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七七
文/前言:她問他:“能不能給我一個離婚的理由?”他沉默許久:“因?yàn)椴粣哿??!痹捳Z堪比毒藥……
【1】一如既往愛他
林然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模糊一片。耳邊有嗡嗡的說話聲,她尚未弄清狀況。這時,一個人影俯身下來,漸漸的,她看清了那人——清秀的長相,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嘴唇。
她愣了兩三秒,才叫出他的名字:“駱青?”
他掃了她一眼,非常冷漠地吐出幾個字:“還認(rèn)得我,看來腦子沒撞壞。”
林然被他一句話氣得胸口發(fā)悶,抬手就要抓他,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握住腕子,接著他又反握住她的手,像牽著她的手一樣。微溫的接觸讓林然發(fā)蒙,有多久沒有被這雙手牽握了?她已記不得,只傻傻地看著他。
醫(yī)生與駱青說著她的傷勢情況,從這些話里,林然才想起自己是被車撞了。在命懸一線的時候,她拿起電話不是打給120而是打給駱青。
她現(xiàn)在還記得自己在電話里哭著說自己要死的時候,他卻無比冷靜又冷漠地告訴她:“放心,你死不了。”
她聽了便問:“那如果我要死了呢?”
他微微沉默,過了一小會兒才回道:“那我也沒辦法?!?/p>
她當(dāng)時就罵了一句:“你丫!”
罵完她就昏迷不醒人事了,再睜眼就是如今的場景。林然想起這些,不由得心中更添憤怒,她抽回被他反握的手,塞進(jìn)被窩里。
醫(yī)生這時已說完了話,正要走時,又回頭問:“請問您是她什么人?”
“前夫?!?/p>
“前夫?!?/p>
兩人異口同聲。醫(yī)生有些尷尬,只笑著點(diǎn)頭便匆匆溜走。病房里只余兩人,駱青脫下外套往椅子上一扔,又松了領(lǐng)帶,邊松邊問:“駕照是作假買來的吧?”
“關(guān)你什么事?”她瞪他。
他瞧了她一眼,笑:“是不關(guān)我的事?!闭f罷,他往沙發(fā)上一躺,“我很累,在這睡會兒,你最好保持安靜?!?/p>
他命令式的口吻讓林然很不爽,本想趕他走,可看到他疲倦的面容時,她心軟了,干脆一翻身,背對著他。卻是這一剎,眼中有淚水掉下,明明決定不再為他悲傷,可到了此刻,她才曉得,她不夠堅(jiān)強(qiáng)。
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還愛著他,一如既往。
【2】借我哥給你用
駱青大林然九歲,林然之所以能認(rèn)識他,是因?yàn)樗拈|蜜鐘文婷是駱青的表妹。那一天,林然與鐘文婷約好去逛街,到了商場二樓電梯附近時,林然卻突然肚子痛,她整個人蹲了下來,臉色蒼白,嚇得鐘文婷慌張不知所措。
鐘文婷要打120,卻被林然叫住了:“不用,你打了也沒用,醫(yī)生治不好這病?!?/p>
“什么病呀?”
林然剛要說話,卻被另一個聲音截住了。
“婷婷?”
鐘文婷扭頭,看到迎面走來的駱青,他身邊還有一個漂亮女人,這女人正挽著他的胳膊。林然是沒看清這些,她只聽到鐘文婷吃驚地喊:“哥?”
又過了一會兒,聽她說:“太好了,能在這兒遇見你。哥,江湖救個急!我這朋友病了,麻煩你送她去醫(yī)院成嗎?”
林然一聽這話,趕緊搖頭:“不用!不用!”
