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順
內(nèi)容摘要:文章依據(jù)新資料深入、多方面地論述了考察團的籌劃、考察日程和主要收獲,探討了考察團成員對西北的認識和開發(fā)西北的看法,對于夏鼐的貢獻予以更全面的分析??疾旃ぷ魇怯谢A、有計劃的,既受到了開發(fā)西北熱潮的影響,也是我國學術研究的自然延續(xù)??疾旃ぷ鞯臏蕚涫潜容^充分的??疾爝^程中,盡管有很多困難,由于得到了各方面的協(xié)助,總體上還是順利的。
關鍵詞:抗戰(zhàn)時期;西北科學孝察團;考察進程;成就;多角度分析
中圖分類號:K87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3)06-0081-05
Restudying the Northwest Scientific Expedition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LI Huaishun
(College of Tourism and History Culture, Zhaoqing University, Zhaoqing, Guangdong 526061)
Abstract: On the basis of new materials, this paper introduces the preparation, schedule, and achievements of the Northwest Scientific Expedition and their understanding as well as developing the Northwest. It also provides a more comprehensive analysis of the contribution made by Xia Nai, the co-leader of the Expedition. The investigation was well-planned and prepared with a good foundation, and it was also a natural extension of academic research in China, though influenced by the upsurge of northwestern development. Despite the many difficulties, the expedition went smoothly on the whole, owing to the support from all sides.
Key words: Investigation progress; Achievements; Multi-angle analysis
1944—1945年的西北科學考察團,對我國考古學的發(fā)展產(chǎn)生過很大的影響,學術界對此有較多的論述。隨著一些新資料的問世,特別是《夏鼐文集》《夏鼐日記》的編輯出版,為進一步研究考察團的活動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本文就此作更深入的探索。
一 考察團的緣起
清末以來,我國西北的考古由于簡牘出土、莫高窟藏經(jīng)洞的發(fā)現(xiàn)、安特生的調(diào)查與發(fā)掘以及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的豐碩成果等而備受學術界矚目??箲?zhàn)全面爆發(fā)后,西北作為抗戰(zhàn)大后方的地位迅速提高,“開發(fā)西北”、“到西北去”的呼聲高漲,考察團體或個人接踵而至,為建設西北獻言獻策。
