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趙碧琰本不姓趙。她是中國第一位留日法學(xué)博士、偽滿洲國立法院院長趙欣伯的遺孀。1938年，趙欣伯夫婦旅居日本期間，以妻子之名購置大量不動產(chǎn)，并藏有大量珍寶。至終審時，這些財產(chǎn)已升值至兩兆日元。

1942年，趙欣伯夫婦攜其獨(dú)子趙宗陽回國生活，再未返回日本。1951年，趙欣伯去世后，趙碧琰與在日的財產(chǎn)托管人失去聯(lián)系。直至1964年，她才重新向日方提出了收回財產(chǎn)權(quán)的請求。這時她才得知近幾十年內(nèi)原來已經(jīng)有20余位自稱為趙欣伯家人的“權(quán)利人”向法庭主張過這筆巨款。

直至1976年，法庭才決定正式開庭，經(jīng)重重篩選，留下了5位都自稱為趙碧琰的女子。她們分別來自馬來西亞、新加坡、香港、泰國和北京。

主審法官津村洋介準(zhǔn)備了幾個問題，來確定真正趙碧琰的身份?！拔蚁胝垎柛魑唬隳艽_認(rèn)自己是趙碧琰嗎？”津村法官問。泰國趙碧琰搶先答話：“當(dāng)然，我自小就叫這個名字，難道還會有錯？”香港趙碧琰和新加坡趙碧琰也相繼這樣說道。“我的祖籍是中國遼寧，1921年嫁給趙欣伯先生后隨夫改姓叫趙碧琰?！瘪R來西亞趙碧琰的回答言簡意賅。輪到來自北京的趙碧琰了，她第一句話就語出驚人：“我不是趙碧琰，真正的趙碧琰已經(jīng)死了。我的真名叫耿維馥，是在出嫁后應(yīng)丈夫的要求改用他前妻趙碧琰的名字?！?/p>

津村洋介法官提出一個關(guān)鍵問題：“請說出趙欣伯死亡的原因、時間和地點(diǎn)?！边@一次，前4位趙碧琰的回答一致：先夫1951年以政治原因受到折磨，死在監(jiān)獄中。只有來自北京的趙碧琰在這個眾所周知的問題上給出了一個最不可思議的答案：“趙欣伯是病死的，1951年7月，腦溢血。他不是被折磨死的?！?/p>

津村洋介看著手中的卷宗，在她的名字后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和助手商量了一陣，決定暫時休庭。他需要找到一枚鑰匙，走出這個復(fù)雜的迷宮。

這枚鑰匙很快出現(xiàn)了，這就是一位名為板垣喜久子的女士。津村洋介法官撥通了這位自稱認(rèn)識趙碧琰的女士的電話。板垣喜久子向他提供了另一條線索：趙碧琰是個左撇子。

很快，第四次開庭的日子到了。津村洋介法官讓書記官給她們各發(fā)了一個小托盤，里面有一把小巧的袖珍剪子和兩張光滑的白紙。他輕敲法槌，解釋道：“趙欣伯的夫人喜歡女紅，懇請各位動手展示自己的才華，幫助法庭更好地判別身份?！?/p>

5位老婦人相繼拿起剪子和白紙，津村洋介很快發(fā)現(xiàn)，唯一左手持剪的，正是那位來自北京的趙碧琰。不到一分鐘，她又放下剪子。其他4位趙碧琰剪的或拙或巧，大多是花案剪影。唯有她剪出的，是一大一小兩張長方形。法官問道：“請問這是……”“金條?！崩咸逦届o地說，“我和我丈夫藏在成城町168號地下室里的金條，放在一個鑄鐵箱子里，上面有印記和編號。”說著將兩張長方形紙片一疊一拼，呈現(xiàn)出一個長方體的模樣。津村洋介法官長出一口氣，可以結(jié)案了：在造幣局東京分局所保管的那些珠寶，其中大部分正是這種形狀的金條。這一點(diǎn)，只有藏寶的這對夫婦能夠知曉。

（摘自《法治周末》，請作者與本刊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