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小霞
1.“她”在婚禮上冒出來
姚心蕊是一家小文具店的老板,是個“潮女”,最近在網(wǎng)上“逮”住了一個同城“離婚男”,就跟他好上了,并很快到了談婚論嫁的實質(zhì)性階段。她的心眼小,急吼吼地對那個離婚男嚷嚷著:“從現(xiàn)在起,我不想聽到、看到、聯(lián)想到關于你前妻的一切信息!”那離婚男叫呂小品,在他們那個小縣城的電視臺當個小記者,平時對姚心蕊言聽計從,一聽這話,就像太監(jiān)聽了皇帝的圣旨,連聲稱是。
姚心蕊又要呂小品把她的這一規(guī)定,跟他的“狐朋狗友”宣布,省得他們以后在她面前胡說八道。于是,呂小品趕緊備了個酒局,把“狐朋狗友”請來,宣布了姚心蕊的“圣旨”,大家都說姚心蕊是個醋壇子,表示絕對“謹遵圣旨”。
姚心蕊呢,見呂小品這么聽話,就答應跟他結(jié)婚了。就這樣,他們選了一個好日子,來到了民政局。
民政局里,負責結(jié)婚登記的經(jīng)辦人是個女同志,她審核了所有材料和證件后,就在結(jié)婚證上辦證機關的地方蓋上公章,在經(jīng)辦人的地方蓋上她自己的私章,“啪”,把兩人的結(jié)婚證給了呂小品。
姚心蕊在布置新房的時候,別出心裁,把兩本結(jié)婚證并列著裝進一個鏡框里,掛到客廳的墻上。呂小品看了,直皺眉頭,說:“胡鬧!”
姚心蕊一聽,撒嬌著問:“怎么胡鬧了?怎么胡鬧了?”
呂小品伸手去摘鏡框,說:“誰家把結(jié)婚證掛到客廳‘曬?”
姚心蕊一蹦,不讓他動,嚷道:“我想曬就曬,怎么了!”
呂小品又想去摘那鏡框,姚心蕊大喝一聲:“放下!不然,離婚!”
呂小品一聽“離婚”,蔫了,嘀咕了一句“隨你便”,走了。
“離婚”?呂小品哪敢?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只盼著結(jié)婚呢。
結(jié)婚這天,客人來到客廳,看到掛在墻上的結(jié)婚證,都一個勁地夸姚心蕊:“到底是年輕人,新潮!”
姚心蕊聽得美滋滋的,對呂小品說:“老公,看看,我說這樣好吧,大家都夸呢!”呂小品不自然地笑笑,說:“那是,那是?!?/p>
呂小品的一個胖哥們兒,看了一會兒結(jié)婚證,扭頭對著呂小品伸出大拇指,說:“大哥,牛?。 ?/p>
呂小品尷尬地一笑,趕緊制止他說話:“別瞎說,這……”想說什么又停住,看到姚心蕊在身邊,改口說:“這都是你嫂子的主意!”
這胖哥們兒狐疑地看了看姚心蕊,跑到其他哥們兒跟前,對著結(jié)婚證嘀嘀咕咕、指指點點。其他哥們兒聽了,都好奇地來到結(jié)婚證前,仔細看了看,表情都怪異起來,沖著呂小品伸出大拇指,一個字:牛!
呂小品擠出一絲笑,把姚心蕊支開后,他趕緊壓低聲音說:“哥們兒,替我保密哦!”大家都保證絕對保密,呂小品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再說姚心蕊,她來到姐們兒中間,和她們聊天,這時,一個瘦姐們兒皺起了眉,她是呂小品一個哥們兒的老婆,她對著結(jié)婚證上經(jīng)辦人的印章,長長地“咦”了一聲——
姚心蕊問:“你‘咦什么?”
瘦姐們兒說:“我聽我老公說,你跟呂小品有規(guī)定……”
姚心蕊搶過話茬說:“是啊,我跟他規(guī)定,在我的家里不準出現(xiàn)‘她的一切信息……”瘦姐們兒說:“你這個規(guī)定現(xiàn)在是否還有效?”
姚心蕊是急脾氣,說:“不僅現(xiàn)在,永遠有效!怎么啦?”