鐘文婷卻是一把拉起她,將她往駱青懷里推:“不用什么?。∧阆胨肋€是怎么的?”說罷,她又不著痕跡地拉過駱青身邊的漂亮女人,滿嘴歉意地說:“這位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這朋友再不送醫(yī)院就得死了,所以還請你別介意,我得借我哥一用?!?/p>
漂亮女人雖尷尬卻還是大方地擺手:“沒事,沒事?!?/p>
駱青見如此便與那女人告別,隨即便扶著林然下樓,可林然邁不動步子,駱青干脆將她抱起。她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穩(wěn)定時一抬頭就看到了駱青的面容。她瞪圓了眼,急忙說:“不用抱我,我自己走吧,真不用?!?/p>
駱青低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他那副表情特別冷,很具威懾力,嚇得林然不敢再說話,只一顆心怦怦直跳。她往后看,卻瞧見鐘文婷正朝自己擺手,那丫頭臉上的笑容太詭異了,正是這笑容,讓林然想起了不久前她說過的話。
“林然啊,你說你大學(xué)三年多都不戀愛,這眼看都要畢業(yè)了,你就不打算找一個?”
“沒遇見喜歡的,我找誰去??!”
“是你眼光高吧,不過我倒可以給你介紹一個?!?/p>
“誰?”
“我表哥。”
林然一想起這些,整張臉都漲得通紅,她可真服了鐘文婷!
駱青開車將林然送到附近的醫(yī)院,他讓她坐在椅子上休息,打算自己去掛號,林然只好言謝,偏他又退回來問了句:“掛什么科?”
林然羞紅了臉才說:“婦科?!?/p>
駱青打量著她,那眼神跟審視犯人一樣,弄得林然心虛不已,好像她是什么不良女孩一樣。她將頭低得死死的,直到耳邊的腳步聲遠(yuǎn)去時,她才抬起頭。駱青去排隊(duì)了,而她則長呼了一口氣,她想著,從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再見這個男人了!
幾分鐘后,駱青拿著掛號單過來,林然與他乘電梯上去,到了候診室一瞧,滿是人,林然就很是愁眉苦臉。駱青大約看出她的痛苦便到一旁打了個電話,才一小會兒他就帶著她直接越過候診室去見醫(yī)生了。
林然瞧他:“不用排隊(duì)嗎?”
“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的?!彼卮?。雖是禮貌的話語,口氣卻冰冷得很。林然不再多話,而是跟著他的步伐進(jìn)入醫(yī)生診室。
醫(yī)生見著他,滿臉笑容:“是駱青吧?剛才主任給我打電話了,來坐吧?!?/p>
林然詫異地看著駱青,她心里隱隱覺得駱青可能是個牛掰的人物,就跟小說里的什么高干子弟一樣。
她這邊還看著,那邊駱青就將她按坐在椅子上,醫(yī)生用雙眼盯著她,問:“哪兒不舒服?”
林然回了神,卻是羞于出口,她看了一眼駱青。他非常從容地看著她,那眼神好像在說:怎么,我不可以聽嗎?
醫(yī)生等得不耐煩了就說:“你說嘛,沒關(guān)系的,他是你男朋友,你還害什么羞?”
林然一愣,張口要解釋,可駱青卻插話進(jìn)來:“說吧。”
這么兩方一逼,林然干脆破罐子破摔:“痛經(jīng)!”說完,她就將頭低下去,卻又斜眼偷看駱青。
只見駱青面無表情問醫(yī)生:“痛經(jīng)怎么治?”
“這個不好治,如果疼得厲害就打一針吧?”醫(yī)生建議。
林然趕緊搖頭:“給我開止痛藥就好了。”
“也成?!?/p>
駱青拿過醫(yī)生開的藥單去領(lǐng)藥,林然在走廊的椅子上等著他。趁此期間,林然打電話給鐘文婷,電話一通她就沒好氣地罵道:“你怎么這樣??!就這么把我往你哥身邊一扔?”
