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紀胤
你是個離家在外的世界公民,還是個親朋環(huán)繞的土著?當今社會給我們這一代人前所未有的發(fā)展空間,漂還是不漂?已經(jīng)成了無法逃避的人生課題。
當你在為這兩個選項猶豫時,不妨先看看“漂”會帶來怎樣的心理變化?美國弗吉尼亞大學(xué)心理學(xué)教授Shigehiro Oishi對遷移心理的研究,或許可以有所借鑒。
從朋友圈看,漂一族和自己的朋友相似度更高。人們都喜歡找和自己相似的人做朋友,但是一個人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有選擇權(quán),就因人因境遇而異了。比如A和B都是個文學(xué)瘋狂愛好者,而C雖然熱愛文學(xué),但是只停留在喜歡聽人們聊文學(xué),卻很少抽出時間來閱讀。顯然A和B的相似度要遠遠高于A和C,但是如果A的環(huán)境中沒有B這么個人,A就會認為自己和C是物以類聚。也只有在遇到B這樣的人之后,A才會意識到自己和C并非真的相投。漂一族因為經(jīng)常認識新人,所以有更多機會找到B這樣的人,因此他們和朋友志同道合的幾率就更高。
因相似性而聚的漂一族,朋友圈也更細分。比如,這些朋友是聊生活的,那些是聊工作的,另外一撥是聊興趣愛好的,他們每周的聚會對象都不同,而且小圈子間未必互有交集。雖然給人交游廣闊的印象,但漂一族卻很少和別人特別親密。經(jīng)常變化的生活圈子,使得他們不會在某一段關(guān)系中投入太多。
相對而言,土著一族的朋友圈更穩(wěn)固,重疊度更高,他們和同一撥人聊生活、聊工作、聊興趣愛好,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幾乎知道你所有的事兒。
如果你讓人們定義、形容自己,漂一族通常會用勤奮、樂觀、愛冒險等個人特質(zhì)來定義自己;而土著一族的自我定義,通常是和他們所在的群體、社會角色相關(guān)聯(lián),比如我是一個杭州人,我爸是某某,我工作在某某公司等等。這或許由于漂一族所在的工作單位、城市、國家并不固定,他們心中的集體概念也隨之變化,所以才會更個人主義。
正因為漂一族更個人主義,因此他們對于所在的小集體的責(zé)任感相對較弱、奉獻精神較小。心理學(xué)家在美國做過一個研究,漂一族對于本城市籃球隊的支持往往由此籃球隊的戰(zhàn)績而定;而土著一族不論本城市籃球隊的戰(zhàn)績好壞,都會一如既往的支持。
漂,還會使人變得更加重視公平。在漂一族的成長經(jīng)歷中,身邊沒有太多可以依賴的熟人網(wǎng)絡(luò),一個公平的系統(tǒng)更有助于成功。而土著一族,拼爹拼發(fā)小都可以輕松搞定很多事,也就更重視維護小圈子利益。
當今社會中的很多矛盾歸根到底都繞不開一個問題,是追求公平,還是要對自己的小圈子保持忠誠?類似問題在招標、招聘、升遷等場合中是屢見不鮮。那些曾經(jīng)被視為理所當然的照顧,現(xiàn)在往往帶來更多沖突。這種對公平日益增長的追求,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社會中“漂一族”的暴增。
當然,漂的人生,也有它獨特的挑戰(zhàn)。數(shù)千樣本的研究發(fā)現(xiàn),未成年階段的漂一族總體幸福感較低,壽命較短。原因是漂雖然提供給了人們更多結(jié)識新人的機會,但是每更換一個地方就要和自己已經(jīng)熟悉的朋友說再見,重新認識新朋友,這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勝任的任務(wù)。如果處理不好這個挑戰(zhàn),人就會覺得孤單,幸福感就會下降,而壽命也會伴隨心理健康度的下降而縮短。
漂是柄雙刃劍,意識到這一點對于父母來說尤其重要,如果您恰好在考慮是否讓孩子轉(zhuǎn)學(xué)、出國留學(xué),那么孩子的性格因素,就是需要考慮的因素。由漂而產(chǎn)生的孤獨感,對于內(nèi)向的孩子來說會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這些由遷移所導(dǎo)致的行為、態(tài)度、價值觀的改變,通過這幾千萬個漂的人疊加起來,正在對這個社會的文化、價值觀造成巨大的影響。我們需要面對的,甚至已經(jīng)不再是“漂還是不漂”,而是一個由大多數(shù)“漂”著的人組成的社會。
這樣的一個社會有著它新的價值觀、新的生活模式。在漂一族聚集的大都市,人們更重視朋友間的契合,更少像父母輩那樣靠時間磨合感情;公平競爭在社會上會得到更多認同,地方保護主義逐漸式微;在商機方面,連鎖品牌大行其道,因為那些千店一面的品牌是漂一族獲取安全感的一個來源。
當然,這只是由漂帶來的社會變化中的一小部分,還有很多影響尚且不知,我們也無法向上一代取經(jīng),畢竟,他們也沒經(jīng)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