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轅北轍的“純愛情人”

文/風揚

南轅北轍的“純愛情人”

文/風揚

2013年3月28日，安徽省淮南市毛集派出所所長李清揚因故意開車撞死女老師柳菲，被淮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緩；其妻子和小舅子因犯包庇罪，也分別獲刑。

李清揚和妻子、柳菲3人同為高中同學，畢業(yè)后分別考取不同的大學。2010年年初的一次同學會上，身為中學女老師的柳菲遇見了高中時期曾暗戀過的同班男生李清揚，當年的毛頭小伙已成為一名派出所所長，模樣已變但感覺仍在。為彌補當年沒敢表白的遺憾，柳菲用最原始的信件方式，慢慢追尋著當年的青澀之戀。可李清揚與柳菲的立場完全不同：一個真心想重拾初戀，一個只是為了尋歡。由于外遇的目的南轅北轍，就像兩條平行線，誰也校正不了誰，兩個人憋著氣相互愛戀、相互索取、相互傷害，最后相互傾軋……

同學會上遇初戀

2010年1月12日，安徽省淮南市毛集派出所所長李清揚收到了高中女同學柳菲寄來的信。

信中委婉傾訴了畢業(yè)后的種種女兒情懷，看著娟秀的字體，李清揚不免猜測，難道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時年41歲的李清揚是淮南市鳳臺縣人，大學畢業(yè)后，他從最基本的民警干起，一步步升為派出所所長。李清揚身體壯實，相貌俊朗，年輕時曾是大家公認的帥哥，也是許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最終，他和高中同學向倩組建了家庭。向倩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從不在生活瑣事上讓丈夫操心，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很平靜。一個月前，高中同學在QQ群上組織同學會。

當晚，來了十幾位老同學。時隔二十多年，很多人都變了模樣，有的人發(fā)了福禿了頂，當年公認的班花也成了黃臉婆。當女同學柳菲出現(xiàn)時，所有人眼前一亮，昔日平凡的她，如今雖年過四十，但溫婉恬靜的氣質(zhì)仍在，像一朵安安靜靜的玉蘭花。柳菲看著李清揚，也是心不在焉。臨走時，大家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

第二天上午，柳菲收到了李清揚發(fā)來的短信：“老同學，這么多年不見，你一點沒變?！绷菩睦锵破鸩恍〉牟?。當年，膽小內(nèi)向的她曾深深暗戀李清揚，可卻沒勇氣告白。大學畢業(yè)后，她當了一名中學語文老師，然后結婚生子。偶爾，也有老同學帶來李清揚的消息，而畢竟都已成家，就沒有再聯(lián)系。

再次看到李清揚，柳菲蟄伏多年的感情似乎開始萌動發(fā)芽。幾天后，李清揚給柳菲打電話，說訂好了飯店，幾個老同學私下聚聚?？傻人チ酥蟛胖溃腿酥挥兴粋€。她隱約感到這是他特意安排的，心里驀然間升起一絲說不清的喜悅。

吃過飯，李清揚提出去母校走走。夜晚的校園很寧靜，學生們都在上晚自習。兩人回憶起年少時光，柳菲低著頭，過去的事從李清揚口里說出來，讓她感到一陣心酸。直到晚上11點鐘，兩人才各自回家。

隨后的一段時間，李清揚每天都會給柳菲發(fā)短信、打電話，提醒她注意天氣變化要按時吃飯。柳菲很少回他短信，她的學校離李清揚的單位不遠，可她卻固執(zhí)地選擇用寫信的方式跟他交流往來，柳菲的信里多是生活瑣事或回憶過去，可經(jīng)她手寫出來，讓李清揚總感覺特別美。他給柳菲發(fā)短信說：“如果能重來，有些人我一定不愿錯過?！绷苹匦诺溃骸叭伺c人之間只要有夫妻的情分，哪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錯過千百次，也會在一起?！?/p>

2010年3月5日，李清揚外出辦案回來，去了柳菲的學校找她?？粗质軅耍剖志o張。心疼地要帶他去醫(yī)院包扎。李清揚拽住了她：“沒事，我路過你們學校，就想來看看你。”迎著李清揚炙熱火辣的目光，柳菲回握住了他的手。

她一往情深他逢場作戲

當天下午，兩人各自請假跑到了郊外的一處度假村游玩。一切都順理成章地發(fā)生了。

柳菲每天都會給李清揚寫一封信，字字飽含深情?！敖裉煨聦W了一道菜，味道還不錯，當時很想你能嘗嘗。我經(jīng)常會在夢里夢到這樣一個場景，我在廚房做飯，你在書房辦公?？尚褋砗蟛胖?，原來只是一場夢?！?/p>

