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個托尼

盧仁江

托尼的鄰居貝特福突然死亡，經(jīng)警方偵查，托尼有重大作案嫌疑。據(jù)說，托尼是為克隆技術(shù)中提取貝特福生前和死后的不同細胞而殺死了他的。于是，警方?jīng)Q定將托尼逮捕歸案進行審問。托尼作為生命科學(xué)克隆研究中心的科學(xué)家，近年來不僅成功地克隆了豬牛羊等動物，而且成功地克隆了男人和女人。那高超的克隆技術(shù)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這天，警長喬治帶領(lǐng)警察包圍了托尼的住所，然而，當警察一擁而上，踹開托尼的家門時，只見屋里空空如也，托尼已不知去向。喬治警長撲了個空，心中好不懊惱，便又帶領(lǐng)警察守候在托尼經(jīng)常出沒的一處路口。然而很奇怪，這些天就是連托尼的影子也沒見著。難道說，托尼已經(jīng)察覺到警方在找他？喬治在心中暗暗猜測。

不錯，確實讓喬治猜對了，托尼自從做了貝特福后，就分外注意警方的動靜，這些天，敏感的他已經(jīng)察覺到了警方在找他。于是，他便抓緊時間克隆了十一個“自己”，妄圖混淆視聽，干擾警方對他的追捕。平日里，他混跡在那十一個假托尼中間，常常鬼鬼祟祟地出沒于城市的隱蔽處，叫人難覓其蹤跡。有時，托尼們又突然分散行動，聲東擊西，叫警察們四處出擊、顧首失尾。但是，盡管托尼們花樣百出、盡耍招術(shù)，但神秘的警察們還是一組組地很快便跟上了他們，把他們一個個地抓起來審問。

在審問中，第一個被抓的托尼不僅不膽怯，還高昂著頭顱，顯得非常傲慢狂妄，說：“我不是真正的托尼，你們抓錯人了，警官先生，你知道抓錯人是否要負法律責(zé)任？”是的，如果抓錯人，尤其是在明知故犯的情況下，警察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不但要負法律責(zé)任，而且沒法抵御社會輿論的質(zhì)疑。沒有辦法，喬治只得把第一個被抓的托尼放掉。過了幾天，喬治的手下又在一所教堂旁抓到了第二個托尼。這個托尼的行為和言論跟第一個被抓的托尼如出一轍，被審問時，他說的仍然是那幾句話，說：“我不是真正的托尼，你們抓錯人了，警官先生，你知道抓錯人是否要負法律責(zé)任？”后來，一連抓了十幾個，個個都是如此。而且，有的還滿含譏諷地對審問他的警察說：“看看，我是第二次被你們抓進來了，想不到你們的偵探水平竟然是這樣的糟糕！”警方實在沒辦法，只能又抓又放，簡直大傷腦筋。

過不了幾天，警方卻再也沒見到這些神出鬼沒的托尼們。想不到，在自己嚴密監(jiān)控下的托尼，竟然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喬治更是急得不行。于是，他便只好又領(lǐng)著警察們在城里城外進行地毯式的偵查。不過，喬治的偵查手段還是很高明的，沒過幾日，便偵察到托尼們潛伏在一座古涼亭中。這天，喬治帶領(lǐng)警察把古涼亭嚴嚴地包圍了起來。當警察正要沖進古涼亭抓捕嫌犯時，驀地，從古涼亭中齊刷刷地沖出來十二個托尼，他們口中念念有詞：“警官先生，不可輕易抓人，抓錯了人，可是犯法的，況且在明知有十二個有著同樣特征的托尼的前提下！”喬治循聲望去，只見十二個托尼都清一色地頭戴禮帽，白襯衫外套著馬甲，黑色的蝴蝶領(lǐng)結(jié)分外搶眼，腳上蹬著油光瓦亮的黑色皮鞋，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怎么辦？喬治急得抓耳撓腮：不抓吧，顯然真正的托尼就在其中：抓吧，這十二個人中，其中十一個是克隆人，都抓起來，于法于理都相悖，這先前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使他們傷透腦筋。見喬治領(lǐng)著警察們愣在那兒，托尼們更加肆無忌憚：“警官先生們，快回去吧，回去吃你們的香腸夾面包吧，哈哈哈哈……”

