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從肉眼所見,通常是一座環(huán)環(huán)相套水平展開之城,但在不可見的方向,它往往是一座垂直之城。在北京內(nèi)城區(qū)域,每座城門每條胡同往下挖地三尺,幾乎都能挖出另一座北京城來,當代的胡同下方是明代的墻基,明代的墻基下則是元代的墻角。
因此,從下方往上觀看,倒可以看到一座集生長—死亡于一身的城市,看到城市表皮下的歷史骨骼,看到真正支撐起空間的規(guī)則與力量。前門、箭樓、鼓樓、鐘樓,到毛主席紀念堂、人民英雄紀念碑到天安門,全都骨骼嶙峋歷歷在目,那些屋面和墻體都成為了鐵柵欄,圍合空間,構筑場所,人們數(shù)百年的生活就處于這樣的規(guī)制之中。吳達新的“失度”展,用鋼筋勾勒復制了北京中軸線上的城門城樓,每個城門城樓都高高頂在桿子上,手一推桿子連帶著城門城樓還在頭頂上方寒冷的空氣中搖晃。
與柵格化、權力化的城樓相比,房間則更是一處寧靜休息之所,是人回復到最初的肉胎蜷于其中的子宮。侯勇的丙烯布面系列畫作“起居室”將房門、浴室、卷簾門當作了畫面中的觀看對象。但在那些門、淋浴龍頭和卷簾的各線條之間,侯勇使用了純粹的顏料色塊來進行稀薄的涂抹,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門框、墻體和浴室構件從一個整體的房間圖解中被抽離了出來,成為了一種單純的視覺截面。但在另一個層面上,也顯出略帶輕巧的現(xiàn)代審美裝飾化傾向,而減弱了對于房間這一獨特空間對象的視覺專注本身。在這個層面上,一個自閉癥兒童的房間細密畫會給我?guī)砀嗟拿孛芎涂旄?。(殷羅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