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離
【一】
我近來有些憂傷,因為左護法帶了個女子回來。
那女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兒,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說,還當著我的面,天真爛漫地去扯左護法的衣袖說:“原來無量山的魔宮這般氣魄,你帶我隨意走走可好?”
彼時,我有些臉色不好地看著左護法命令道:“沈白衣,這個人你從哪里帶走,就送哪里去。”
左護法有些不懂地看著我,問:“為什么?”
他一身白衣自是風流倜儻,右護法忙替他開解:“喀喀,這是教主的命令,命左護法尋找前任左護法的遺孤?!?/p>
我聽完這句話就不太高興,輕哼一聲,扭頭就走。沒想到那位姑娘竟然巴巴來追我,說:“這位姐姐,一定就是白衣哥哥口中那位在教主面前侍候的幻雪了。我早就聽說無量山魔宮哪怕是婢女也美若天仙,還希望姐姐能看見我死去的爹的面子上,幫我收拾出一間屋子來,嗯……最好,離白衣哥哥近點?!?/p>
她說完這句話,臉上竟然浮起了少女般的羞澀,站在一旁的右護法臉色一變,有些膽怯地看著我。
而我只是盯著一身白衣的左護法,他看著我,目光溫暖,臉上竟然有暗許的笑意。
不正常,絕對不正常,以前沒見左護法對哪個女子這樣過。
于是我有些吃味地輕哼:“姑娘,就算是前任左護法的遺孤,這魔宮也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小姑娘一聽,頓時兩眼凝淚,楚楚可憐地看著左護法,而左護法竟然有些寵溺地開口:“幻雪,你就去幫穆湘收拾一間屋子吧?!?/p>
穆湘穆湘,竟然叫得這么親切!我心中愈加不好受起來了。
這時右護法拼命地給左護法眨眼使眼色。
左護法卻同沒有看到一樣,反問:“蕭乘風,你今天眼睛怎么了,抽筋了嗎?”
右護法一臉吃了屎一樣的表情,不由得氣沖沖地說:“沈白衣,你今天得罪了幻雪,以后有你好受的!”
左護法卻風流地搖著折扇說:“哦?那她是又準備給我床上放蟲子嗎?”
我不由得氣急,蕭乘風大概覺得我要繃不住了,在我發(fā)飆之前連忙把我拉走,故意大聲說:“走走走,幻雪,我們不與他一般計較?!?/p>
我任由蕭乘風拉著,卻還是不甘心地回頭看向沈白衣,只見他在微風中佇立,一身白衣絕色飛揚,我低頭,唉一見君子終身誤??!
【二】
我與左護法相識于他閉關(guān)練劍的一個早上。
那時他穿著一身白衣,正使著“浣花碧水”,身形驚艷,宛如游龍,一下子就蠱惑了我沒見過世面的雙眼。
“誰!”我正在驚嘆他的美色,就不防這貨發(fā)現(xiàn)了我,劈開草木,一劍向我指來。
我有些無辜地對他眨眨眼,看著他精美卻略帶煞氣的五官,有些心動又有些害怕,小聲說:“我我……只是好奇?!?/p>
“好奇什么?”他瞇了瞇眼。
“好奇這世上有沒有男神仙……”
他的劍一下子收了回去,我甚至還沒看清,就已經(jīng)入鞘。
他對著我微微一笑,想到什么,又立即收回笑容,故意板著一張臉說:“哼,不要以為你夸我,我就不治你私闖禁地之罪了!說,你到底是誰?”
我撓了撓頭,不由得為這個問題為難起來。
在明顯弱勢的情況下,難道我要告訴他,我是他們教主選定的未來接班人?他以后的頂頭上司?
我猛地搖了搖頭,在看見他疑惑的目光時,馬上靈機一動回答:“我是教主新選上來的貼身護衛(wèi)!各種禁地都可以出入!”
本來冷著臉的他,聽完這句話就嗤笑出聲,他瞇著眼細細打量我:“教主的貼身護衛(wèi),莫不是左右護法?可我怎么不記得教主除了我和蕭乘風外,還多了一個第三護法?”
我連忙改口說:“錯了,是婢女,婢女你不知道吧?。?!”
