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客
約圖風格:懸崖棧道上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白衣服,只是個引路人,不是重點。女的是重點,宮廷和武俠結合的裝扮。
細節(jié)參考段落:五色地鄉(xiāng)乃地之國,與焰國互不相鄰,兩邊素無太多往來,雁初不再多言。使者徑直將她領上弈崖,那塊刻字的巨石依舊巍然屹立,只是平臺上的花大半已凋零,新葉滿枝。二人走到懸崖邊緣,便是上次西聆君撫琴之處,短短十數日,旁邊那株矮楓變得更茂盛,葉片形狀優(yōu)雅,惹人喜愛。
崖下風煙飄蕩,使者揮袖,懸崖間憑空現(xiàn)出一條棧道,通往風煙深處。
棧道寬不過三尺,用粗木打入石壁,再以竹塊鋪就,走在上面“咯吱咯吱”響,雖然外面有欄桿加護,仍令人感到不踏實。順著棧道行至盡頭,二人站在了一處洞府前。洞外石壁上遍結霜花,冰土石凍成一片,寒氣侵骨。焰國人體質對這種環(huán)境相當敏感,雁初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暗暗驚異,在永恒之間居住多年,想不到還有這等奇寒之地。
上期回顧:
第四章 殘花與試探
夜,混亂而殘酷的戰(zhàn)場??耧L大作,塵沙飛揚,冰流涌動,兵戈聲交擊,遭遇伏兵,失了地利,焰國大軍陣腳已亂。漫天火光中,箭如流星,帶著破空之聲朝她飛去,而琉羽的意外出現(xiàn),致使他想也沒想就改變了方向。
“夫人與定王早就認識?”雁初吃驚,露出促狹而輕佻的笑容,“枉我將定王當成男人里的君子,原來一樣會在外面偷腥。”
蕭齊抓住肩頭那只柔軟的玉手,阻止她的動作:“當年我與牧風國交戰(zhàn)時不慎中計,身受重傷,是琉羽救了我,我二人認識在前。夕落的條件是讓我此生只娶一人,琉羽為我甘愿委屈自己,等了整整百年,她并非如你想的那樣不堪。”
“定王與夫人的故事很動人,”雁初道,“但定王既然早已喜歡夫人,為何還要答應王妃?”
蕭齊沉默,手卻無力地松開了。
雁初明白了:“因為越軍?先帝在立儲之事上猶豫不決,與牧風國的爭地之戰(zhàn)能否取勝是關鍵,越軍神勇,陛下與定王想獲得支持,聯(lián)姻是最好的辦法?!?/p>
被迫迎娶不愛的女人,男人始終是恥辱而反感的吧,何況還是為了爭取妻家的支持。
雁初嘆道:“王妃何其無辜。”
“身處大局,許多事未必能自主,”蕭齊艱難地開口,“是我負了她。”
雁初似也黯然了:“只娶一人,能答應那樣的條件對男人來說已經難得,難怪王妃會選擇定王,可惜越將軍父子為此戰(zhàn)死沙場,定王又心屬他人,若知道代價這么大,王妃定然寧愿選擇妻妾眾多的南王吧?!?/p>
愛上他不值得,她會后悔吧?蕭齊面無表情地點頭:“沒錯,是我疏忽,讓人混進營調換密信,致使援軍去遲,越將軍父子遇難,她為了報仇才會隨我出征,我對不住她?!?/p>
雁初忙問:“是誰換了那密信?可抓到了?”
蕭齊默然片刻,道:“是牧風國細作?!?/p>
嘴角彎了一下,一絲嘲諷的笑意滑過,雁初輕聲道:“那定王希望我是王妃,或不是呢?”
“當然希望是,”星眸微亮,蕭齊雙手扳住她的肩,“夕落,是你嗎?”
雁初不答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真是,我自然會恢復你的名分?!?/p>
“定王又如何安置夫人?”
