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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遷墳

      2013-04-29 00:44:03程相崧
      短篇小說(原創(chuàng)版) 2013年8期
      關鍵詞:趙莊東升小村

      程相崧

      1

      趙莊人相信,死去的人是有靈魂的。

      拆遷辦主任程東升明白這個問題之后,才意識到在別的地方已經(jīng)結束的拆遷工作,在這里其實可能才剛剛開始。說實話,他掛帥的拆遷隊駐扎到趙莊之后,莊上人還算配合。不論是一開始測量建筑面積,還是后來簽訂賠償合同,都表現(xiàn)出了高姿態(tài)。某些住戶對他們甚至有當年老百姓盼解放軍進城的那種感覺。因為隨著縣城的膨脹,小村已被蔓延過來的高樓三面包圍,交通閉塞,出行不便;再加上兩年來全城范圍的大改造,四處拆遷重建,大調子已經(jīng)深入人心。村里人都知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拆遷是早晚的事兒。所以拆遷隊來了之后,基本上沒有遇到什么棘手的問題。

      可是,在小村里大部分房屋都被推倒,一些人家開始遷墳的時候,卻出現(xiàn)了讓他預想不到的麻煩。遷墳每家給了2000元,另外還讓他們在縣里最好的公墓選了墓穴。一個月前商定此事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反對。所以到了遷墳的時候,程東升便沒有親臨現(xiàn)場。他打算開車回趟老家。自從拆遷工作開展起來之后,他還沒回家看過老婆孩子。讓他沒想到的是,車剛到了半道兒,前沿陣地卻打來了電話。

      “程主任,趕快過來,出事兒了?!?/p>

      從電話里,程東升聽到了那邊的鞭炮聲和嗩吶聲。按照風俗,遷墳是要像出殯一樣大操大辦的。能出什么事兒呢?程東升急急火火掉轉車頭,往現(xiàn)場趕。轉過剛剛拆遷完的一片廢墟,過了小橋,他看見那片林子里人山人海。有些人家老人的墳已經(jīng)扒開,骨殖已經(jīng)裝入新棺,家里人正哭喊嚎叫著往外走。這時候他看見了自己人——剛才給他打電話報告情況的小劉正站在他車前,用手掌拍打著車窗玻璃。

      程東升從車上下來,使勁兒摔上車門,皺著眉頭問:“咋啦?”

      小劉扯著他的胳膊就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趙建全他娘死活不愿意走。”

      “誰?”

      “建全他娘?!毙⒂种貜土艘槐?。

      程東升一聽頭發(fā)都扎起來了,他猛一扯小劉的胳膊,氣呼呼地說:“建全她娘不是早就不在了嗎?”

      “程主任你說得對??!不死也不用遷墳嘛!”

      程東升還想問個明白,但小劉已經(jīng)拉著他撥開人群,鉆進了一層又一層的人墻。

      他看見了披麻戴孝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趙建全,在他身邊的地上,還站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她弓著身子,朝一側傾斜著,歪著腦袋。程東升本能地往后撤了一下身子,朝這女人仔細瞅了幾眼。這時,女人的頭發(fā)和身上的破舊衣裳開始抖了起來,接著嘴唇哆哆嗦嗦地道:

      “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這……這是建全的娘?”程東升皺皺眉頭小聲問小劉。

      “不!她是趙莊的趙青草?!毙⒄f完又改口說,“不過,現(xiàn)在,就這會兒,她就是建全的娘!”

      “他媽的!”程東升在心里罵了一句。

      2

      在趙莊,青草應該算得上是個怪人。

      之所以大家把她當成個怪人,首先是因為一直以來,人們從心里都以為青草是不會死的。

      自從村里最老的那位100多歲的老壽星在前年死了之后,就沒人再對弄清楚青草的歲數(shù)抱任何希望了。死了的人總不能再撬開嘴巴,更何況那位老壽星生前就是一個啞巴。所以,青草的年齡注定要成為一個誰也不會知道的秘密。大家猜想著,若論年歲,莊上就算輩分最長的,也應該管青草叫老奶奶。同時,大家又認為年齡的問題本身無關緊要,因為青草早已得道成仙,所以不管多老,村里人還要把她叫做青草。