沈白衣更是輕笑:“沒見過發(fā)育這么不好的婢女,說你是教主新收養(yǎng)的孩子,我倒是會相信?!?/p>
我一臉氣鼓鼓地看著他,他卻說:“好吧,小婢女,你去幫本座去廚房偷只烤雞,我就原諒你覬覦我的美色了?!?/p>
我一聽,也覺得自己的肚子餓了,于是屁顛屁顛地跑去山下的廚房了。自此之后,我與左護法就因為一只烤雞建立了一種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這是老教主遠遠不能比的,這讓老教主一看到我去找左護法就哀嘆女大不中留!
一轉(zhuǎn)眼,我認識左護法已經(jīng)五年。這五年來,我除了被老教主培養(yǎng)成了合格的教主外,基本上算一事無成,而他闖蕩江湖,一年比一年名聲旺。
且不說多少人死在他的劍下,就說拜倒在他白衣下的無知少女,數(shù)來數(shù)去都讓我憂傷。
什么五岳掌門的刁蠻愛女啊,什么江湖上四大美人之首的凌波仙子啊,什么馬賊幫的紅衣女幫主啊……
人人都說,無量山魔宮的左護法,冷若冰霜,艷若桃李,人稱索命艷鬼。我日日與左護法接觸,自然知道他的為人,他雖面上不是那種冰冷的人,卻有一顆薄涼的心,他雖平日里能和你談笑風生,但你卻永遠抓不住他的真心。
右護法在我身邊看著我憂郁地思春,忍不住提醒:“這次教主換任,你打算一直不告訴他嗎?”
我想了想說:“我怕他知道真相以后覺得我一直在耍他玩,還是先不說吧?!?/p>
“可是他遲早要見到教主你的?!笔挸孙L故意把重音落在“教主”兩個字上。
我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那就說新教主閉關(guān)未出,教內(nèi)事務(wù)先由右護法代為管理。”
好吧,要說這次換教主,來得實在突然,正好是在左護法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之際,老教主叫來全教教眾,宣布教主以后由我來即位。當時我一身邪紅衣裝,面戴鬼魅面具,很是拿捏地咳了幾聲。
但這樣顯然不夠,立即就有教眾質(zhì)疑我身材嬌小,無法管理群魔。這讓我委實有些沒面子,于是我只好不客氣地把他一巴掌拍飛。老教主看著他向來重視的青龍使就這樣被打進了石山里出不來,眉頭不由得抽了抽,一時場面萬般安靜。
老教主只好說:“新教主脾氣不太好,下手也沒輕重,你們記住不要沒事惹他?!?/p>
話落,眾人頭如搗蒜。
再后來,老教主病故,南淮發(fā)生叛亂,我?guī)Я硕呙匦l(wèi)以驚心動魄的方式蕩平叛亂,直接平息了魔教分舵的不服,諸位長老也相信我能當好這個魔教教主了。
關(guān)于我魔教教主身份,右護法是第一個知道的。
那時我正在沐浴,右護法因為被傳為我的男寵,跟我有斷袖之誼而憤怒地闖進來質(zhì)問我。
我當時一把捂住胸口,驚恐地看著他。
蕭乘風愣了半晌,目光開始定格在我雪白的胸口。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一著急似乎捂偏了位置,急忙又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放聲尖叫:“蕭乘風,你給我出去?。?!”
蕭乘風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張俏臉在霧氣中變紅,連忙低下頭訥訥地說:“原來……原來你喜歡纏著我問東問西是這個原因,那我我……就委屈一下當你的男寵吧……”
當你妹的男寵?。。?!我覺得我和他的思維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這時他吐露完心聲一個嬌羞轉(zhuǎn)身出門,而我又羞又怒,一個沒忍住就一巴掌拍向泡澡的木桶,結(jié)果沒想到用力太大,木桶一下子炸開了。
蕭乘風聽到聲響緊張地去而復返,但沒想到一開門迎接他的就是一塊飛過來的木板……
而我就趁著清水飛灑,木桶破碎之時,我輕點腳尖,扯出木架上的紅袍一把裹在身上,再隨著四處飛濺的水滴旋轉(zhuǎn)落下。
我披散著頭發(fā),在霧氣繚繞中看見蕭乘風被飛出去的木板砸暈了。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淡定地披上黑披風,戴上銀面具出去了。
路過蕭乘風時,我忍不住狠狠踢了他一腳,這一幕不巧就被聞聲趕來的教眾看見,我只好說:“大家都看見了,得罪本教主就是這個下場,左右護法也不例外?!?/p>
于是我的教眾們?nèi)巳俗晕!?/p>
是的,我是魔教教主,對比自己大上十來歲的左護法沈白衣有點意思,甚至為此不惜天天去找右護法打聽他的習慣愛好,鬧出烏龍,卻沒勇氣告訴他,我就是那個月月發(fā)他糧餉的人。
【三】
當天,我心情實在不是很好,與蕭乘風談?wù)撏晡艺鎸嵣矸莸膯栴}后,就回房練功去了。
半夜,我正打坐,突然感覺到屋外有人,遂收功調(diào)息,裝作熟睡側(cè)身躺下。
當了半個月的教主,我真不知道還有人敢夜闖教主寢宮的。
我正躺著,突然聞到一種奇特的香味,根據(jù)我辨別百毒的能力,立即判斷出這是一種讓男人產(chǎn)生某些反應(yīng)的迷香,于是我屏息了。
不一會兒,門被人打開,隨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咦,這真的是入室行刺嗎?來的人怎么這么不專業(yè)?我有些嫌棄地想。
沒多久,我就感覺一只柔荑探上了我的身,然后一個甜膩的女聲響起:“教主……”
我全身一麻,卻是驚詫,這個聲音怎么這么耳熟?