日軍侵華,東南大片國土淪陷,破壞了我國學術研究的正常歷程。但是隨著我國高等學校和學術機構的內(nèi)遷,知識分子在艱苦的條件下,克服困難,在西南地區(qū)陸續(xù)開展學術研究。1938—1940年,歷史語言研究所考古組與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合作調(diào)查、發(fā)掘云南大理附近古遺址,此后與相關單位聯(lián)合發(fā)掘四川彭山漢墓、成都附近的前蜀王建墓,1937—1938年調(diào)查川康少數(shù)民族,1939—1940年調(diào)查貴州民間藝術等。
1941年10月,李濟向中央博物院理事會提交的報告中,列舉當時的主要工作是:
一、調(diào)查川康民族;二、調(diào)查蒼山洱海的古遺跡;三、貴州民間藝術調(diào)查;四、中國建筑及附屬藝術資料之收集;五、漢代車制之研究;六、四川古跡之調(diào)查與古物采集;七、舊式手工業(yè)品之采集與研究;八、滇邊民俗材料之采集;九、甘新一帶古代藝術及歷史文化史料之采集。
其中,甘肅、新疆一帶的工作計劃有:
1. 以長城線為中心,研究中國古代對于西北邊防上之設施及文獻之采集;2. 以肅州、敦煌一帶之千佛洞為中心,研究佛教藝術東來之情形。如能至新疆,則研究吐魯番、庫車、拜城之佛洞壁畫,俾與甘肅境內(nèi)作一比較。如情形許可,則擬由甘肅或青海至新疆南部之沙漠中作地理與歷史之探查;工作時間暫以一年為限[1]。概括而言,就是依據(jù)現(xiàn)有的條件籌措經(jīng)費、招聘人員、實地考察,對原有的調(diào)查和研究力爭有所推進。由此可見,甘新考察是有基礎、有計劃的,既受到了開發(fā)西北熱潮的影響,也是學術研究的自然延續(xù)。
1941年11月,李濟致信湯用彤,邀請向達參加西北史地考察團,湯用彤十分贊成。第二年,西北史地考察團組成。其成員向達,“匹馬孤征,仆仆于驚沙大漠之間”[2],考察了敦煌莫高窟、漢代玉門關、陽關遺址等,寫成許多著名的論文。1943年,石璋如從甘肅返回途中,考察涇渭流域,發(fā)現(xiàn)23處史前遺址。由于“萬里孤征,行旅匆匆,多未周覽”以及其他方面的原因,計劃中的考察活動沒有全部完成,所以有必要繼續(xù)進行。
新考察團的籌劃大約始于1943年春。當年7月,中央研究院史語所、中國地理研究所、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聯(lián)合組成西北科學考察團。史語所派夏鼐(副研究員)參加,中國地理研究所派李承三、周廷儒參加,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派向達、閻文儒參加。歷史考古組組長為向達,夏鼐任副組長,閻文儒為組員,他們主要在甘肅、青海考察。地理地質(zhì)組主要到新疆考察。
根據(jù)最新的資料來看,考察團的醞釀較早,經(jīng)過了比較細致地磋商和協(xié)調(diào),如經(jīng)費來源、人員安排、收集和熟悉西北的資料、規(guī)劃考察范圍和行動路線、購置所需儀器設備等。有關人員查閱了《流沙墜簡》、《西域水道記》、《語石》、《居延漢簡考釋》、甘肅地方志以及斯坦因、伯希和、安特生、黃文弼、張鳳、徐旭生等學者的著作。盡管條件十分艱苦,總體說來準備工作還是比較充分的。考察開始后,向達、夏鼐與史語所傅斯年以及李濟、北平圖書館館長袁同禮等保持著通信聯(lián)系,匯報考察進展,請示工作安排,解決資金問題,規(guī)劃行動路線等??疾靾F預定將采集的標本全部運至蘭州,暫時保存在甘肅科學教育館,以后再想辦法轉(zhuǎn)送中央研究院。
向達是著名學者,此前去過西北,比較熟悉情況。夏鼐是考古學科班出身,年輕有為,敬佩向達的道德文章。閻文儒是向達在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的研究生,工作過程中成為向達、夏鼐的得力助手。閻文儒稱兩位是“向覺明師”、“夏作銘先生”。夏鼐認為閻文儒是“向先生的高足弟子”,“考察團增添一生力軍”。夏鼐與閻文儒“一見如故”,“合作無間”。“從各種記載中可以看得出,三人的合作十分愉快”[3]。
二 考察經(jīng)過和主要收獲