蕭齊愣了一下,慢慢地移開視線:“琉羽是經陛下賜婚的,已經進了門,她所求不多,我希望你容她一席之地?!?/p>
沉默。
“夕落?”輕輕的聲音帶著懇求,透著一絲緊張。
“我也希望我是王妃,”雁初嘆了一口氣,莞爾一笑,“可惜我真不記得了?!?/p>
見他要說話,她適時掩住他的口:“大仇得報,越將軍已瞑目,越軍歸附定王,定王何必讓死人束縛自己?倘若定王對王妃尚有情意,雁初不介意做替身?!?/p>
腰間,衣帶無聲地松開。
風吹進,輕薄的衣裳層層滑落至腰間,細致的肌膚越來越多地呈現(xiàn),白如玉,光滑誘人,看在眼里,就已知道觸感。
春色即將完全呈現(xiàn),雁初停住了動作,鳳眸斜斜地向上瞟著他。
星眸漸變朦朧,蕭齊遲疑著,手慢慢下滑。
房間靜謐,呼吸聲清晰入耳,挺拔雙峰隨之起伏不止,溝壑半隱半現(xiàn),其中滿盛誘惑,令男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記憶中沒有關于那個身體的任何片段,夕落,越夕落從不會穿這種復雜華麗的衣裳,更沒有過這么輕浮動情的時候,她習慣穿著寬松衣袍練越氏刀法,美得干凈又簡單,可是她自己不知道也不在乎,這或許就是他感激她喜歡他卻沒有選擇他的原因吧。她是愛他的,但還不夠,一個女人若愛極男人,不會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容貌,而琉羽做到了。
“夕落?”
終于,手指略一用力,最后的掩飾被扯去。完美的上身裸露在空氣中,曇花一現(xiàn)般的耀眼。
就在他愕然的一剎那,雁初重新扯上外袍:“定王看清了嗎?”
蕭齊放下手后退了兩步:“我實在……想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闭Z氣透著歉意,隱藏著一絲失望。
“雁初身上沒有箭傷,讓定王失望了,”片刻工夫,雁初已整理好衣衫,媚態(tài)全無,微笑竟是一派端莊,“雁初沒那么傻,從不會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尤其是聽了王妃的故事,就更不愿留在這里了,否則夫人一句話,定王將來說不定要怎么處置我呢?!?/p>
蕭齊道:“琉羽她向來善良,只是……”
“只是女人都會吃醋,”雁初道,“如今證實了我不是王妃,定王會讓我走嗎?”
上賜之物轉身就被拋棄,又會生出怎樣的傳言?何況影妃等人慣會煽風點火。蕭齊沒有直接回答,目光恢復清冷:“僅憑箭傷難以證實,也許我記憶有誤,事情尚未確定,你先放心住下。”
這么快就要物盡其用了嗎?雁初摸摸窗欞上的楓葉圖案,轉移了話題:“這是王妃生前居處?”
家常敘話使得氣氛緩和下來,蕭齊看著窗間綠葉許久,方才點頭道:“她喜歡楓葉,問緣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p>
短短十幾日,傳言滿京城,定王新收一名絕色美女,容貌與已故王妃極為相似,定王對其百般縱容,甚至委屈新婚夫人,以至府中上下頗有怨言。
頭頂烏云層層,雁初坐在池中心亭子里,無視丫鬟們小心翼翼的模樣。
扮演這個角色對自己固然不利,甚至是相當危險的,但盧山老將軍身邊的消息渠道想必已被云澤蕭齊控制,要覓得他的下落,必須表現(xiàn)出配合的樣子。
蕭齊走上曲橋,身后跟著一名大丫鬟。
雁初這兩日收斂了許多,主動起身行禮。
“這是——”不待蕭齊開口,跟在他后面的那個丫鬟先就面露驚喜之色,撲到雁初面前跪下,“王妃娘娘!”
雁初不解地看向蕭齊。
丫鬟抬起淚臉,提醒她:“娘娘不認得我了?是我啊!我是紅葉!”
“她的陪嫁丫鬟,紅葉,”蕭齊示意紅葉起身,“這就是我今日讓你見的雁初姑娘?!?/p>
紅葉愕然:“雁初姑娘?”