瘦姐們兒抬起手,指著那印章說:“你看,這個是啥……”
姚心蕊看了半天還沒鬧明白,她不耐煩了:“快說,啥意思呀!”
瘦姐們兒說:“這個印章,可是‘她的名字啊!”
姚心蕊一聽,她使勁對著那長方形的印章看了又看,沖著客廳另外一邊喊道:“呂小品,你過來!”
呂小品趕緊跑來,看到姚心蕊臉色不對勁,趕忙問:“怎么了?”
姚心蕊指著那印章,問:“這名字是誰?”
呂小品老老實實地回答:“是她,她叫李乃花,可是……”
姚心蕊一邊哭一邊嚷:“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的規(guī)定你忘記了?現(xiàn)在,我、你、她,三個人的名字都在這個結(jié)婚證上,我還在這里‘曬,這算啥玩意兒啊……”
呂小品爭辯說:“她是民政局辦結(jié)婚登記的,我們繞得開她嗎?”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和我說?”
“要是早說了,你還不跟我離?”
姚心蕊又急又惱,一把將鏡框扯了下來,“啪”地摔到地上。她還不解恨,用腳狠狠地在鏡框上踩,又從碎玻璃里拿起兩個結(jié)婚證,“刷刷刷”,撕得粉碎,嘴巴里蹦出兩個字:“離婚!”
2.要想離婚可真煩
姚心蕊喊“離婚”,其他人都趕緊勸她。其實,姚心蕊也只是說說而已,見有臺階下,也就不出聲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姚心蕊發(fā)現(xiàn)呂小品的胸口“刻”著幾朵花,她左看右瞧,問:“這花是不是李乃花的‘花?你是不是心里還有她?”
呂小品信誓旦旦:“不是。”
姚心蕊又盯著問:“老實說,是不是?你要是承認‘是,也就算了?!?/p>
呂小品心想:說是還了得?所以,他一挺胸脯,說:“絕對不是?!?/p>
姚心蕊還是不依不饒。說實在的,這胸口的幾朵花,就是有一次情人節(jié)和李乃花一起去店里文的,當時呂小品還嬉皮笑臉地說:“這就是‘乃花,‘乃,古文里就是‘你的意思,這就是‘你的花!”你說,這些話現(xiàn)在能說嗎?呂小品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了,姚心蕊明白了,尖聲喊叫:“離婚,絕對離婚!”
呂小品見姚心蕊又鬧離婚,心想,自己這時候必須得“拿”住她,不然,以后就被她“奴役”了,于是就喊:“離婚就離婚,誰怕誰?”
沒想到這么一頂嘴,第二天,兩人真來到民政局,辦離婚手續(xù)了。
姚心蕊看到辦公桌前坐著呂小品的前妻——李乃花,心里那個別扭啊,她不想叫李乃花辦理手續(xù),就問還有誰辦理離婚手續(xù)的。李乃花愛理不理地說:“辦理結(jié)婚和離婚的,就我一個人?!币π娜锍持獡Q人,李乃花不搭理她,沖著呂小品喊道:“有什么手續(xù)趕緊辦理,別耽擱時間。”
呂小品把身份證和戶口本遞給李乃花,說:“辦離婚手續(xù)?!?/p>
姚心蕊心想,這李乃花肯定要調(diào)解的,于是等著她調(diào)解,然后就不離婚了。誰想李乃花一聽,“撲哧”笑了,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呂小品責問李乃花笑什么,她揶揄地說:“速度夠快哦,才幾天???”這么一調(diào)侃,姚心蕊和呂小品都氣呼呼的。
李乃花看了看兩人的戶口本、身份證,說:“還有一樣,最關鍵的?!?/p>
呂小品和姚心蕊異口同聲地問:“什么?”
“結(jié)婚證?!崩钅嘶ㄑa充道,“沒有結(jié)婚證,怎么辦理離婚手續(xù)???”