西北科學考察團原定于1943年9月出發(fā),由于夏鼐突然染病、經(jīng)費遲遲不得解決等原因,不得不推遲了半年。
1944年3月21日和4月4日,向達、夏鼐先后從重慶乘飛機抵達蘭州,住宿在甘肅科學教育館。隨后幾天,他們拜見軍政要人,踏訪名勝古跡。4月13日,夏鼐、何樂夫調(diào)查十里店附近遺址。4月14日,向達、夏鼐調(diào)查西果園附近遺址。在蘭州期間,向達應邀在國立西北師范學院、甘肅學院等高校講演。4月17日,由蘭州乘車啟程西行。途中,夏鼐于武威文廟考察吐谷渾慕容氏墓志。20日至酒泉,考察鐘樓寺、文殊山等。4月26日,離開酒泉前往金塔。27日到金塔,游覽金塔寺。5月1日到三墩,考察漢代烽燧,7日返回金塔。5月12日,閻文儒從陜西寶雞趕到酒泉,加入考察隊伍。1944年5月14日,考察團離開酒泉西行考察嘉峪關,經(jīng)玉門、安西至敦煌,與常書鴻、張民權、史巖等晤談。5月至8月,向達、夏鼐、閻文儒發(fā)掘敦煌佛爺廟等墓地,清理墓葬十余座,并考察莫高窟。9—10月發(fā)掘月牙泉墓地,清理墓葬7座。向達進一步考察莫高窟壁畫藝術,參與鑒定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發(fā)現(xiàn)的北魏殘經(jīng),寫成《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發(fā)現(xiàn)六朝殘經(jīng)》一文??疾靾F原計劃赴新疆考察,由于此時新疆形勢突變,兵荒馬亂,致使計劃落空。10月19日向達離開敦煌東歸。11月至12月,夏鼐、閻文儒發(fā)掘小方盤城,調(diào)查榆林窟、鎖陽城等地。此時“朔風狂飆,透入肌膚”,他們“冒雪沖寒,入漠探險,訪兩關遺址及烽燧遺跡,掘得漢簡數(shù)十片”[4]。1945年1月5日自酒泉東歸,游覽張掖大佛寺、武威文廟等。1月15日和16日,夏鼐、閻文儒分別返回蘭州,在甘肅科學教育館落腳,安置所得文物并進行休整。閻文儒暫時離開考察團回陜西三原。
1945年3月1日,夏鼐與何樂夫會面,再次調(diào)查十里店周圍遺存。夏鼐還與吳良才調(diào)查蘭州附近的王保保城、高坪、中山林、曹家嘴、西果園等遺址。3月19日,夏鼐、凌洪齡調(diào)查青崗岔遺址。夏鼐尋訪古跡,“對于碑碣吉金,亦加留意”,3月底寫成《〈隴右金石錄〉補正》。
1945年4月,夏鼐南下赴洮河流域考察,發(fā)掘辛店、寺洼山遺址,調(diào)查齊家坪、馬家窯等遺址。5月,發(fā)掘?qū)幎柾轂尺z址,5月底返回蘭州。閻文儒“因不通史前石器時代,不便參加”[5]。
6月底,夏鼐自蘭州出發(fā)再度西行,過永登、武威至永昌;7月底,閻文儒由陜西趕到永昌與夏鼐會合。8月至9月中旬,夏鼐、閻文儒發(fā)掘民勤沙井、三角城等遺址;9月中旬經(jīng)山丹至張掖,發(fā)掘黑水國遺址,考察馬蹄寺、永固城。10月初返回武威,發(fā)掘武威南部吐谷渾慕容氏墓地,獲得墓志和隨葬品。10月中旬閻文儒從武威前往蘭州。11月中旬夏鼐自武威返回,又經(jīng)青海樂都至西寧,考察塔爾寺、朱家寨遺址;12月初回蘭州。12月初,夏鼐、吳良才調(diào)查蘭州太平溝遺址。12月18日,夏鼐離開蘭州,經(jīng)定西、通渭、秦安、天水、徽縣、兩當進入陜西。1946年1月4日在四川廣元遭遇匪劫,丟失部分公私財物和發(fā)掘資料,“幸無大損失”,2月24日抵達重慶。2月26日,夏鼐拜見傅斯年、李濟,報告甘肅、青??脊藕驮庥鰮尳偾樾?。閻文儒在甘肅考察結束后,應黎錦熙(劭西)之邀在國立西北師范學院任職(副教授),“因長者之命難違,乃只身留蘭”,任教為時數(shù)月。1946年春離甘東歸,途中考察天水麥積山石窟。