雁初也打量著她。
反應過來是認錯人了,紅葉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呆呆地望著她半晌,才垂首道:“姑娘容貌與王妃太……相似,叫我忍不住……姑娘不要見怪。”
雁初笑了笑。
蕭齊道:“今后你就留在楓園伺候雁初姑娘吧?!?/p>
紅葉低聲答應,站起來拭淚。
雁初轉向蕭齊:“我要出府走走?!?/p>
焰國京城,繁華自是不消累敘,看天上陰云更重,是要下雨的樣子,雁初不慌不忙地轉過幾條街,偶爾停住看看雜耍,或是進店買幾樣東西,讓兩個丫鬟拿著。
身后,四名侍衛(wèi)緊緊跟隨,是保護也是監(jiān)視。
對于這樣的安排,雁初沒怎么介意,自顧自地繼續(xù)朝前走,行至路口,遠處傳來馬蹄聲響,有皇族車駕緩緩行來,數十騎開道,威風莊嚴,周圍行人攤販紛紛往街道兩旁退避。
“是南王殿下?!?/p>
議論聲中,雁初放慢腳步,側臉觀望。
就在此時,中間那輛華麗的朱輪馬車里似乎有了動靜,跟在旁邊的一名身份較高的侍者忙側耳貼近車窗,邊聽候吩咐,邊拿眼睛瞟不遠處的雁初,緊接著他便直起身喝令隊伍停住。
路人全都跟著朝這邊望來,猜測是什么事能引南王上心。
半晌,那精美窗布被一只手掀起。
雁初立即沉下臉,扭頭就走。
待看見車內那張俊美面容,侍衛(wèi)丫鬟們反應過來,連忙跟上去,然而就這一眨眼的工夫,轉過街角,前面竟失去了雁初的蹤影。
奇峰懸崖,危亭流瀑,重新領略過世間繁華,永恒之間就顯得更加冷清了,縱有和風麗日,春花如錦,依舊感受不到半點暖意,只有無限寂寞如水,伴著歲月流淌。
白衣使者禮貌地微笑道:“是弈主讓我來接姑娘的?!?/p>
“有勞引路?!毖愠觞c頭。
此事早在意料之中,不屬于五靈界卻聞名天下人物,既讓她養(yǎng)花,就一定會有周全的安排讓她可以按時趕回來。
雁初邊跟著他往前走,邊隨口問:“西聆君不在?”
使者道:“弈主去五色地鄉(xiāng)未歸。”
五色地鄉(xiāng)乃地之國,與焰國互不相鄰,兩邊素無太多往來,雁初不再多言。使者徑直將她領上弈崖,那塊刻字的巨石依舊巍然屹立,只是平臺上的花大半已凋零,新葉滿枝。二人走到懸崖邊緣,便是上次西聆君撫琴之處,短短十數日,旁邊那株矮楓變得更茂盛,葉片形狀優(yōu)雅,惹人喜愛。
崖下風煙飄蕩,使者揮袖,懸崖間憑空現(xiàn)出一條棧道,通往風煙深處。
棧道寬不過三尺,用粗木打入石壁,再以竹塊鋪就,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響,雖然外面有欄桿加護,仍令人感到不踏實。順著棧道行至盡頭,二人站在了一處洞府前。洞外石壁上遍結霜花,冰土石凍成一片,寒氣侵骨。焰國人體質對這種環(huán)境相當敏感,雁初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暗暗驚異,在永恒之間居住多年,想不到還有這等奇寒之地。
入洞,映入眼簾的即是白皚皚的一片,連地面也鋪著白雪,踏上去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由于太清靜的緣故,聽在耳朵里分外清晰。
“是極地冰國的凝雪石,凝水成雪,用來供養(yǎng)一葉花,”使者解釋道,“未得弈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此地?!?/p>
雁初這才明白緣故,抬眼看,對面冰臺上那片綠葉格外醒目,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旁邊還擺著另一個相同的玉盆。
雁初道:“兩盆?”
使者笑著提醒她:“姑娘仔細看。”
雁初走到冰臺前,果然發(fā)現(xiàn)了差異,那個玉盆中的確也生有一片葉子,只不過是半截斷葉而已,似乎被人從中間掐斷了,碧色消退,幾無生機。
“那是弈主養(yǎng)過的,”使者道,“兩百年前曾見它開花,眼看就要結果,誰知一夜間花竟被人折去了,如今不生不死,能否重開,恐怕要等十萬年后才知道了。”
珍貴的一葉花被人折去,來人下手全無半點憐惜,絲毫不怕斷其生機,可見此事不正常。雁初忍不住問:“誰敢冒犯永恒之間?”