呂小品看了一眼姚心蕊,說:“結(jié)婚證?她撕了?!?/p>
李乃花一聽,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說:“沒有結(jié)婚證,不能辦離婚手續(xù),這是規(guī)定。你們要想離,得補辦結(jié)婚證,然后,結(jié)婚證我得收了,裝進你們的離婚檔案里,這是新規(guī)定,我和你——呂小品,離婚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規(guī)定?!?/p>
呂小品不打算離婚,看了看姚心蕊。姚心蕊其實也不想真離,她現(xiàn)在忽然想到離婚后還能再復婚,到時候再想辦法繞過李乃花的名字,于是脫口而出:“補辦就補辦?!?/p>
李乃花“呵呵”笑著,說:“補辦?好,結(jié)婚照拿來?!?/p>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沒有結(jié)婚照”。李乃花笑瞇瞇地說:“再去補照一個,洗兩張就行?!?/p>
兩人各自拿了戶口本和身份證,互相瞪一眼,離開了民政局。
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照相館,進去照相。照相的服務員聽他們說照結(jié)婚照,就說:“恭喜恭喜?!?/p>
呂小品說:“恭喜個屁,這結(jié)婚照,是辦理離婚手續(xù)用的?!?/p>
服務員聽了,詫異地笑笑,不說什么了,接著就給他們照相,叫兩人擺姿勢,親昵一點,靠近一點——你說這有多別扭,拍結(jié)婚照,為的是辦離婚證,還要讓“親昵一點”!姚心蕊坐在那兒,心想,只要呂小品抱她一下,她就不離婚了,可呂小品坐在那兒,壓根不看她,臉上緊緊地繃著,她心里罵道:你這個死腦筋!這么想著,就踢了呂小品一腳。呂小品不搭理她,于是,姚心蕊也繃著臉,看鏡頭,服務員趁機摁下了快門。
照好了像,快洗了兩張,兩人又返回民政局。李乃花審驗了他們的材料,補辦了兩個結(jié)婚證,又拿出兩張空白的離婚證,并讓兩人填好離婚協(xié)議,之后,便問他們要單人照片,往離婚證上貼。
呂小品看著姚心蕊,說是沒有準備單人照片,是不是還要再去補照。李乃花看看時間來不及了,就出了個主意,叫他們把剛照的相片再洗一張,從中間剪開,這就是兩人的單身照了,還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這叫‘一刀兩斷?!?/p>
呂小品照辦,把剛才照的結(jié)婚照又洗了一張,然后“一刀兩斷”,變成了兩張單身照。李乃花把兩張單身照貼到離婚證上,在照片上摁上鋼印,又在經(jīng)辦人的地方蓋上自己的私章,把兩個離婚證分別遞給他倆,笑瞇瞇地說:“服務不周,有事再來?!?/p>
姚心蕊拿了離婚證,心想:自己本來沒打算真離婚,不知怎的,一步一步落入了李乃花的圈套,被害得離婚了,想到這些就惱火。她翻開離婚證,看到李乃花的印章,就更火了,火氣一上來,她當著李乃花的面,“刷刷刷”,把離婚證撕了個粉碎,一揚手,那碎紙屑就紛紛揚揚地飄了一地。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領導模樣的中年男子走進來,看到李乃花笑瞇瞇的,又看到姚心蕊和呂小品大眼瞪小眼的,就說:“對不起喲,我們這個地方小,辦理手續(xù)的工作人員少——精簡機構(gòu)、提高效能嘛。不過,我們對工作人員的要求是微笑服務,你們看,你們這么發(fā)脾氣,她都不惱,還微笑著,是不是值得表揚?”
姚心蕊一聽李乃花的“幸災樂禍”還值得表揚,氣得甩頭就走。李乃花一愣,隨即看著呂小品手里的離婚證,又像勸架又像挑釁地說:“你可不要撕喲!”