考察團工作期間,袁翰青、何樂夫、吳良才等提供過很多幫助。袁翰青,化學家,時任甘肅科學教育館館長,致力于科普事業(yè),為考察團代管所得標本,并且提供許多便利條件。何樂夫(士驥)曾在北平研究院史學研究會工作,參與發(fā)掘易縣燕下都和寶雞斗雞臺遺址,參加調(diào)查關中地區(qū)的古遺址、勘察邯鄲響堂山石窟。隨高校西遷過程中,他調(diào)查張騫墓葬,撰寫《修理張騫墓工作報告》,發(fā)表于衛(wèi)聚賢主編的《說文月刊》上。1943年何樂夫到國立西北師范學院任教,先后在蘭州十里店、崔家崖、孔家崖、達家莊、水掛莊、安寧堡、徐家灣、鹽場堡、華林山、太平溝、西固、西果園以及臨洮辛店和寺洼山等地進行考古調(diào)查。新中國成立后,他主持發(fā)掘蘭州上西園明代彭澤墓。吳良才,夏鼐好友吳金鼎的堂弟,熱心考古,時在蘭州任職于中國銀行。由于有了以上三位的協(xié)助,使得考察更加順利,工作成就更為顯著。
地理地質(zhì)組主要考察新疆的地理地質(zhì),李承三等曾考察阿勒泰、塔城、伊犁地區(qū)。他們根據(jù)考察資料,寫出了有關甘肅、新疆、青海的報告,為西北地質(zhì)地理研究打下了基礎。
三 有關開發(fā)西北的設想
向達《西征小記》記載“近年以來開發(fā)西北之論甚囂塵上”,“然欲言開發(fā)西北,幾無在不與史地之學有密切之關系”[2]337??疾靾F“其用意于純粹的學術研究而外,蓋亦思以其所得供當世從事西北建設者之參考”[2]338 ①。開發(fā)西北、建設抗戰(zhàn)大后方不是西北科學考察團的主要目的,但是考察成果可以為西北開發(fā)提供借鑒和參考。由于受到“開發(fā)西北”大環(huán)境的影響,考察團成員或多或少、自覺或不自覺地在專業(yè)研究的同時也關注相關問題。
考察團認為,西北有厚重的歷史文化,甘肅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昂游鳛橹泄艜r代中西交通之孔道,中外文化之交流幾莫不由是”[2]356?!昂游饕坏兀瑢碓诮?jīng)濟上究能開發(fā)至何種程度,今日尚難預言。唯其在政治上以及經(jīng)濟上之地位,以之與漢、唐相較,初不因時代遷移,而失去其重要,此則可以斷言者也”[2]372。河西走廊是“秦漢以來由黃河流域到西域的交通要道”,“中西文化的交光互影,也在這條交通孔道上留下許多痕跡”[6]。敦煌“從漢代起就成為西通西域的咽喉,直到隋唐,在對外交通上、國防上、都是西北的重鎮(zhèn),古代敦煌的地位,正如同今日之上海”,“在文化上,也有它光榮的傳統(tǒng)”[5]135。
“懷著滿腔的好奇心”,考察團沿途留意西北的風土人情。在蘭州,夏鼐“經(jīng)自力路至黃河鐵橋,河上有皮筏子數(shù)個,尚為余所初見也”。“郊外田隴中已開始耕種,間有以石子及沙鋪田上,以免水氣(汽)之過分蒸發(fā),苗上又蓋以瓦罐,或以防霜雪歟?”[7]初到西北的夏鼐,顯然對于當?shù)仫L情產(chǎn)生了比較濃厚的興趣。
考察人員親身體驗了西北惡劣的自然條件:氣候干燥,土地荒蕪,人煙稀少,沙漠戈壁。“大風揚塵,終日不息,日光暗淡,遠村如在霧中”[7]181。他們也見證了迷信盛行、種植大煙、婦女纏足、兒童失學、缺衣少食等貧困落后的現(xiàn)象。夏鼐、閻文儒參觀敦煌皇極會為亡者超度,感到場景森嚴?!按思遥▌⒓遥┙聛磉B亡4人,皆以傷寒病,不講求合理方法以治之,乃注力于迷信,殊為可嘆”[7]228。
當然,西北不全是荒涼和愚昧落后,還有地廣人稀、資源豐富的一面。向達認為抗戰(zhàn)時期的西北,并不像傳說的那樣窮苦。當時武威、張掖物價低廉,米每斤3元,面1元半,肉3元,羊肉2元。民國十六年(1927)地震以后天氣變暖,不甚寒冷。武威、張掖“流水爭道,阡陌縱橫,林木蔚茂,儼然江南”,“地產(chǎn)米麥,又多熟荒。將來如能筑壩蓄水,改用機器耕種,用力少而產(chǎn)量增,以其所出供給河西,足有余?!盵2]342。酒泉生活較好,“就生活而論,誠避秦之桃源也”。敦煌生活比較苦,豬肉久已無市,黑市每斤20多元,豬油每斤30多元,即便如此也很少見,牛羊肉亦偶爾一見,面粉限價3元一斤,但黑市6元一斤也無處購買[8]。向達觀看玉門油田和冶煉廠后認為石油價值很大,“將來西北開發(fā),利用機器墾荒耕地,其有賴于油礦之處正甚多也”[2]344。
