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有泉[廣西師范學院新聞傳播學院, 南寧 530001]
534年,北魏孝武帝西奔盤踞關中的宇文泰集團。高歡隨即引兵入洛陽,擁立元善見,是為孝靜帝。從此,北魏分裂為東魏和西魏,東魏隨后遷都鄴城。550年,高歡之子高洋廢孝靜帝自立,建立北齊王朝。556年,西魏也禪位于北周,元魏王朝遂告結束。
北魏的分裂使北朝文學一分為二。即以晉陽、鄴城為中心的東魏、北齊文學和以長安為中心的西魏、北周文學。東魏、北齊占有黃河中下游的大部分地區(qū),這既是北魏王朝的統(tǒng)治中心地帶,也是當時北方最富庶、文化最發(fā)達的地區(qū)。從534年北魏分裂到577年北齊為北周所滅,在這四十多年的時間里,東魏、北齊王朝占有地利、人文之便,不僅經濟發(fā)達、人才薈萃,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所謂北朝文學的第一個高潮正發(fā)生在這一時期、這一區(qū)域。
高氏的東魏和北齊是以晉陽、鄴下為軍事、政治中心的,尤其晉陽,既是高氏的龍興之地,也是實際的統(tǒng)治中心和文化中心,高氏在此設大丞相府和行宮,長期據(jù)守。
高歡以武功起家,東魏、北齊雖屬“六鎮(zhèn)”武人專政,但緣于晉陽厚重的文化底蘊和高氏家族的漢文化淵源,東魏、北齊文學實際一直是在漢文化的土壤上健康地發(fā)展著。所以,整個晉陽時代的文學并不以亂世和“六鎮(zhèn)”武人的專制而衰落,相反,沿著孝文帝時代開創(chuàng)的大好局面繼續(xù)前行。
史載,神武高歡出身于漢世家,祖父高謐仕魏官至侍御史,坐徙懷朔鎮(zhèn)?!吧裎浼壤凼辣边?,故習其俗,遂同鮮卑”①。但漢家的文化淵源和家學的影響,使這位“胡化”的軍閥從骨子里并不反對漢文化,甚至在遷都鄴城時,還特意將漢魏之石經一并遷入。他的習胡俗、說胡話,某種程度上是為籠絡手下的“六鎮(zhèn)”鮮卑將官的。所以,在他及他的兒子們統(tǒng)治下的東魏、北齊,有相當長時期看似“六鎮(zhèn)”軍閥主政,實際漢文化仍是主流文化。而漢文化地位的確立,為文學的發(fā)展,尤其是漢族文人詩文的勃興首先提供了豐沃的土壤。再者,東魏、北齊的實際統(tǒng)治中心晉陽,更是塊漢文化積淀豐厚的沃土。一般而言,文化作為政治權力的依附,權力的中心也往往就是文化的中心。因此,晉陽在東魏、北齊近半個世紀的獨特政治地位,也始終圍繞著一個依附于皇權貴戚的高端文化階層。
大約從20世紀80年代起,在古晉陽一帶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大量東魏、北齊時的王公墓葬遺址,如太尉、東安王婁睿墓,太尉、武安王徐顯秀墓及金勝壁畫墓等。這些王公墓內壁畫精美,風格獨特,代表了當時繪畫的最高水平,是截至目前其他地方發(fā)現(xiàn)的同時代壁畫根本無法相比的。還有婁睿墓和徐顯秀墓的石雕,及天龍山石窟、蒙山大佛、晉陽古城遺址出土的大量佛像,其雕刻的工藝水平不僅在當時屬一流,就是放在唐代同類作品中也屬上品。其他如書法、建筑、音樂等,都有不凡的發(fā)現(xiàn)。從近年的考古發(fā)掘資料看,當時在晉陽活躍著一支高水平的藝術隊伍,匯聚了各方面的人才,形成了一個堪稱全國性的精英文化圈。而東魏、北齊的文學正是在這樣的文化圈中成長、壯大的,具有得天獨厚的地緣文化優(yōu)勢和鮮明的地域文化特色。比如當時最負盛名的北地三才——溫子 、邢邵、魏收及南來作家顏之推、諸葛潁等,他們皆秉持北魏洛陽文風,又非常傾心于齊梁文學的辭藻之美和聲律技巧,但對盛行于南方的“宮體”內容卻始終不感興趣。晉陽文化的兼容性和尚實性,決定了他們對外來經驗的取舍主向,即在形式的選擇中,絕不離棄原有的關注現(xiàn)實、人生和王朝政事。這也是北朝文學之所以最終走向成功并與南方截然不同的緣由所在。
從文學生成的傳統(tǒng)考查,晉陽文學的興盛,除地利、人文之便外,還與上層統(tǒng)治者對文學的漠視或重視是分不開的。