呂小品不搭理前妻,拿著離婚證就走……
3.為了繞開“她”
姚心蕊跟呂小品離婚了,她想,自己跟呂小品其實也沒為啥,都是因為可惡的呂小品的前妻,把自己的印章蓋到了她倆的結(jié)婚證上;再說,自己當時的本意也是假離婚,可都叫那個女人搞成了真離婚,她越想越悔。
呂小品呢,他壓根兒也不想和姚心蕊離婚,離婚后,他還死皮賴臉地追姚心蕊,還真做了個手術,把胸口上的花“洗”掉了。就這么一來,姚心蕊感動得不得了,沒多久,兩人又和好了,于是打算復婚。若要復婚,就得重新去民政局辦理結(jié)婚證,可姚心蕊真不想在自己的結(jié)婚證上再出現(xiàn)李乃花的名字。因為這個心結(jié),結(jié)婚的事就一直拖著。
這天,姚心蕊的一個姐們兒結(jié)婚,她跟姚心蕊說,民政局辦理結(jié)婚登記手續(xù)的工作人員換了,換成了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
姚心蕊一聽到這個喜訊,趕緊拉著呂小品去民政局辦理結(jié)婚證。果真,坐在辦公桌旁的是個小伙子。小伙子熱情地接待了他們,認真地驗看了他們的證件,然后,拿出兩本空白結(jié)婚證,用電腦打印上兩人的信息、貼上照片、壓鋼印、加蓋公章,最后,拿起自己的私章,摁到了經(jīng)辦人的地方,隨即,便把結(jié)婚證遞給兩人。
姚心蕊接過結(jié)婚證,特意看了看經(jīng)辦人的私章,正方形,篆字。姚心蕊不認識篆字,就問小伙子:“同志,你怎么稱呼?”
小伙子說:“李新杰?!?/p>
姚心蕊“哦”了一聲,對小伙子說了聲“謝謝”,拉著呂小品走了。
回去后,姚心蕊又把結(jié)婚證掛到客廳的墻上,并且變本加厲,把她對呂小品的規(guī)定也打印出來,跟結(jié)婚證一塊裝進了鏡框。
結(jié)婚那天,該來的都來了。呂小品的朋友里有個洋人,這洋人是最近來中國學習漢語和書法的。他是頭一次參加中國人的婚禮,看什么都稀奇,看到姚心蕊跟呂小品的結(jié)婚證掛在客廳里,以為中國原本就有這樣的習俗呢。他看了一會兒結(jié)婚證,當看到經(jīng)辦人的印章時,不禁大聲說:“這章刻得好啊!”
其他人聽他夸那印章,都湊過來看,可都不認識那篆字,就問那洋人:“這是什么字兒?”
洋人嚷嚷著:“是四個字兒,李——乃——花——印——”這聲音很大,整個客廳的人都聽見了,姚心蕊也聽了個明明白白。
這下,姚心蕊整個身子就像定海神針一般直直地杵在了原地,臉上由紅變黃,由黃變白,由白變黑,整個客廳頓時靜了下來,只聽到姚心蕊“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忽然,姚心蕊一伸手,一把扯下掛著的鏡框,摔到地上,玻璃就碎了,她從碎玻璃里拿起兩個結(jié)婚證——大家以為她又要像上回那樣撕了呢,誰知道她沒撕,而是喊:“呂小品——”呂小品趕緊應聲:“哎——”姚心蕊命令道:“跟我去民政局!”呂小品應聲答應:“好——”
就這樣,他們丟下客人,去了民政局。民政局的經(jīng)辦人還是上回那個小伙子,他看到兩人惱怒的樣子,問:“怎么了?”
姚心蕊把結(jié)婚證“啪”地一摔,厲聲問:“你叫李新杰,對吧?”
小伙子點點頭,姚心蕊接著又問:“你給我們辦理結(jié)婚證,怎么蓋李乃花的印章?”
小伙子一下子懵了,不知道咋回事,但還是平心靜氣地解釋說:“是這樣的,以前,都是李乃花辦理的業(yè)務,最近,她身體有病,不能上班,我就替她辦理業(yè)務?!?/p>
姚心蕊說:“你辦理就得蓋你的印章么!”
李新杰搖搖頭,說:“是這樣的,我是實習生,按照規(guī)定,不能獨立辦理業(yè)務,實際上經(jīng)辦人還是李乃花,我辦理的業(yè)務,經(jīng)領導過目后,還得蓋李乃花的印章,但為了有點區(qū)別,她就又刻了一枚篆字的印章,到時候,一看到誰的結(jié)婚證上有這個篆字的印章,就說明是我替她辦理的……”
姚心蕊聽小伙子這么說,傻了,可又說不出啥理來,又氣又急,又羞又惱,抬起腳來,照著呂小品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腳,罵道:“我要被她纏死了!”一跺腳,扭頭就走。
呂小品趕緊追出來勸姚心蕊,說:“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呂小品去拉姚心蕊的胳膊,姚心蕊一甩,不讓他拉,悶著頭,“嗵嗵嗵”地往前走。可一個不小心,就“砰”的一聲,撞到了電線桿上。呂小品趕緊跑過來,要替姚心蕊揉額頭,姚心蕊把頭一扭,指著呂小品的鼻子說:“死不了,你趕緊給我想辦法!”