      人們說,青草不但能記起日本鬼子在村口蓋炮樓那年村里北景他老奶奶拉肚子的事兒,而且還能記得村里繼銀他老爺爺頂著一口鐵鍋跟著義和拳去濟南府燒教堂的事兒。就連清軍入關,逼著村里二怪他爹剃光了頂門芯子上的頭發(fā),強扎起辮子的事兒,到現(xiàn)在她也還記得清清楚楚。若不是青草,村里人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們這個位于城鄉(xiāng)結合部、租住著許多城里打工族的小村,竟然會有這么綿延久遠的歷史。青草自言自語神神道道的話就像一張張底片,讓小村歷史上的一個個重要的瞬間漸漸清晰起來。于是便有大膽的人冒昧地揣測,應該是從有了村子的那天起,青草便存在了,甚至她比小村來得更早。

      聽村里上了些歲數(shù)的人講,從前的青草比現(xiàn)在更年輕,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青草還是一個溫順漂亮的姑娘。那年過年,隊里公共食堂殺了一只雞準備給大家伙兒打打牙祭,剛把雞開膛破肚,還沒來得及下鍋,便被正在幫廚的青草吃掉了一條腿。隨后她在瞠目結舌的村人中間,生生將一只生雞吃了下去。那天大家伙兒都沒能改善上伙食,可比改善了還興奮。因為青草在吃了雞之后,便正式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仙人。這個平日口齒笨拙的女人,不但一下子變得能說會道,能掐會算,而且還可以自由地往來于陰間和陽界,可以讓某人的魂魄附著在自己身上,向他們尚在人間的親人捎話……

      “那么青草到底是誰呢?”聽村里人講完,程東升一頭霧水迷茫地問。

      村里人也迷茫地笑笑,沒有一個人能給出準確的回答。

      3

      村里每家遷墳的時候,自然都離不了青草這么個通行于陰陽兩界的人。

      村里人明白,住在那個樹林子里的人,比住在小村里的人還多哩,哪會那么容易說走就走呢?他們愿不愿意走呢?走了之后上哪兒去呢?村里人都想跟老人們聯(lián)系聯(lián)系,問問他們的意見,跟他們好好地說一聲。這樣,大家便都想起了青草。

      青草跟著大家伙兒走到各家墳上的時候,看不出任何異常。頭發(fā)梳得光光的,身上收拾得也非常整齊。但當燃著了香燭,她又圍著香燭和墳頭念了幾句咒語之后,便忽然披頭散發(fā),從牙齒開始,很快渾身都瘋狂地顫抖起來……

      程東升也是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他知道,如果沒有幾段神乎其神的靈異故事,沒有一些荒誕不經(jīng)的古怪說法,那村莊還怎能算得上是一個村莊呢?雖然能夠理解,但青草的出現(xiàn),還是讓他心里非常不舒服,或者說是有些擔心。其實,他做這個主任只是權宜之計。他剛畢業(yè)時分配到一所鄉(xiāng)鎮(zhèn)小學教書,后來改行干了管區(qū)副主任、鎮(zhèn)宣傳委員……最后進了鎮(zhèn)黨委班子,當了管計劃生育的副鎮(zhèn)長??蛇@樣一個摸不到錢又沒多大權的副職一干就是六年。計劃生育、教育衛(wèi)生、社會治安,攔截上訪……鄉(xiāng)鎮(zhèn)上所有的工作幾乎讓他干了個遍。眼看著鎮(zhèn)長退了,上面卻從縣委派下來個副科長,頂了鎮(zhèn)長的缺。小伙子三十出頭,有魄力,有沖勁兒。程東升眼看著自己沒有了出頭之日,才花錢拱門子一股勁兒往縣城里調??h城沒有什么單位好安排,便先臨時安排在了這拆遷辦。這幾年縣城集中改造,設了許多拆遷點兒,像他這樣的拆遷辦主任有十來個。他想極力把工作做好,最起碼的目標,在十來個點中,不爭第一,也要爭取在前三名以內(nèi)。有了這樣的政績,才有可能進入組織部門領導的視線。

      一開始趙莊這個沒有什么阻力的點兒曾讓程東升慶幸自己的手氣。分配任務的時候,在一小堆寫好的鬮中,他獨獨就捏住了這一個??烧l能想到現(xiàn)在半路殺出個趙青草,如果任這神神道道的女人裝神弄鬼妖言惑眾,肯定會給以后的工作帶來阻力。甚至弄不好會讓他跟即將到手的先進失之交臂。這可不是榮譽不榮譽的事兒,而是關系到他一輩子的前程!