“我哥又不是壞人,多好的一男人?。∧悴恢蓝嗌倥讼胪磉吙磕?。我這是幫你,懂不懂??!”鐘文婷在宿舍里邊吃東西邊說。
林然聽到她這么說,更是沒好氣:“得!你就跟事兒媽一樣,就沖你這樣,我估計(jì)你哥也好不到哪里去!”說罷,她猛地掛斷電話,卻在抬頭的那一剎看到駱青拿著藥站在不遠(yuǎn)處。
她說話的聲音那么大,他肯定聽到了。林然羞愧得要命,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了。她尷尬地笑著,他倒沒說什么,只將藥遞到她手里:“走,我送你回家?!?/p>
林然可不敢再這樣麻煩他了,她說:“不用了,今天太麻煩你了,我等會兒自己打車回家。對了,這藥多少錢?”
駱青像沒聽到一樣,抬手看腕表:“不早了,跟我走吧?!闭f著他往前走,不給她拒絕的機(jī)會。
林然沒法子,只得硬著頭皮跟在他的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被走廊拐角處的護(hù)士長看見了,護(hù)士長立馬撥通了電話,說:“駱院長吧?我剛才看見令郎了,他陪著一個姑娘從婦科出來,那姑娘臉色好蒼白啊,我瞅著好像是……”
“是什么?”
“墮胎。”
【3】迷失的吻
夜深時分,駱青回到家時,看到客廳里的父親端坐在那兒,父親的臉色不大好看,一旁的母親還朝自己擠眉弄眼。駱青走過去,問:“出什么事了?”
話剛落音,父親一巴掌就扇到他臉上。這一巴掌直把駱青打蒙了,他捂著臉:“老爺子,好歹我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您這么打我,為的是什么啊?”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父親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你今天帶去醫(yī)院的那個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駱青想到了林然,卻問,“是帶一個姑娘去看婦科了,怎么了?”
“她是不是懷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又讓她墮胎了?”父親越說越氣,捋起袖子,“我說你能耐了啊,這種事你也敢干!”說完,父親作勢要打他,駱青眼疾手快躲了開來。弄清楚了父親的意思,他才解釋道:“誤會了,今天這姑娘是婷婷的同學(xué),在商場上碰見倆小丫頭了,這姑娘突然肚子疼,我就送她去了醫(yī)院,是痛經(jīng)?!?/p>
母親一聽這話,一下子從不敢出聲到理直氣壯:“你看你看,你是不是誤會你兒子了。他又不是那種人,你非誤會他干什么!也不問問清楚!”
父親卻是不信:“你編吧,編死了我也不信!”
“那你打婷婷電話問?!瘪樓鄬?shí)在不愿意跟父親糾纏這種事,他要走,卻被父親呵斥住,父親如此說:“你把那姑娘帶過來給我見一面!”
駱青扭頭看向父親,一會兒他就笑了,說:“老爺子,您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您這哪是教訓(xùn)我,您是急著想讓我娶媳婦是吧!”
父親的眼神偏了偏,話語卻依舊強(qiáng)硬:“你不帶的話,你等著我修理你吧?!?/p>
“成,如您的意?!?/p>
駱青應(yīng)了,隔天便給鐘文婷打電話。電話里也沒說明是去見家長,只說要再見林然。這惹得鐘文婷以為駱青對她有意,一掛電話便興高采烈地轉(zhuǎn)身抱住林然,興奮地說:“我哥要再見你!”
林然一愣,本能地就不想去。鐘文婷看出來了就說:“好歹人家昨天也幫了你這么大一個忙,出于禮節(jié)你就不該去?”
就這么的,林然又見了駱青一面。她本要隨意穿著去赴約,卻被鐘文婷強(qiáng)硬地?fù)Q了一套長裙,腳踩高跟鞋,就這么風(fēng)情萬種地去了。當(dāng)她推開包廂門時,她整個人就傻愣在那兒,只因席上還有一對中年夫妻,那對夫妻的雙眼跟雷達(dá)似的在她身上直掃射。
駱青邀她入席,她坐下來,聽駱青介紹那是他的父母。她既不解又尷尬,只得打招呼,偏生駱青又不給個解釋,只這么任由他的父母對她問東問西,如同查戶口。
一頓飯,林然吃得不知滋味,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這場莫名的宴席,結(jié)果他的父親又對她說了句:“林然啊,駱青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們要是處著沒什么問題就考慮考慮終生大事吧?!?/p>
“???”林然徹底震驚,她看向駱青,卻被他一下子帶了過來,駱青說:“爸,您和媽先回去吧?!?/p>
林然目送這對夫妻離去,屋子空了,林然便開了口:“我不大懂你爸什么意思。”
“你也不用懂?!瘪樓嗵统鲕囪€匙要走,走了幾步卻見她沒跟上來,便說,“我爸把你當(dāng)我女朋友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冒充一回,當(dāng)做我昨日幫你的回禮?”