“好好好,馬上想,馬上想……”呂小品一邊賠著小心,一邊望著電線桿子發(fā)呆,突然,呂小品“撲哧”一樂,指著剛才姚心蕊撞頭的電線桿,說:“有辦法了,你看——”
姚心蕊抬頭一看,原來是個辦假證的小廣告,歪歪扭扭地貼在電線桿子上,她納悶:“這廣告咋啦?”
呂小品喃喃著:“看來咱們辦真證是怎么也繞不過她,不如……咱們干脆就辦一個假證!”
“辦假證?我們結(jié)婚可是終身大事,虧你想得出來!”姚心蕊一聽這話,差點沒當街蹦起來。
呂小品不急不惱,小心地解釋著:“你也知道……咱這種小地方,有些事都只能湊合,你看,咱們?yōu)榱诉@事到民政局已經(jīng)跑了幾個來回,目的都是為了繞過她,可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過。其實呀,這結(jié)婚證不過就是個證明,只要咱們自己不說,誰能知道咱們的結(jié)婚證是假的啊?再說了,真的咱不也有嗎?”
姚心蕊想想也是,就勉強同意了,但她還不放心,就命令呂小品:“你現(xiàn)在就給這個辦假證的打電話,問他辦得像不像,‘真不‘真!”
4、還是沒繞開
呂小品掏出手機,照著廣告上的電話打過去,辦假證的吹噓自己辦的假證比真證還“真”,上面的鋼印、公章、經(jīng)辦人的私章什么的,都是從真證上掃描“翻刻”的,跟真證擱一塊兒,誰都辨不出真假。呂小品問辦一個假結(jié)婚證得多少錢,對方報價500元,不貴。
呂小品在電話里一通砍價,把價錢壓到400元,又按照要求,把夫妻倆的基本資料寫到一張紙上,還有兩張結(jié)婚照、400元錢,裝到一個黑色塑料袋里,按照辦假證的電話“指示”,來到大街上。
呂小品擔心辦假證的弄錯,在電話里再三交代:“喂,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把我原來結(jié)婚證上經(jīng)辦人的印章給你發(fā)過去,你一定要注意,注意,再注意——千萬千萬不要出現(xiàn)這個印章,這是第一;第二是,不要讓這個印章上的名字以任何形式——比如篆書、楷書、隸書什么的——出現(xiàn)在你給我辦的結(jié)婚證上,明白嗎?”
辦假證的說:“明白,絕對明白!不讓你發(fā)給我的這個印章上的名字以任何形式出現(xiàn),是不是?”
呂小品聽了,還不放心,又把“李乃花”三個字用短信發(fā)過去,叮囑對方務必不要出現(xiàn)這個名字,對方斬釘截鐵地答應了。這時,辦假證的又反過來用電話“指示”呂小品:“好了,你交代完了,現(xiàn)在,你,從新華書店大門前往北走過15棵樹……”
呂小品拉著姚心蕊,按照對方的“指示”往前走著,對方又命令呂小品把裝著東西的黑塑料袋放到第15棵樹下,然后又命令他們繼續(xù)往前走,不要回頭。
呂小品拉著姚心蕊急急前行,不敢回頭。過了一會兒,對方打來電話,說:“東西我收到了,我辦好后,就給你快遞過去,你把地址發(fā)到我手機里就可以了?!眳涡∑芬灰徽辙k,做完這些,不由罵道:“他媽的,搞得跟特務一樣,鬼鬼祟祟的?!?/p>
姚心蕊說:“只要能繞開她,鬼鬼祟祟怕什么?”
