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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謎語(短篇小說)

      2013-12-29 00:00:00陳巨飛
      安徽文學 2013年12期

      天上飛的三只腳的東西

      格非在一篇小說中,提到了一條謎語:猜一猜,天上飛的三只腳的東西是什么。這個問題讓我頗費心思。我曾嘗試問問朋友們,他們給出的謎底大多是“飛機”,顯然,這是不準確的。也有一些人給出了其他答案,在清華大學研究生命科學的蘇丹說,是一種患有腳部增生癥的鳥,而考古學教授劉清堯指了指我的頭頂,說,正在你頭上飛呢。

      這是一個燦爛的午后。學院郊外的油菜花開得正歡,空氣中濃郁的味道使我們的交談索然無味,我和劉教授不得不中斷了對漢墓發(fā)掘工作的討論。我們坐在田埂的枯草上抽煙,像是被肆虐的春天包圍了。

      “猜一猜,天上飛的三只腳的東西是什么?”為了緩解沉悶的氣氛,我漫不經心地問。

      這個問題對于以嚴謹著稱的劉教授來說,多少顯得無聊。但是他的回答更讓我吃驚,于是我抬頭看了看,一只蜜蜂嗡的一聲飛過。

      “事實上,蜜蜂是六只腳……”我當然沒有想到,一個教授對他研究范圍外的事物居然有著如此的無知。

      沒等我說完,劉教授就揮手打斷了我。他摘下臟兮兮的帽子,露出了謝頂的腦袋。這是他開始對某項問題進行深入闡述的先兆。

      “我說的是太陽?!?/p>

      “太陽?”我又一次抬頭,但是只看見藍得像海一樣的天空。

      “是的。太陽里面有三足烏。三足烏又名三足金烏,是神話傳說中駕馭日車的有三只腳的烏鴉。它是帝俊與羲和的兒子,是會飛翔的太陽神鳥。它每天早晨從東方扶桑神樹上升起,化為金烏或太陽神鳥在宇宙中由東向西飛翔,到了晚上便落在西方的若木神樹上。”

      劉教授滔滔不絕地演說了兩個小時。直到炊煙四起,學院的廣播又響起了男生點給女生的流行歌曲,他才拍拍身上的泥土向小路走去。他被三足烏的光芒照耀著,他的背影竟使我覺察到人世的滄?!淌诒旧硭坪醣葷h墓更具有考古的價值。我在對教授淵博的學說表示驚嘆的同時,仍對他的答案存有疑惑——這僅僅是個神話傳說而已。

      我以為這個謎語將是一個無解的方程,它甚至引發(fā)了我早已治愈的失眠癥。但是最終,這個謎還是解開了。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午夜,整個世界只能聽見暴雨的喧囂聲。當我醒來時,看著閃電映照的窗外,看著那些被大雨蹂躪的植物,心中溢滿感動。由于停電了我找來蠟燭,我要給雷鋒寫一封信,可我沒有他的地址;我想發(fā)一條信息給雷鋒,可他好像沒有用過手機。

      以后我將這個謎語以短信的方式發(fā)給很多人(全部是年輕貌美的女性),作為一個三十六歲仍孑然一身的大學教師,我已經找到了和心儀的女子搭話的最佳方法。這種隱秘的窺探和進退自如的交往讓我樂此不疲,但卻收益寥寥。特別是我把這條信息第三次發(fā)到同一個號碼的時候,那位女士把我的名字作為答案發(fā)給了我。

      “為什么?”我問。

      “因為你是神經病?!?/p>

      洗 澡

      那是一節(jié)體育課,小學校的操場上,同學們正在興奮地跳皮筋。張曉曼像一只嘰嘰喳喳的小鳥,邊跳邊唱。這時候,雷鋒走了過來,將興致勃勃看著張曉曼飛舞著的辮子的我一把拉開。

      男生廁所后面的蒼蠅若無其事地飛著,它們發(fā)出的聲音并沒有打擾到雷鋒。他帶著炫耀的口氣問:“你看過女人洗澡么?”

      我當然沒有看過,我當時只有七歲,對女人洗澡并不感興趣。我對臭烘烘的廁所很反感,一心想找借口離開。但是雷鋒仍然不肯放我走。他焦急地問我:“你知道是誰嗎?”

      “張曉曼?”