盡管文學作為一種獨特的藝術行為,一旦成熟就具有了一定的獨立性和自主性,并不以統(tǒng)治者的好惡而改變,也不能以統(tǒng)治者的需要而決定其興衰。但統(tǒng)治者的支持與否對文學的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歷史的經驗證明,只要統(tǒng)治者沒有過多的制度約束,不人為地設置文網,就是輕視或無視文學的存在,文學同樣可以按自身的規(guī)律自由地發(fā)展。自由的空間,加以文學生命的自在律動,正是一個時代文學興盛的必需。所謂國家不幸詩家幸,某些亂世或武人專制的特殊時期,反而更有利于文學的發(fā)展,甚至會出現(xiàn)文學創(chuàng)作的高潮。當然,若有統(tǒng)治者的全力支持,又不在制度上進行規(guī)范、將統(tǒng)治意志強加在文學的發(fā)展模式上,那對文學的自由發(fā)展會產生巨大的推力。而在高歡當政的整個東魏,正是因了武人們無視洛陽時代形成的漢文化洶涌發(fā)展之勢,對那時已登上文壇的前輩作家們的創(chuàng)作行為也基本采取放任的態(tài)度,正好為文學提供了一個自由生存和發(fā)展的空間。文人們在一種寬松的創(chuàng)作氛圍中,更有利于其才華、潛能的盡情發(fā)揮和內在情感的自在釋放,更有利于其沿著以往的創(chuàng)作軌道,在不斷的探索中慣性地發(fā)展、前行。而晉陽大地的文學等諸種藝術之花正是在這自由的環(huán)境里無拘無束地綻放著。
從高氏秉權之初的整個國家文化形勢看,魏末的大亂,使北方“文章咸蕩,禮樂同奔,弦歌之音且絕,俎豆之容將盡”②,而高歡等“六鎮(zhèn)”出身的武將本屬“粗人”,根本不知文學為何物,或有了解,其主要精力又在與西方的宇文氏爭奪疆土上,更緣于“六鎮(zhèn)”武人的生活習慣,征戰(zhàn)之外,整日沉迷于狩獵、飲酒,根本無暇顧及文事和國家禮樂制度的建設。正所謂“日日飲酒醉,國計無取次”③,也正如高昂《征行》一詩描述的,“朝朝圍山獵,夜夜迎新婦”,這些正是當時上層武人的生活寫照。再者,當時的高氏軍人集團成員雖多出身于北方“六鎮(zhèn)”,但這些背負著鮮卑文化、風俗的少數(shù)民族武人進入中原后,對漢族文化和文學雖談不上什么重視,卻也絕不歧視或橫加干涉。歷史上所謂的“鮮卑化”傾向,也僅是出于鞏固統(tǒng)治需要的權宜之計。武人中甚至也不乏對漢文化的仰慕者,有的甚至具有較高的漢文化素養(yǎng),喜歡附庸風雅,依其本族民歌或漢族士人之詩做詩吟唱,那時流傳下來的一些充滿豪情的軍旅詩就出于這部分武人之手。這些均為當時的文學營造了一個良性發(fā)展的環(huán)境,使得東魏十六年間雖戰(zhàn)亂不斷、內訌頻起,但文學仍按著以往的軌道慣性前行。另外,高氏等“六鎮(zhèn)”軍閥們長期生活于代北,并未沐浴過“太和改制”的春風,鮮卑文化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仍居于重要的地位。但當他們一旦建立起自己的統(tǒng)治秩序后,作為一伙犯禁的武人,自知入主中原的合法性會遭到質疑,為鞏固統(tǒng)治,贏得中原漢人與漢化的鮮卑人的支持,便極力表現(xiàn)出對先朝的文化包括典章制度的充分尊重。高歡本人對魏帝也并沒有依仗自己的實力取而代之,而是采取了中原軍閥慣用的挾天子以令天下的做法,挾孝靜帝遷鄴,號令天下,高歡也仍為“人臣”,這本身就是對漢制的模仿。至于朝中事務,也“咸遵魏典”,并未以霸主之尊、武力之強而完全拋開元魏另起爐灶,使元魏的諸項治政、包括文化和文學的舉措得以延續(xù),這為文學的自主發(fā)展提供了制度的保障。因此,東魏的短暫十六年,高氏軍事集團對漢文化和文學在總體的漠視、放任中,也有不自覺的扶持。而遭遇改朝換代巨變的北朝文學,既沒有中斷,又能續(xù)延北魏之余章而向前發(fā)展,正是因為有了高氏等武人的這兩種態(tài)度作保障。其實,在整個東魏,太和以來的漢化趨勢一直就沒有停止過向前推進。這些從代北策馬而來的武人們,當他們所自持的鮮卑文化一旦與中原漢文化碰撞,也就像他們的先輩一樣,不僅不敢輕視,還自覺不自覺地做了它的俘虜,轉而逐漸放棄鮮卑文化、走上了全面漢化的道路。更由于高歡一直遵魏為正統(tǒng),其政權也是元魏的延續(xù),這就從文化環(huán)境和政治制度上保障了文學的延續(xù)性,為文學的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契機,使文學的生命之樹不僅茁壯生長,還結出了累累果實。
