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隨
今天陸川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剛好在一家叫作“陸川飯店”的餐廳吃飯,我和他說的時候,他還一副很不相信的樣子尖叫著問我是不是真的啊。
我看著盤子里還剩一半的牛排,笑了笑說假的。
沉默了好久,陸川說:“聽說大理不會冷,是嗎?我們這里下雪了?!蔽覜]有告訴他,其實剛才的我正在北京的某一條大街上無助地找不到方向,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在眼前落成一幅模糊的風景,潔白的雪早已被踩踏得不成樣子。
我多么想,那時候,我一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陸川,即使他生氣地罵我笨也無所謂,誰叫我為了看一場雪而千里迢迢地跑到北京卻找不到回酒店的路呢?
這樣想著,我又想起了以前我們一起為了高考而努力的日子,雖然我知道那樣的日子永遠的一去不回了,可是,它仍然值得我深深地懷念著,懷念著。
懷念苦讀的那些日子,還好有陸川在,還好有一個人可以做伴一起做夢,我才有勇氣那么的努力和堅持。有一次下晚自習我錯過了回家的末班車,又倒霉地碰上街頭的小混混,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陸川剛好騎著單車過來,說“我送你回家吧”。一路上我心有余悸不敢說話,還是他打破沉默,“看吧,許可可,你又欠我一個人情,你欠我的人情越來越多了,你說你該怎么還呀?”我狠狠地掐著他的背說:“這樣還可以了吧?”他痛苦地叫了一聲,“你這也算還???小心我把你丟在大馬路上不管你了?!眴诬囈驗榇螋[劇烈地晃動,我不自覺地扶著他的肩,緊張的情緒不知所蹤。
那時候,我真的想好好地和他說聲謝謝,可是卻說不出口。不過我相信,就算我什么都不說陸川他也一定知道。
我會永遠記得他,會和我一起蹲在街邊吃爆米花等不準時的公車,會在快要遲到的時候拉著我在人群之中飛奔,會在樓梯的轉(zhuǎn)角嚇得我尖叫。我表面上罵他,可心底里從來沒有怪過他。
我喜歡那樣的回憶,在回憶里,一切故事恍如昨日,那時候我們穿著土得掉牙的校服到處亂蹭,下課在走廊里鬧哄哄,最恨老師抱著卷子走進教室,那時候的我們還沒有各安天涯。
那時候,忙碌的我總是忘了吃早餐,陸川就會好心地從家里帶他媽媽做的奶酪和蛋撻給我吃,那種味道,我至今仍深深地懷念。陸媽媽說:“可可啊,你為什么非要一個人跑到大理去念書呢?要是當初和我們家陸川一起去北京那該有多好,陸川可以照顧你,你爸爸媽媽也可以少擔心你了?!蔽衣犞犞图t了眼眶,卻只能笑著說:“因為我怕冷啊,所以就來大理了,阿姨你不知道,大理這里四季如春,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的?!?/p>
和陸川聊著天南地北的話題,聊著仇恨深深的小時候,聊著關(guān)系開始緩和的初中,聊著結(jié)成戰(zhàn)友的高中,聊著各奔東西的現(xiàn)在,聊著不著邊際的未來……聊著聊著,那一半的牛排早都涼了。從餐廳里出來,天色已暗,看來我這個路癡是自己走不回酒店了,所以攔了一輛出租車。開車的師傅是一個很好的人,問我說:“小姑娘,你是外地人吧,來北京找人嗎?”一路上我們聊了許多,聊到了我來北京只是為了看一場早冬的雪,聊到了在北京我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叫陸川……轉(zhuǎn)眼間,就到那個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好久都找不到的酒店了,揮手作別后,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我居然忘了問那個好心的師傅叫什么名字。
也許,所謂的人生就是這樣的吧,許多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地在你的生命里經(jīng)過,但是就真的只是經(jīng)過而已,也許他會在你的生命里留下那么一點的足跡,可是,總有一天會漸漸地淡去,直到你再也捕捉不到他的氣息。
我決定明天就回大理了,寒冷的北京真的不適合我。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告訴陸川我來過北京,我知道,有一些旅程真的需要一個人去走,去遇見,去經(jīng)歷,去受挫,去成長,內(nèi)心才會強大到足夠安放世間所有的悲喜和無常。
還記得畢業(yè)那晚我們唱歌唱到哭。也許要等到我們都老了,陽光依舊會暖暖地照在我們的臉上,再回想起來那些我們曾經(jīng)一起走過的時光,那真的是一段與愛情無關(guān)的荏苒時光,卻值得我一生珍藏。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