      “是我媽?!?/p>

      “張曉曼不是你媽,你媽是李家萍。”

      后來我才知道,雷鋒的意思是他看過一個女人洗澡,這女人就是他媽李家萍。在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年少的我過早地成熟了。女人的胴體本身不比一顆糖果對我更有誘惑力,但是雷鋒卻使我改變了想法,我央求他能夠帶我去看看李家萍洗澡的樣子。他撇了撇嘴說,不可能,因為李家萍不是你媽。

      那天晚上很悶熱,雷鋒躺在床上被蚊子咬得睡不著。他突然想起來,院子里的杏子好像熟了。他一骨碌起來,偷偷搬了一架梯子,爬到了墻頭上。令人失望的是,杏子還很酸。他正準備沮喪地回去,卻聽見了廚房的嘩嘩聲。

      雷鋒敘述的主角是李家萍,但又好像不是李家萍。我對那個體態(tài)臃腫,臉上有一大塊胎記的女人有著天生的厭惡感。雷鋒并未提及李家萍的贅肉和胎記,他描繪的是楊貴妃沐浴圖。一個很大的池子,霧氣裊裊,傾國傾城的美人楊貴妃斜臥在浴池邊,幾個婀娜的宮女將一籃花瓣輕輕拋入池中。美人站了起來,身上沾滿了紅色的花瓣。她半偏發(fā)髻,伸出蘭花指,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戲:

      學生呃姓孫名自高呃耶,家貧呃有老呃母耶親呃

      天遇呃大旱耶禾不長耶,我就是呃賣水的人耶呃

      鏘的鏘的鏘鏘的!鏘!

      這樣的美景只能夠停留在我的想象中,雖然雷鋒松了口,說有機會可以讓我欣賞一下李家萍洗澡的場景,只要我把彈弓送給他就可以了。但是我想看的并不是李家萍,而是張曉曼。

      “張曉曼洗澡是不是也是這樣?”

      “那當然不是,她還沒發(fā)育,不好看?!?/p>

      我長久的青春期基本上都用來等待張曉曼的發(fā)育成熟。初中時,她轉學去了上海。我原以為這輩子只能夠看見扎著兩個羊角辮子的張曉曼,沒有想到的是,在我大三那年,我所在的師范學院和上海外國語學院聯合舉辦了一次“三下鄉(xiāng)”活動,一輛中巴車載來一群發(fā)育成熟的女學生,我一眼認出了張曉曼。

      她穿著方格子襯衫、淺白短裙,背著一個大得有點夸張的書包。羊角辮子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燙得卷卷的頭發(fā)。當然,她真正成熟的標志還不是發(fā)型,也不是我隨時擔心會把她襯衫第三顆紐扣擠飛的胸脯,而是在相見恨晚(事實上恰到好處)的兩周過后,在她重返上海之前的那一夜,她主動使我們在真正意義上走向了成熟。

      我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小學校,在散發(fā)著臭味的廁所后面,雷鋒向我講述的故事。伴隨著我少年時的遐想,這個故事終于快變成了現實。張曉曼的影子在模糊的毛玻璃后面忙碌著,她成熟的身體并沒有讓我熱血涌動。我坐在床上浮想聯翩,卻全是雷鋒喋喋不休的嘮叨。這時候張曉曼打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發(fā)梢滑落下顆顆水珠。也許是看出我心事重重,她朝我莞爾一笑,問道:

      “猜一猜,天上飛的三只腳的東西是什么?”

      雷 鋒

      1982年夏天,村西頭的鄭大寶正坐在門檻上吃一根玉米棒。這時候,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他連忙喊老婆去收衣服,但是李家萍遲遲沒有應答。他正要生氣,卻聽見嬰兒的哭聲——李家萍給他生下了胖兒子。鄭大寶說,既然兒子生的時候又打雷又刮風的,就叫“雷鋒”吧。

      與生下來時的驚天動地相比,雷鋒的童年多少有點平淡無奇。他總是掛著流不盡的鼻涕,總是對各種各樣的昆蟲充滿興趣??上?,也許是條件的限制,他不但沒有成為中國的法布爾,而且?guī)缀跛械呐⒍紝@位毛毛蟲專家敬而遠之。童年的孤單使雷鋒顯得成熟,他坐在一年級教室的最后一排,似乎永遠有著滿懷的心事。

      也許當時,他正在為如何能夠升入二年級而發(fā)愁,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三個一年級啦。他看見窗戶外面的石榴開了花,有幾只黃蜂一直在忙碌?!包S蜂多快活!”他小聲嘀咕。

      “鄭少舟,什么飛得又慢又低?”老師問。

      “黃蜂?!崩卒h答道。

      班上同學的哄堂大笑并沒有影響雷鋒對黃蜂的觀察。專心致志的觀察讓他積累了很多知識,所以在第三個一年級,他從觀察家一躍成為發(fā)明家,終于有了領先西方基因移植學幾十年的大成果。他將這個發(fā)現告訴了很多人,包括班上所有的同學,剛剛師范畢業(yè)的小王老師,大路上遇見的叫花子。但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里,最終,只有兩個人對他的發(fā)現深信不疑,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張曉曼的表弟尤福。