夏鼐到達張掖附近發(fā)現(xiàn),“兩旁村落頗多,隴畝村樹,頗類江南”[7]175,而敦煌則是“酒泉以西的人口最多、面積最廣的沃洲” [6]241。閻文儒認為祁連山“杉柏林立,草木叢生”,“祁連上牧場極佳,惟水較少”,“倘有大量資金,開發(fā)林牧,此山之利正不可限”[9]。 閻文儒考察麥積山石窟時發(fā)現(xiàn)“兩山松柏叢生,楊柳夾道,水從中流,人行其間,頗有置身桃源之感”,“兩岸沃土,村塢相接”,“此地風土,極似巴蜀”[10]。敦煌一帶“終年不雨”,但有黨河水灌溉,有成片的綠洲,盛產(chǎn)瓜果,不僅僅是靠天吃飯。敦煌附近鹽池較多,鹽是敦煌“三不值錢的一種”,但是可以開發(fā)利用?!氨焙晕?,有幾十里的鹼灘,灘西有許多鹽池,池中滿是大粒青鹽。如果交通發(fā)達以后,這些鹽盡可運到陜、甘,以至長江中流一帶”[5]139。
四 評價和贊譽
裴文中說:
抗戰(zhàn)期間,學者聚集蘭州,考古學家夏鼐、黃文弼、吳良才及何樂夫諸氏曾屢有發(fā)現(xiàn),何氏更有短文發(fā)表,敘述各史前人類遺址及遺物頗詳。[11]
裴文中盛贊他們的工作 “所獲亦豐,貢獻甚大” [11]229。通過一系列考察活動,考察團認為甘肅考古工作的前途很大。西北氣候干燥,遺物保存完整,從考古學的角度來說是一個最重要的去處。洮河流域的史前遺址,自經(jīng)瑞典安特生發(fā)現(xiàn)后,成為“公認的考古工作的樂土”[6]223。向達全面考察后認定,“惟考古工作之希望甚大”[7]126。閻文儒贊嘆“以河西之寶庫,若能有長時間之調(diào)查、發(fā)掘,則必有豐富之收獲”[9]148。
考察人員中,以夏鼐的考察經(jīng)歷最為完整,成就也較大。他的業(yè)績獲得時人和后世的高度評價,崇敬之余,贊美有加。1944年9月,向達致信北平圖書館館長袁同禮,稱:
夏先生在今日考古學界中最年輕,而學識修養(yǎng)又極豐富,學術界先進俱應予以扶持愛惜也。[3]109
向達先生還希望哈佛燕京學社“補助夏鼐先生作考古工作”[3]109。
傅斯年接到夏鼐關于敦煌漢簡的報告后,復信鼓勵說“弟就兄之報告看,極為滿意。將來之工作,可以此為藍圖”,“本所考古事業(yè)之前途所望于兄者多矣”[12]。傅斯年在給中央研究院院長朱家驊信中贊揚說:
夏君乃本所少年有為之一人,在濟之兄領導下,將來于考古界之貢獻必大。[12]213
對齊家文化年代的訂正,是夏鼐的突出貢獻,也是學術界評論的熱點。夏鼐認為,當時“在我們國內(nèi)的考古工作也就養(yǎng)成了一種買辦風氣,以博得外國的資產(chǎn)階級學者的稱道為榮”[13];這一研究成果,“改正了安特生的錯誤,同時也要想糾正當時一般所謂‘學者盲目崇拜‘外國學者的壞風氣”,“這使我們可以在中國原始社會的發(fā)展史的研究工作上,搬開了一個絆腳石”[4]161。 “這標志中國史前考古學的新起點,也意味著由外國學者主宰中國考古學的時代從此結束了”[14]。
《中國大百科全書·夏鼐》評價說:
通過1945年甘肅省寧定(廣河)陽洼灣齊家文化墓葬的發(fā)掘,確認仰韶文化的年代比齊家文化為早……糾正了瑞典學者安特生關于甘肅新石器時代文化的分期,為建立黃河流域有關新石器時代文化的正確的年代序列打下了基礎。[15]
西北科學考察團的工作屬于抗戰(zhàn)時期考察西北、開發(fā)西北熱潮的組成部分,屬于中央研究院史語所計劃的一部分。其中,甘肅、青海各級地方政府及有關人士提供過很多便利。由于經(jīng)費不足、物價上漲,生活條件惡劣,交通十分困難,況且盜匪時有侵擾,戰(zhàn)火紛飛,家國動蕩,對考察效果產(chǎn)生了消極影響。但前輩學者將考古、考察做得有聲有色,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重要成就。與此前的考古相比較,研究范圍、田野發(fā)掘方法等均有進步。篳路藍縷的工作,具有承前啟后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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