她瞧著他,萬分不敢相信,卻又萬分不敢推脫,于是一咬牙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駱青一笑,說:“謝你了?!?/p>
林然以為裝人家女朋友只要糊弄一下子就過去了,哪曉得這對父母直接把她當(dāng)保姆使喚起來。伺候的就是駱青這冰山,他常常因?yàn)樯庠陲埦稚虾榷嗔?,林然便被他父母?qū)使開車去接駱青。
第一回,她是不好拒絕,于是去了。當(dāng)她從出租車下來時一眼就看到駱青蹲在飯店門口,他那么一大高個子蹲在那兒很是打眼,她走過去,喊了聲:“駱青?”
他抬頭,雖然醉了,但還認(rèn)得人:“你怎么來了?”
林然沒好氣地說:“你爸讓我來接你的?!闭f著她一伸手,“車鑰匙呢?”
他站起來,伸手去掏鑰匙,可掏了半天都沒個動靜。林然不耐煩,干脆伸手去掏他的褲兜,就因這動作,她竟靠進(jìn)了他的懷里。鼻腔撲來的酒味讓林然一怔,她抬頭,看到駱青正低眉看著自己,那雙黑色的眸子如同春水般溫柔,緩緩地就流進(jìn)了她的心窩。
她心狂跳,他低頭,像是要吻她,可沒成功,因?yàn)樗泵μ统鲨€匙躲開了。
林然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車在哪兒?”
駱青沒說話,她等了許久不見回答便轉(zhuǎn)身問:“你怎么不說話?”
他很是無辜:“我不記得了。”
那一剎,林然撲哧一笑。她得多難得才能見這座冰山如孩童一般?她的笑容讓駱青瞧得發(fā)呆,他的注視又讓她羞紅了臉,只覺今晚的春風(fēng)怎么那么膩?
心,卻是一陣又一陣的喜悅。
而后,她廢了半天勁,才找到他的車。林然將他送回家,到了門口,他的父母早已在等候。他父親去扶駱青,林然則取下鑰匙交給駱母,正要告別卻被他母親挽留過夜。林然推脫,但他的母親一再挽留,她瞅著這個點(diǎn)宿舍也關(guān)門了,便也應(yīng)了。
林然在駱家客房睡了一夜,這一夜,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直到天快亮?xí)r才不安穩(wěn)地睡著了。第二日清晨,駱青推開房門,宿醉帶來的頭疼讓他不大舒服,但雙眼看到床上熟睡的林然時,頭疼便好像消失了一般,他靜靜地看著她,看著日光落在她身上顯出的安寧美好,他覺得這仿若一幅油畫,深印在他的心內(nèi)。
駱青走過去,俯身,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他的唇離開她的額頭時,她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了他的吻。她瞪圓了眼,他卻很從容。只是讓她更意想不到的是,他竟托起她的頭,直接吻住了她的雙唇。
林然在這吻里迷失。
【4】感情也會變嗎
半年后,林然畢業(yè)的第二天,駱青拉著林然去領(lǐng)了證。一張結(jié)婚證,一場簡單的婚禮成了林然新的開始,她當(dāng)起了駱太太,不用工作、不用做家務(wù),這讓她的一眾同學(xué)艷羨不已,說她是一腳登上了天堂。
她起初也以為自己登上了天堂,只是久了才發(fā)現(xiàn),她與駱青之間的差距是那樣大。
駱青是典型的事業(yè)狂,常常因?yàn)樯獾氖乱Φ缴罡胍共拍芑丶?,只要他入了飯局就一定會不醉不歸。所以林然常常深夜開車去接他,每一次接他都要帶著醒酒藥。次數(shù)多了,她開始厭煩,有一回她發(fā)怒了。