      尤福的信任沒有讓雷鋒感到自豪,因為他是一個先天性弱智。而我是班上的尖子生,語文第一名,我的信任讓雷鋒頗感風光,于是他很快和我成為志同道合的兄弟,不久之后就將自己偷看李家萍洗澡的秘密告訴了我。

      雷鋒的發(fā)現是:把螃蟹的爪子拽去,用四只小樹枝穿起來,三天后就會變成一只小老鼠。

      我回去照做了,但是還沒到三天,它就臭得爬滿了蒼蠅。我去找雷鋒,他不屑地問我:“你家有屬蛇的么?”

      我爸我媽都是屬蛇的。

      “那不就對了,老鼠怕蛇,它哪敢變身?”雷鋒得意洋洋地說。

      為了進一步證明自己的發(fā)現,他還帶我參觀了他的實驗室。那是一個裝鞋的紙盒子,里面住著一只折了一條腿的瑟瑟發(fā)抖的小老鼠,旁邊是一只黃色的蟹殼。雷鋒說,“我家沒有屬蛇的,所以螃蟹變成了老鼠?!庇谑俏揖拖嘈帕死卒h,并且對他無比崇敬。

      在我的心目中,雷鋒已經取代了潘冬子的位置。與那位電影中的小英雄相比,雷鋒更顯得親切和真實。向雷鋒同志學習的信心在我上小學一年級時就樹立了起來,以至于小王老師問我長大了想做什么時,我毫不猶豫回答道:“做雷鋒?!?/p>

      小王老師狠狠表揚了我,她說,你這么小就有了這么崇高的理想,就知道要多做好事,為人民服務,真是難得,同學們都應該向你學習。

      我又站了起來,對老師說:“王老師,你錯了,我不要做你說的那個死掉的雷鋒,我要做活雷鋒?!?/p>

      小王老師說:“你現在好好學習,樂于助人,做一顆閃光的螺絲釘,就是活雷鋒啊?!?/p>

      我急了,大聲喊道:“王老師,我不要做你說的活雷鋒,我要做我們班的雷鋒——鄭少舟,他的小名叫雷鋒?!?/p>

      雷鋒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我的宏偉理想表示認可。小王老師愣了一會,又問鄭少舟:“你長大了干什么?”

      “一個偉大的魔術師?!崩卒h無比自豪地回答,好像剛剛參加了一個國際演出。

      “你要表演什么魔術?”小王老師問。

      “把你變成一只螃蟹。”

      雖然當時雷鋒的法力還沒能把小王老師變成螃蟹,但是小王老師卻用八個爪子以上的力度把雷鋒暴打了一頓。

      劉教授

      劉教授洋洋灑灑的幾萬字在本市幾家報紙連載著,他對漢墓的論斷看起來邏輯縝密,但我還是推敲出幾點破綻。夏天又到了,學校的期末考試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原本散漫的學生都在老老實實地溫書,整個校園籠罩在詭異的氣氛中: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時而喃喃自語,時而仰天長嘆。我漫步在林蔭下,對時光的流逝充滿感慨——劉教授老了。多年前,我懷著對學術的崇敬,跑了100多公里去聽他的學術報告。他對名噪一時的夏商周斷代工程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那純粹是一些無聊人的無聊之舉,由于缺少考古發(fā)現的支撐,斷代工程最終是自打耳光的蹩腳工程?!?/p>

      我沒有想到自己后來會成為劉教授的同事和朋友。說朋友也許不合適,因為他畢竟比我大十幾歲,學術又遠遠走在我的前面,準確地說,他是我的良師益友。除了事業(yè)上的提攜外,他對我的個人生活也是關懷有加。他主動幫我和多位女士牽線搭橋,她們的身份五花八門,有年輕的女助教,有商場的電梯小姐,還有一個剛剛離婚的女派出所所長。我和那位女所長一見面就認出了對方——有一次,我正在大街上散步,她突然一個箭步上來,三下兩下把我摁在地上。后來我被審訊了一個多小時,她要我交代殺害同學的經過,直到中文系主任親自到派出所證明我的身份,她才確認我不是馬加爵。

