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禁止過度“清涼

文/林海

韓國：禁止過度“清涼

Korea：Prohibit excessive nudity

文/林海

侵犯了女性暴露的權利

3月22日，韓國最新修訂的《過度曝光法令》正式生效。這條法律規(guī)定女性不得穿著過度暴露，比如穿著過于短小的迷你裙。一旦被認定為在公共場合過度曝光，將處以5萬韓元（約合277元人民幣）的罰款。

消息一出，年輕女性們首先站出來反對。當下，年輕人穿著相對暴露的衣服已經成為韓國街頭的風尚，尤其是在娛樂圈和時尚界，超短裙早已是眾歌手、潮人的寵兒。法令出臺后，很多藝人對此表示不能接受，有個別甚至公開表達了抗議。比如一向挑戰(zhàn)大膽著裝極限，以性感著稱的李孝利在社交網站上表示：“過度暴露將被處以罰款，這是真的嗎？那我死定了！”

有人甚至將此歸咎于新上臺的韓國女總統樸槿惠，說這“百分之百是樸槿惠的主意”。因為今年2月28日樸槿惠上臺以來，在就職系列活動中一直以韓服形象示人，她打算在更多重要場合穿著韓服，推動韓國傳統文化在海外傳播。她的女發(fā)言人告訴媒體記者：“樸槿惠從一開始就明確希望身穿韓服出現在光化門廣場（就職日街頭慶祝活動現場）和招待宴會上，以此讓世界了解韓國傳統文化……總統將選擇合適時機在更多重要場合穿著韓服?！?/p>

人們之所以將這項禁令歸咎于樸槿惠，除了她對于傳統韓服的推廣之外，還因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一次禁止短裙事件，恰巧出自她的父親、前總統樸正熙之手。在樸正熙執(zhí)政時期，韓國也曾出臺法令禁止民眾穿著短裙。1973年3月10日起韓國的《修訂輕度犯罪處罰法》正式生效，警察根據該法令拿著剪刀和尺子，開始管制長發(fā)和“膝上20厘米以上的短裙”。當年共有12870人遭到管制，大部分女性不但被強制禁止穿短裙，還被強制剪去了長發(fā)。這次的法令出臺又令很多韓國民眾想起了當時的景況?！盀槭裁磭疫€要干預民眾穿什么衣服？”韓國民主統合黨成員表示不解和擔憂，“政府的行徑讓我們十分擔心韓國會不會再次退回到那個連頭發(fā)和裙裝長短都要受到限制和規(guī)定的時代?！?/p>

其實，韓國并不是唯一禁止女性著裝暴露的國家。在印度哈里亞納邦，禁止女大學生穿短裙、緊身牛仔褲和T恤衫。當局聲稱，此舉是為避免女生遭到騷擾。校方認為，緊身牛仔褲等衣服是純西方化的，過于扎眼，會導致女生被騷擾或者侵犯。而在法國，數百年來有禁止女性直接穿褲子（不在外面加套擺）的法令。直至今年1月31日，這條法令才失效。

近日在韓國生效的《過度曝光法令》，禁止女性衣著暴露，究其實質，或許是杜絕男性在雄性荷爾蒙的驅動下做出性侵犯之舉的一種防范。然而，此舉引發(fā)了那些作為“被保護者”的女性的反抗與爭議，立法當局陷入了困惑之中。

“清涼”是否成為性侵犯的理由

對于女性的抗議，韓國國家警察廳檢察員急忙出面澄清：“實際上這次的修正案并不是直接針對裙子的長度和民眾的著裝，而是旨在消除一些有傷風化的社會不安定因素，媒體散播的那些有關政府要規(guī)定民眾衣著的說法都是不正確的，主要是因為人們對修正案的具體內容還不夠了解?！碑斁直硎荆麄儗⒈M力把法令的真正目的和主要內容向民眾做更清晰的解釋。

換句話說，韓國《過度曝光法令》的實質目的并不是限制女性著裝，而是防止男性對她們進行侵犯。與此相似，英國肯特郡在禁止女生穿短裙時，也這樣向家長發(fā)信函表示：“如果女生穿高于膝蓋7厘米以上裙子上學，學校將強制她們換上長褲?！毙ｉL克萊·歐文稱，她非常擔心一些孩子“將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歐文稱，她相信很多女孩還沒有意識到她們的裙裝將“傳遞錯誤的信息”。

但是，有許多研究對這一觀點提出了質疑。根據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的調查，很多時候性侵犯并不是因受害人衣著暴露而引發(fā)的。那種認為“受害者衣著暴露，因此應對受侵犯部分承擔責任”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

FBI將性侵犯類犯罪分為兩類：陌生人強奸與熟人強奸，其中熟人強奸中最常見的為約會強奸以及婚內強奸。與許多人的認知不同的是，“陌生人隨機強奸犯”這種情況并不多見。美國全國婦女研究（National Women’s Study）的調查報告顯示，只有24.4%的強奸犯是陌生人。而強奸犯與受害者的關系通常是丈夫、前夫、男友或前男友，以及親戚和鄰居等。而根據美國司法部2005年的數據，有超過2/3的強奸犯與受害者相識。

那么，受害者的穿著會“引來”強奸犯嗎？目前并沒有研究證明，受害者的衣著與強奸犯的目標選擇有直接的聯系。在強奸案中，強奸犯在選擇受害者時主要以兩個關鍵點作為依據：是否有機會，目標是否易順從。如果易順從的受害者恰好出現在了一個易得手的時間和地點，那么強奸案往往就會發(fā)生。其中判斷受害者是否易順從往往是通過受害者的言行，以及穿著來決定的。而與大家印象中不同的是，一般穿著比較保守的人，更容易被打上“易順從”的標簽。相反，那些衣著暴露的人會被認為“更張揚，更主動，更具有統治力”，而不會被列入受害者名單。另一個有說服力的事實是，許多強奸犯實際上根本不記得受害人穿了什么樣的衣服。他們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進行攻擊。

因此，用美國阿肯色大學小石城分校法學院的特蕾莎·拜納（Theresa M.Beiner）的話說：“首先這些證據幫助不大，而一般受害者的衣著也沒有那么性感?！币虼?，對于性侵害案件來說，衣著暴露與成為目標并無直接關系。而被害者無論穿什么樣的衣服，遭到侵害也絕不是她們的錯，她們更不需要為此承擔責任。因而，以防止女性被性侵犯為由，杜絕暴露著裝的觀點，恐怕是站不住腳的。因為性感暴露的服裝，確實會導致一些男性血壓升高、呼吸急促，大量分泌雄性荷爾蒙。但是，這都是正常且能夠得到控制的反應。真正會導致犯罪的男性荷爾蒙，并不在正常的范圍之內。

換句話說，這些超出常規(guī)范圍的雄性荷爾蒙的持有者，不論是否見到性感暴露的服裝，都很可能實施性侵犯。換句話說，禁止清涼穿著的法令，或許正陷入這樣一個兩難之境：正常者并不會因為女性衣著暴露性感而失控，因而這項法令無需對他們進行防范；而超常者無論女性如何穿著，都可能會進行攻擊，因而這項法令無法對他們進行限制。

心理學家提出，很多性慣犯的犯罪行為往往是由復雜的家庭、社會等因素造成的。倘若只通過限制被侵害對象方面的原因，而不是檢討侵犯者真實的犯罪動因，恐怕是避重就輕之舉?；蛟S，無論是限制女性衣著，還是直接限制男女交往，都不能達到一勞永逸的后果。畢竟，人性遠沒有那么簡單。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