每每收到柳菲的來信，李清揚都會被她的文字感動，可也僅限于感動而已，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老婆孩子。她一往情深，以為他還和當年一樣重情義；他逢場作戲，以為她和自己一樣只是嘗試一下成年人的游戲。

2010年4月15日，柳菲連續(xù)幾天沒聯(lián)系上李清揚，很擔心，特意請假趕到他單位去找他?？匆娏?，李清揚嚇得臉色都變了，立即把門關上?？此绱司o張，好像自己見不得人，柳菲很不高興。李清揚解釋說，妻子這兩天生病了，他在家照顧她，所以把手機關了。得知李清揚沒事，柳菲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李清揚也沒追上來。

回到學校，柳菲很郁悶，她給李清揚寫信說：“今天去看你，見你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如果你想結束，我絕不會拖著你不放。”

傲氣的柳菲把選擇權交給了李清揚，她一直以為，李清揚重情義，絕不會丟下她不管。

幾天后，李清揚把柳菲約了出來，特意送給她一條珍珠項鏈。“你放心，離婚的事我記在心里，絕不會讓你等太久?！蓖瑫r，李清揚還叮囑她：“以后你給我打電話、發(fā)郵件吧，老寫信我怕同事起疑心，閑話傳到領導那里不好辦?！绷茮]答應，在她看來，信是見證她和李清揚感情最好的方式。

2010年5月上旬的一天，柳菲感冒發(fā)燒，一個人在醫(yī)院打點滴，她想到了李清揚，想讓他過來陪陪自己。李清揚只回了兩個字：“有事?！彪S后便關了手機。之后柳菲才知道，那天他是在陪妻子逛街。柳菲氣極了，果斷地向李清揚提出結婚的要求，讓他一個月之內(nèi)解決好自己的事。李清揚再三推脫，讓她多給自己一點時間。

柳菲沒等來李清揚的答復，卻等到了他和妻子向倩一起打來的電話。原來，向倩幫丈夫買保險時，需要他的身份證，便去他單位拿。誰知，在抽屜翻找時看到了柳菲寫給丈夫的23封信，信的內(nèi)容說明了一切。向倩立即打電話質(zhì)問丈夫。在證據(jù)面前，李清揚坦承了他和柳菲的關系，當著妻子的面，李清揚撥通了柳菲的電話，提出分手。向倩一把把電話搶了過去：“柳菲，你這么不知廉恥，憑什么為人師表。李清揚是我孩子的父親，你想跟他在一起，除非我死了?！甭犞蛸坏娜枇R，柳菲一句辯駁的話都沒有，她早預感到會有這么一天，這樣也好，事情總得有個結果。

第二天一早，柳菲把李清揚堵在了他單位門口。看著柳菲紅腫的雙眼，李清揚羞愧難當。“你說會和我結婚，還算數(shù)嗎？”李清揚沒回答?！凹热凰呀?jīng)知道了，你還有什么不好說的?！崩钋鍝P嘆了口氣：“我們還是結束吧！我不想讓兩個家庭受傷害。”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自己如何能抹去這些事，柳菲冷冷地說：“給你3天的時間考慮，要我還是要她？”

3天后，李清揚沒給柳菲任何的答復。柳菲來到李清揚的辦公室，逼他做最后的選擇。見同事來來往往，李清揚讓柳菲先走，等中午下了班再跟她好好說。柳菲不愿，李清揚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柳菲固執(zhí)得有些可怕。

“初戀風暴”襲毀3個家庭

晚上回到家，柳菲再次向丈夫張偉提出了離婚，她可以凈身出戶，只要丈夫答應離婚就成?？粗拮記Q絕的眼神，張偉恨不得把李清揚殺了，奪過妻子的手機，他撥通了李清揚的電話：“如果你是個男人，就出來把事說清楚，別當個縮頭烏龜?！崩钋鍝P答應出來見面。

2010年6月14日，張偉見到了李清揚。剛一見面，兩人就打了起來。李清揚當了多年警察，身手矯健，很快就占了上風。兩人不同程度地掛了彩。柳菲趕到時，茶室老板正要報警。柳菲賠償了老板的損失，才把事情擺平。

坐下來后，張偉瞪著李清揚，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李清揚自知有錯在先，態(tài)度上很誠懇，當即保證跟柳菲斷絕往來。張偉不信，讓他把妻子向倩叫來，當著4個人的面，讓他立下保證。

半個小時，向倩來了。見丈夫嘴角還有血跡，她既心疼又傷心。李清揚看著妻子和柳菲，鄭重地說：“以后，我保證不跟柳菲來往，我知道錯了。”

從那以后，李清揚果然沒跟柳菲來往，兩家相對過了一段平靜日子。對柳菲來說，丈夫是原諒了她，可她和李清揚的事，就像一道看不見的墻，豎在了他們中間，夫妻感情大不如前。每次吵架，丈夫偶然冒出的一句話或一個眼神，都會讓她如鯁在喉。