      在劉教授介紹的諸多女士中,除了這個孫二娘所長和我彼此沒看上對方外,其余的都是單方面沒看上我。女士們大多比較優(yōu)雅,為了避免我的尷尬,她們總會找一些很恰當的托詞,“哦,對不起,好像要下雨了,我要回家收衣服?!彪m然當時晴空萬里,但我還是對她們的禮貌有加心存感激。不過,這些女士一轉身就會找不稱職的紅娘麻煩。劉教授為了證明他的觀點,指著桌上的一份雜志說:“他有才,你看,這里發(fā)表著他的論文……”她們指著大學者的鼻子罵道:“呸!你還是把你女兒嫁給這個大才子吧?!?/p>

      時間讓劉教授變老,變得遲鈍起來,他已經不再關心我的個人問題,卻總是對頻繁露面的專家們充滿抱怨?!耙蝗簩W術小丑和騙子,校長就是沒穿衣服的國王?!蔽艺勂鸲嗄昵奥犓麍蟾娴氖拢麘崙嵅黄降卣f:“我只是說了幾句實話,他們就把我排擠到職稱評委會之外?!?/p>

      那次的即興發(fā)言幾乎葬送了劉教授在學校的所有地位,但是他當時并不知道。聽著臺下雷鳴般的掌聲(鼓掌事實上是當時我們對反叛精神的擁護),他心血來潮,又詳細介紹了自己親自參與的一次清墓發(fā)掘。他說,發(fā)掘工作完成后,大家卻為墓主的身份爭得面紅耳赤。爭論的雙方都不想讓步,以省文物研究所副所長為首的一方(共有8人),認為墓主是個俠客,一生游走江湖,持一鐵棍行俠仗義,人們?yōu)榧o念他,死后亦將鐵棍隨主厚葬。而以劉教授為首的一方(共有1人)卻認為,墓主是一個太監(jiān),因其不是男兒全身,就寄意于兩腿骨間的那根鐵棍,男人沒做成,至少還可以做個男鬼。雙方各執(zhí)一詞,互不相讓。副所長說:“劉教授,你這么堅持認為他是太監(jiān),難道是心靈相通,切身體會?你死后,也帶根棍子去火化吧。”

      “我當時‘嘭’地一拳把他牙打掉了一顆。”劉教授在臺上激動地說。會后他準備返回學校,但是由于對自己的報告過于滿意,他就給自己放了一個星期的假去西安玩了一趟。

      劉教授心滿意足地回了學校,看見學校的宣傳欄上公示著職稱評議的結果,他突然想起自己把年度職稱評委會議給耽誤了,就挖空心思地編了幾條這一周的考察事項。他來到校長的辦公室,對校長說:“接省文物管理局的電話通知,我這幾天去北方參加了一次考古現場論證,所以沒能參加職稱評議……”

      校長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沒事,本來就沒有通知你參加。你在某高校的報告害得我被教育廳的領導點名批評,考慮到報告事件的影響,你先退出職稱評委會吧?!?/p>

      白頭翁的故事

      雷鋒終于上了二年級,不過那時我已經三年級了。三年級的孩子通??床黄鸲昙壍暮⒆樱驗槿昙壍暮⒆涌梢杂娩摴P了,但是二年級的孩子卻只能用鉛筆;三年級的孩子必須要寫作文,而二年級的孩子只有資格寫日記。

      我寫的第一篇作文叫作《白頭翁的故事》,小王老師看后大為贊賞,作為范文朗誦給同學們聽。雖然當時我低著頭,但是別提我有多高興。特別是張曉曼,我瞥見她一直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我。下課后,她利用同位之便,把我的作文本一把拿去,跑到講臺上又把這個故事復述一遍。我當時佯裝生氣,其實內心無比幸福。

      放學時張曉曼和我走在一起,她撲閃著黑黑的睫毛,落日的余暉在她的背后,我突然憂傷起來,因為我還沒有看過她洗澡的樣子。

      “你可以教我寫作文嗎?”她扭頭問我。

      這時候,雷鋒從背后追了上來,尤福緊跟著雷鋒,他的書包帶子很長,把他的屁股拍得直響。我裝作沒看見他們,繼續(xù)走我的路。雷鋒作為我的偶像已經變成過去的事了,我的夢想是,當一個作家,就是那種坐在家里也能夠收到全世界鈔票的人。雷鋒所謂的發(fā)明,可謂毫無意義,螃蟹是動物,老鼠也是動物,變來變去卻沒有實際作用。

      雷鋒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八只腳的螃蟹變成兩只腳的白頭翁,再把白頭翁寫進作文讓小王老師在班上朗讀。他現在還在寫日記(估計不會超過30字一篇),還沒有資格用鋼筆,這種人只配和尤福做朋友。

      “鄭少舟,小王老師今天讀了他的作文,”張曉曼指著我說,“名字叫——”

      “《白頭翁的故事》。”我洋洋自得地對雷鋒說。

      雷鋒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道:“抄的?!?/p>

      雷鋒無疑是極大地侮辱了我的人格。這時,張曉曼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可以看出,她對我的崇拜轉為了蔑視。

      “不要臉!”沒等我解釋,張曉曼一溜煙跑遠了。

      雷鋒看張曉曼跑遠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不知所措地望著張曉曼遠去的方向,張大了嘴巴。

      “你是抄童話書上的?!崩卒h居然還要進一步揭發(fā)我。

      “你胡扯,我是自己寫的!”