使者搖頭:“弈主從不提此事?!?/p>
二人沒有忘記正事,將注意力移回那盆完好的花上,雁初只覺那個花苞好像比上次所見時長大了點,待她喂過血,使者就領著她順棧道走回弈崖,親自送她出永恒之間。
即將走出幻門的一剎那,雁初不經意回首望,忽見崖邊那刻著古篆字的巨石旁,一名紫衣女子坐在輪椅上,手執(zhí)團扇半遮面,冷冷地看著她。
回城時已入夜,天上下起了罕見的大雨,雨水沖刷著石板路,澆洗著街頭老樹,行人稀少,燈火闌珊,京城難得冷清起來,唯聞雨聲潺潺。
陰暗長街,雁初獨行。
雨水順著頭發(fā)臉頰往下流淌,心口作疼,運起火療之術,疼痛也只稍有減輕,雁初吐出一口氣,克制住折元過度昏昏欲睡的感覺,盡量穩(wěn)住步伐,好在這百年來早已習慣了,也不難忍受。
轉過街角,數道黑影閃出,刀光帶火色掃來!
習武之人有著警惕的本能,雁初下意識地避開。
刀風翻涌,不依不饒地追隨而至,對方出手極為兇狠,頭頂的雨幕都被強悍的氣浪隔斷了。
雁初雖驚不亂,邊閃避邊凝神戒備,同時纖手扣上腰間,那里藏著一柄無人見過的奇刀。
但凡刺客,出手通常都是走狠辣的路子,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任務,而這些人雖是偷襲,所用招式卻極正宗,打法更加光明磊落,難道……
雁初心頭微動,迅速縮回手。
不出所料,對方個個高手,掌力幻化玄光,加緊攻勢,仍遲遲未能傷她性命。
饒是如此,雁初也已經難以招架,很快腿上就受了傷,被迫跌坐在地。就在火光迎面撲來之際,斜刺里忽然飛出另一柄刀,兩刀相撞,刺客低哼,料是虎口已被震傷,緊接著一道身影擋在了雁初面前。
雁初如獲救星,抓住那紫袍下擺:“定王。”
原來蕭齊及時趕到,見情勢危急,他便隨手拔出身邊侍衛(wèi)的刀擲出,恰好救了她一命。
刺客們見勢不妙,快速而有序地撤走,蕭齊示意侍衛(wèi)追殺,然后回身看雁初。
視線碰撞,雁初仿佛意識到什么,連忙松開手,別過臉坐在地上喘息,疼得直皺眉,濕透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小腿傷口血水雨水混合流個不止,形狀頗為狼狽。
眸中閃過一絲后悔之色,蕭齊想也不想便俯下身,從自己的衣襟上撕了塊布替她扎住傷口,然后脫了外袍裹住她,抱起就走。
雨里長街分外沉寂,步伐快而平穩(wěn),映著遠處不甚明亮的燈光,俊臉上有雨水不?;?,剛毅的輪廓變得柔和許多。
關切依舊令人心醉吧,可惜知道真相后,就剩不了多少感動了。
雁初臉色蒼白地伏在他懷里,無力地問:“定王怎會出來?”
許久,蕭齊才開口道:“夕落有舊疾,每逢這種天氣都會心疼,連出門也不能?!?/p>
“所以你見天氣變了,就出來尋找?”雁初勉強笑道,“我不但沒有心疼病,還能打,現(xiàn)在你該相信了吧?”
說不像,逞強的個性仍然相似,蕭齊低眸看她一眼,道:“焰國習武的女人不多?!?/p>
雁初道:“王妃不就是一個?”