如果說以高歡為首的“六鎮(zhèn)”武人對漢文化和文學的發(fā)展取漠視或不自覺地扶持的態(tài)度,那么,到他兒孫們的時代,就開始重視并自覺地扶持了。在北齊的短短二十八年間,文壇涌現(xiàn)出那么多的優(yōu)秀作家,將北朝文學推向高潮,產生了一些足以與南朝媲美的文學作品。而所有這些成果的取得,一定程度上是與高氏統(tǒng)治集團的有力支持分不開的。
從北齊的社會環(huán)境看,高氏禪代元魏后,相當長的時期戰(zhàn)事不斷,內部矛盾重重,高氏兄弟自相殘殺,社會極度動蕩不安。但這時“六鎮(zhèn)”的武夫們已逐漸退出了政治舞臺,漢族士人重歸權力中心,統(tǒng)治者對文學的重視程度也遠勝于以往,開始有意識地獎掖或組織文學活動了。高氏兄弟從小生活在漢文化積淀厚重的晉陽,受過良好的漢文化熏陶。他們對漢族文人都比較尊重,重用的大臣也基本以漢族文人居多,其北齊政權實際上完全是一個以漢文化為主流的漢人政權。而這樣的環(huán)境,文人們不僅生活相對安逸,也有利于創(chuàng)作,對促進整個文學事業(yè)的發(fā)展無疑是大有裨益的。
早在文宣帝高洋禪代東魏之初,就曾頒令天下,“郡國修立黌序,廣延髦俊,敦述儒風”④。終高齊一代,雖戰(zhàn)爭不斷,政治腐敗,民生凋敝,但文學事業(yè)則一直蒸蒸日上,完全是另外一種局面,這是和高氏兄弟自始至終重視漢文化、獎掖文學分不開的。從文宣帝高洋(在位十年)到后主高緯(在位十二年),這些高歡的子孫混則混矣,歷史上昏君、暴君的所有行徑他們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高洋“留連耽湎,肆行淫暴?;蚬怨奈?,歌謳不息,從旦通宵,以夜繼晝?;蛱宦缎误w……凡諸殺害,多令支解……沉酗既久,彌以狂惑……”⑤高緯是有名的“無愁天子”,荒淫、暴虐到極致。這樣的瘋子加變態(tài)狂,竟然也雅好文學,偏愛漢文化,對文學甚至表現(xiàn)出非同尋常的熱情。高洋在位期間曾多次召文學之臣宴飲,史載天?!捌吣甓男俪嘉膶W者及禮學官于宮宴會”⑥;后主高緯曾于鄴都宮中建“偃武修文臺”,并置“文林館”?!昂笾麟m溺于群小,然頗好諷詠,幼稚 ,曾讀詩賦,語人云:‘終有解作此理不?’及長亦少留意。初因畫屏風,敕通直郎蘭陵蕭放及晉陵王孝式錄古名賢烈士及近代輕艷諸詩以充圖畫,帝彌重之。后復追齊州錄事參軍蕭愨、趙州功曹參軍顏之推同入撰次,猶依霸朝,謂之館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廣其事,又祖輔政,愛重之推,又托鄧長 漸 后主,屬意斯文。三年,祖 奏立文林館,于是更召引文學士,謂之待詔文林館焉?!雹哂羞@樣的主子們禮待文臣、積極襄助文學事業(yè),焉有不興旺發(fā)達之理呢?尤其“文林館”的設立,不獨是北朝文壇的大事,也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大事。
北中國自晉末大亂后,文化南移,文壇凋零,而經過百余年的經營,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專門性的文學機構,這不能不說是一大進步。據(jù)《北齊書·文苑傳》載,“文林館”廣招天下文士,將“當時操筆之徒,搜求略盡”,一個地區(qū)的文學事業(yè)就以此為標識,表明一種良性的文學創(chuàng)作環(huán)境業(yè)已形成,一支頗具規(guī)模的足以與其他地區(qū)抗衡的作家隊伍業(yè)已建立。而有這樣一支主創(chuàng)隊伍,北齊文學的輝煌首先就有了人力的保障。緣此,東魏、北齊文學之繁榮,確實百余年僅有,局面為之一新。就連后人論及當時文壇,也不無夸張地說:“及徙宅鄴中,辭人間出,風流弘雅,泉涌云奔,動合宮商,韻諧金石者,蓋以千數(shù),海內莫之比也?!雹?/p>
晉陽時代的文學既是北朝文學的高潮期,自然是名家輩出。他們有的出自本土,有的來自南國,有的來自塞外“六鎮(zhèn)”,等等。由于生活地域、文化環(huán)境的不同,其作品的風格、題材、體裁及創(chuàng)作取向也不盡相同。如此,便形成了東魏、北齊文學創(chuàng)作追求多元化的態(tài)勢。
