,也改變了余華自20世紀80年代所形成的充滿暴力與血腥、殺戮與死亡的創(chuàng)作風格,向讀者展示了人道主義的真諦,實現(xiàn)了樸實簡潔和內(nèi)涵意蘊深遠的完美結合。

      余華在《許》中文版(再版)自序中指出:“書中的人物經(jīng)常自己開口說話,有時候會讓作者嚇一跳,當那些恰如其分又十分美妙的話在虛構的嘴里脫口而出時,作者會突然自卑起來,心里暗想:‘我可說不出這樣的話?!贝_實,《許》中敘事者對人物直接引語等敘述修辭的精心控制,使文本獲得了連作者也意想不到的美學效果。

      [1][英]戴維·洛奇.小說的藝術[M].王峻巖,等譯.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

      [2]余華.說話[M].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2006.

      [3]余華.虛偽的作品[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4.

      [4]申丹.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5]余華.許三觀賣血記·外文版評論摘要[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

      [6]余華.許三觀賣血記[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

      [7]徐赳赳.敘述文中直接引語分析[J].語言教學與研究,1996(1).

      On the Aesthetic Value of“Foregrounding”Direct Speech in Xu San Guan M ai Xue Ji

      ZHU Zhong-fang
      (School of Humanities,Jinggangshan University,Ji′an 343009,China)

      Xu San Guan Mai Xue Ji(Xusanguan Selling His Blood)is a novella characterized in rhetorics of direct speech,in which the direct speeches enhance the directness,vividness and dramatic quality of text and helps shape character personalities.Nevertheless,there are many rule-breaking direct speeches:in term of structure,there are some variations;in term of narrative fluency,some are clumsy rather than simplicity;in terms of genuine transcription,some are not consistent with the context;in term of special sound effect,some are not in line with the heroˊs particular psychological conditions.Those“foregrounding”direct speeches are aesthetically significant to highlighting the textˊs theme.

      Xu San Guan Mai Xie Ji;direct speech;foregrounding;aesthetic values

      I206.7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3.04.019

      1674-8107(2013)04-0113-06

      (責任編輯:劉伙根,莊暨軍)

      2013-01-10

      朱中方(1968-),男,江西吉安人,副教授,碩士,主要從事文藝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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