蕭齊將她裹緊了些,輕聲道:“論武功,論性格,你遠不及她,唯獨生了張利嘴?!?/p>
雁初道:“人死了,記得的總是好處?!?/p>
說話的工夫,定王府大門已近在眼前,蕭齊一面命人去請名醫(yī),一面抱著她往后園走,剛到園門口,迎面遇見了琉羽。自從住進王府,兩個女人就沒大見面說話,陡然撞見這情形,琉羽臉色有點變了。
蕭齊隨口吩咐道:“她受傷了,你先回房。”
頭一次被忽略,琉羽不滿地盯著雁初,可巧對面那雙鳳眸也正看著她,里面泛起深深的笑意。
酷似越夕落的女人,心安理得地躺在蕭齊懷里,還有意無意地側過臉,找到一個安全的角度,慢慢地朝她張開嘴,仿佛一條吐著信子的美女蛇,纏在她最愛的男人身上,向她示威。
琉羽冷笑。
她從不擔心這些自以為是的女人,只要這女人當著蕭齊的面開口,就輸定了。
然而,那美女蛇并沒有如預料中那樣出言諷刺,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出聲,只是保持著那個口型而已,清晰的口型,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一個字。
一瞬間,琉羽握緊袖中手,驚恐失聲:“越夕落!”
見她當眾直呼越夕落之名,蕭齊皺眉提醒:“羽兒!”
“是你,”琉羽仍是步步后退,盯著雁初顫聲道,“你就是她,你……沒死!”
“夫人又認錯人了,”雁初很自然地側臉打量她,似是不解,“難道夫人不希望王妃回來?”
“女人總是敬怕鬼神,”蕭齊半是解釋半是責備地說,“琉羽,先回房!”
直呼“琉羽”,已有警告意味,琉羽驀然醒悟,驚疑地打量雁初,想要確認剛才所見是真是假,然而那美麗熟悉的臉上神色已是平靜無波,再也看不出什么了。
蕭齊將雁初交到兩個仆婦手里,吩咐先送她回楓園等候大夫,待人離開后,他才遣退所有丫鬟,轉身問琉羽:“怎么回事?”
琉羽別過臉去:“或許……是我看錯了,我以為她是越夕落?!?/p>
蕭齊道:“委屈你的不是夕落,是我,她之前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對不住她的是我們,如今人已經不在,你為何還那么恨她?”
琉羽聞言激動起來:“是我忌妒,那又怎樣!這么多年,我只能在背地里跟你私會、偷情,我成了什么?這都是她害的!她死就死了,地位卻還在我之上,還能讓你惦記,我受夠了!”
“羽兒,你冷靜些!”蕭齊拉住她的手,“她叫雁初,不是夕落?!?/p>
琉羽甩手道:“那你為什么這樣在乎?一個舞女受傷,用得著你抱?”
蕭齊放開她:“我讓你這么不放心?”
“我——”琉羽漸漸冷靜下來,低頭拭淚,“我只是怕她回來,要趕我走?!?/p>
修長手指替她拭去淚水,蕭齊擁她入懷:“傻瓜,你是由陛下賜婚嫁與我的,云澤琉羽,誰能趕你走。”
“真的?”琉羽仰頭望著他,“不論發(fā)生什么,你都不會趕我走?”
女人無助的缺乏安全感的模樣最令男人心軟,更何況她為他付出太多了,需要他的安撫。蕭齊移開視線,點頭道:“放心,一切有我?!?/p>
琉羽這才展露笑顏,雙臂鉤住他的頸。
蕭齊抬眉,低頭吻了一下那嬌艷紅唇,打橫抱起她朝房間走去。
楓園,漆黑雨夜中亮著一點燈火。送走大夫,兩名丫鬟給傷口上過藥,紅葉又端著一碗藥汁送到床前,輕喚:“姑娘,該吃藥了?!?/p>
雁初睜開眼:“你倒很盡心。”
紅葉道:“我是跟著王妃來這府里的,如今看到姑娘,就像看到了王妃?!?/p>
見她眼圈發(fā)紅,雁初笑道:“我怕是比王妃難伺候多了?!?/p>
“怎么會?姑娘方才還為王妃冒犯夫人,我都聽說了,”紅葉低聲道,“以后姑娘別一個人出門了,幸好今日王上及時趕到……”
窗外夜雨打池塘,楓園越發(fā)寂寞凄涼。
雁初閉了眼睛聽雨。
沒有他趕到,她也不會出什么事,那些“刺客”的目的,不過是想見到越家刀法而已,一場簡單的試探。
第五章 西聆鳳歧
且說雁初靜心養(yǎng)傷,數日未出楓園,轉眼進入四月,焰皇照例宴群臣,里頭皇后娘娘也特意設了賞花會,眾王妃夫人們都按品盛妝入宮。大清早,定王府眾人就隨蕭齊坐車進宮朝見。
宴席設在御花園,內外用步障帷幕隔開,當前正是百花怒放的季節(jié),艷陽高照,繽紛的花叢中,暖氣與香氣混合浮動,熏風醉人,往來的女官們花枝招展,放眼望去,姹紫嫣紅一片。
習慣了清靜,雁初本不欲來這種場合的,好在她如今的身份不用應酬,此刻遠遠地避了眾人,坐在花蔭下抱怨紅葉:“死丫頭,你倒是說說有什么好看,連我的傷都不顧了。”
“姑娘底子好,傷口這么快就愈合了,”紅葉邊蹲下身替她揉腿,邊笑道,“這次有位難得現(xiàn)身的貴客,姑娘沒見她們都想來呢!”
