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亮篇:與母夜叉同眠
晚上5點半,冬日的夕陽從會議室的窗戶上爬下去,這家奶產(chǎn)品公司的營銷部還在加班開會??偙O(jiān)林紅心情很不好,簡直把斜對面第三把椅子上的小組長馮亮罵得狗血噴頭……散會后,二組組長姜雷安慰馮亮:“嗨!你別往心里去!誰不知道那位是‘母夜叉’!”
馮亮抬頭望望姜雷,嘴巴動了動到底沒說什么,氣呼呼蹬著自行車回家了。冤家路窄,路過站牌時看到林紅正揚手攔出租車,馮亮頭一揚,假裝沒看見。
待他“呼哧呼哧”將車騎到10站路以外的薔薇小區(qū),滿頭大汗地回到12樓的家,漂亮媳婦兒早在家恭候著了。她已經(jīng)換好睡衣和拖鞋,一聽到腳步聲,忙不迭地開了門,點頭哈腰地拿棉布拖鞋:“累了吧?今天‘大壞蛋’又給你委屈受了,‘大壞蛋’也很自責呢!”馮亮一見媳婦兒這樣,就哭笑不得,罵人的是她,安慰人的也是她。
如果此刻有人跟蹤馮亮,借著柔和的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媳婦兒正是剛才爽爽罵他的“母夜叉”—林紅!
“被美女罵我樂意,只是我要提意見,你每次罵我都比罵別人狠!我要不是你老公,肯定覺得你對我有成見?!?/p>
“對不起對不起!其實每次罵你我都舍不得,所以總提醒自己不能護短,結果反而罵多了?!绷旨t看起來非常慚愧。
“那你公正地說,我營銷的那批奶真的乏善可陳嗎?”
林紅不說話了。
“一丁點兒優(yōu)點都沒有?”馮亮追問。
林紅不高興了:“老公,不是說好了不在家討論工作的事嗎?你為什么總破壞規(guī)矩?我還想問你呢,散會后姜雷拉住你嘀咕什么?他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一提姜雷,馮亮泄氣了。他要是那種喜歡打小報告的男人,營銷部36位員工,估計林紅得開除35位,剩下那位是馮亮自己。在同事的嘴巴里,林紅有N個外號:“滅絕師太”、“敗犬女”、“李莫愁”……最狠的就是今天姜雷冠名的“母夜叉”!
馮亮討厭這個稱呼,要是別的老公聽到有人叫自己老婆母夜叉,得把那人打得鼻青臉腫。但他不行,他是現(xiàn)代社會的余則成,辦公室戀情+隱婚分子,特殊的身份讓他練就非凡的忍耐力。
“不是你說下班后不談單位的事嗎?咱們都不能壞了規(guī)矩?!瘪T亮掩飾性地沖到電腦跟前去打游戲。
林紅篇:甲女愛丁男
如果不是隱婚,估計會有許多人為林紅不值。
月薪一萬五的漂亮總監(jiān),嫁給月薪4000塊其貌不揚的小組長,多少有下嫁的意思,可林紅就是喜歡馮亮的忠厚、善良、有擔當。
他還是個奶品專員時,她就覺得不一樣。幾年前那場大地震中,全體員工急慌慌往下跑,只有馮亮能夠想到在椅子上瑟瑟發(fā)抖、懷了幾個月身孕的女同事,并攙著她一起走。林紅作為領導,硬著頭皮指揮秩序,所以他們3個是最后跑出樓的。林紅從開始時緊緊地牽著馮亮的衣角,到樓一顫,猛地被他圈到胳膊里,愛情這段路短短幾分鐘就直達了心底。
公司不讓員工談戀愛,他們必須偷偷摸摸:一推門就可以講的話,要打電話講暗語,不然就是發(fā)短信,聊QQ。常常,剛在QQ上耳熱心跳地說:“我愛你!”見了面,還要假裝陌生:“總監(jiān)好!”林紅只略略地一抬眼皮:“你好!”
下了班,也不能一起回家,為了防止湊巧碰到一起,馮亮選擇騎自行車,而不喜歡開車的林紅一向打車。
最虧的是結婚,平日里同事結婚、孩子滿月、入住新居他們都封紅包,馮亮封200塊,林紅就得封400塊!馮亮封400塊,林紅就得封800塊!
有一天,林紅心血來潮做了一次統(tǒng)計,他們兩口子一年封出去的紅包竟然有9000塊:“9000塊??!都可以夠我買一平方米房子了!咱猴年馬月能收回來?”
“別沒精打采,誰欠咱的你老公全記著!等我啥時候被你裁員了,馬上補辦個婚禮,咱把在老家結婚時的行頭穿上,往酒店的門口一站再當次新郎新娘,過幾天再辦一次新居入住酒,看他們傻眼不傻眼?一次隨兩個人的禮,兩次就隨4個人的禮,一個月的零花錢都封紅包里了,哼,到時候相互借錢都借不著!”