      想到這兒,程東升就氣得牙癢癢。

      回到辦公室,他一邊暗中安排人前去做趙建全的工作,破除他的迷信思想,不行就暗中增加安置費的價碼。另一方面,他想到了一步棋。這步棋是他的殺手锏,也是他從以前的工作中總結出來的經(jīng)驗。從前在鎮(zhèn)上當副鎮(zhèn)長的時候,如果遇到哪個村里有上訪釘子戶,軟硬不吃,圍堵攔截都失去效力,便以看病為由,把他們弄到精神病院關起來。

      青草這樣的女人,不就是明顯的神經(jīng)病嗎?讓派出所里逮起來拘留雖然有些說不過去,但是送到精神病院里治病,那還不是理所當然?

      說干就干,對這個程東升可是輕車熟路。他動用了以前鋪下的關系,三言兩語就把事兒安排妥當了。

      4

      市精神病院的車開到青草家門前的時候,青草家院子里正擠著滿滿的人。大家看是醫(yī)院來的車,趕緊讓開了一條通道。幾個醫(yī)生走過去之后,看見了躺在躺椅上的青草。她蓬亂著頭發(fā),頭微微地后仰著,身子一動不動。一個醫(yī)生惶惶然地上前摸了一下脈搏,當即觸電一樣縮回手來。

      “已經(jīng)沒有生命跡象了。”他鄭重地宣布。

      說完之后,他領著其他的醫(yī)生還有幾個護士,轉身鉆出人群,退回車中,一溜煙兒地開走了。

      青草死了,據(jù)說長生不老的青草死了!

      當程東升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后,并沒有變得輕松多少,反倒是因為驚訝而有些暈頭轉向。他慌不迭地跟精神病院的朋友道歉,但那邊卻不依不饒:

      “程鎮(zhèn)長,我們合作也不是第一回了。萬一這事兒賴上我們醫(yī)院,我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這回幸虧我們跑得快,不然只要讓他們粘上,就要狠狠地咬一口啊!”

      “是是是!”程東升連連道歉,“這事兒都怪我!”

      青草死了,青草真的死了。

      雖然小村人一直以為青草不會死,雖然小村人都知道青草早就是個精靈,但青草還是死了。

      那幾天,村里人給青草準備著后事。從小村開始拆遷以來,已經(jīng)有六個老人陸續(xù)離開了人世。有的是在拆遷隊進村之前,聽著窗戶外隆隆的推土機聲就開始沒白沒黑地嘆氣、呻吟、囈語。沒等到跟孩子們一起離開村子,便死在了祖祖輩輩生活過的老房子里。有的拖得久些,好歹被年輕人從多年的病床上抬起來,背上了鴿子籠般的單元房。可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病便陡地重了,在新房里沒過幾天安生日子,便帶著遺憾撒手人寰。

      在所有死去的老人中,青草算是走得最安詳?shù)摹?/p>

      雖然小村已經(jīng)被拆得七零八落,村人已經(jīng)大部分散居各處,但青草的死還是驚動了所有的村人。人們或開著車,或步行著走進了這片廢墟。大家涌進青草常年居住的那兩間破敗的老房子,圍著青草躺著的草席,手里抓著燃燒著的香燭,口中念念有詞。甚至就連許多游手好閑缺心少肺的年輕人也來了,他們都流著眼淚,掛著長長的鼻涕。大家都想再看看這個據(jù)說不死的女人,看看這個永葆青春和美麗的女人。他們的心似乎一下子又都被這個人的死凝聚了起來。大家行走在自發(fā)形成的吊唁人流里,都有些傷感地想到了這個小村河流般不斷流淌的歷史。想到這個小村曾經(jīng)生生死死的人,想到這個小村曾經(jīng)有過的榮耀與恥辱,想到這個小村尚且存在著和已經(jīng)消失了的日常起居習慣、逢年過節(jié)習俗和婚喪嫁娶儀式。

      村里人決定為這位老人舉行一場隆重而莊嚴的葬禮!

      5

      村里從前每到紅白喜事兒總要碰頭的那幾位老人又聚在了一起。就連有過矛盾已經(jīng)多年不說話的兩個也盡釋前嫌,參與了進來。村里的祠堂已經(jīng)變成一片廢墟,所以大家只能坐在臨時用塑料布搭建的棚屋里。已經(jīng)被裝進木箱讓村里輩分最長的七爺爺帶到樓上去的家譜又被重新請了下來。被村人們捧在手上,查看著誰誰跟青草在五服以內(nèi),誰誰跟青草在七服以內(nèi)。很快,在青草的葬禮上誰要守靈跪棚,誰要披麻戴孝便被確定了下來。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是,若從家譜上算,村里幾乎三分之二的人都能跟青草扯上干系,都要走進那長長的送葬的隊伍。