那時駱青坐在副駕駛座上,因著她一個轉(zhuǎn)彎,他頭暈惡心吐了一車。林然一見這樣,急忙剎車,駱青沒坐穩(wěn),一頭撞到了前擋風(fēng)玻璃上,額上破了口子,鮮血直流。林然當(dāng)時就尖叫起來,他也稍稍回了神,還安慰她:“別緊張,送我去醫(yī)院。”
她慌張地點(diǎn)點(diǎn)頭,雙手顫抖地去扶方向盤,就這么一路哭到醫(yī)院。在她將他送去醫(yī)院包扎傷口時,他父母得到消息也匆匆趕來。那時林然在走廊,他父母以為駱青傷得很重,一見到她,駱母就開始責(zé)備。
話語并不是有多難聽,但那責(zé)備之意就像針一樣扎進(jìn)她的心里。林然雙手緊握,她告訴自己要忍耐,可駱母一句又一句地說,直到把她說紅了眼,淚水隨之而落,她將身子一轉(zhuǎn),跑開了。
駱母愣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我才說她幾句啊,她怎么這么嬌氣?”
駱父則回答:“她還小,也不經(jīng)你這么說啊。”
駱母聽了不大高興,便是從這里開始,她與林然之間有了嫌隙。駱青包扎好傷口出來,這時的酒也醒了不少,在走廊看到了父母卻不見林然便問:“然然呢?”
“給我氣跑了?!瘪樐富氐溃按笮〗闫膺€挺重?!?/p>
駱青一聽這話,急忙給她打電話,打了三四遍,她都掛斷,到最后她干脆關(guān)了機(jī)。林然躲在醫(yī)院后的花園里痛哭了一場,哭夠了才渾渾噩噩地站起來,找了家臨近的賓館,在這里過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林然剛開機(jī),一通電話就打了進(jìn)來,她一時手快就接了,電話里傳來疲憊的聲音:“林然?”
是駱青。
她詫異,心里想著,他該不是打了自己的電話一夜吧!
她遲遲不出聲,他便說:“別鬧脾氣了,有什么委屈你說給我聽,我給你做主。”
后一句話逗得她撲哧一笑,生生覺得那口氣忒像舊社會里的大老爺。他聽她笑了,一直懸著的心便落下了,問了她的地址,隨即就開車去接她。
林然見到他時,他額上的繃帶特別明顯,眼下一片都是青黑色,真像美國大片里跑出來的帥喪尸。她很是心疼,又懊悔自己不該那么沖動,所以一進(jìn)車內(nèi),她就抱住他,忍著淚水說:“對不起?!?/p>
他撫摸著她的長發(fā),柔聲道:“沒關(guān)系。我愛的是你!”
她將這甜言蜜語牢記于心,她發(fā)誓一輩子都不要忘記,而事實(shí),她果真一輩子也沒有忘記。
駱青的生意越做越大,從起初幾十人的公司逐步發(fā)展到了近千人,他也漸漸成為本城媒體的焦點(diǎn),起初是報紙雜志上有采訪他的文章,久了竟有許多花邊新聞冒出來,大多都是說他和某某女明星有染。
林然起初不信,可當(dāng)流言四起時,她卻有些動搖。有一回她拿著報紙故意開他的玩笑,問他是不是真的和誰誰誰有染,他人精一個,自然曉得她這是在質(zhì)問。
駱青發(fā)了火,當(dāng)著她的面撕碎了報紙,并將那一疊碎紙?jiān)蚁蛩<埰m輕,可砸在臉上,心卻痛得要命。家里的保姆看到這種場面,悄悄躲了起來,等駱青離開時,保姆就出來勸說安慰她,可林然一句也聽不進(jìn)去。
她倒是自己安慰自己,說:“他領(lǐng)導(dǎo)當(dāng)久了,在家里也擺起了架子。我能理解他,他現(xiàn)在要面對很多,肯定壓力大?!?/p>
保姆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
有時林然和母親通電話會問:“為什么我覺得他有錢之后,跟我的距離就越來越遠(yuǎn)了?”