      “你抄的!他原來不叫白頭翁,叫生蛋老人!”雷鋒理直氣壯地說。

      我反倒被他弄糊涂了。

      雷鋒說:“我媽前幾天才對我講了這個故事,說外國有一個會生蛋的老頭子,住在煙囪里,過年的時候將自己生的蛋分給小朋友們吃,他的頭發(fā)和胡子都是白的,所以你寫的白頭翁,肯定是他!”

      我被這個奇怪的故事弄得一頭霧水。

      雷鋒又問:“你寫的白頭翁會不會生蛋?頭是不是白的?”

      我想了想,鄭重地點了點頭?!拔覍懙陌最^翁會飛,在天上飛……”我一邊爭辯,一邊還做出撲騰翅膀的樣子。尤福嘿嘿地笑了兩聲,也學著我撲騰手臂。

      雷鋒嘲笑我說,你太笨啦,生蛋老人住在高高的煙囪里,不會飛他能上去么?

      “可是……可是……”我想反駁他,但當時急得什么也講不出。

      “白頭翁是一種鳥,生蛋老人是人,你倆講的東西不一樣,兩頭豬?!庇雀Uf完就走了,他突然的聰明和自信讓我們驚愕不已。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腳步堅定而有力,像是踏上無比光明的金光大道。他的書包帶子好像更長了,從他的影子看,他好像多長了一條腿。

      發(fā)掘的時光

      劉教授醉心于漢墓發(fā)掘工作以后,他的文化史概論也由我來教,隨著我的課程越來越多,我更加無暇顧及我的個人問題。繁重的備課讓我力不從心,為了保存更多的精力來對付我的下半生,我的課堂越來越輕松,整個唐朝的詩歌,我兩節(jié)課就上完了,一節(jié)課講李白和楊貴妃,另一節(jié)課講我去杜甫草堂旅游的一些趣事。

      有個學生在漫長的自習中實在無聊,居然把一個紙條遞給了我。我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著:猜一猜,天上飛的三只腳的東西是什么。一個謎語帶來了更多的謎語,生活就是這樣。我仔細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無論如何,和“丑”還是靠不上邊。大學時,經過我的提醒,同學們都說我長得像本阿弗萊克,就是那個帥氣的《珍珠港》男主角。就算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不至于像殺人犯吧?

      原來是時代變了!我恍然大悟。

      相反的是,五十多歲的劉教授卻愈發(fā)年輕,他不是紅光滿面地出現在新聞中,就是氣宇軒昂地從中文系辦公室走過。學生們看見他,都會指指點點,“噓,他就是劉教授,著名學者……”

      古老的漢墓讓頹唐的劉教授重新煥發(fā)了生機,他逐漸恢復了自信,校長時常到他辦公室抽一根煙,并試探性地問:“漢墓發(fā)掘的進展怎么樣……”

      劉教授總是故作神秘地回答:“暫時還不適合公布?!?/p>

      在我看來,劉教授對漢墓的大膽預測缺乏科學依據,至少他不應該從土方的規(guī)模來判斷墓主是個漢代帝王。他不亦樂乎地撰寫虛無的論文——他像是早就走進了墓室,和墓主有了深入細致的交談。他把墓室內部的布局全都想象了一遍,并且說是從《史記》上找到了印證。“肯定是這樣的:這位帝王身穿鑲金的盔甲,他的頭頂處放著一盞銀燈,有高瞻遠矚之意?!彼旅弊樱攘艘豢诰?,說。

      我本想告訴他,在發(fā)掘沒有完成前,這樣妄下結論是極其幼稚的,一個聲名在外的學者,到老了砸鍋很不值得。但是看他興奮的樣子,看他很久沒這么開心了,我還是忍住了,只是希望發(fā)掘的結果和劉教授的論斷沒有太多的出入。

      我又談到了那條謎語,他這次沒有發(fā)表長篇大論,只是微微一笑說,天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兒,三只腳的東西幾乎沒有,更不用說它還會飛。