      于是,不管是搬家后住得遠的還是住得近的,也不論是工作忙碌還是游手好閑的,都推掉一切活計參加了青草的葬禮。村里大部分房子都已經(jīng)被夷為平地,只有個別想多要些錢的釘子戶和幾個沒有親人不好安置的老人的房子還保留著。其中就包括青草那個破敗的小院兒。在守靈的第一天里,眾人的哭聲蓋過了聒噪的嗩吶,也蓋過了遠處河堤上正在作業(yè)的推土機。那哭聲像一股喧雜翻滾的洪流,又像一股巨大的旋風,漫過殘磚亂瓦的廢墟,也漫過廢墟中尚且生長著的樹木,向四周翻滾而去……

      這么大的動靜,程東升不會不知道。不但程東升,就連縣委班子,也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兒關注了起來。

      那天,程東升聽說青草死去的消息之后,正準備安排拆遷隊第二天朝她的那幾間房子下手,繼而一鼓作氣,完成最后一輪突擊。沒想到的是,正雄心勃勃的他卻接到了縣長打來的電話。像他這樣的芝麻綠豆官,幾乎成了被打入冷宮的宮女,能讓領導想起來的機會并不多。縣長一自報家門,就讓程東升脊梁上冒了一層小汗。他本想跟縣長寒暄兩句,沒想到縣長開門見山,火氣很大:

      “程東升,你怎么搞的?你們那片兒怎么搞出那么大動靜?一定要把那些刁民的目的搞清楚!是單純的出殯還是想聚眾鬧事兒!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全體人員都給我靠上去!出了亂子拿你是問!”

      程東升一再解釋,一再保證,握著電話不停地點頭作揖。放下電話之后手酸了,腰也酸了,頭上臉上全是汗。他定了定神,馬上召集全體指揮部人員開會。簡單傳達了縣里的指示之后,號召大家全體進入警備狀態(tài)。如何堵住路口,如何跟上級匯報,如何防止消息向外擴散等。安排得差不多之后,政府辦公室又來了電話,說從公安局調的五輛警車已經(jīng)出發(fā),隨時聽候程東升統(tǒng)一調動。

      大家蹲在車里守在青草家附近的路口上,一連三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程東升時刻拿著手機,準備應對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變故。在一天兩夜的等候中,他看到村里人從青草家里進進出出,臉上都掛著痛苦不堪的神色,似乎并沒有什么別的企圖。但他告訴自己不能掉以輕心。他聽著不遠處響器棚里嗩吶吹奏出的各種流行歌曲,心煩意亂,口舌生瘡。一直到停尸三天之后的那個早晨,按照風俗,應該把死者拉到火化場火化了。這是最危險的時刻,也是最關鍵的時刻。如果他們真能把死者拉去火化,然后入土,就意味著這只是一場葬禮。如果拒不火化,或者抬著死者的尸體鬧事,那無疑就應該立即采取果斷措施。

      那天早上的太陽分外獰厲,不一會兒就把車外殼曬得燙手了,隨之,車里也悶熱難忍起來。程東升和車里其他許多雙眼睛都盯著不遠處通向青草院子的胡同。不一會兒,果然出現(xiàn)了情況。一股人流呼地從胡同里涌了出來,緊跟著又涌出了幾個人。

      程東升馬上警覺起來。下車!他小聲對身邊幾個說,我們先下去看看。

      程東升領著幾個人跑過去的時候,從胡同口跑出來的人也迎面跑了過來。

      “怎么了?”程東升喊道,“出了啥事兒?”

      “不得了了!活了!活過來了!”

      那人驚慌地喊著就要跑,卻被程東升一把抓住,非讓他把話說清楚不可。這時候那人才慌亂地解釋道,就在剛才大家要把死去的青草抬上車子,拉到縣城火化場火化的時候,青草忽然在車上哼哼了幾聲,然后扶著車幫,站起來了。

      程東升跟幾個人面面相覷,有些懷疑是惡作劇。可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便又有幾分相信,決定到青草家看個究竟。他們丟下那人往胡同跑了幾步之后,都忽然被嚇了一跳,相繼剎住腳步,站住了。

      這時候,青草分明拄著拐棍兒從胡同里慢悠悠地迎出來了。她一邊翹著小腳,一邊朝往外跑的人喊:

      “喝碗水再走啊!”