就在我震驚的時候,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爬上了我的床!?。?/p>
對,你沒看錯?。?!是全身赤裸的女人?。。。∵€爬上了我的床?。。?/p>
我開始咆哮,一個忍不住就坐起來,大喊:“你干什么?!”
“啊——”那女子一聲尖叫,立馬搶過我的被子蓋上了自己的身上,大叫,“怎么是你?”
“來人??!有刺客!”我沒好氣地咆哮!
沒錯,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左護法帶回來的穆湘。雖然光線黑暗,但是我還能看見她潔白如藕的手臂一直拉著被子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教主,什么事?”蕭乘風的聲音及時在門口響起,我看了看床上衣冠不整的穆湘,冷靜了一下,便對右護法說,“稍等,本教主先堂審一下這個刺客。”
穆湘一聽,就指著我說:“你你你……真的是教主?。?!”
我淡定地點頭:“是啊,所以你今天脫光了是要來引誘我嗎?”
“我呸!”穆湘一臉嫌棄地看著我,“我怎么知道魔教新?lián)Q的教主是女的?”
我無奈地看著她捂住的胸口,挑眉:“是啊,還是一個身材各方面都比你好的女人?!?/p>
穆湘看著我發(fā)育飽滿的胸部快要哭了。
五年前,我年齡尚小,自然如左護法所說的一樣發(fā)育不全,但現(xiàn)在,我甚想大笑,因為葡萄和柚子怎么可能相提并論?
穆湘冷靜了一會兒也想清楚自己此番來的目的,便大義凜然地說:“妖女,我今天就算引誘不了你,也要殺了你!”說完,她從頭發(fā)上拔下一支發(fā)簪向我刺來,而我一揮手,她捂胸的被子朝我飛來,她的發(fā)簪刺向了被子,而我已經(jīng)蹲在了她的背后。
我說:“我穿了內(nèi)衫,而你赤裸,你覺得我把教眾叫進來觀看我們大戰(zhàn)如何?”