母親斥責(zé)她胡思亂想,還告訴她趕緊生個孩子。林然聽了,沒當(dāng)回事。駱青又沒主動說要孩子,她也沒想過,可母親既然提出來了,她就留了心。
晚間,駱青親吻她時,她便在他耳邊說想要一個孩子。他身子一頓,看了她許久也沒說話。她不懂他什么意思,想等他的答案,可等了一宿也沒聽到答案。要孩子的事情就這么耽擱了。直到有一天,一個娛樂記者突然闖到她面前,她才知道了他的答案。
那個娛樂記者一路跟著她,等她進(jìn)入咖啡廳時,他才現(xiàn)身。一上來,他不說明什么,只將一張照片放在林然面前,她低眉。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女的挽著男人的胳膊,一副談笑風(fēng)生的模樣。女人她有些眼熟,男人她很熟悉,是駱青。
她愕然,看著那個記者。
“駱夫人,不知道您對這張照片有什么看法?”
林然震驚憤怒,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就朝那記者潑去:“我該有什么看法?!”
她不顧一屋子詫異的眼光匆匆離去,她開快車回到了家。這一路她所有的質(zhì)疑都因著那張照片得到了憑證,可她還是不信,她跑到他的書房,在他的電腦里,書櫥里,書桌里試圖翻找更多的證據(jù),可讓林然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她翻出來的卻是一份婚前檢查報告。
這份報告是駱青一直保留著的,結(jié)果出來時,她問情況,他只說一切都好。
林然神使鬼差地翻看自己的報告,她清楚地看到那一欄里寫著:體質(zhì)難以懷孕。清晰的幾個字像刀子一樣,鋒利得令她心驚肉跳。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不要孩子的原因是這個。林然一時羞愧,她的憤怒都成了啞炮堵在心里,她顫抖著將檢查報告放回原位,然后靠著墻壁,抱住雙膝將臉埋在其中,久久都不愿起身。
林然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打算將這件事埋藏在心里,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5】直到美好成諷刺
駱青越來越忙,忙得林然一星期才能見他幾面。他不在家時,林然就想著,他現(xiàn)在是不是正和某個女人溫存著。這些念想越來越邪惡,卻盤踞在她心里不離開,她有時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也越來越不明白,為什么起初美好的婚姻會走到如今這樣不冷不熱的景況?
林然決定跟蹤駱青。
她借了朋友的車一路跟在駱青的車后面,只見他開過了這條大道之后便轉(zhuǎn)彎,她也跟著轉(zhuǎn)彎,卻不敢離得太近,只是跟著跟著,駱青的車竟不見了。林然四處張望,卻在路口時,一輛車橫開在她眼前,她急剎車,整個人驚魂未定,車門就被拉開了。
駱青站在車門外,眼神如初見時那般冷漠。他什么也沒問,但他的面容很好地說明了他的怒不可遏。
林然想要躲閃,可又不愿再躲,她向他攤牌:“我知道了一切?!?/p>
他眉頭皺起:“一切?”
她點(diǎn)頭:“我知道我不能懷孕,我也知道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p>
他撲哧一笑,問:“這就是你說的一切?”
“難道這樣還不夠?”她握緊了拳頭,腦袋發(fā)脹,一句話從心中脫口而出,“我要離婚!”
話剛落音,她就嚇了一跳,這話怎么會說出來?她雖然無力面對這樣的婚姻,可卻從未想過離婚,正當(dāng)她要開口解釋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
“好?!?/p>
林然錯愕,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卻將頭偏開。
過了許久,她問:“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一天?”
