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海寺,或者溪流
要轉(zhuǎn)多少彎,跨多少嶺,才能抵達(dá)西部?
一條經(jīng)文,從愿海寺的佛書中穿行:提純紅松林的精氣,采擷百葉草的靈性,攜帶山谷風(fēng)的大慈大悲……
六座山峰,像六瓣蓮花,愿海寺打坐其中。冥冥間靜觀斗轉(zhuǎn)星移,慣看秋月春風(fēng)。
每一瞬煙云,只不過是時(shí)空,涂在天地間的幻影。稍縱便遁入夜的空洞。唯有意念的永恒,源于裊裊晚鐘,敲給小興安嶺的怡然與淡定。
今夜,所有仰望都高過佛頂那片星空:
今夜,所有俯首皆低于寺前這脈溪流。
紅松王
半坡盤踞的虬根,地表裸露的石雕;樹梢糾結(jié)的驚濤,當(dāng)空旋舞的羽毛,都要以紅松王,作為向上的路標(biāo)。
姹紫嫣紅的挺拔,古色古香的妖嬈;流光溢彩的回眸,各領(lǐng)乾坤的風(fēng)騷,都要以紅松王,作為登攀的向?qū)А?/p>
“把身心,扎在小興安嶺。摯愛,永遠(yuǎn)是頭頂那片晴空……”
此語源于七百年前,枝頭那滴鮮亮的鳥鳴。
通往巔峰的木板路
過了懸浮橋,木板們踏實(shí)多了。
它們必須履行使命:把形形色色的腳印,送往更高處。好比行將退伍的老松,把落葉,交到更低的地方。
只有給予木板更深的力度,腳步才不至于踩空。為此,每根鞋釘,都希望借助木板的凸凹,吸住向上的路。
眼界放得愈寬,腳底感覺愈空。
過渡
誰在低處,策劃一場(chǎng)暴動(dòng)?螞蟻一聲不吭掏空老松。月光的視線隨處裸露,螞蟻側(cè)身掏空老松。
森林擎著年輪往天走,個(gè)別者探向云的國度。時(shí)間,攜帶季風(fēng)的雨箭頭,一部分隱入根的內(nèi)部。
葉脈驛動(dòng),松濤起舞。略顯傷感的蟲鳴。在午夜,把呢喃,讀給九天同族的星宿……
一萬年后,高處的風(fēng)景,怎樣瞅,都不像暴脾氣的雷霆。
絕處
小草和天空之距,像星星與大海之隔。一粒草籽飛上月球,恰似一滴雨線落到浪花。
決非偶然。只為億萬年的擦肩。
意志
鳥鳴跌落的地方,綠,格外醒目。
一棵系著紅綢子的勁松,像挺拔的旗桿,把一叢殷紅的葉子,托向高處。
深秋,將每片葉子打入冷宮。光禿禿的虬枝,亦如向天空張開的枯手,保持原始舉動(dòng)。
像在宣誓,又像在引路……
參照
一想到昔日的馬燈,曾貫穿密林深處的幽徑。眼下,所有閃爍,都失去新穎。
一想到英雄的腳步,把每寸綠土,浸得血紅。而今,多么壯麗的跋涉,都萬分平庸。
會(huì)移動(dòng)的樹,讓骨頭成為粉絲。
盤石松
誰的大拇指,翹一條長路?豪情與日月同步,肝膽和肺腑競走。
極目:云霄輕懸枝條打悠悠:
凌空:大風(fēng)緊隨枯葉蹦集體舞。
誰的大手筆。天地一縱?
腳趾,摳進(jìn)石縫刻千秋土;
頭顱,高擎蒼穹撰骨氣書。
根是樹的路標(biāo)
根是樹的路標(biāo)。
樹行多遠(yuǎn),都能認(rèn)得回家的道。
有朝一日,即使樹掉光了頭發(fā),一身枯槁,也要站成根的紀(jì)念碑。再邀閃電。把游子的乳名,烙在側(cè)面。
根與樹
天空總想考究樹的源頭,根,偏偏不允。于是,夜,假扮黑的同族,冥冥中摟緊空中的樹。
葉子,也絕不說出綠的形成。
只低下頭,紛紛向大地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