穆湘迅速轉(zhuǎn)過身,反把發(fā)簪對準自己:“哼,士可殺不可辱,今天失敗我也沒什么話好說,只是沈白衣知道你的身份定然會……”
她忽然對我一陣冷笑,二話不說就用發(fā)簪刺進自己的頸動脈。鮮血一瞬間噴出,濺了我一臉,我沒想到她這么剛烈連忙拉住她,封住她的穴位,但已經(jīng)遲了。
她看著我有些諷刺地笑,她說:“沈白衣不會原諒你殺了我的……”
我突然沒了捉弄她的心情。
一時室內(nèi)萬般寂靜,我就這樣呆坐了半晌,終于想起了還在外面候命的右護法,便有些低落地說:“蕭乘風,你進來處理吧?!?/p>
我給穆湘裹上衣服,披著披風出去了。
此時外面正明月星稀,夜風徐徐而來,帶著夜鶯的啼叫,讓我沒來由地覺得冷。我二話不說就裹著黑披風上了第一次看見左護法的那座后山。
山風很大,吹得我的披風獵獵作響。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會在山頂看見左護法。
“幻雪?”沈白衣看見我的時候一驚,立即向我走來,神色有些慌張。
“左護法,你怎么在這里?”我看著他開口問,夜風讓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沈白衣看著我,憂慮地一嘆,隨即轉(zhuǎn)身低落地道:“夜太靜,睡不著。”
“唉,我也是?!蔽矣昧Φ毓o自己的披風,生怕他看見我內(nèi)衫袖子上的血跡。
沈白衣向我平時看他練劍坐的那塊大石走去,我也一路跟去,跟他一起安靜地坐下。一時我們都沒什么話好說,山風呼嘯,吹得月色都冷清起來。
“幻雪,不知你有沒有體會過報仇的滋味?”沈白衣突然在我身邊說,這和平時的他有些不一樣。
我轉(zhuǎn)頭看了他半晌,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說,我把他帶回來的女子給“咔嚓”了。
于是他繼續(xù)道:“就好比,利用自己喜歡的人?!?/p>
我猛然一驚,尋思那穆湘不會是他派來的吧……
我馬上干咳,然后掩飾道:“這個這個,你不要問我,江湖太復雜,我只想跟喜歡的人過平靜的生活?!?/p>
他嘆:“也是,你又怎么會知道……”
我說:“是啊,我不知道,我純潔可愛,與世無爭?!?我我……只是有點喜歡你……后面這句話我沒敢說。
夜色沉寂,左護法的目光猶如深潭靜水,我與他對望之間難免在心中生出一些微妙的想法來。
就在這時,左護法說:“罷了,夜太深,不適合和你談?wù)撨@種問題,我去睡了。你要一起下去嗎?”
我看著他,愣愣地點頭。然后他突然一把抱住我,向山下飛去,這是他第一次用輕功幫我代步,他懷里的清香,緊實的胸膛,緊緊地貼著我的背,讓我全身熾熱。我突然想,要不就今晚吧,我把左護法騙到?jīng)]人處打暈吃掉吧!
但左護法沒給我這樣的機會,到了目的地后,他二話沒說就放下我飛走了,這讓沒有得償所愿的我非常不爽。
【四】
第二天,整個魔宮就傳出來昨夜教主遇刺的事,刺客不是別人卻正好是傳說中“前任左護法的遺孤”,左護法因為帶人上來,讓教主陷于危險,而被罰去禁地思過,而教主雖未受傷,卻因為此事心情不是很好,開始閉關(guān),教內(nèi)眾事都交由右護法處理。
我混跡在人群里,聽著右護法通報昨夜發(fā)生的事,然后在看見左護法領(lǐng)罰去禁地時,悄然跟上。今日為了安慰他,我特意穿了跟穆湘風格一樣的衣服,我只是想告訴他,他喜歡的類型,我也可以扮出來。
但在禁地,左護法看見了我,非常不高興。
他一臉嚴厲地呵斥我:“誰叫你到這里來了?教主說了不允許任何人探視!”
我裝可憐地說:“我是例外啊,你來禁地,總要有人送飯吧?!?/p>
左護法不領(lǐng)情,轉(zhuǎn)身就走了,并揚言我要是再敢跟著他,就別怪他不顧平時的情面。
在此之前,他還盯著我的衣服看了半天說:“你不適合這么穿,回去換了吧?!?/p>
我突然沒來由地煩躁起來,想著自己熱臉貼了他的冷腚,二話不說就轉(zhuǎn)身下山。一邊走還一邊埋怨:“哼,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有必要為了她發(fā)這么大的火嗎?”
我正說著,突然從草叢里跳出來一個灰影,二話不說就捂住了我的口鼻,一陣刺鼻的氣味傳來,我還沒來得及屏息使出武功反抗,就已經(jīng)有些綿軟無力了。
好吧,我承認我這次是栽到自己的坑里了:在自己的禁地不設(shè)人防備,然后單純地相信無量山的防衛(wèi)是安全的。
意識迷糊之前,我聽到一個蕩漾的男聲說:“嘿嘿,小美人為了找你,我可是連魔窟都闖了啊,從金陵城到無量山,我這一路跟得太苦了!”
什么金陵城?我這輩子就沒去過金陵,這位大叔你搞錯了吧!老子不是穆湘?。。?!
但我沒來得及出聲時,一個黑布袋已經(jīng)將我罩住了。
當我被迷迷糊糊地帶出無量山的時候,第一次正視了無量山防衛(wèi)的松懈,這讓我這個當教主的有些難堪。
隨后我就被“安全地”帶出了無量山,安置在一個廢棄的廟里。
當頭上的布袋被拿下來時,劫我的人驚了驚,竟然不可思議地說了一句:“哎呀,怎么弄錯人了!”