眼睛一晃,三天過去了。這天,呂小品和姚心蕊請了一幫朋友來新家玩。一會兒,快遞來了,沒想到還是個“到付件”,也就是收件人付費,姚心蕊一聽就有點不高興,心里嘀咕道:這辦假證的也太摳門了!呂小品趕緊掏出20元錢,對姚心蕊勸道:“也沒幾個錢,不要生氣;再說,這里的東西這下就能繞開她了,咱們應該高興才對?!币π娜镆幌胍矊?,拿過快遞,歡蹦亂跳地走了。
回到屋里,姚心蕊高調(diào)宣布:“現(xiàn)在,我要把它拆開,叫大家看看,我跟呂小品,我們之間是絕對的——‘籬笆扎得緊,野狗鉆不進,任何人再也不能摻和進來了!”說罷,“刷刷刷”,三下五除二,拆了快遞包裝,拿出了兩個結(jié)婚證。姚心蕊仔細看了看證件的皮兒,說:“一樣,完全一樣,跟民政局的完全一樣?!彼o呂小品:“你看看,是不是完全一樣?”呂小品掃了一眼結(jié)婚證的皮兒,附和著說:“一樣,絕對一樣!”
姚心蕊把結(jié)婚證貼到胸口,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宣布道:“我要打開了,我要打開了——”她“啪”一聲打開結(jié)婚證,睜開眼,往結(jié)婚證上一看,立刻“哈哈”大笑,嚷嚷著:“繞開她了,繞開她了?!庇帜贸隽硪粋€結(jié)婚證,掀開,看了看,大笑:“兩個證都繞開她了,哈哈……”
現(xiàn)在的結(jié)婚證上,經(jīng)辦人的地方,蓋的是長方形、楷書的印章:“丁一乙”。這會兒,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問他們是怎么繞過那個“她”的,姚心蕊調(diào)皮地賣起關子不肯說。呂小品就解釋說:“動用了關系?!贝蠹覇査麆佑昧耸裁搓P系,他卻不說了,動用了“辦假證的”關系,能說嗎?
姚心蕊又搬出一個鏡框,把那兩個結(jié)婚證裝了進去??吹嚼@開“她”的結(jié)婚證終于掛上了墻,姚心蕊連連說:“勝利!勝利!”呂小品也挺高興,和朋友們舉杯狂歡。
時間過去了大半年,這天,一群朋友又來呂小品家聚會。這些人中,有一個是呂小品新近結(jié)識的朋友,他聽說了這一對夫妻“繞來繞去”的故事,很好奇,在大家閑聊的時候,他特地走到裝著結(jié)婚證的鏡框前,揉揉自己的眼睛,透過玻璃,仔細地看結(jié)婚證上經(jīng)辦人的印章,這一看,他禁不住“咦”了一聲……
這一聲“咦”,和上回一樣,又把大伙兒驚得心驚肉跳。眾人都圍過來看,只見兩個結(jié)婚證上原來蓋著“丁一乙”印章的地方,影影綽綽地“冒”出來三個字:李乃花!這三個字跟“丁一乙”重疊著,但能看清楚。
“這是怎么回事兒?”姚心蕊瞪著呂小品,呂小品趕緊找那辦假證的電話,撥打過去,說明情況。
辦假證的說:“哥們,實在不好意思,給你做‘證的時候,我的助手不知道你的要求,把李乃花的印章蓋上了。后來我一檢查,發(fā)現(xiàn)了這個錯誤,不,是失誤,就又趕緊用‘消字靈把李乃花的印章‘消了,按照你的要求,隨便蓋了一個印章?!?/p>
呂小品聽了,火冒三丈:“我問的是——現(xiàn)在,為什么‘李乃花這三個字又冒出來了?”
辦假證的說話不順溜了:“我、我買的‘消字靈便宜,估、估計質(zhì)量不靠譜,唉,假東西害死人啊……”
呂小品聽辦假證的說“假東西害死人”,感覺真是諷刺。本來話說到這里,呂小品掛了電話就行啦,可不知怎的,他隨口問了一句:“你的‘消字靈在什么地方買的?”
辦假證的回答:“好像是勝利路上一個叫‘心語文具店的地方?!?/p>
呂小品一聽,“哎呀”一聲,捂住了嘴巴,什么也不說了。他清楚地知道,這個文具店就是姚心蕊開的。
唉,其實,人這一生中,繞來繞去,最繞不開的還是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