面對狂妄不羈的嫌犯，喬治干瞪著眼，氣得頭發(fā)都一根一根豎了起來。他用手機大聲地向指揮中心請示：“我請求把他們?nèi)孔テ饋?，再次一個個過篩審問，不信他們就沒有一點異化的地方，就不會露出一丁點兒破綻？”指揮中心答復(fù)：“這樣做只能是重蹈覆轍，這早已讓我們大傷腦筋。這十二個托尼雖然其中有一個是真的，其余十一個是假的，但他們音容舉止都已達到了高度一致，如果都抓起來，我們沒法抵御輿論的監(jiān)督，也沒法向社會交待?，F(xiàn)在，你必須盡快通過各種手段甄別真假，快準狠地一舉將真托尼抓獲。”喬治聽了指揮中心的這一指示，簡直肺都要氣炸了。他想，自己從警二十幾年來，還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倒霉的事。喬治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意欲讓自己呼呼上躥的怒火平熄下去。為了進一步緩解自己的情緒，喬治又不由自主地在原地來回踱起了步。見沒了招術(shù)的喬治在他們面前不由自主地來回踱步，托尼們一個個會心地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喬治才按捺下激憤的情緒，向托尼們問道：“難道說，你們都長一樣高？”托尼們嘿嘿笑了兩聲，回答說：“太好笑了，我們的身高怎會不一樣，都是一米八五的個頭。”“那么，你們的體重呢？”喬治又問。托尼們又異口同聲地回答：“七十五公斤。”喬治接著問：“你們的生日是……”托尼們都搶著答道：“一九六四年四月五日?！泵鎸Υ鹑缌鳌⒂洃洸町悶榱愕耐心醾?，喬治似乎再一次感到了束手無策。在場的警察們更是一個個無奈地看著面前的托尼們，又直愣愣地看著喬治，期冀他們的警長能夠盡快拿出起死回生的妙方來。

這時，喬治依然來回地踱著步，雙眉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看得出，他的心里在翻江倒海。過了很久，他突然停住腳步，面帶微笑，口氣平靜地對托尼們說：“托尼先生，你確實是個天才的科學(xué)家，能夠克隆出如此完美的復(fù)制品。但是很遺憾，我在問你問題時，我還是發(fā)現(xiàn)你的作品中有一處瑕疵?！眴讨蔚脑捯魟偮?，其中一個托尼便暴跳如雷地申辯道：“這不可能，我的技術(shù)是全球最完美的，這是全世界科學(xué)界一致公認的事，哪里還會有瑕疵，你這分明是在中傷！”突然，喬治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后，遂嚴肅地命令他的下屬們：“快點抓住他，就是他了！”警察們擁上前去，隨即將剛才答話的托尼扭了起來。這時，被警察們扭住胳膊的托尼發(fā)出了一聲絕望的大笑，而后說：“喬治先生，算你高明。不過，你怎么就認定我是真正的托尼呢？”喬治不緊不慢地回答說：“托尼先生，你沒有想到，雖然你利用你的共體細胞‘復(fù)制了表面意義上的十一個‘自己，并賦予他們擁有對抗、記憶等淺層思維智能，但卻沒有利用你大腦的個體細胞克隆出他們與你一致的思想與情感，比如，你的個性中渴求被人贊賞、被人承認的深層需要和虛榮的智能。結(jié)果，你在不經(jīng)意中露了破綻，被我識破?！蓖心崧牶螅谂宸讨沃腔鄣耐瑫r，更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和虛榮急躁。他自嘲地搖了搖腦袋，只得無可奈何地束手就擒。

（責(zé)編：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