“哈哈!”林紅被逗得樂彎了腰。和馮亮的婚姻,林紅大體是滿意的,除了有被撞破的危險。比如,某一次同事非要來家拜年,千辛萬苦才拒絕掉;再比如,公司一起出差的機會特別多,因級別不同,林紅有權力給自己找個更高級的賓館秘密入住。好人緣的馮亮就得像甩狗皮膏藥一樣,使勁甩掉黏著他一起喝酒、K歌的哥們兒。
某一次,在太原,馮亮好不容易獨自出了門,打了車,都快到林紅的賓館了,卻發(fā)現(xiàn)那幾個組長竟狗仔隊一樣在另一輛出租車里坐著盯梢。他忙吩咐司機改道,轉了一圈回到自己的賓館。那幾個組長被氣到了,仗著關系好,竄上去七手八腳按住他:“地下黨,消遣哥們兒呢?說,想上哪兒?是不是紅燈區(qū)?”馮亮就編:“我初戀女友在這城市,我左轉右轉想去看看,最后還是沒有膽。”他們哈哈大笑,信以為真。這次,馮亮只好半夜起來,賊一樣從城市里一邊奔去另一邊,踩著夜色去“偷情”。而林紅早就等瘋了,她覺得他們這對夫妻太獨特,比余則成和翠平還刺激。
公私規(guī)則被打翻
領導就像講臺上的老師,底下一堆學生誰認真答卷、誰偷偷作弊一目了然,所以林紅不喜歡姜雷。
姜雷的特點是上進心太強、手段激進,所以難免說其他幾個組長的壞話。有一次,姜雷向總監(jiān)吐槽馮亮:“他最近對你的安排有些不滿,下班不走,凈煽動同事的不良情緒!”這句明擺著的謊話把林紅逗笑了:“好的,我知道了,沒事你先出去吧!”
姜雷感到蹊蹺,他發(fā)現(xiàn)林紅和馮亮兩人關系不一般:首先,馮亮從不說林紅壞話;其次,林紅一聽他吐槽馮亮的事不怒反笑,還把他轟出來了。于是他在辦公室散布了一些謠言:“你猜馮亮為什么會拿到宣傳獼猴桃果粒酸奶的機會?這可是一個大秘密……”一時之間,大家看馮亮就像看怪物。姜雷卻又跑去安慰馮亮:“別往心里去,他們吃飽撐的。你宣傳果粒酸奶的方案多好,我親眼見你改了10多遍?!碧煺娴鸟T亮馬上以為他是好人,失意之余晚上結伴去喝酒。
林紅很生氣:“你怎么好壞不分呢?讓你少與姜雷往來,你就是不聽!”
“在辦公室你是領導;私人時間,我怎么交朋友,你還要管?我又不是古代賣了身的奴才!”馮亮火很大,那些流言正捅到了他的肺管子里。憑良心說,他真沒覺得林紅給了他什么好處,但是因為有了這層關系,他的一切成績都蒙上曖昧色彩。
“難道你非讓我違反約定,告訴你姜雷天天來我這里告你的狀嗎?告你,告一組長、四組長、五組長、六組長……”林紅氣得直翻白眼,看馮亮就像看一塊扶不上墻的爛泥。
馮亮果然如爛泥,林紅那句話沒說完,沙發(fā)上的他竟鼾聲四起。
第二天林紅問馮亮:“記得怎么回家的嗎?是自己回的還是姜雷送回來的?他知道咱們家的地址嗎?”
馮亮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不停搖頭,一問三不知!
兩個人心情都沉重,誰都沒把握在這個效益良好的單位,還能一起工作多久。
這個婚,
到底要隱到什么時候
擔驚受怕了一段時間,林紅確認沒人去總部吐槽。
姜雷還是以前的樣子,逮到機會就打小報告,有一次沒收住又打了馮亮的報告,說他在太原出差時公費辦私事,整天想著去見初戀情人。
林紅一顆心才放下來,另一個不速之客到了—驗孕試紙上明晃晃地現(xiàn)出兩條紅杠!
馮亮樂壞了,一把扶住林紅:“老婆老婆,小心地滑!快告訴老公你想吃什么,老公馬上去買?!?/p>
林紅卻發(fā)了愁:“怎么辦?懷孕了我就再也不能偽單身,人家要問我孩子爸是誰,在哪個單位工作怎么辦?”
馮亮一hijP8Jjg5LU5osAeAgASAJy8eJRUgE/bBwpvMHqk0qk=拍胸脯:“肯定說我是孩子的爸啊!說別人我能樂意?哼,我看再有誰敢在我面前說你是母夜叉?”
“???還有人叫我母夜叉?你怎么不早告訴我?”林紅哭笑不得。
馮亮發(fā)覺自己說多了,但他太高興了,威武地晃著拳頭:“總之,以后我再不是地下黨,我要名正言順地保護你們娘倆兒。”
“那咱們就得有一個人失業(yè),熬到今天的位子,誰都不容易……”林紅明顯舍不得自己的職位。
“我是男人,當然是我離開。其實我早就不想干了,白天黑夜都被老婆大人領導太憋氣?!闭f到這兒,馮亮偷眼看林紅,見她沒有生氣,才繼續(xù)悄聲說:“姜雷那件事后我就準備好了跳槽,和好幾家都有接洽,只是起步時期待遇要差一點,所以我想再好好找找。”馮亮有那么一點點歉意。
“哇塞,老公真厲害,你聯(lián)系別的工作,我都不知道!”林紅很驚喜。
“當然啦!作為長期的地下工作者我專業(yè)著呢!”
3個月后,林紅的肚子藏不住時,馮亮跳槽去一家奢侈品公司做中層,待遇上了一個新臺階。
一切都很好,只是他們悲催地發(fā)現(xiàn),并不能按照原計劃穿起結婚時的衣服站在酒店門口收紅包,即使寶寶滿月的喜酒,他們也不太好請老同事。
Why?雖然馮亮什么也沒說,老同事若知道他們是兩口子,一定會懷疑為林紅起的那N個外號早已記在了賬本上,膽戰(zhàn)心驚之余,誰還能安心工作?
所以,這個婚至今他們還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