雁初問:“什么稀罕客?”
紅葉道:“永恒之間的西聆君?!?/p>
雁初愣住了。
西聆,這個五靈界最尊貴的姓氏,代表的從來只是一個人,他的歷史就是一個輝煌時代的見證,傳奇的故事,正如永恒之間這個名字,已在五靈界流傳數百萬年,經久不衰。
雁初回過神道:“西聆君竟會來焰國?”
“千真萬確!”紅葉笑嘻嘻地道,“姑娘怕吵,就在這兒等我,我先過去看看他到了沒有,再來叫姑娘?!?/p>
她一走,雁初更加無聊,歇了片刻,索性起身順著小徑往前走,漫無目的地在園中游蕩。
不知不覺行至僻靜處,前面池塘邊有人影。
發(fā)現(xiàn)是一男一女,雁初暗暗吃驚,連忙閃入柳樹后,借枝葉隱蔽身形,再定睛細看,只見其中一人身著墨邊朱袍,體貌風流,正是南王文朱成錦,而站在他面前的那名女子,生得極為端麗秀雅,單服飾就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她的身份,竟是一位地位不低的宮妃。
只聽南王開口道:“出來這么久,我該回去了,否則皇兄恐怕會起疑?!?/p>
丹妃嗯了一聲。
南王低低地嘆息,道:“此番回京我不知道能留多久,丹霞,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p>
丹妃道:“陛下對你我之事似已有所察覺,我怕他會……你還是少進宮來吧?!?/p>
“我明白,”南王道,“今日見面是想知道你安好與否,快要開宴了,你先回去吧?!?/p>
丹妃含淚點頭,轉身順著小路去了。
見南王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雁初知道被他發(fā)現(xiàn),不慌不忙地從樹后走出來作禮。
南王道:“偷聽到什么了?”
雁初笑道:“殿下與宮妃有私情,罪名不小?!?/p>
南王道:“你膽子更不小?!?/p>
雁初望著丹妃離去的方向,道:“殿下做得好精彩的戲,連雁初都險些被騙過,何況別人?!?/p>
南王聞言轉身面對著她,道:“本王開始后悔將你送人了?!?/p>
雁初道:“殿下最舍得的就是女人,怎會后悔?”
“你這是在怨怪本王?”南王忽然拉住她,暗中遞了個眼色,“聽說蕭齊冷落你?”
雁初立即會意,迅速將臉一沉,甩手要走:“與殿下何干!”
南王將她強行帶回懷中。
“讓陛下誤以為握了張底牌,就是他輕敵的開始,連我都要佩服殿下了?!毖愠踹厭暝叺吐暤?,“可惜那位娘娘一片癡心被殿下利用,女人總是這么傻?!?/p>
“皇兄多疑,難得讓他以為掌握了我的弱點,”南王俯下臉,借曖昧的距離掩飾口型動作,“凡事謹慎,你現(xiàn)在的處境,本王想幫也幫不了?!?/p>
“殿下這么在乎我?”
“本王在乎,蕭齊究竟有沒有碰過你?”
雁初收了玩笑:“我在定王府,殿下管不了,但外面的事……”
“如有需要,盡可開口,”南王道,“你可以完全相信本王?!?/p>
“我相信,殿下很在乎越軍,”雁初說完忽然大力推開他,冷冷地道,“殿下既已將我送人,又何必如此?”