      6

      大家很長時間把青草的“死”當成了一個笑話。

      這也讓許多人一下子恢復了記憶。他們似乎慢慢記起來,從前,那些死了幾天還沒來得及入殮便還了陽的老人,在許多村子比比皆是。所以慢慢的,他們對青草的還陽,也就見怪不怪了。據(jù)青草說,她是到那邊兒去了一趟,就遷墳的事兒跟他們開了個會??煽嗫嗟卣f了三天,都沒能完全做通他們的工作,所以就回來了。這下子,村里人是確信青草不會死了。不但不會死,許多人還猜測經(jīng)過這一次的“死”,青草一定會返老還童。

      最氣憤不過的是程東升,他向縣委縣政府領導反復解釋事情經(jīng)過,領導們總是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把事情歸咎于他工作不力,造成對整個事件失去把握,被老百姓牽著鼻子走,以至最后釀成荒唐可笑的結局。

      活過來的青草讓趙建全跟其他趙莊人更加堅定了信心:堅決不能遷墳!既然老人們不愿意走,無論拆遷辦給多少錢,也不能遷墳!

      因為青草的還陽,遷墳的工作暫時擱置了下來。在全縣召開的拆遷工作促進會上,程東升被縣里領導點名批評,并且被勒令簽署了“軍令狀”。縣長在會上說得很難聽:村子拆遷剩個尾巴,墳地拆遷又出了亂子!你這個主任怎么干的?你干不了,我?guī)湍愀?;幫你干你再干不了,那就換能干了的來干!

      第二天一早,縣里派來的防暴警察便到了位。程東升集合指揮部全體人員,全副武裝,也來到了現(xiàn)場。先突擊拆遷村里剩下的房子。跟以前一樣,先派工作人員喊話,清一戶,拆一戶。到了青草家的時候,派去喊話的工作人員一進院子,程東升的心便提了上來。但不一會兒,人回來了,高興地大聲喊著家里沒人,讓抓緊時間。程東升聽到之后不知為什么竟然有些激動,手臂有些顫抖地對停在一邊的鏟車擺了擺手,示意馬上開始……

      機器轟鳴著,那幾間房子轉眼間便成了廢墟。它們太脆弱了,幾乎僅僅被鏟車的巨大手臂輕輕一碰,便轟然倒了。伴著摧枯拉朽之聲,在大地上騰起一團濃濃的白煙,繼而滿目瘡痍。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傍晚的時候回到指揮部的院子,程東升徑直跑進食堂,大聲喊著讓張師傅趕緊做菜,弄酒。

      這一晚,程東升請指揮部里所有人在食堂里好好地喝了一場。這段時間,大家緊張壞了,累壞了。猛一放松,都喝得有些高。十點左右,外面驟然落雨,大家才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了。程東升覺著有些頭重腳輕,怕開車不安全,便跟妻子打了個電話,說不走了。等大家都走了,出去鎖了院門,回來看了會兒電視,便睡下了。

      窗外雨聲更急了,夾雜著轟隆隆的雷聲和耀眼的閃電。但程東升這晚上借著酒勁兒,卻睡得很沉,很踏實,美美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程東升打開院門想出來透透氣。一開門,看見腳下泥濘中兩行深深的腳印,歪歪斜斜,里面滿滿的全是水。他一下子想起晚上睡夢中似乎聽到了一些動靜,好像有人要敲開門避雨。因為的確醉得太厲害,他也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夢。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沿著地上的腳印尋去,一直尋到了村口的那條小河邊。站在河邊,他嚇得后退了幾步,差點兒跌倒。昨晚酒喝得太多,剛才還有些暈暈乎乎,這下子是徹底醒了。他捂著怦怦跳著的心口,臉色一下子煞白。

      7

      后來,程東升每次跟趙莊人講述的時候,都一口咬定那腳印是青草的。他認定了青草是那晚找不到自己已經(jīng)被拆遷的房子,然后在大雨中亂闖亂撞,最后跑到河邊溺水身亡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趙莊已經(jīng)不復存在,原來趙莊的人已經(jīng)散落各處,而程東升也已經(jīng)在精神病院進行過兩次正規(guī)治療。人們看著這個披頭散發(fā)、雖然已經(jīng)出院但仍然有些瘋瘋癲癲的人,總是無奈地笑笑,嘆口氣說:好好一個人,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直到現(xiàn)在,青草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但人們都認為,一個死過又活過多少次的人,怎么會被河水淹死了呢?青草肯定還活著,在某個地方活著……

      責任編輯/董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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