從活躍于晉陽的諸作家的創(chuàng)作經歷看,他們中的許多人在洛陽時代已步入文壇,并創(chuàng)作定型、成果卓著。如溫子 、邢邵等,就是跨越兩個時代的大家。《北齊書·文苑傳》載:“有齊自霸圖云啟,廣延髦俊,開四門以納之,舉八 以掩之。鄴京之下,煙霏霧集。河間邢子才、鉅鹿魏伯起、范陽盧元明、鉅鹿魏季景、清河崔長儒、河間邢子明、范陽祖孝徵、樂安孫彥舉、中山杜輔玄、北平陽子烈并其流也。復有范陽祖鴻勛,亦參文士之列。天保中,李 、陸邛、崔瞻、陸元規(guī)并在中書,參掌綸誥。其李廣、樊遜、李德林、盧詢祖、盧思道始以文章著名?;式ㄖJ掏?獨擅其美。河清、天統(tǒng)之辰,杜臺卿、劉逖、魏騫亦參詔敕。自 已下,在省唯撰述除官詔旨,其關涉軍國文翰,多是魏收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遜、李德林、薛道衡為中書侍郎,諸軍國文書及大詔誥俱是德林之筆,道衡諸人皆不預也?!边@段論述大致為我們勾勒了北齊文壇狀況、作家陣容及其各自之文本所長。這其中由于東魏僅十六年而亡國,且軍國大權均掌握在高歡手中,所以,《北齊書》作者將其文事皆歸入北齊。但從《北齊書》中所排列的這一作家陣容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實際上洛陽與晉陽兩個時代的作家、作品有時很難分出彼此,而晉陽文壇正是在這種互存、繼承中取得了輝煌的成績。
從晉陽文壇諸作家的創(chuàng)作實績看,“純文學”的散文、韻文在這時已大量出現(xiàn),并取得了驕人的成就,成為這一時期文壇的一道亮麗風景,堪為北朝文學高潮的表征之一。當時,散文、賦、駢文在藝術上已基本趨于成熟,比如一些描寫自然山水的小品,已不是酈道元《水經注》地理學術專著里的山水片斷,而是一種單獨的文學散文的存在;駢文如祖鴻勛的《與陽休之書》,藝術做工與南朝駢文已基本無多大差距了;賦體如蕭愨的《春賦》、劉 的《雪賦》等,都是足以與南人賦一爭高下的佳作。不過,應用文仍是這一時期的大宗產品,從嚴可均的《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中可見其比例遠高于“純文學”散文和韻文。
散文、韻文之外,詩歌仍是晉陽文壇的最大收獲。當其時,各地詩人匯聚一地,著詩唱和,堪稱一時之盛。僅就“文林館”的人員構成看,有來自南朝的蕭放、蕭愨、顏之推諸輩,有出自本土的盧思道、薛道衡、邢邵、魏收諸家,還有屬于上層統(tǒng)治集團的諸人,等等。他們生活在高氏重視文治的年代,全力于詩歌活動,創(chuàng)作出累累碩果。其詩風或偏向北地民歌,粗獷豪邁,具有濃郁的民歌色彩;或整合南北詩風,技藝嫻熟,成就了北朝文人詩的獨特品位,也創(chuàng)造了南北詩歌交流、融通的成功范例。
總之,晉陽文壇的多方面收獲,使得長期處于低迷的北朝文學煥然一新,有了足以與南朝文學相抗衡的資本。尤其是誕生了像楊 之的《洛陽伽藍記》、顏之推的《顏氏家訓》及魏收的《魏書》這樣的鴻篇巨制,三書不僅是文化名典,在中國文學的歷史長河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同時的南方根本無法企及。
① 《北齊書》卷一《神武上》,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1頁。
② 《北齊書》卷四十四《儒林傳》,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401頁。
③ 逯欽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2257頁。
④⑤ 《北齊書》卷四《文宣帝紀》,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36頁,第45頁。
⑥ 《北齊書》卷五《廢帝紀》,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73頁。
⑦ 《北齊書》卷四十五《文苑傳》,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416頁。
⑧ 空海撰、王利器校注:《文鏡秘府論·四聲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8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