“此事都怪蕭齊,”南王配合地道,“他先前一口咬定你是他的發(fā)妻,本王若再強行要你,便是奪他的妻子。眼下本王不想跟他鬧得魚死網破,實屬無奈,原想送你進宮伺候皇兄享受榮華富貴,誰知道皇兄又將你賞給了他。”見雁初不理,他含笑安慰道,“既然蕭齊對你沒興趣,待有機會我再將你要回來便是?!?/p>
“誰說他對我沒興趣!”雁初惱羞成怒,轉身就走。
南王抿嘴,跟上去。
花叢后,兩個人緩步踱出來。
焰皇瞟了蕭齊一眼,道:“朕這個王弟對付女人很有些手段,你再不看牢些,只怕這女人就要心甘情愿替他賣命了?!?/p>
蕭齊看著二人去的方向,沒有說話。
“王弟送她回你身邊必有目的,”焰皇眸中有了狠色,“你想證實她的身份,但這或許也正是王弟所愿,她有了那個身份就可以取信越軍,要是被王弟利用……不用朕提醒你怎么做吧?”
蕭齊收回視線道:“陛下放心,臣不會讓她在外生事。”
焰皇道:“就算她真是你的妻子,拋棄王妃身份,已是生了異心,畢竟越將軍父子之死……留下她始終是個變數。”
蕭齊道:“臣明白?!?/p>
焰皇點頭:“走吧?!?/p>
南王徑直繞過步障到外面去了,雁初順原路回到先前的地方等紅葉。
一個女人若僅僅憑借容貌就自稱是已死多年的王妃,越軍舊部將領們絕不會輕易相信,這女人仗著蕭齊的縱容無法無天,他們或許還會氣憤,但如果蕭齊殺了一個疑似王妃的失憶的女人,南王絕不會吝惜多制造點謠言給他們聽,蕭齊暫時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什么。
南王說得沒錯,眼下處境的確不利于自己,越往前走就越接近危險,必須步步謹慎。
雁初剛整理完思緒,紅葉就匆匆走來,滿臉興奮地拉起她:“姑娘,快過去吧!”
永恒之主到來,焰皇估計是為了滿足女人們的好奇心,特意將一處步障設得低了許多,此刻所有人全聚在那邊,嬪妃夫人們顧及身份,都矜持地站在遠處觀望,那些公主王女與宮娥們則擠在前面。
五靈界玄術盛行,道門獨尊,永恒之間是最有名的一個,長生,自古多少人的夢想,作為五靈界最神秘最強大的存在,永恒之間不入輪回,無壽命限制,已經令世人尊崇。
雁初曾經身在永恒之間多年,與那位名震五靈界的主人卻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謀面,此刻不免也懷了些好奇,跟著紅葉近前幾步往外看,只見外面席中多是朝中大臣,諸王按次序而坐,南王在第六位,最上頭是焰皇,焰皇旁邊還特設了個空位。
氣氛不知何時失了愉悅,變得莊重。
終于,侍者上來報出那個名號,現(xiàn)場沉寂下來,所有人都抬眸望去。
艷陽悄然自頭頂隱退,陰陰天色下,涼風習習而過,前方大片花浪仿佛有了生命,朝著同一個方向低身。
一抹淺藍色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徐徐朝這邊行來。
廣袖及地,長發(fā)披垂,攜霜花飛落之清雅,寒冰暗凝之冷酷,隱者之風,王者之姿。
步步都很隨意,步步都是莊嚴。
踏一徑落花,披一身暗香,寬大袍帶長長地飄起在身后,隨風勢起伏,素凈的顏色猶勝雨后天空,其上絲絲光華閃爍,澄澈如天河之波。
霎時,四周竟似奏起了泠泠流水之聲,又似瀟瀟風雪之音,清冷的氣氛彌散場中。
直待焰皇親自起身將他迎至座上,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西聆君,是西聆君,”紅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悵然道,“誰知道他的名字呢……”
西聆,尊貴的姓氏已代表了他的身份,從不需要名字來區(qū)別,以至那個名字不知何時早已遺失在歷史中。
遍地落花,崖下云霧,夢中琴聲,伴隨來人而重現(xiàn),眼中再無其他,滿滿地裝了那人的身影。
雁初毫無意識地開口道:“鳳歧,西聆鳳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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