我立即綿軟無力地開口:“放……放了我?!?/p>
但那個人顯然沒有放我的意思,他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摸了摸下巴說:“雖然劫錯了,好像更值了……”他的目光突然瞄上了我的胸口。
一時,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沒想到我堂堂魔教教主,也會有一天栽到采花賊的手里。一種莫名的害怕浮上了心頭,我掙扎了一下,問:“你想干什么?”
采花賊淫蕩地笑了,他反問:“你說我想干什么?”
他說完就搓了搓手,來解我的衣帶,我頓時急得氣血上涌,甚想使出天魔大法,一巴掌拍死他!可惜我實在綿軟無力……
就在我眼睜睜看著他幫我解開衣服,要春光外露的時候,一個影子突然落到他的背后。
我看著那人手上巨大的棒子,心想:完了,這貨還有幫兇,還是那么粗的棒子……
這時,采花賊有所察覺地回頭,結(jié)果很出我的意料,因為那棒子一下子打在采花賊頭上,采花賊很沒出息地暈了過去!
一個年輕的聲音沒好氣地說:“哼,我叫你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禮良家婦女!姑娘,你沒事吧!”
我一聽頓時知道有救,連忙叫喊:“沒事沒事,大俠快點救我!”
一直到走出破廟,我才發(fā)現(xiàn)剛剛那個身形偉岸的大俠,其實是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娃,我看著他手里的棒子,尷尬地笑了笑:“這位小俠的武器……還是真是特別?!?/p>
救我的藍衣小俠咧開嘴笑了笑,把棒子扛在肩上說:“還好還好,你不用叫我小俠,叫我夏子初。對了,你吃了那淫賊身上的解藥,應(yīng)該不過片刻就恢復了,你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我想了想,實在不知道回無量山的路應(yīng)該怎么走,便問:“小俠要怎么走?”
小俠夏子初意氣風發(fā)地說:“我要去武林大會……”然后他意氣風發(fā)地跟我說了武林要召開武林大會,共同商量攻打魔教之事,還說到時候還有他們在魔教的內(nèi)應(yīng)出席,場面非常壯觀,他最后還跟我說他的青梅竹馬就是魔教的內(nèi)應(yīng)之一,名叫穆湘,我頓時被他的信息量轟炸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剛剛說什么?穆湘是正道的內(nèi)應(yīng)?故意使詐讓左護法帶上山去的?
還說什么?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武林大會?
開什么玩笑!??!你有聽說過讓魔教教主去開武林大會,然后攻打魔宮的嗎?
這個世界太顛覆了!
【五】
但我還是在夏子初的唆使下,去了武林大會。其目的,當然是想看看他口中那個魔教的內(nèi)應(yīng)究竟是誰。
冗長的演說先從一些叔叔伯伯開始,然后才是內(nèi)應(yīng)的登場。
那飄然而至的一身白衣,簡直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蕭乘風!”我在心里默默地叫了一次,是他?是那個看著我會臉紅,然后任我怎么胡鬧也不發(fā)脾氣的蕭乘風?
這不可能!怎么會這樣?
有武林上大有威望的人開始介紹,說蕭乘風是前江南大俠的遺腹子,因為從小被魔宮抓去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直到最近魔宮老教主逝去,一些被隱藏的真相才浮出水面。所以他找到自己的母親后,聽說了當年的事之后,決定痛改前非,利用他對魔宮的了解,幫正道狠狠打擊魔宮。
我聽到這個所謂的真相,很不能接受,但我突然想起來,在沈白衣沒有出去之前,蕭乘風的確消失過一段時間,當時我去問他,他只是說去辦一些私事。
仿佛只在一瞬間,我認為最可以信任的人成了背叛我的對象,這無疑是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更讓我對自己識人能力產(chǎn)生了懷疑,覺得對不起老教主的教誨。
而就在我傷神的瞬間,臺上的右護法發(fā)表演說時,掃射四座發(fā)現(xiàn)了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神一瞬間變成不敢相信。
“幻雪?”他試探地叫了我一聲。
而我一見被他發(fā)現(xiàn),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幻雪,你去哪里?”他的聲音立馬變得緊張起來,一聲威喝就跳下臺來追我。
我心想完了,這廂被我發(fā)現(xiàn)他的背叛,他不借助這個機會來把我滅口才怪!于是我沒命地跑,什么“云影十八式”統(tǒng)統(tǒng)用了出來。
以前老教主教我武功時說,其他功夫我都馬馬虎虎,唯有輕功使得是最好的。
我心想當然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遇到打不過的,自然是逃命比較安全。
我使著輕功一路狂奔,心想趕緊擺脫蕭乘風才是,可是蕭乘風真的跟他的名字一樣,整個人是乘著風的!加上我對武林大會的附近不熟,一時間竟然不知該怎么跑。
就在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一個人一把捂住我的嘴,將我拖進了一個暗巷。
我心中一緊,以為又是采花賊?;厥志蜏蕚浣o他一肘,誰知他輕巧地避開,在我耳邊急道:“教主,是我!”