他沒有回答,而是回到自己的車內(nèi)。他開車要走,她氣急敗壞,一踩油門撞上他的車。撞擊的力度將她震昏,她意識渙散之前,看到駱青跌跌撞撞地從車?yán)锱芟聛?,他似乎將自己抱住,但這一切都太飄渺了。
林然的傷勢并不重,但駱青卻執(zhí)意將她安排在醫(yī)院里療養(yǎng),并派了人專門照料她。這一切的舉動讓她覺得自己被囚禁了,她有過意思要離開,但每每走出病房,就有人一直跟著自己,林然發(fā)現(xiàn)這點(diǎn)時,心都冷了。
她搞不清駱青要做什么,而這段時間他就跟消失了一樣,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倒是她在電視上看到了那個疑似與他有染的女明星成了駱青公司產(chǎn)品的代言人,這消息一出,又是流言滿天飛,林然覺得受夠了,她整理衣衫意欲回老家。
雖有人跟著,但那人也不敢攔著她,林然乘車回到家鄉(xiāng)小城。她的突然到來讓母親隱隱猜測起來,但林然什么都不說,一回到家就蒙頭大睡。
到了晚間,她起床時看到了客廳里的駱青。不知為何,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她立在門口看他,覺得一切都不真實(shí),嘴里還是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他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那A4大的白紙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她連汗毛都豎立起來。她定了定神才看清楚上面的字:離婚協(xié)議。
林然看到這四個字時,大腦一片空白。待她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將筆遞給她。他說:“我會補(bǔ)償你,你不會吃虧?!?/p>
她瞪圓了眼,不相信:“今天又不是愚人節(jié),你不要逗我了?!?/p>
他只看著她,一點(diǎn)都不像在逗她。
林然崩潰了,她哭得稀里嘩啦,里屋的母親聞聲出來,當(dāng)母親發(fā)現(xiàn)了那份離婚協(xié)議時,一向溫柔的母親竟去廚房拿起搟面杖就朝駱青打去,邊打邊罵他。而他只生生地受著。
她忘記駱青是怎么離開這個家的,她只記得自己在他臨走時問他:“能不能給我一個離婚的理由?”
他沉默許久,才說:“因?yàn)椴粣哿??!?/p>
話語堪比毒藥,她將臉埋于掌間,哭了許久。
她想不透,為什么他的愛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為什么他的愛這么廉價?是不是他從來就沒有愛過自己?
林然后悔了,所有最初的美好都成了諷刺,她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傻到無可救藥。
【6】不愛竟是因?yàn)樘珢?/p>
記憶的閘門就此關(guān)閉,林然翻身,駱青還在沙發(fā)上睡著。沙發(fā)有些短,他只能蜷曲起來,如一個嬰孩一般。她看著這樣的他,覺得過往似乎是前半生的事。她多時的恨惡到了此刻,又煙消云散,她起身,走到他面前。
林然伸手去觸碰他的輪廓,當(dāng)她的食指滑過他的唇時,他睜開了眼。她嚇了一跳,手都來不及收回就被他抓住了。
他瞧著她,似笑非笑:“你還愛我?”
她覺得他太自命不凡了,于是抽回手。他直起身子,她說:“謝謝你今天幫我,我也不客氣說請你吃飯了,畢竟我們倆這種身份以后還是不見為好。”
他沒說話。
她起身:“我走了?!?/p>
林然邁著步子,越走越遠(yuǎn),眼看就要去開門把手了,他也沒有任何話語。她徹底死心了,她知道,駱青是真不愛她了。
她轉(zhuǎn)動把手,頭也沒回地離開。
那屋里,空留駱青一人。
兩年后。
林然在母親的催逼下,嘗試去相親,只是相了許多次,都不甚滿意。本想放棄,卻又被母親逼來了。這一次的對象聽說是個大律師,好像各方面條件都好,但也只是聽說而已。
她坐在茶座里,隨意地翻著書,那言情小說里寫著爛俗的情節(jié),她一邊看一邊罵,卻還是不舍得放手。正要看結(jié)局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她扭頭,卻是一時驚詫。
門口一男一女,男的不認(rèn)識,女的卻是鐘文婷。
林然見到她,有說不出的愕然。自從她與駱青離婚后,她跟鐘文婷之間的友誼也到了盡頭。沒成想,今日又見了。
鐘文婷眼圈發(fā)紅,像是哭過,但面對她時,還是露出笑容:“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彼龑擂?。
鐘文婷和那男人坐下來,那男人自我介紹,林然這時才曉得,他就是今天要和自己相親的對象。這卻讓她更加不明白,這一切到底預(yù)示著什么。
好在,鐘文婷給出了答案,她說:“我們有一份財產(chǎn)要給你?!?/p>
林然一笑:“給我?誰的財產(chǎn)?”
