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杕
有媒體報道,用楊絳和錢鐘書的版稅設(shè)立的“好讀書”基金,已收到千萬元人民幣。
從2001年起,楊絳就把她和錢鐘書的稿費(fèi)和著作權(quán),都托管給清華大學(xué),成立了“好讀書”基金,資助困難學(xué)生。
如今,楊絳先生已度過一百零二歲生日。楊絳優(yōu)雅、寧靜而博學(xué),她內(nèi)心充滿著高貴精神和平民情懷,無論是知識界,還是普通百姓,都廣為稱道。
我心靜如水,我該平和地迎接每一天
網(wǎng)上有人對楊絳先生設(shè)立的“好讀書”基金評論說:“錢這東西對窮人來說是恩物,對先生來說是俗物。俗物是可養(yǎng)人,但對神仙來說全是贅物?!笔聦?shí)上,楊絳并非神仙,她有的是平民的情懷。
《楊絳文集》的責(zé)任編輯王瑞曾經(jīng)說過這么一件事:楊絳先生退休工資不高,稿費(fèi)也捐了,她的生活非常簡單,“有一次,看她穿的鞋還挺別致,她說是女兒錢瑗留下來的,當(dāng)時我都快哭了”。
熟悉楊絳的朋友,對她生活上的簡樸可謂眾口一詞。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社長管士光說,每次去看楊絳先生,都感覺好像受到了洗禮,“對她來說,名利都不在考慮之內(nèi),你到她家就可以看到,家里很簡樸”。
這些年來,提到楊絳先生,總會讓人肅然起敬。人們在敬慕她的優(yōu)雅、她的睿智、她的學(xué)識和她的高貴的時候,都會流露一種敬慕之情。一篇名為《楊絳百歲感言》的文章在被李開復(fù)等名人轉(zhuǎn)載后,流傳甚廣。文章的開頭說:
“我今年一百歲,已經(jīng)走到了人生的邊緣,我無法確知自己還能往前走多遠(yuǎn),壽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凈這一百年沾染的污穢回家。我沒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過平靜的生活。細(xì)想至此,我心靜如水,我該平和地迎接每一天,過好每一天,準(zhǔn)備回家?!?/p>
核對2011年7月15日楊絳先生接受上海一家媒體采訪的《坐在人生的邊上——楊絳先生百歲答問》,這段話確實(shí)是楊絳先生的原話,但后面的內(nèi)容則是拼湊而成,并非楊絳先生的原話。
曾經(jīng),楊絳先生在《我們仨》中說:“我三人就此失散了,就這么輕易失散了?!篱g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現(xiàn)在只剩下了我一人。我清醒地看到‘我們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棧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還在尋覓歸途?!?/p>
從“楊絳的丈夫”到“錢鐘書夫人”
錢鐘書和楊絳,一對神仙愛侶。曾經(jīng)有評論家說,“不寫楊絳,錢鐘書的形象就是不全面的”。在當(dāng)代人的眼中,楊絳是一直隱藏在錢鐘書身后的,“錢鐘書夫人”似乎是她的“終身職務(wù)”和最響亮的稱號。
1994年,在楊絳的力促下,錢鐘書編定了自己的《槐聚詩存》。楊絳把全書抄完后,錢鐘書拉起妻子的手說:“你是最賢的妻,最才的女!”楊絳在錢鐘書心目中的地位,只有錢鐘書最清楚。
在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上,錢鐘書被稱為“楊絳的丈夫”,要比楊絳被稱為“錢鐘書夫人”早。1947年,當(dāng)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出版《圍城》的時候,人們問“錢鐘書是誰”?得到的答案是“楊絳的丈夫”。
1943年,小學(xué)老師楊絳的首部劇作《稱心如意》上演,一鳴驚人,而后又連續(xù)創(chuàng)作了喜劇《弄假成真》、《游戲人間》以及悲劇《風(fēng)絮》。原名叫“季康”,被兄弟姐妹的快嘴叫成“絳”的她,干脆取了“楊絳”作筆名。一時,“楊絳”名聲大噪。
而此時,當(dāng)錢鐘書說要寫長篇小說《圍城》的時候,楊絳不假思索地攬下了所有的家務(wù),讓學(xué)校減少錢鐘書的上課課時,自己甘當(dāng)“灶下婢”,全力支持他創(chuàng)作。每晚,錢鐘書把寫出的稿子給她看,她大笑,錢鐘書也大笑。
拍電視劇《圍城》前,導(dǎo)演黃蜀芹來征詢他們的意見。楊絳邊讀劇本,邊寫修改意見。這部令萬人空巷的電視劇《圍城》,每集片頭的那段“圍在城里的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沖出去。對婚姻也罷,職業(yè)也罷。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的著名旁白,就出自楊絳之手,她可謂是最懂《圍城》的人。
1949年5月,按清華的舊規(guī),夫妻不能同時在本校任正教授,于是楊絳做了兼職教授。也許,正因?yàn)闂罱{甘于做“錢鐘書夫人”,才潤物無聲地成就了錢鐘書。
“我見到她之前,從未想到要結(jié)婚;我娶了她幾十年,從未后悔娶她;也未想過要娶別的女人?!痹?jīng),楊絳讀到英國傳記作家概括最理想婚姻的這段話,并念給錢鐘書聽。錢鐘書當(dāng)即說:“我和他一樣?!睏罱{答:“我也一樣?!?/p>
1994年,錢鐘書住進(jìn)醫(yī)院。不久,女兒錢瑗也因病住院。當(dāng)時八十多歲的楊絳來回奔波,異常辛苦?!扮姇≈?,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顧人,男不如女。我盡力保養(yǎng)自己,爭求‘夫在先,妻在后,錯了次序就糟糕了。”
1997年,她稱為“平生唯一杰作”的愛女錢瑗去世。一年后,錢鐘書臨終前,一眼未合好,楊絳附在他耳邊說:“你放心,有我吶!”后來,她在《我們仨》中傷心地寫道:
“三里河寓所曾是我的家,因?yàn)橛形覀冐?。我們仨失散了,家就沒有了。”“現(xiàn)在我們?nèi)齻€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這個我,再也找不到他們了。我只能把我們一同生活的歲月重溫一遍,和他們再聚聚。”
(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