我一個回頭,差點沒被身后的人嚇死。
這人不是別人,卻是沈白衣。
“你怎么來了?”我輕聲開口。此時我離他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我的身影,但下一刻我反應(yīng)過來他對我的稱謂,不由得瞪大眼:“你你……都知道了?”
他輕輕點頭,眼神有些復雜。
他說:“我是跟蹤右護法出來的,右護法離山,太蹊蹺了?!?/p>
按魔宮規(guī)定:一般是左護法主持外務(wù),右護法主持內(nèi)務(wù),所以右護法基本上是不離山的。
可是我又想到一個問題:“但是,你不是在禁地思過嗎?怎么出來了?”
他的眼神立即有些飄忽,環(huán)顧左右才說:“我……我是擔心你。走,這里不安全,我?guī)銛[脫蕭乘風?!?/p>
他說完這句話就帶我一陣飛躍。結(jié)果在附近的蕭乘風聽見動靜就趕了過來,大叫:“幻雪,你要小心沈白衣!”
我在心中不由得鄙夷他,我看是小心你蕭乘風才對吧!于是對沈白衣說:“快點,要追上來了?!?/p>
“嗯?!鄙虬滓螺p輕一哼,急轉(zhuǎn)方向,往一處鬧市飛去,蕭乘風緊隨其后,卻道,“沈白衣,你趕緊放開幻雪!”
我一時迷糊起來,難道要殺我的人不是他嗎?怎么倒是他裝起好人來了!
【六】
幾番飛落,我們越過街道,越過人群,來到了一處稻田。稻田的旁邊就是潺潺的溪流。
沈白衣放下我,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緩緩道:“蕭乘風,你背叛魔教,還想殺教主滅口嗎?”
蕭乘風一個飛躍落地,長身而立,正氣凜然:“到底是誰背叛魔教?你之前弄上山的穆湘行刺未遂該怎么解釋?”
沈白衣冷笑:“看來,今天我們只有一個人可以留下了?!?/p>
隨后他開始拔劍。
蕭乘風也瞇了瞇眼,從腰上取下九節(jié)鞭。
我甚少看見蕭乘風使武器,卻不知道他的武器竟然是這個。
久違的熱血突然涌上我的心頭,我知道在我面前立即上演的將是一場真正的高手決戰(zhàn)。
風呼嘯而來,稻苗都被這陣陣殺氣逼得顫抖了起來。
沈白衣說:“你的獨門武器終于被逼出來了是嗎?那我們來看看這一戰(zhàn),誰是勝者。”他的嘴角揚起了久違的冷笑,而這樣的冷笑,我只有在他殺人時看到過。
他上前一步備戰(zhàn),而蕭乘風的眼神更加警惕。
就在我以為沈白衣要沖上去解決掉蕭乘風的時候,他突然一招“浣花碧水”,向我刺來!
我還清晰地記得他第一次使這一招“浣花碧水”時的驚艷,那時候他對我說:“‘浣花碧水對于背后的敵人最是有效?!?/p>
可是我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成了他“背后的敵人”。
到這一刻,我突然明白為什么老教主要教我克制左右護法的招數(shù)了,原來在魔宮里面,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相信……
鮮血在這一刻噴灑而出,染紅了我身上鵝黃的衣衫,我向后倒去,心里從來沒有這么荒涼過。
四周有一秒鐘的寂靜,而在這一秒的寂靜里,我想到的卻是左護法曾經(jīng)對我說:“幻雪,如果我們沒有在魔宮,或許可以試著在一起?!?/p>
蕭乘風看著我倒下,緊張地大叫我的名字。
我卻只是忍著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白衣,一遍又一遍地問:“為什么?”