      “但是三只手太多了!”他氣憤地說。

      天色晚了,宿舍的陽臺上,幾件衣服在輕輕搖晃。學校的廣播又響了,是肖邦小夜曲。我望著窗外,微醺中,我想起了張曉曼,想起了雷鋒在我七歲時和我分享的秘密。

      “你有沒有看過女人洗澡?”我問劉教授。

      教授一愣,正色對我說,你該找個女人了,長久單身,你快要變成變態(tài)了。

      “你有沒有看過女人洗澡?”我再次問。

      教授尷尬地干笑了一聲,說:“暫時還不適合公布。”

      我感到很失望,教授的悲劇在于,雖然他看過幾千年前的墓葬,但是雷鋒九歲時看過的東西他都沒有看過。

      陽臺上,落下了一只鳥,它的頭上是白色細密的羽毛,它正緊張而無辜地看著我們。教授說,那是白頭翁。

      我感到很失望,因為它只有兩只腳。

      回憶即詩

      我坐在公交車上,11路,墨綠色。外面下著很大的雨,身邊靠著張曉曼。車內的電視上,費玉清正動情地唱著《千里之外》。公交車載著我們,如果它按照平時的路線行駛,11路的終點是火車站。

      一條鋸子在慢慢地鋸,一只蟲子在啃噬著回憶。

      如果公交車偏離了日常的邏輯,那我們將向哪里駛去?我問張曉曼。她沒有回答我也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因為我突然感覺到,有些謎語,是沒有答案的。

      上述事件發(fā)生在我大四的那年。那時候,張曉曼還需要原因,我還需要謎底。天漸漸黑了下去,窗外閃爍起朦朧的燈火。

      這場雨是昨天晚上突然下起的,我和張曉曼去了郊外。夏天的傍晚顯得忙碌,一條寬闊的河流卻流淌著靜謐的時光。張曉曼脫下鞋子,在沙灘上赤腳走著,對這個世界保持著很多懵懂。她不時地問很多問題,夕陽為什么這么紅?鴨子的腳步為什么這么蹣跚?

      “因為它只有兩只腳?!?/p>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個不再讓我們好奇的世界,那我們的生活是不是太無趣了?我們熟知一切問題,熟稔任何植物,對每個人的來歷了如指掌,對下一步的人生充滿把握。豈止是無趣?簡直亂了套,無法讓我們活下去。那么相反呢?

      我們將要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我們絞盡腦汁卻一無所得,我們惶惶不可終日,總是鉆進生活的牛角尖,總是擔心下一刻的突發(fā)事件。

      這是一個假設:我和張曉曼漫無目的地在河邊走著,突然發(fā)現了一個神秘的釣魚人,他居然戴著一個巨大的斗笠。落日長河,他的影子帶著河風的腥味。如果這個人是喬峰,我們則走進了《天龍八部》錯綜復雜的謎語里,喬峰會掀去斗笠,嫻熟地把我和張曉曼制服,他急切地問:告訴我,帶頭大哥是誰?

      我們當然不知道。

      不知道,你們就死定了。

      我們只好說,帶頭大哥就是雷鋒。

      雷鋒是誰?

      是鄭少舟。他比我們大,所以是我們的帶頭大哥,他用魔術輕易就殺死了你的爹娘,使你孤獨一生,身世悲慘。

      你們也參與了?

      沒有。當時我們約會去了。

      在哪里約會的?

      在古墓里。我化名叫楊過,她叫小龍女。

      為什么要化名?

      因為墓里還有一個人,或許不是人,因為,它有三條腿。它叫——歐陽鋒,是一只三條腿的臭蛤蟆。

      他就是雷鋒,化名叫歐陽鋒。

      不是,我們不認識他。

      這時候,天氣開始發(fā)生變化,剛才的晴空萬里,很快變得陰晦起來,風吹起了喬峰身后的蘆葦,吹亂他的長發(fā)。他站起身,居然是三條腿!

      我就知道你們會出賣我!