鐘文婷示意那個律師,于是律師掏出了一沓文件,林然看去,上面是兩個字:遺囑。她本能地就不想往下看,本能地就說:“我不要。”
“你先看完,好嗎?”
“是誰的遺囑?”她卻刨根問底。
“我哥的?!?/p>
“駱青?”林然不相信,“開什么玩笑?”
鐘文婷看著她,淚水從眼眶里流出。這樣的她,林然很少見,每次見到都是不好的事,林然已經(jīng)厭惡了她的淚水。林然咬著牙問:“不要騙我,他到底怎么了?”
“他已經(jīng)癌癥晚期,他要把財產(chǎn)留給你。
“有一件事我必須和你說,我哥之所以和你離婚,是因?yàn)樗雷约旱昧税┌Y,他不想拖累你。他說你還年輕,不會因?yàn)橐淮坞x婚就失去追求對象,所以他要趁早離開你,不要耽誤你?!?/p>
鐘文婷的話在林然耳邊回蕩,她渾身發(fā)抖,仿佛聽到了全世界最不可信的謊言,可偏偏這個謊言是這么明白而真實(shí)。
林然茫然無助,她抓住鐘文婷的手,仿佛抓住了孤海里的獨(dú)木,她問:“告訴我他在哪里?!?/p>
鐘文婷脫口而出幾個字,林然一聽到便起身離去。
她一路飆車。途中,所有的思緒都如星星一般在腦海里閃爍,她現(xiàn)在才明白他的愛意,只是太遲了。她又覺他太傻,太小瞧了她的愛。
她哭了一路,直到找到了那個地方。
【7】終究是我眼里最美的男人
陽光溫暖地籠罩在他身上,他坐在輪椅上,頭發(fā)因?yàn)榛煻刻旯?,整個人瘦得可怕,再也不像當(dāng)初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眼神甚至還有些呆滯。
她卻還是如當(dāng)初一樣,覺得看到了最美的男人。
林然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駱青身子一震,詫異地看著她。
林然說:“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嗎?”
他搖頭。
“我想把你給我的錢全部都捐了?!?/p>
“你!”
駱青瞪她:“那是我辛苦賺的錢,你腦子壞了嗎?”
她淚水掉落:“賺了全世界卻失去了你,又有什么益處?世界我不可能賺得完,但全世界卻只有一個你?!?/p>
她從兜里掏出一枚戒指,是當(dāng)初他求婚的鉆戒。她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復(fù)述著當(dāng)年他的誓言:“不管遭遇什么困苦、疾病、患難,我都會一直愛著你,直至死亡將你我分離。”
駱青看著她,看了許久,終微微一笑:“我食言了?!?/p>
“你還有機(jī)會彌補(bǔ)?!?/p>
“我還能給你什么呢?”
“你,我只要你?!?/p>
駱青握住她的手,雖沒有話語,但彼此都已明白。林然將頭靠在他的膝上,像貓一樣乖巧,她知道時候不多了,也惋惜與他兜了大圈子,但所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那個誓言,是他的,亦是她的。所幸,他們在最后的最后,沒有辜負(fù)這個誓言——我會一直愛著你,直到死亡將你我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