“不該為了你的忌妒殺了她?!鄙虬滓码[忍著說。
我的一顆心頓時抽疼,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抓他,卻什么都抓不到,我緩緩地倒下,用盡一片赤誠去告訴他:“可是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p>
“喜歡我就可以殺她嗎?”沈白衣不可理喻地看著我,狠狠地抽回自己的劍,把我觸碰他衣角的機會也剝奪。
血一下子涌出來得更多,我蒼白著臉向他伸著手,想去抓住最后一絲希望,我搖頭:“不,你相信我,我沒有殺她,我沒有,是她行刺我不成功然后自殺的……喀喀……可是……可是你為什么要她行刺我?”
“要行刺你,用得著派她嗎?”沈白衣諷笑,“你又何必跟我演戲?”
這么說不是他?
“可是,那天晚上你明明說利用了自己喜歡的人?!?/p>
他毫不留情地打斷我,有些自嘲又有些低落地說:“我說的那個人是你……”
“我?”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這么說,他喜歡的人應(yīng)該是我?我剛有些欣喜,但他下一句又讓我如墜深淵。
他說:“通過你,我才讓教主服下了我下的慢性毒藥?!?/p>
我這才想起來我每次都是從左護法手里接過飯菜的,那時他說日日都是他幫教主試毒的,而我從沒有懷疑過。
一想到一直待我如親女兒的老教主最后竟然死在我手里,我不由得有些想笑。
這世上最荒唐的事莫過于此,眼前這個男人當真是讓我又愛又恨,曾給了我無盡的希望,現(xiàn)在又將這些希望無情地粉粹。我由著他將我一顆心盡情蹂躪,再心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我忽然明白,原來所謂的愛就是這樣下賤與卑微。
我的心慢慢變涼,氣血不順,就劇烈地咳簌起來,好像要把整個身子都掏空一樣。蕭乘風終于忍不住了,大喊:“沈白衣!你夠了!”他說完就拿著九節(jié)鞭向沈白衣纏去。
沈白衣冷冷一哼,持劍接招,就和蕭乘風斗成一團。
我在一旁看著他們打斗,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蕭乘風大罵沈白衣,說他殺了老教主報仇還不夠,還要殃及我!
沈白衣卻在回答中向我講述了一個關(guān)于他的真相。
原來他是前任左護法的養(yǎng)子,因為親眼見證了老教主派人殺光了前任左護法全家,而懷恨在心,一直在魔教當臥底,就是為了等待血刃教主,只是不巧老教主故去,我接替了教主之位。
而前任左護法家破人亡的那天,他的獨女正好外出游玩,逃過一劫,沈白衣得知后,就四處打聽,秘密尋找當時那個女孩,直到老教主突然給他這樣一個任務(wù),他才有光明正大地帶穆湘回來的機會。
可是據(jù)我所知,穆湘根本就是冒牌的,他是根據(jù)什么確定他就是左護法的遺孤的?
我終于找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了,可惜現(xiàn)在這個時間……
我看著他們兩個都在不要命地廝殺,順了順氣,就說:“都別打了,穆湘根本就不是當年那個女孩……喀喀……”
“你說什么?”兩個人一起停了下來。
我攢足一口氣說:“穆湘是夏子初的女人,夏子初說穆湘就是去做臥底的。”
“不可能,她肩上有梅花印記。我怎么可能認錯?”沈白衣道。
“梅花印記?”蕭乘風突然想起了什么,繼而他看向沈白衣,“不對,穆湘身上沒有梅花印記,那天處理尸體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倒是幻雪身上……”他突然看向我。
我聽到梅花印記時,全身一顫,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肩頭。
沈白衣二話不說,向我飛來,一把扯開我的衣襟,我轉(zhuǎn)頭去看,只見一朵血紅的梅花,在我雪白的肩頭傲然綻放。
沈白衣一怔,松開手后退兩步,手上的劍“哐當”落地。
我的心一下子隨著那把劍一起落地……
“幻雪,你可生于十月初七?”沈白衣良久才問。
我看著地面不說話。
他的表情竟說不上是哭還是笑,只是喃喃道:“竟然是你……枉我一直壓抑自己心中對你的感情,竟然真的是你……”
他最后一句話讓我十分震驚。
原來我才是……
我情緒激動,氣血上涌,再次咳出一口血來,而這次沈白衣發(fā)瘋般地向我跑來,但就在他要抱到我的前一秒,蕭乘風撿起沈白衣的劍,一劍向沈白衣心口刺去。
“不——”
我失聲大喊,而沈白衣?lián)涞乖诘兀荒樆诤薜乜粗?,向我伸出他的手,他失笑著說:“教主,你看我們中間,永遠差那么一步,也就這么一步……”
他努力地向我伸手,可是怎么也夠不到我……他對我笑著,緩緩地閉上眼,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笑容,凝于睫上的淚緩緩滴落。
我再也顧不什么,爬過去握著他的手,說:“不不,你看我們不差這一步,真的!只要你愿意對我伸手,走一步,我愿意走剩下的所有!你不要死啊,我什么都原諒你了,什么都原諒你!”