      原來他是雷鋒化裝的。

      有些杜撰變成了現實,有些現實變成了杜撰。我們所去的郊外,在不久之后就發(fā)現了古墓,即那個漢墓。我并不知道我們的前世今生和這個墓有什么關系,我不是劉教授,它就是發(fā)掘出漢武帝的骸骨,也不能激起我對生活的激情。

      不過,雷鋒出現了。他作為發(fā)掘隊雇來的工人,干一些粗活。

      而張曉曼自從漢墓出現后就消失了。在時光漫不經心的墳墓里,有些事情被永遠埋藏了起來,有些事物重見天日,新鮮如初。由于公交車永遠按照既定的路線行駛,于是張曉曼就駛出了我的生命之中,無影無蹤。那天車上播放的歌曲居然成為了讖語。

      我經常將這段記憶挖掘出來,猶如雷鋒小時候對魔術和昆蟲的癡迷,就像劉教授對漢墓的醉心??墒俏叶嗝聪矚g記憶又懼怕記憶,因為我還要把車上的臆想再延伸,使之更具體,使之豐富就像真的發(fā)生一樣。

      鄉(xiāng)村魔術師

      前文說過,雷鋒在小學一年級時就對魔術顯現出極大的天賦。除了那個著名的老鼠實驗,他以后還表演了一些名不見經傳的魔術。比如說,我姐姐的蝴蝶發(fā)卡,尤福的玩具手槍,全被他用魔術變到了李家萍的家里。

      “那你可以把它們變回去么?”我問。

      他打了個呵欠,說,使用一次魔法就要少活一天。

      我現在仍然相信,他沒有成為魔術師,是因為他太熱愛生活,他不想讓自己的生命減少。

      于是他以后當了屠夫,殺豬的。他說每殺一頭豬,自己就可以多活一天——原本屬于豬的生命就會轉算在他的身上。

      我看過一次他殺豬的情景,那是在我家。到了年終宰豬的日子,母親早早起床,把平時煮豬食用的大鍋搬到院里,用磚塊砌成一個簡易臨時的土灶,燒上一大鍋滾開的水。這個時候,雷鋒雄赳赳地到了,他挑了一只巨大的桶,眉宇間似乎隱藏著一股殺氣。

      他指揮幾個男人從豬圈將肥豬捉住,然后將其捆在特制的殺豬凳上。冬天的早晨,陽光還沒有出來,枯樹的枝條上抹著厚厚的霜。雷鋒操起家伙手起刀入,干凈利落地抽出刀子,頓時,嘩啦啦鮮血噴涌而出。豬血流到一個事先準備的鹽水盆里凝固了,豬也伸伸腿咽了氣,發(fā)出了最后一聲呻吟。整個過程麻利暢達,雷鋒像一個久經沙場的士兵,很輕易地就置對手于死地,他幾乎沒有什么表情,以至于他抬頭看我一眼時,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砰”的一聲,他又剁掉了肥豬的一只腿。只剩三條腿的豬好像顫抖了一下,又好像抬起眼皮看了雷鋒一眼。但是雷鋒視而不見。他的那把殺豬刀丟在一邊,刀尖上還殘留著豬血的痕跡。

      我以后再也不敢看他殺豬了,我害怕生命在絕望時的吶喊。我大汗淋漓好像自己被宰殺了一樣。

      不過,雷鋒應該是個忠于自己理想的人,他最后還是告別了殺豬的營生,實現了小時候的宏偉理想。因為后來,雷鋒不見了,他玩一個魔術就把自己變沒啦。他的家人到處找他,但是他卻像泥牛入海消失了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到了哪里,因為他是在一個冬天的晚上悄然離開,雖然雪地上留了腳印,但是他走得太快,以致于沒人追得上他。更糟糕的是,春天突然來臨,隨著雪的融化、腳印的消失,雷鋒終于在真正意義上成了一個魔術師。

      據說屠夫死時所有經他宰殺的畜牲都會來找他算賬,家人得把殺豬刀和血盆放到床前示意他也是被宰殺的,屠夫才能咽氣。于是雷鋒失蹤時,家人用明晃晃的殺豬刀敲打著血盆。

      漢 墓

      時光荏苒,已是初秋。在城東一鄉(xiāng)村的大棚內,一支聯合考古隊忙忙碌碌,從早到晚進進出出,而時不時出現的攝像機以及記者們的長槍短炮更是打破了鄉(xiāng)村應有的寧靜。

      自夏末以來連續(xù)一段時間的雨水讓漢墓發(fā)掘工作舉步維艱,劉教授等著晴好天氣已經很久了。當時這個墓剛剛發(fā)現時,隨即趕到現場的劉教授憑借多年的工作經驗和專業(yè)知識,就覺察到這個墓極有可能會揭開幾千年前的謎語,穿過淤泥中的折戟沉沙,再次聆聽到洪鐘大呂般的漢韻。

      終于迎來了秋高氣爽的晴好天氣,這一天,對于沉睡地下兩千多年的古墓葬是一個重新露出真容的關鍵日子,也是劉教授的科學論斷將得到證明的日子。作為劉教授的得意門生和得力助手,我也有幸來到了發(fā)掘現場。我覺得劉教授之所以會邀請我,是想讓我也能夠分享一下他成功的喜悅。

