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井鎮(zhèn)很遠,地處瀾滄江畔,位于西藏昌都芒康縣。它曾是茶馬古道上的一個驛站,如今依然是滇藏線國道G214進入西藏的必經(jīng)之路。從鹽井再往北100公里,滇藏線將與川藏線國道G318在芒康縣城交匯。
跨過漫長的冬季,每年3月至5月,春風回暖,艷陽高照,此時,瀾滄江畔桃花盛開、蜂蝶成群。這個時候?qū)τ诰幼≡邴}井鎮(zhèn)的納西族和藏族同胞來說,正是曬鹽的好時節(jié)。
1300年來,鹽井鎮(zhèn)的人們始終采用一種古老而原始的方法制鹽,他們把地下冒出的鹽鹵用木桶背到鹽田,然后等待水分自然蒸發(fā)而析出白鹽。鹽井產(chǎn)的桃花鹽因價廉物美而深得藏區(qū)人們的喜愛,在青藏高原的東南各地十分暢銷。
說起到鹽井看鹽田,通常是指到產(chǎn)紅鹽的加達村去看。當然,如果時間允許,也可以從上鹽井往下俯瞰。鹽井鎮(zhèn)的鹽田就分布在它的東西兩岸。東岸地勢陡峭,鹽田連不成片,墊土為一般沙土,產(chǎn)出的鹽雜質(zhì)少,顏色更加白凈,故稱白鹽。西岸地勢低緩,鹽田較寬。鹽田的墊土多為紫紅色,產(chǎn)出的鹽雜質(zhì)較多,稱為紅鹽,俗稱“桃花鹽”。
遠遠地就可以看見加達村,它坐落在河谷西岸一小塊綠洲上,是一個納西村,村里的人家都是鹽民。
車子抵達江邊的停車場,這里還是下鹽井村的地界,旁邊就是鹽田。鹽田里正盛著鹵水,看起來有點發(fā)黃。下鹽井產(chǎn)的是白鹽,鹽田水面上已經(jīng)可以看見潔白的鹽花。初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一下子被深深地吸引,我把相機緊貼著水面才拍到一張片子,沒有廣角鏡拍出的片子略顯小氣。
小路上,我看到排水溝倒映著藍天的色彩,路段前方是依山而建的鹽田。在攝影師的眼里,這也許算不上風景,但對于我來說,它平淡中透射出的是原汁原味的溫馨,那么悠遠,那么純粹。
站在西岸看東邊鹽田的底部,仿佛看到了吊腳樓。明明知道這是一種錯覺,卻無法從錯誤中走出來。
當我第一眼看見藍色的鹽田時,心頭的震撼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太陽剛好照著遠方黃紅黃紅的山,山上鋪滿了上鹽井村的鹽田;綠色的瀾滄江水把它們與近景中的紅鹽田分成東西兩岸。那規(guī)模、氣勢完全顛覆了我從網(wǎng)上獲得的印象。天哪,這些縱橫交錯、綿延不斷的三千鹽田,簡直就是色達五明佛學院之外的另一人造奇觀。
光線太好了,天純藍,沒有白云來搶視線,鹽田的主題更加突出。走到鹽田下方,可以看清楚鹽田的結(jié)構(gòu)。鹽田底部掛滿了面條一般的鹽掛,鹽掛是鹽水滲透鹽臺蒸發(fā)的產(chǎn)物,是最優(yōu)質(zhì)的食鹽。
遇到一個加達村的納西男人,他說:“關(guān)于紅鹽田和白鹽田還有個傳說,很久以前,生活在這里的人很苦,于是觀音菩薩化成兩只鳳凰飛到瀾滄江,分別在東西兩岸化為鹽田。金鳳凰落的地方產(chǎn)紅鹽,銀鳳凰落的地方就產(chǎn)白鹽?!?/p>
其實,紅鹽本身的色彩總的來說還是白色,并不是很紅。人們之所以這樣叫,主要還是為了區(qū)分鹽的產(chǎn)地和質(zhì)量。紅鹽的頭道最好,可以用來煮茶,人吃了可以長力氣;二道鹽和三道鹽里泥巴多,拿來喂馬,馬兒吃了可以增強繁殖力。頭道鹽能賣一塊多人民幣,二、三道鹽僅值一半的價錢。
一位30來歲納西婦女,正彎著腰,用小木片仔細刮著鹽田里的鹽粒,沒幾下,匯集在一起的鹽就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圖案在鹽田里綻放開來!
江邊這三口鹵井的資格最老,其他的鹵井都是它們的晚輩。過去從鹵井把鹽鹵搬運到山坡上的鹽田,全靠女人們用木桶背,女人們每天都要背上幾十趟,而男人從來不參與。即使遇到洪水泛濫,鹵井被淹,鹽田被毀,都是女人負責收拾殘局。許多游客對此感到不解,都會產(chǎn)生同樣的疑問:“男人都干啥去了?憑啥干活的都是女人?”
事實上,不是男人們狠心把女人丟棄在家里不管,而是,舍不得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受罪。當女人們把鹽一袋袋裝好后,男人們就得趕著馬匹,馱著鹽到昌都、巴塘、理塘、德欽、中甸等地去賣。男人每次出門都要走上好些天,為了省錢,風餐露宿乃家常便飯,嚴酷的生存條件女人無法承受。于是“女人管曬、男人管賣”的分工模式就這樣定型了。
如今,村子里也通電了,一直通到鹽田邊,男人們給女人們買了抽水機,從此,女人們背水的那種場景已成為歷史。鹽井鎮(zhèn)的路修好了,鹽民們的生活也發(fā)生了重大變化。男人們用不著再到外地販鹽,只需用馬匹把鹽馱到公路邊,然后就有汽車拉鹽。不販鹽的男人同樣不習慣下田干活,于是紛紛外出打工。
在鹽井,內(nèi)心受到極大震撼,不僅因美景,還因納西人為了生存與天斗那種不屈的精神。
(責編:劉建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