我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稻田,但是天地寂然,一切回應(yīng)都是無聲……
【尾聲】
我抱著左護法,坐在馬車里,返回無量山。蕭乘風用布包著被打成豬頭的臉,在外面趕車。
蕭乘風在外面不滿地埋怨:“教主,你這次太狠了點吧?!?/p>
我冷冷地道:“誰叫你這么嚇我的!”
蕭乘風說:“教主,你明明知道我對你……你還對沈白衣……你說我能不氣嗎?這次不刺下他心口上的‘不死穴,讓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絞心之痛,我一定會憋成內(nèi)傷的?!?/p>
“于是你把對我的惡氣也出了,是不是?”我接著他的話說下去,蕭乘風頓時就不說話了。
那日沈白衣昏迷后,我一臉氣憤地站起來就把蕭乘風暴打了一頓,直到他說,別打了沈白衣還活著,我才停手。
然后蕭乘風反映過來,一臉吃驚地說:“教主,你……沒事?”
我一把脫下身上染血的外衣,露出里面破損的血包和軟猬甲,沒好氣地說:“本來那天是上山準備求他收了我的,不收我,我就玩切腹自盡嚇嚇他,沒想到半路被采花賊給劫走了。不過也好,現(xiàn)在弄得真相大白,我也終于明白他之前在糾結(jié)些什么了?!?/p>
蕭乘風一臉幻滅,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又叫了一聲:“教主……”
我很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說:“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我,本教主要女扮男裝,輕裝回魔宮?!?/p>
蕭乘風頓時一臉沮喪。
后來我替沈白衣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的確還有一絲氣息在,就給他包扎了傷口,搬上馬車。
而蕭乘風在馬車上告訴我,他只是買通了江南大俠的妻子,偽裝成江南大俠的遺腹子混入正道,本來準備把正道引上山門,再憑借地利消滅干凈,沒想到被我誤會了,有了后面的事。
蕭乘風又說老教主早就對沈白衣有所懷疑了,所以命他親自下山查了一次,但老教主又真的是對前任左護法有虧,所以并不拆穿沈白衣在飯菜里下慢性毒藥的事。
想到這里我不得不佩服老教主的奸詐,因為他似乎很早就料到了沈白衣的仇恨,他曾對我說過,如果沈白衣能放下仇恨,他就能和我好好兒地在一起;如果不能,他一定會做出他這一生最后悔的事。
當時,我并不懂老教主的意思,但現(xiàn)在想想老教主用心實在太險惡了。
如果沈白衣真的殺了我,那他就等于殺了要幫他報仇的對象。
于是我終于明白老教主為什么要我當教主了,還是在故意支開左護法的時候宣布的。我也明白了為什么老教主讓我跟沈白衣接觸,卻不公開我的身份。我更明白了他為什么叫沈白衣去找前任左護法的遺孤,那根本就是試探啊試探!
可憐的沈白衣自以為聰明地去算計別人,卻不知道他才是被人算計的那個。
有人問我要不要找老教主報仇,我覺得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第一,老教主可能是因為內(nèi)疚,真的對我很好;第二也是因為老教主已經(jīng)死了,而他的整個魔教都是我的!
我一定不會負他所望,讓整個江湖雞飛狗跳的!
至于左護法……他現(xiàn)在還乖乖躺在我懷里昏睡呢,不過他醒來,他一定會驚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教主夫婿。
哈哈哈,江湖再怎么大,又豈有我魔教教主大,有本教主坐鎮(zhèn),左護法,你還是乖乖從了為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