      為了彌補考古發(fā)掘隊人手的不足,他們雇傭了幾個民工。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我發(fā)現了雷鋒的身影。多年的漂泊使他憔悴不堪,他頭發(fā)上的幾縷白發(fā)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細致地刮著墓周圍的泥土,仿佛在替自己挖掘最后的歸宿。他早已沒有了昆蟲學家的睿智,也沒有了屠夫的剽悍,更沒有了魔術師的翩翩風度。生活是一個謎語,也是一個玩笑,它讓我們迷惑不解,也讓我們措手不及。

      雷鋒不可能認識我了。他不再是魔術師,他不可能了解,一個渴望著看女人洗澡的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了在“滄浪洗浴城”洗桑拿浴的內心滄桑的人。我沒有叫住他,我不愿意承認,在生活的謎語背后,那些漫不經心卻又抗拒不得的變化。在我的內心里,他依然是個魔術師,他的突然消失和驟然出現,在我看來無比正常。

      當初步清理完地表封土后,地層上開始出現了一些雜亂的青磚。看到如此情景,劉教授不安起來,盜墓賊那鬼魅的影子似乎在他的眼前晃動。他開始故意逃開現場直播的鏡頭,揭開帽子,掏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按照我的經驗,古墓葬的墓頂一旦出現凌亂不堪的情況,十有八九曾遭到盜掘,這也將意味著,劉教授的論斷得不到實物的證明,只不過是猜想罷了。

      不過,劉教授還是鎮(zhèn)定了下來。他看出了我的顧慮,小聲對我說:“考古并不僅僅是為了取出文物,研究墓葬結構也是極其重要的工作內容?!?/p>

      發(fā)掘現場的工作仍在緊張有序地進行著。當下挖接近兩米深時,墓的四壁開始顯露出來,都是清一色的繩紋大青磚,漢墓的輪廓初露端倪。這時,劉教授又興奮起來,對著攝像機前的話筒開始現場解說。

      我替劉教授捏了一把汗,畢竟教授的推斷和事實基本吻合。而不遠處的雷鋒,正想方設法靠近劉教授,或者說他正想靠近教授前面的攝像機。畢竟夏天剛過,天氣還沒有完全轉涼,雷鋒忙乎得滿頭大汗。

      接下來出現的情況讓我們心神不寧,隨著發(fā)掘的進行,我們發(fā)現偌大的擺放隨葬品的前室空空如也,只有幾件破碎的陶器。劉教授把帽子丟在一邊,手禁不住顫抖起來。一行大雁從純凈的天空飛過,叫聲悠遠、寥廓。劉教授走到一邊,心事重重地抽起了香煙。他是一群人中最頹唐的人,而我則認為,對于他來言,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文物被盜賊偷去了,盡管再也不能夠證明劉教授的觀點和推斷是正確的,卻也不能說明他是錯誤的。至于劉教授的對錯,只能是一條歷史的謎語罷了。

      事情還是發(fā)生了變化,快挖到墓底時,雷鋒的手鏟碰到了比較堅硬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往下清理,使我們多了一分希望。當這塊較硬的東西露出一角時,竟是一條謎語的謎底。

      后 記

      那是一件陶制的不知名的鳥,長10公分,高5公分,有三足。除了我,沒有更多的人為這個做工粗糙的東西欣喜不已。隨后,出土的文物指派專人專車押送到文物庫房進行妥善保管。出土時已經破碎的器物經過市博物館專業(yè)人員的細心修復,如今陳列在我市“漢風遺韻——2007年漢墓出土文物展”的展廳里,

      那個三足烏也在其中。

      當劉教授逐漸恢復了以往的心境,開始為這只奇怪的鳥(也許是小孩的玩具,或者是陶窯的次品)撰文,再次對兩千年前的謎語進行分析時,我已經發(fā)現了自己的錯誤。我們經常把謬誤當作答案,漢墓里的三足鳥也是如此,它不是謎底,不是答案。它雖有翅膀和三足,可惜不曾飛翔。

      很多個難眠的日子接踵而至。然而,就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午夜,我在迷迷糊糊的夢境里再一次見到雷鋒。那次漢墓發(fā)掘工作完成以后,雷鋒領過工錢去吃了一碗豬頭面。當他回味著肉的香味穿過馬路時,一輛三輪車駛過來,撞瘸了他的一條腿。

      夢境中的雷鋒拄著拐杖,為我表演了一個精彩的魔術:他拍打著雙臂,騰地飛向了天空。他越飛越高,直至消失不見。

      責任編輯 何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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