孤獨無助時，她依然會想起李清揚。她仍舊會寫信給李清揚，每次信寫好后，柳菲都會把它放在信封里，鎖進抽屜，一封也沒寄出。

2011年8月中旬的一天，高中同學兒子考上大學擺喜宴，柳菲和李清揚都去了。一年過去，兩人再次相見，竟不知說什么。見柳菲清瘦很多，李清揚心生憐惜，臨別時看著柳菲孤單的背影，李清揚忍不住追了上去。

這次相遇，柳菲和李清揚舊情復燃。既然李清揚心里有自己，就必須要給自己一個交代?？擅看瘟铺岢鼋Y婚的要求，李清揚總是推脫，理由還和以前一樣。這讓柳菲氣憤難當。

2012年2月14日，情人節(jié)。李清揚找理由瞞騙了妻子，特意出來跟柳菲約會。兩人在鳳臺縣三部糧站附近吃了點飯。之后，李清揚開著從朋友那借來的白色本田車，帶著柳菲來到鳳臺一中附近的一處河壩上聊天。

當晚下著小雨，行人很少。柳菲讓李清揚當著她的面給向倩打電話，向她提出離婚。李清揚不愿意：“你老這么逼我有意思嗎？”“你要是沒想過跟我結婚，就別來招惹我，口口聲聲說愛我，一方面又不跟你老婆攤牌，我算什么？”見柳菲情緒激動，李清揚眉頭緊皺：“我心里有你，還不行嗎？”“不行，今天你必須給我個交代，否則我明天就去你們單位把事情捅開，讓你這個所長當不成。”李清揚抓緊了柳菲的肩膀，讓她冷靜一下?！拔依潇o不了，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過了?！睊暝斨校谱テ屏死钋鍝P的臉。

“今天晚上不跟你老婆攤牌，明天我就讓你下臺?！闭f完，柳菲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站在雨中，李清揚不禁打了個寒顫，柳菲一旦把事情鬧大，自己什么都沒有了，多年奮斗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也會拱手讓人，名聲掃地，家庭破裂，家人也會被人看不起。腦子一熱，李清揚坐上駕駛室，發(fā)動了自己的本田車。

柳菲根本沒想到李清揚會起歹念，當她正預感后面有車過來，就已被撞倒在地。撞倒柳菲后，李清揚駕車離去。

大約過了10分鐘，李清揚才反應過來自己撞了人，他把車開到了毛集派出所對面的加油站，坐在車里吸了根煙。這時，他接到領導打來的電話，讓他出警。出警后，他開著警車回了家。

回到家，已是晚上10點鐘，向倩還沒睡覺，見丈夫臉上掛了彩，忙問他怎么了。李清揚一開始不說話，后來架不住妻子的再三詢問，坦承道：“我把柳菲撞了?！闭煞虿皇歉茢嘟^往來了嗎，怎么會把她撞了？“她一再逼我跟你離婚，否則就去我們單位鬧，我沒辦法?！毕蛸宦犃T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去自首吧?！崩钋鍝P一下子跪在了妻子面前：“老婆，你幫幫我，我不想坐牢，我知道對不起你，可你看在孩子份上幫幫我?！毕蛸恍能浟?，哭著撥通了弟弟向達的電話。

向達是鳳臺一家電器商城的老總，聽說姐夫和姐姐吵架了，立即開車來到了姐姐家。進門后，向倩向弟弟說明了一切，希望他幫著想想辦法。向達問姐夫：“柳菲現(xiàn)在人呢？”“還在那個河壩上?！彪S后，他讓姐夫跟他一起去看看。

兩人開車來到河壩上之后，河壩上空空如也，什么痕跡都沒有?！半y道柳菲沒事，自己回家了？”李清揚樂觀地想。隨后兩人返回了李清揚家?；氐郊液?，李清揚再三向妻子和妻弟叮囑：“要是別人問起來，你就說我跟你姐吵架后，去找你喝酒了。”向倩和向達答應了。

李清揚不知道，柳菲并沒有自己回家，而是被人拉到了醫(yī)院。當晚，一名貨車司機在河壩上發(fā)現(xiàn)柳菲后，立即報了警。等交警趕來，將柳菲送往鳳臺縣人民醫(yī)院后，柳菲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后經(jīng)法醫(yī)鑒定，柳菲系多器官復合性損傷死亡。

警方很快通過電話清單鎖定了李清揚，開始著手調(diào)查他和柳菲之間的事。最終挨不過強大的心理壓力，2012年3月2日，向倩主動投案自首。

2013年3月28日，李清揚因犯故意殺人罪被淮南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向達因犯包庇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向倩因犯包庇罪，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緩期兩年執(zhí)行。

（文中當事人均為化名）

責任編輯/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